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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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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無法將梅勝澤、王霄從刑部大牢中救出, 唐慎依舊親自去了一趟刑部, 只可惜還未見到人, 便被刑部官員攔下。

“唐大人,刑部大牢中關押的皆是要犯、案犯,若無尚書大人或大理寺卿的手令, 本官是不能為你開門的。”刑部左侍郎沖他笑道。

唐慎來之前就知道這一趟可能見不到人,他望著這國字臉的刑部左侍郎,端端正正地作了一揖。對方也不敢怠慢, 立刻回了一禮。

唐慎:“同朝為官, 高大人應當也有許多同窗好友。梅靈甫、王岱岳皆與我同榜,乃是摯友。本官的心, 大人應當明白。若這二人真犯了大錯,那絕不可姑息。但都是大宋的官員,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能隨意踐踏。”

言下之意, 希望這高大人多多照拂,切莫嚴刑拷打。

刑部左侍郎心道:你就算這麽說了,該打的, 咱們肯定還是會打的。而且這都已經打過了, 梅勝澤、王霄兩個書生從小嬌生慣養,哪裏受得了這種苦,早就交代了一些事,都寫在案牘裏送去尚書大人的桌子上了。

表面上,他笑道:“自然, 請唐大人莫要擔憂。”

唐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拂袖離去。

遼帝駕崩後,趙輔立即派兵前往西北增援,想趁著遼國內亂之際,一舉大敗遼國。西北戰事吃緊,日日都有軍情快馬加鞭地送來盛京。就連唐璜、姚三都感覺到整個盛京城中的緊張氛圍,用晚飯時,唐璜好奇地問道:“哥,是不是又打勝仗了?”

唐慎:“你都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他們都這麽說。遼國皇帝駕崩了,遼國那群人正搶著當皇帝呢,哪裏有空去管打仗的事。所以咱們打了好幾場勝仗,都快把那些遼人打瘋了,這次說不定能直接攻下遼國!”

唐慎無奈道:“叫你別老聽這些街頭巷尾亂傳的謠言,打勝仗是真,但攻下遼國?我就問你,攻下遼國後,我們要那遼國作甚?遼人是游牧民族,遍地草原,只有幾座大城池。攻下遼國後,遼人只用拔了帳篷,就可消匿在莽莽草原中。而我宋人還要去尋覓他們?去管理這片大草原?往後或許可以,如今卻是無能為力了。”

唐璜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懵懂無知的鄉野小姑娘,聽了唐慎的話,她恍然大悟。但她抓住重點:“所以,我們真打了勝仗?”

唐慎笑道:“是,真打了勝仗。”

唐璜止不住地笑起來。

連唐璜這樣一個長袖善舞的商賈都察覺到了宋遼兩國如今的局勢,且由衷地為其欣喜。朝堂之上,每每到上早朝時,趙輔那歡悅的心情已然藏不住,跳躍於飛起的眉梢和眼角間。

武將匯報完了西北軍情,趙輔聲音輕緩:“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紫宸殿中,武將們說完了事,眼睛一瞥,就看向左邊那群文官。

文官隊列的最前端,左相徐毖雙手捧著玉笏,微微垂首望著殿中金磚,悄然不語。而他的身後,其他幾位相公也驀自看地。徐毖那張老謀深算的臉被玉笏遮了大半,連趙輔都看不出他此刻心中所想。

足足等了一刻鐘,並無官員出來說話。

趙輔擡手道:“那便退朝吧。”

大太監季福拉長了嗓子,高聲道:“退朝。”

徐毖依舊低頭看著地面,然而他的餘光始終死死盯著左後側的方向。高臺上,皇帝擺駕離去,待到他離開,徐毖猛地擡頭,目光如炬,看向站在自己身後兩個位子上的餘潮生。

餘潮生被這倏然射來的視線震懾住,頭皮一麻,嘴唇微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徐毖不曾言語,按著百官退朝的順序,他先後退離開。待回到勤政殿後,他喚來官差,讓其將刑部尚書餘潮生請來。官差很快去喚人,誰料半個時辰後,不見餘潮生,只有官差自己來覆命:“刑部尚書大人進宮面聖了。”

徐毖一楞,露出喜色,撫著胡須嘆息道:“總是沒那麽無可救藥的。”

然而當日下午,刑部大牢便放出了四名案犯。

梅勝澤和王霄從刑部大牢中走出時,兩人皆恍若隔世,被陽光刺傷了雙眼,久久不能回神。唐慎早就派人去接他們了,另外兩位銀引司的官員則被王溱派人接走。

梅勝澤與王霄被人接到工部,與唐慎匆匆見了一面。

兩人見到唐慎,都雙目通紅,喉頭哽咽。

梅勝澤:“景則……”

唐慎:“不必多說。你們今日能從牢中出來,是因為皇上下令,要你們回幽州重新赴任。你們不可在京中久留,得盡快回幽州,以防生變。今日我只是短暫地見你們一面,我只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在牢中時,可曾說出什麽?”

