佟慕妍從老爺子房裏回來，見顧莘低頭轉著手中的保健品的瓶子發呆。

“怎麽還不睡？”她上前就問。

顧莘擡眸看她一眼，突然說：“慕妍，佳人姐的事算了，以後誰也不要提，就當沒有這件事。”

佟慕妍有些驚訝，雖然中間隔著顧一桐，她也覺得徐佳人的事處理起來很棘手，但是就這樣算了她真是不甘心！

“可是……”

佟慕妍才張了口，就聽顧莘說：“瓶子是她留下的。”

佟慕妍撐大眼睛，脫口說：“不可能！她怎麽會在那裏？”

顧莘一笑，說：“我解釋不了她為什麽會在哪裏，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她。如果真的是中途掉落，瓶身怎麽會這樣幹凈得沒有一點擦傷？這只能說明瓶子是被人人為擺在那的。”

他把瓶子遞到佟慕妍面前，她接了，前後仔細看了看，果然如顧莘所說。

這麽說……

顧莘舒了口氣，說：“東西在顧公館，會落在佳人姐手中不足為奇。”

這話佟慕妍是信的，如果真的是徐佳人留下的，說明她在最後還是心軟了。佟慕妍緊緊握著瓶子，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

夏商周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他坐起來，發現自己在家裏沙發上。他隱約想起昨晚在顧芃墓地找到徐佳人，後來她哭暈了過去，他把她帶回來的時候發現她有些發燒。

“佳人……”他忙起身推開了房門，卻發現床上空空如也，徐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夏商周想要給她打電話，轉身去拿茶幾上的手機時，才發現茶幾上放著給他的藥，還有一張字條。

是徐佳人寫的，希望他不要再去找她了。

夏商周看著字條驀地楞住了，他以為他昨晚說的話她應該都聽進去了，沒想到最後，她還是不能接受他嗎？

…………

第二天傍晚，所有的檢測報告都出來了。

容也把報告單放在茶幾上，坐下說：“我和你二哥商量過了，兩個方案，第一，用西藥，然後再動一次手術。第二，用中醫療法，不用動手術，但你必須跟我去我家。”

顧莘的眼珠子都快掉了。

容也哧聲說：“不用這樣看著我，又不是帶你去見家長，只是因為我家裏藥材全，免得東奔西走地買藥。”

老爺子的臉色沈了。

顧若忙說：“爸，容也家就在江城。”

“江城？”老爺子似乎有些吃驚，脫口問，“你是江城容家的人？”要知道那個中醫世家可是赫赫有名的，老爺子雖然沒有接觸過，自然也聽說過。

容也點點頭，他的目光有些低垂，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似乎還不敢怎麽直面老爺子。

不等顧莘說話，佟慕妍直接說：“去江城吧，不動手術了。”她說的時候，緊緊握著顧莘的手，想著胸膛被切開她就覺得痛，她再也不要經歷一次等在手術室外的煎熬了！

顧若看了看老爺子，他抿著唇沒有說話。

顧若收起了茶幾上的報告，說：“那就這麽決定了。”

佟慕妍松了口氣，忙說：“什麽時候走？我希望越快越好，我馬上回去收拾東西！”

“哎。”容也攔住她，皺眉說，“就顧莘一個人跟我走。”

“什麽？”這下，連老爺子都震驚了。

容也又說：“我家雖然世代傳承中醫，卻因為西醫的沖擊，很少有人還會選擇中醫了，所以現在我們家會和一些醫院合作研制一些中藥配方，但很少會帶病人回家。而且，我爺爺很傳統，認為任何祖傳秘方都是機密，所以不允許我帶外人回去。”

佟慕妍有些不能接受，沒想到老爺子卻爽快地答應了。

後來佟慕妍悄悄問他怎麽就答應了，老爺子神秘地說：“既然顧若都不去，還怕他不帶顧莘回來嗎？”

佟慕妍瞬間覺得……好有道理。

…………

顧莘和容也離開桐城這一天，佟慕妍特意把兩個小家夥也一起帶了來。

因為考慮到顧莘的身體狀況，他們選擇了火車。

火車站的廣場上，兩個小家夥一邊一個拉著顧莘不願意松手了。

稀聞很是不快看著佟慕妍問：“為什麽爸爸要和容叔叔一起去旅行？為什麽不能帶我和姐姐一起去？”

“就是，我也要一起去，好不好嘛爸爸？”淺見摟著顧莘的脖子撒嬌著說。

佟慕妍無奈，只好蹲下說：“爸爸和容叔叔只是先去看看好不好玩，如果好玩我們在一起去。”

“真的嗎？”兩個小家夥撐大了眼睛。

老爺子上前說：“真的，所以下午你們要不要和爺爺先去游樂場玩？爺爺記得我們還有很多項目沒有完呢。”

