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去，顧莘都沈著臉不說一句話。

紅燈處，他終於開口問了句：“那你怎麽說？”

佟慕妍“啊”了一聲，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顧莘的語氣重了：“上班的事。”

她忍不住一笑：“你給我開多少工資？”

這回，輪到顧莘楞住了。

後面簡靈的車朝他們按了喇叭，顧莘才發現綠燈了，他踩下油門，心情好轉，臉上又有了笑，說：“工資照常，獎金嘛，看你的表現。”

佟慕妍“切”了一聲，簡靈的電話打過來，佟慕妍不慎就碰到了免提：“慕妍，你看你們家顧莘今天給抽了那麽多血，是不是得找個醫生看看？”

這借故去找藍清的招數又上線了……

佟慕妍皺眉想要拒絕，卻聽顧莘說：“也好。”

…………

藍清下午連著兩臺手術，佟慕妍等人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進行第三臺手術。

簡靈抽空和佟慕妍去外面買了夜宵回來，又坐了會兒，藍清才回來。他一進門就直接癱倒在沙發上了，瞇著眼睛說：“什麽情況，怎麽都來了？”

簡靈過去蹲在他面前說：“給你送夜宵來了！”

藍清正是又累又餓，抓起夜宵就大口大口吃了。簡靈托腮看著他，覺得藍清狼吞虎咽吃東西的樣子都很帥氣。

顧莘看他一眼，說：“我的眼鏡碎了。”

藍清停頓了下，不悅皺眉說：“沒事你戴它幹什麽！”

佟慕妍本來想說是有事才戴，不過卻被顧莘攔住了，她看他的臉色便沒有再說。

簡靈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皺眉問：“什麽眼鏡？鄰居你近視啊？”

藍清有些憤憤說：“他從我這裏騙走的墨鏡！”

簡靈一聽就笑了：“多貴？你讓他陪啊。”

“賠嗎？”藍清真的擡起頭來問。

顧莘吐出兩個字：“做夢。”

藍清一聳肩：“你看，一毛不拔。”

顧莘略一笑，起身說：“再給我準備一副，走了。”他朝佟慕妍看了一眼。

簡靈破天荒也沒有留下，跟著他們就出來了。

顧莘才坐進車內就接到徐佳人的電話，有份重要的文件需要他親自回家去看看，佟慕妍便上了簡靈的車回去。

顧莘一走，簡靈的嚴刑拷問就來了：“說真的，你和陸總關起門說了什麽悄悄話？”

“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佟慕妍拉下對著遮光板上的鏡子塗了潤唇膏。

簡靈認真說：“不太像。”

“你又知道？”

“那當然，要說陸總把你放在身邊那麽多年都能按兵不動，他不是那種趁受傷就賣萌的人。”

什麽受傷還賣萌！

佟慕妍忍不住瞪她一眼：“那你還在顧莘面前那麽說！你是不是被顧莘收買了我不知道？”

簡靈哧聲說：“膚淺。我那麽說純粹就是為了增進你們的感情懂嗎？我這叫適當地推波助瀾，你以後多學著點！”

佟慕妍不以為然：“我學來幹什麽？”

簡靈氣道：“當然是給我和藍主任推波助瀾啊！”

佟慕妍無語看著她，就她那樣還需要推嗎？

簡靈突然又說：“哎，我跟你說真的，陸總雖然也很好，但是你家顧莘真心不錯了，你別給我作妖了。最重要的一點，你和顧莘在一起，我和藍清在一起，以後我們四個人還能經常一起玩。你知道為什麽很多好朋友各自結婚後聯系就少了嗎？那還不是因為帶著另一半玩不到一起？我可不想我和你也這樣。”

別看簡靈平時不正經，正經起來想事情總是很遠。

佟慕妍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其實挺有道理。如果她和陸衍在一起，藍清向著顧莘勢必不會和陸衍交好，連帶著簡靈也會少走動，最終當然就是簡靈口中的那個結果。

好在，她並沒有想要選擇陸衍。

佟慕妍笑了笑：“不作妖了。”

“好孩子。”簡靈摸了摸她的頭，佟慕妍有些厭惡拍開，簡靈卻“咯咯”地笑了。

…………

徐佳人這麽晚把顧莘叫回顧公館自然不是為了公事。

書房門一關，老爺子的臉色就沈了：“聽說你今天聯系了幾家醫院，開了條件讓他們錄取郁芷言？”

顧莘一點也不意外，但他這次真的有種想要把夏商周換掉的想法。

調整了情緒，他才說：“爸，她本不該再和我們顧家有任何聯系了，您那麽逼她又是何必？”

徐佳人忙說：“可是只有郁小姐了解我們顧家的事，也了解你。只要她肯進臻華醫院，我們一定不會虧待她的。”

徐佳人的話顧莘當然相信，但是對郁芷言來說，她最想要的，顧家早已經給不起，又何必一次次再讓她面對從前的痛苦？

顧老爺子坐下，手指摩挲著手杖，說：“我不怕告訴你，夏秘書沒有去聯系你指定的那幾家醫院，明天也不會有任何醫院給郁芷言發去邀請函。”

“爸！”顧莘站了起來。

徐佳人忙上前拉住他，朝他使眼色：“顧莘！爸也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還沒有孩子，不會切身感受為人父母的心情。如果今天換做是桐桐有事，我會不惜一切代價給她治病！我才不會管她什麽心情，是不是會恨我，因為我只知道，我不能陪她一輩子，所以必須給她能夠抵禦未來一切風暴的健康身體，你明白嗎？”

