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莘簡單收拾了東西就走了，郁芷言是和他一起走的。

簡靈在陽臺上看見他們親昵走出公寓大樓，氣得她差點把陽臺上的花盆給砸了下去。

整個下午，佟慕妍都安靜躺在床上。

打算把孩子生下來，那麽她將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重新考慮和規劃。

原本想著盡早搬走，因為這是顧莘買的房子，不過現在，佟慕妍改變主意了。這個小房子她和簡靈住了好幾年了，早就有了感情，離婚時她沒要顧莘的一分錢，而現在，她和孩子需要一個家。

但是孩子這件事，她不想告訴顧莘，也不想顧家任何人知道。

這在桐城，能瞞得住嗎？

佟慕妍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她得重新好好地想一想。

…………

顧莘的車子停在了顧公館門口，他自顧下車入內。

郁芷言從副駕駛座上下來，擡眸站在門口的一瞬間，她的眼睛忽地就酸了。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顧公館的院子，從前只是在外面遠遠看過幾眼。

顧老爺子斬釘截鐵告訴她永遠不可能踏入的地方，她今天，堂堂正正進來了。

郁芷言深吸了口氣，跟上顧莘的腳步走進去。

穿過別墅大門，裏面一派古典奢華，富麗堂皇。

盡管她知道顧家很有錢，但還是被眼前這一切震撼到了。無論是墻角的花瓶，或是小到架子上一個小巧鼻煙壺，一樣樣的東西，無一不在彰顯顧家的地位。

正是晚飯時間，所有人看見郁芷言都震驚極了。

顧莘走到餐桌旁，淡淡地說他和佟慕妍離婚的事。

“小叔！”顧一桐驚訝站了起來，想要過去，卻被徐佳人拉住了手臂。

徐佳人的目光落在郁芷言的身上，而後看向顧莘，他一大早讓她幫著打理了發型，她還以為他是去找佟慕妍和好，原來不是嗎？徐佳人暗暗嘆了口氣，又看了看老爺子。

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破天荒沒有說話。

顧莘上前坐了，又回頭看郁芷言：“坐。張阿姨，添一副碗筷。”

郁芷言含笑上前，她剛坐下，就聽“嘭”的一聲，老爺子把面前的碗砸了，站起來沈下臉色上樓了。

“爺爺！”顧一桐咬咬牙站起來，跟著老爺子一起走了，還不忘回頭沖顧莘說，“小叔，你太讓我們失望了！爺爺對你也很失望！”

顧莘略低著頭，沒有說話，自顧拿了筷子開始吃菜。

張阿姨拿了碗筷過來給郁芷言，徐佳人還站著不動。

“顧莘，你這是……”徐佳人開了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顧莘沒有擡頭，將嘴裏的東西細嚼慢咽了，這才說：“過兩天我和芷言去馬爾代夫度假，已經安排好的假期就別浪費了。”

他這樣一說，連郁芷言都驚呆了。

她忍不住悄悄看他一眼，他怎麽會好端端要和她去度假？他拉她在佟慕妍面前演戲，現在是在顧家，他為什麽還要說這樣的話？

晚飯後，顧莘沒有送郁芷言，只是給她叫了出租車走。

上樓經過老爺子的房間，他看見裏面亮著燈，還有顧一桐的說話聲，他在門口微微一駐足，沒有勇氣敲門進去。

他知道和慕妍離婚這件事讓家裏人很失望，但倘若他們知道他和他的兩個哥哥一樣，他們又該如何承受？

樓下傳來說話聲，顧莘回頭，見夏商周上來了。

“顧總。”夏商周看他臉色不好，本想說什麽，但見顧莘似乎不願多說話，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

夏商周遲疑了下，無奈只能跟上。

走進顧莘的房間，夏商周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精巧盒子，彎腰放在床頭櫃上，說：“您要的東西。”

婚禮過後，顧莘突然打電話給他，要他去找佟慕妍當日用的紅蓋頭，夏商周不知道他要來做什麽，只好照做了。他怕弄臟，於是買了盒子給裝了起來。

顧莘看了一眼，點點頭說：“辛苦了。”

夏商周遲疑了下，還是開口說：“我來之前，顧太太給我打了電話，說過兩天去公司辦離職手續，您……知道嗎？”

顧太太三個字就像三把尖銳的匕首，一刀刀刺進顧莘的身體，痛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句他們已經離婚的話梗在喉頭，怎麽也說不出來。

夏商周又說：“顧太太還說，到時候想把東陵百貨的事宜一並交接了。”

顧莘仍是沒有說話。

他背對著夏商周，夏商周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不知道為什麽，夏商周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叫他：“顧總？”

“……哦。”顧莘回過神，低聲交代著，“這段時間集團的事都由徐副總負責，你也多費些精力。我爸那邊，多照應下，讓他註意身體。”

夏商周點頭，說：“我聽徐副總說，顧總這兩天也沒有休息好，您好好保重，老爺子最看重的是您的健康。”

