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靈說的有些激動，餐廳裏的人都朝這邊看來，估計以為這桌上的二人在吵架。

佟慕妍拉了拉她，簡靈這才意識到了什麽，重新拿起了筷子低頭吃菜。但還是忍不住悶聲說：“你說你是不是傻，當年不管怎麽樣，你們都是分開過的，這四年顧莘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也是事實，你怎麽就那麽笨，處處只想著保護他？那麽你自己呢？誰又來保護你？”

佟慕妍知道簡靈是心疼她，她的心頭一熱，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簡靈有些生氣把手抽了出來。

佟慕妍笑著說：“他和孩子們既是我的軟肋也是我的盔甲啊，你說誰來保護我呢？”

簡靈氣得翻了個白眼，佟慕妍知道她一時半會兒無法理解她，因為她不知道顧莘生病了，而佟慕妍此刻也沒辦法解釋。

“簡靈，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

“打住。”簡靈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你知道反正也不會聽我的，所以你就閉嘴吧。但是呢，我也很犯賤，雖然知道你不會聽我的，但我還是打算支持你，誰讓你是我最長情的備胎呢。”

佟慕妍忍不住就笑了：“快吃吧，不夠再點，我請客。”

簡靈終於又笑了：“算你識相！”

…………

二人吃的差不多，顧莘突然打電話來。

簡靈嗤笑說：“你倆還真是一刻也不能分開是吧？”

佟慕妍不好意思笑笑，低頭接了起來：“怎麽了？我在外面吃飯呢。”

那邊顧莘的聲音很輕：“慕妍，爸在手術室。”

“什麽？發生了什麽事？”佟慕妍本能站了起來。

簡靈一問之下才知道出了事，她們匆匆結賬後，簡靈拉著佟慕妍上車就往醫院開。

顧莘和徐佳人都在手術室外，夏商周也在。

佟慕妍是一路跑著來的，她來不及調整呼吸就沖上去緊緊握住了顧莘的手，事情來龍去脈她都已經知道了，梁院長在裏面，老爺子一定會沒事的。

簡靈看見他們一家人都在，遲疑了下，悄悄退了出去，打算去找藍清。沒想到一出別墅就看見了不遠處的郁芷言。

不同於上次老爺子是夜裏中風，送來的時候醫院裏人少，所以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今天卻是大白天，所以郁芷言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

在她看來，無非是老爺子得知了兩個孩子並非顧莘親生的真相，這才氣病了，她打算看好戲，沒想到佟慕妍竟然還敢來醫院！

直到此刻，看著簡靈一個人出來，郁芷言的臉色緩緩地變了。

佟慕妍竟然留下了，事情怎麽會這樣？顧家的人不該把她趕出來了？難道中間出現了什麽別的事？

郁芷言咬著牙，老爺子這裏也許還有顧莘拼死保護著佟慕妍，看來她得找時間去問問韓世豪那邊為什麽也遲遲沒有動靜了！

簡靈本來打算過去對郁芷言冷嘲熱諷一番，沒想到她才走了幾步，郁芷言就調頭離開了。難道是怕了她？

她正想著，忽然聽到藍清叫她，她回頭，見藍清跑步過來，喘著氣說：“我都聽說了，你也是為此來的？”

簡靈點頭：“我送慕妍過來，覺得我還是出來的好，你這是……”她回頭看了看別墅，說，“恐怕外人現在進不去。”

藍清的臉色凝重，低聲說：“老爺子是中風過的人，再次中風會很麻煩。”

簡靈一震，看著別墅那邊突然說不出話來。

…………

手術室的燈直到下午才滅，大家都急著站起來朝手術室走去。

門開了，梁院長先走了出來。

“梁伯伯，爸他怎麽樣？”徐佳人沖上去問。

顧莘抿著唇，他雖然沒有說話，但佟慕妍知道他心底緊張害怕得不行，否則握著她的手不會那樣用力，她遲疑了下，悄悄包裹住他的手。

梁院長摘下了口罩，皺眉說：“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了，不過……”

所有人在聽到他說情況穩定的時候都松了口氣，那一句“不過”又令所有人的心提了起來。

“不過什麽？”顧莘終於開了口。

梁院長嘆了口氣，說：“這次的情況有些嚴重，我會盡力的，但……董事長什麽時候能醒來就說不好了。”

“爸，怎麽會這樣……”徐佳人紅著眼睛哽咽著，夏商周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身體。

佟慕妍強忍住眼淚，她下意識靠近顧莘扶著他，很怕他的身體不好。顧莘筆直站著，眼底沈著難過，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醫生和護士們把老爺子推去了病房。

梁院長又跟照顧老爺子的護士們開了個會，進病房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顧莘坐在老爺子床邊，目光始終落在老爺子戴著的呼吸器上。

徐佳人顫聲問：“如果醒不過來怎麽辦？爸他會……會死嗎？”