一秒鐘，老爺子成功把兩個小家夥給帶走了。

佟慕妍起身走到顧莘面前，伸手替他整了整衣服，埋怨著說：“多大的人了，領子不記得翻，去了容家可別給我丟臉。”

顧莘莞爾，睨了眼邊上來往的行人，說：“這天根本用不著外套了，你不覺得我穿得像個另類嗎？”

佟慕妍用力拉緊他的衣服，說：“不知道動車上冷氣足嗎？不許脫，知道嗎？”

“知道。”他含笑點頭，捧住了她的臉，低頭想要親吻她。

佟慕妍本能推住他的身體，皺眉說：“別鬧了，孩子們也在呢！”

顧莘擡眸掃了一眼，說：“孩子們沒看著這邊。”

“那，那也不行，這裏人這麽多……”

顧莘蹙眉說：“有什麽關系，他們又不認識我們。”

佟慕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容也走過他們身邊，漫不經心說：“任何治療都是有風險的，說不定這是最後一次見了。所以該道別就好好道別，有什麽好拘謹的。”

其實佟慕妍不是拘謹，就是顧家的人都在，當著長輩的面兒她有些尷尬。不過容也的話落，她的臉色倏地變了。

顧莘低頭溫柔含住了她略微冰涼的唇，笑一笑說：“他嚇唬你的。”

顧若咳嗽了一聲，提醒著：“時間差不多了。”

顧莘握住佟慕妍的手貼在自己胸口，深深望著她的眼睛，說：“等我回來，慕妍。”

佟慕妍點點頭，有些舍不得放手。他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看著他退後了一步，佟慕妍這才想起來：“對了，我忘了跟桐桐說。”

顧莘笑著說：“不用了，出來時我給她打過電話了。”

目送著他們進站，直到看不到身影，佟慕妍才拉著兩個小家夥轉身。

顧若卻還站著沒有動，其實佟慕妍知道，她很擔心顧莘，顧若對此事的緊張程度並不亞於她。他在擔心顧莘的同時，也在害怕容也不能治好顧莘的病吧？

老爺子見佟慕妍看著顧若，便皺眉說：“隨他去，我們回去。”

佟慕妍只好跟上老爺子的腳步。

淺見勾住了老爺子的手指，得意仰著小臉問：“爺爺，容叔叔是二伯的男朋友，對不對？”

老爺子一噎，臉色瞬間都憋成了土色，好半晌，才壓低聲音問：“誰……誰亂說的？”

“我自己看出來的！”淺見更得意了。

稀聞忙小跑著上前，說：“我喜歡容叔叔，爺爺，讓二伯和容叔叔結婚吧！”

“你，你們兩個小東西，別胡說！他們不會在一起的！”老爺子快哭了。

稀聞不怕死地問：“喜歡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淺見跟著說：“就是！我們以前在法國的時候，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們喜歡就會在一起啊。”

佟慕妍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她覺得這個話題她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

後來，夏商周開車送老爺子和兩個小家夥回去，佟慕妍借口和顧若一起走便留了下來。

佟慕妍讓顧若把自己送去了百貨公司，打開車門時，佟慕妍遲疑了下，回頭說：“別擔心，爸雖然沒有明確說你和容也的事，但我相信他對容也的態度會越來越好的。”

顧若說了聲謝謝，隨即又嘆了口氣。

佟慕妍忍不住問：“難道是……容也家裏也反對你們的事？”

顧若苦澀一笑，說：“我爸不喜歡容也是個男人，他家裏不喜歡我是個西醫。”

“啊？”這還真是……佟慕妍笑笑不知道怎麽接話。

目送顧若開車離去，佟慕妍收回思緒，轉身給陸衍打了電話。

她答應了一有消息就告訴他的，但佟慕妍改變主意了，她要親自去見一見趙琴如。

…………

趙琴如已經從陸家搬出來了，佟慕妍過去的時候，保姆正推著趙琴如在花園裏曬太陽。

陸衍支開了保姆，這才轉身朝趙琴如說：“顧莘的病不需要動手術了，您放心吧，他很快就能痊愈的。”

趙琴如呆呆坐著，似乎並沒有聽見陸衍的話。

佟慕妍深吸了口氣上前，低聲說：“陸衍，讓我和你媽單獨說兩句。”

陸衍有些吃驚回頭看她，她一笑，說：“你還信不過我嗎？放心吧，我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陸衍遲疑一下，終於還是點頭離開了。

佟慕妍上前推住了輪椅，往遠處走了些。再過去，已經是別墅的玄鐵圍欄了，佟慕妍站住了步子，繞至趙琴如面前，目光定定落在她的臉上。

趙琴如的目光始終死寂一般，就這樣低頭呆滯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

佟慕妍驀地一笑，開口說：“這裏沒人了，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瘋。今天來，我就是想親耳聽你說，當年你為什麽要殺顧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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