顧莘微微握緊了雙手，沒有再說話。

夏商周只以為他和佟慕妍吵架所以心情不好，於是低聲說句“您早點休息”就轉身出去了。

身後房門被帶上了，顧莘卻依舊站著沒有動。

面前的盒子很漂亮，很配佟慕妍繡的紅蓋頭，顧莘的臉上不自覺有了笑容，修長手指徐徐撫過盒子，他卻沒有勇氣打開。

怕看到裏面刺眼的紅色，怕看到那對漂亮的鴛鴦。

怕想起自己踐踏了對佟慕妍的承諾……

…………

佟慕妍去臻翔科技辦理離職手續的這天，簡靈如臨大敵，非要跟著她一起去，任憑佟慕妍怎麽勸都沒有用。

二人才到樓下，就見陸衍早早等在了下面。

“陸總？”佟慕妍看見他很是驚訝。

陸衍快步上前，皺眉說：“離職手續不用你親自去，我已經打電話給宋宇了，他會幫你辦好，你的東西也會幫你收拾。”

原來他來是為了這件事。

佟慕妍心中很是感激，勉強笑了笑，說：“除了離職手續，還有東陵百貨的交接，這件事，宋師兄恐怕幫不上忙。”

陸衍一噎，隨即很快又跟上前，說：“我陪你去。”

佟慕妍眼底閃過微詫。

他又說：“事到如今，你還要管他喜不喜歡見到陸家的人嗎？”

簡靈趁機勸說：“是啊，讓陸總一起去吧。”好歹陸衍也是個男人，經過婚禮上的風波，佟慕妍再去臻億集團，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看她的笑話！

佟慕妍終於點了頭。

…………

從步入臻億大廈的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佟慕妍身上。

電梯門打開，讓佟慕妍吃驚的是，夏商周居然已經恭候在電梯外。他看見裏面的陸衍和簡靈明顯吃了一驚。

佟慕妍已經出了電梯，夏商周卻低頭說：“顧太太，顧總在辦公室等您。”

佟慕妍先是被夏商周一句“顧太太”驚到了，她更沒想到顧莘居然來了。遲疑了下，她終是回頭朝簡靈說：“你幫我去臻翔科技收拾下東西。”目光掃過陸衍，她笑了笑，“不用擔心我，一會樓下見。”

語畢，她回頭跟上了夏商周的腳步。

28樓的員工們一個個都噤聲，半個字也不敢議論，誰也說不清夏商周這句“顧太太”到底什麽意思。

顧總和顧太太還有和好的可能？

在他們都還想不明白的時候，佟慕妍已經進了顧莘的辦公室。夏商周沒有跟著進去，在佟慕妍身後悄然關上了門。

顧莘明白，佟慕妍把電話打給夏商周就意味著她不想見他。

但他忍不住，還是來了。

因為今天之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

見她進門，他忙站了起來，還沒開口，就聽佟慕妍面無表情說：“客套話就免了，交接完我就走。”

顧莘把嘴邊的話咽下去，佟慕妍已經走到辦公桌前，上面放著東陵百貨的資料文件，還有公章。

她低頭全部裝進袋子裏，翻了翻桌上的資料，大部分她其實都看不懂。她又不動聲色翻開了賬本，看了會兒平靜說：“這段時間盈利不少，我會從盈利的利息裏拿出100萬讓財務打到你的賬上。”顧莘張口要說話，卻被她截斷，“我知道你不在乎這區區100萬，你就當謝你買給我的房子，我喜歡禮尚往來。”

什麽都算得清清楚楚，她才能光明正大從這裏走出去。

佟慕妍低頭深吸了口氣，拎了東西轉身要走。

“慕妍！”顧莘叫住她，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將手中的筆記本遞給她，“這是我自己的一些管理經驗和營銷方案，全都是針對東陵百貨近期和未來規劃，你拿著。”佟慕妍沒有經驗，獨自打理這麽大的百貨公司會很吃力，但他今後已經沒有任何立場幫助她了，而這些全是他這幾日熬夜整理的。

佟慕妍沒有接，冷笑著說：“你太看不起我了，真以為我佟慕妍沒了你就不行嗎？”

她握緊手中的東西快步往前打算要走，但背包的袋子卻勾在了椅子上，佟慕妍走得急，被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道狠狠一拉，沒有站穩就摔了下去。

“慕妍！”顧莘拉了她一把沒站穩，只好用力把她拉至胸口護住。

佟慕妍整個人都摔在他身上，額頭更是重重撞到他的胸口。顧莘悶哼一聲，佟慕妍覺得頭都似乎炸了，可見撞得不輕。

她捂住額頭從他身上撐起來，見他側過身，一手捂著胸口，佟慕妍幾乎脫口就問他：“很痛嗎？”其實不問也該知道，她的額頭那麽硬都痛得厲害，何況是顧莘。

顧莘本該在此刻就推開她的，可他很舍不得。

剛才一瞬，他怕她摔傷，精神高度緊繃下，那種曾在墓地感受過的痛又出現了。他低頭順了口氣，隨即伸手抱住了想要起身的佟慕妍，聞著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話語似撒嬌：“慕妍，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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