顧莘怔住，沒想到在家裏從來都是嫻靜溫柔的徐佳人也會有這樣強硬的一面。他更是想起已經去世的兩位哥哥，此刻再看著老爺子掩飾不住的悲傷的雙眼，終於說不出話來了。

徐佳人的語氣緩和了些：“爸的意思，郁小姐那邊我們會搞定，你就算不同意，但至少不要和家裏做對。”

顧莘後來再沒說過話。

從老爺子書房出來，徐佳人跟在他後面說：“今天不早了，在家裏睡吧。”

顧莘點點頭，今天確實很累了。

“阿姨燉了湯，我給你去熱一熱。”徐佳人說著要下樓。

顧莘忙說：“不用了佳人姐，不餓。你也早點睡。”

徐佳人一笑，點了頭。顧莘開門進去時，不免回頭看了徐佳人的背影一眼，他圈著把手的手指緩緩收緊。

他沒忍心告訴他們，不管找多少醫生，他的病不會好了。

他嘆了口氣，剛拉上房門，顧一桐就進來了。

她抱著一堆試卷，揉著眼睛說：“小叔，給我講題。”

顧莘無奈，坐下翻了翻，皺眉說：“你當這是存錢罐嗎，怎麽攢那麽多？”

顧一桐吐著舌頭說：“本來明天打算問同學，可是聽見你來了，就問你咯，誰讓你是我家最帥最聰明的人呢？”

他拉過一張試卷，皺眉說：“你媽不是回來了？她一個工科博士還解不了這些？”

聽他提徐佳人，顧一桐的嚇得脖子一縮：“你快別提我媽了，她講題可恐怖了！我一跟不上她的思維，她就覺得我怎麽那麽笨！我和你說，開車的人有路怒癥，我媽絕對有題怒癥！平時那麽溫柔的人，一給我講題就魔教附體了！”

“瞎說。”顧莘被逗笑了，之前在老爺子書房的不快很快散了。

顧一桐趁機說：“小叔，你也有恐怖的地方。”

他挑眉示意她繼續。

顧一桐吞了口口水，說：“如果我媽有題怒癥，那你有分怒癥！我們老師說了，分數高固然好，但是分數也不代表一切啊！你看，有的名牌大學畢業的還賣豬肉呢！也有野雞大學畢業的事業有成的啊！”

顧莘的臉色沈了：“要想做領導人，首先要讓底下員工真正對你服氣，別給我想那些沒用的。”

顧一桐原本說得慷慨激昂，一見顧莘這樣，小臉垮了：“你想培養繼承人自己和小嬸去生一個好嗎？再說，我是女的，難道你希望看到臻億集團改姓嗎？”

顧莘說得眼睛也不眨一下：“我給你招婿。”

“謔謔——”顧一桐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倒在顧莘床上。

顧莘一把把她拉起來給她講題，顧一桐耷拉著腦袋，強烈覺得她的基因完全和顧家的人不合，她一定是抱養來的。

…………

前一天佟慕妍收到顧莘的短信說他住在顧公館了，她還以為今天得自己坐車去臻億集團。

卻沒想到才走出公寓樓，一眼就看見顧莘的車停在外面。

她不自覺笑了下，打開門上車，一個保溫盒就被遞了過來。

他的氣色很好：“佳人姐讓我給你帶的，早餐。”

佟慕妍打開，裏面是一份雞絲粥和雞蛋餅，聞著味道就快流口水了，三兩下就被她解決了。

車子在大廈前面幾百米處停了，顧莘側臉說：“什麽時候你想公開我們的關系，我再直接開進去。”

佟慕妍感激下車，對於臻翔科技來說她是新員工，她希望同事們能認可她的能力，而不是以“顧太太”的身份先入為主。

她獨自去了臻翔科技，顧莘很細心，把前臺和保安都換了。臻翔科技在12樓，令佟慕妍意外的是，擔任臻翔科技執行總裁的人竟然是宋宇！

“宋師兄你怎麽會……”佟慕妍掩飾不住的驚訝。

宋宇笑著說：“臻翔科技對我來說是個能展示自己的平臺，還能和陸衍一較高低，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倒是你，陸衍怎麽會放你跳槽？”

宋宇不知道陸衍和顧莘的關系，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佟慕妍跳槽的真正原因。

於是她笑了笑，說：“我和那邊的人事部經理有些小矛盾，過去的就不提了，師兄，多多指教。”

她伸出手，宋宇一笑握住她的手：“你在我手下做事，千萬別放水啊，要被我知道你是陸衍安排過來的奸細的話……”

宋宇挑了挑眉，佟慕妍知道他是開玩笑的，自然沒有在意。

中午吃飯時，佟慕妍見幾個同事紮堆在一起很激動地八卦著。她豎起耳朵聽了聽，其中一個人後怕說道：“聽說秘書室的秘書長被革了！”

“不會吧？那可是集團元老啊！”

“可不是！現在28樓人心惶惶，生怕做錯什麽就被掃地出門了！”

佟慕妍一楞，秘書長？說的是夏商周嗎？

一位女同事高興說：“瞧你們一個個傻傻的樣，沒聽說顧總要重新招募新人替代夏秘書的位子嗎？要我說啊，這可是個去28樓接近顧總的大好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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