兩人倏地沈默下來。

梅勝澤羞愧難當,他咬牙切齒,沒法向唐慎交代。

王霄年長他們幾歲,他長嘆一聲,道:“慚愧啊。曾幾何時,我與靈甫被那餘潮生從幽州抓走時,回京的一路上我與他都說過,此去定會守口如瓶,不讓對方得到一絲消息。然而……我們終究是說出了一些事。我交代出了那喬九的事。”

梅勝澤愧疚道:“我也交代了一些,包括林栩與喬九等人的關系。”

唐慎默了默,問道:“哪裏受了傷?讓我瞧瞧。”

王梅二人皆是苦笑搖頭。

王霄:“刑部的獄卒有千百種法子,讓你生不如死,如墜阿鼻地獄,卻瞧不見一絲傷口。傷是見不著的,那一幕幕我也不願再回想。只是對不住景則,對不住王相公。”

事已至此,王霄和梅勝澤早已猜到,餘潮生抓他們,是為了對付王溱。

梅勝澤:“王大人可有受到牽連?”

唐慎:“不曾。”

“啊?”王梅二人互視一眼,“這怎的可能,那我們是如何出來的?”

唐慎:“此事我也不知。時間緊迫,你們先趕緊回幽州吧。”

將王霄和梅勝澤送去幽州後,唐慎急急地來到勤政殿,想找王溱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同時他也要將王霄、梅勝澤交代出去多少情報的事告之對方,以防再生事端。

勤政殿中,唐慎剛走了沒兩步,便在花園回廊中與一人迎面撞上。

唐慎看著對方,目露驚訝。

餘潮生看著唐慎,也頗為錯愕。

兩人望著對方,唐慎行禮道:“下官見過刑部尚書大人。”

餘潮生:“唐大人不必多禮。”

唐慎心中困惑,他始終不明白,餘潮生怎麽就突然放手,不僅將王霄四人放出大牢,還一點沒為難王溱。若說王霄四人守口如瓶、一字不說也就罷了,可他們該說的都說了,怎麽餘潮生還不發難?

這時,餘潮生先開口了:“唐大人步履匆匆,可是有事?”

唐慎思索片刻,道:“下官有事,求見尚書左仆射。”

便是要見王溱了。

唐慎:“大人是要出宮?”

餘潮生:“並非,我去見左相大人。”

二人並無什麽話可說,唐慎便想告辭離開。然而餘潮生忽然說道:“有件事,說來也巧,六年過去了,唐大人倒是一直不知道。”

唐慎心中警惕,擡起頭:“哦?何事,請大人指教。”

“本官回京後,便一直在勤政殿當差,當時唐大人還是中書舍人,也在勤政殿。巧的是,每每本官來勤政殿,總是會在各個地方偶遇唐大人,只可惜每次唐大人都未曾瞧見我,只是我瞧見了唐大人。”

“還有此事?”唐慎驚訝道,他沒想到餘潮生要說的是這個。

“確有此事。”餘潮生露出回憶的神色,“算來,少說也有十餘次了罷。”

六年十幾次,聽上去不多。可是這六年裏,唐慎有兩年不在勤政殿當官,又曾被派去刺州、幽州。同樣,餘潮生也公務繁忙,未必會日日在勤政殿。所以偶遇十幾次,絕對是個不小的數字。須知道,同樣是在勤政殿為官,唐慎這些年偶遇蘇溫允次數,別說一只手數的過來,似乎就兩次。

餘潮生:“只是最近兩次,每每都正巧與唐大人撞上,再也不會陰差陽錯。唐大人可相信命運?”

唐慎狐疑起來,他有些不明白,餘潮生今天對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餘潮生:“本官是信命的。”他笑了笑,“左相急尋本官一去,不再多說,就此別過。”

唐慎懷揣著滿肚子的疑惑,作揖道:“大人慢走。”

餘潮生邁步向左相堂屋的方向而去,唐慎看著他的背影,良久,他才擡步去了王溱的堂屋。只可惜撲了個空,王溱竟然不在,他去垂拱殿面聖了。

等了一個時辰,王溱從垂拱殿回來,他一進門見到等候已久的唐慎,腳步頓住。

一人站在屋中,一人站在院裏。

王溱擡頭一望,微微笑開:“見過梅勝澤和王霄了?”

唐慎大步走過來:“見過了。你從垂拱殿回來?可是那餘潮生發難了?”

王溱:“不是。邢州案事關緊要,雖說如今朝廷忙於西北之戰,但邢州案也不可忽視。我身為尚書左仆射,一直關註此案案情。如今有了些眉目,自然要進宮報與聖上。”

唐慎:“……啊?”

王溱瞧著唐慎懵逼的樣子,心情頓時大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道:“小師弟不是早知道的麽。借邢州案,我定要徐黨元氣大傷的。”

“但如今哪裏是說這件事的時候。銀引司之事,聖上沒有怪罪於你?”

王溱露出迷茫的神色:“銀引司出了什麽事嗎?”

“……”

“說,你到底是如何逼迫那餘憲之不拿銀引司之事,告你一個獨攬大權、一手遮天的大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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