梁院長拍了拍徐佳人的肩膀，安慰著說：“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董事長死的。”說完，他轉頭朝顧莘和佟慕妍說，“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醫院這邊有我呢。”

顧莘搖頭說：“夏秘書，你送佳人姐回去，今晚我留下來。”

梁院長皺眉說：“醫院裏有人照顧，用不著你。”

顧莘自嘲說：“從16歲離開家到現在，我幾乎沒怎麽陪在我爸身邊過。上次爸住院也是佳人姐留下照顧的，這次就讓我守著吧。”

夏商周上前正要勸，卻聽佟慕妍說：“那我陪你一起留下來。”她朝夏商周使了個眼色，夏商周無奈，只好閉了嘴。

後來，佟慕妍送徐佳人到樓下，她忍不住說：“孩子們就麻煩你了佳人姐，本來我想把他們接回家，但現在又怕照顧不到他們，還是讓他們在顧公館吧。”

徐佳人點頭說：“你放心，家裏不缺人照顧他們，不會出事的。顧莘這邊，你多看著點，爸年紀大了，其實我們都知道，遲早會有那麽一天，但是顧莘……”

“我明白的。”佟慕妍看她哽咽說不下去，忙接口應了。

夏商周陪著徐佳人走了，佟慕妍回去時，正好有護士進來打點滴。

顧莘楞楞看著護士給老爺子紮針，驀然問：“掛這個我爸就能醒來嗎？”

小護士驟然聽他這樣問，顯然是嚇了一跳，有些支支吾吾說：“梁院長說，這些可以穩定董事長的病情，還能給他補充營養，董事長如果不醒來，不輸液是不行的，會……會……”小護士似乎這會兒才想起來顧莘問的是能不能醒來，她哪裏還敢把那個字給說出來？

她低下頭，嚇得快哭了。

佟慕妍拉她一把，示意她出去，她這才如釋重負，一溜煙就跑了。

她回頭見顧莘仍然呆呆站著，忍不住上前叫了他一聲。

他終於回過神，重新在床邊坐下，說：“我沒事，隔壁有空的房間，你累了就去睡一覺。”

佟慕妍嘆了口氣，她怎麽放心讓他一個人守著？

…………

知道顧莘午飯都沒有吃，佟慕妍特意去廚房做了菜端去病房，他草草吃了幾口就說飽了。

“顧莘！”她攔住他要放下筷子的手，“沒有胃口你也必須給我把飯吃完！”

顧莘楞了下，佟慕妍一臉嚴肅，口氣還不友善。

他遲疑了下，終於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了。

吃完飯，她又督促著他吃了藥，這才終於松了口氣。

…………

趙琴如聽說老爺子中風昏迷不醒後，終於松了口氣。

陸衍有些氣憤說：“顧家的人現在總來打擾您算怎麽回事？看來這件事，我得去找顧莘談一談。”

“陸衍！”趙琴如一把拉住了他，急著說，“你別去！以後……以後他們不會來了。”

陸衍回頭，見趙琴如的目光有些閃爍，他忍不住轉身問：“媽，您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顧老爺子今天來找您到底為了什麽事？”

趙琴如忙搖頭說：“沒什麽，沒什麽。哦，陸衍，明天就讓我出院回家吧。”

陸衍皺眉說：“不行，醫生說您這兩天情緒很不穩定，血壓一直有些高，爸這幾天出差在外，上午跟我打電話的時候還囑咐，一定要讓您安心在醫院住著。”

趙琴如原本還想要堅持，但看著陸衍的臉色，終於還是作罷了。

“媽，我來了！”陸星晴推門進來，笑著跑至趙琴如的床邊，拿出保溫杯說，“快聞聞，香不香？我讓阿姨教了，親手給您煲的湯呢！快，我倒給您嘗一嘗。”

陸衍見此，悄悄退了出去。

關上病房門，陸衍轉身拿出了手機給佟慕妍打電話，雖然趙琴如幾次三番都說沒什麽事，但陸衍卻覺得這中間必定有什麽。

…………

半夜，佟慕妍驟然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在了沙發上，身上還蓋著一條小毛毯。

顧莘依舊坐在老爺子病床前，一動不動看著。

“顧莘。”她走了過去，伸手撫上他的肩。

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突然輕聲說：“剛才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就是和爸最後一次見面怎麽辦？我甚至都想不起來那天最後和爸說了什麽。我只是……只是覺得太突然，我根本還沒有做好準備，突然好恨我沒有花更多的時間陪陪他。”

“顧莘，別亂想，這不是你的錯。”佟慕妍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他，“我來守著，你休息一下好不好？如果你生病了，爸只會更擔心。”

“我沒事。”他淺聲說，“放心吧，爸醒來之前，我絕不會病倒的。”

“顧莘……”佟慕妍心疼至極，緊緊擁住了他。

沙發上，佟慕妍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手機屏幕上，“陸衍”兩個字尤其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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