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很好，末姬的傷口還差一點就完全恢覆了。末姬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盯著鑲著金玉的天花板。旁邊的小侍女為她讀著一本書。

就在末姬以為她會這麽無聊繼續下去時，終於有人來了。

“貴人，玉美人求見。”小侍女輕輕在她耳邊說著。

“哦，讓她進來吧。”末姬坐起身。

“是。”

玉美人今天穿了一件粉紅外衫，臉上是精心塗抹的胭脂，顯得她如芍藥一般的美艷。

大概是來找白殤桓的，末姬這麽想，說：“桓桓現在在藏書閣，你來錯了。”

玉美人笑容不變：“玉兒不是來找陛下的，只是聽聞妹妹受傷，特意帶了燉好的燕窩，來見你的。”

末姬皺眉，說：“我不喜歡吃燕窩，你端走吧。”

玉美人見她如此不識好歹，心下微怒，臉上卻不顯半分，只是換了一個話題：“妹妹聽說了沒有？近日裏桑嬪也身子不適，原來是有喜了。她也真是有福，皇上現在很高興……”

玉美人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話語裏顯出一陣陣酸意，而末姬卻沒註意到，心中卻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怒意。她不知這怒意是從哪裏來的，只是神游天外。

玉美人邊說邊觀察末姬的神色，見她憤怒了，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找了個退了下去。

這日桓桓直到半夜才回來。邊境又不安定了。自己派出去的將領眼見快要勝利卻突然被對方扭轉了局勢，失了兩座城池……

邊境不安定，後宮也不安定，白殤桓揉揉額角，想起懷孕的桑桑，不由得一陣頭疼。這也是那時自己不願見末姬的原因之一。他不知如何跟她說。他怕她會生氣，卻不想瞞著她。

“桓桓……”末姬在睡夢中輕喚道，白殤桓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卻見她濕了眼角。

白殤桓不知她做了什麽夢，只是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過了許久，末姬才緩和下來，喃喃道：“不要喜歡她，桑桑，桓桓……”

白殤桓不解何意，只承諾道：“好好。白殤桓一生只愛末姬一人……”

一生一世的誓言被這麽輕易地說出口，咋看有些不負責任，但他心裏知道，就算沒有這個承諾。他白殤桓心裏，也只住了一條懵懂的任性的，他最愛的，龍。

所以有些愛，不必出口，相濡以沫便是最好的告白。

但他們，真的能相濡以沫到老嗎？

誰也不知道。

這一夜兩人相安無事，次日末姬睜開眼，見白殤桓還沒去上早朝，有些驚訝：“桓桓，你怎麽還在這裏？”

“今天歇朝一天，我陪陪你。”桓桓溫柔笑道，“怎麽？昨天做噩夢了？”

“……嗯。”末姬猶豫著說，“昨天玉美人過來和我說，桑桑有喜了……”

“……對不起，末姬，那天是我的錯，你能原諒我嗎？”白殤桓沒有找其他的借口，只是這麽說道。

“你……到底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末姬保持著理性問。

“……我去看了她，有人在我們兩人的飯菜裏下了藥，然後我們就……對不起……末末……”

“……到了這個地步，我還能說什麽呢？”末姬嘆氣，“我原諒你，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帝王……”

“我知道。”白殤桓不由得感覺到愧疚，卻也為末姬的成熟而驚喜。

那天，他們相擁在一起。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美好得像是不存在。

本以為兩人會鬧翻的玉美人聽到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時候，氣的摔碎了一個大花瓶。

怎麽可能會這樣？他們之間，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那種全盤的信任，讓她羨慕的同時，不由得感到嫉妒。

，沒有上前打斷他們。

他敏感地感覺到，有什麽要變了。宮裏的日子很無趣，除了那些個女人時不時地挑釁之外，末姬大多時候只能傻傻地看著天，想念著外面的世界。

白殤桓盡管大多時候都在她身邊，但末姬還是覺得心裏不安定，有什麽東西，在心裏癢癢地發芽。

末姬是一條龍，屬於天空的龍，而為了白殤桓，她甘願削角去鱗，變成一條類似人的龍，但畢竟是龍，屬於龍的血脈在心中奔騰——翺翔吧，龍！

末姬突然想起家主說的話，無形之中符合了她的心，龍，即使削角去鱗，依舊是龍。龍，就要謹記生而為龍的瘋狂。而不是像籠中鳥一般被禁錮在這個皇宮裏。

外面的燈紅酒綠，歌舞飛揚，外面的垂柳，必定有不屬於宮中的風姿。末姬如此想著，卻離不開折個帝宮。

她放不下白殤桓，沒有白殤桓的旅行，不是一場完美的旅行。

她也曾經無數次跟他提過，她要出宮。

但桓桓只是笑著溫柔地撫摸著她，並不說話。

直到那一天，宮裏的玉美人無原無故病死。

白殤桓還是笑著，沒有半絲傷痛，末姬才察覺出了不對。

若是以前的白殤桓，定不會像現在一樣無情，即使他不愛玉美人，但她是他的妃子，她死了，他不該一點反應都沒有。

於是末姬把疑問說出口，卻得到了令她難以置信的回答。

他說：“玉美人的父親已經老了，在朝中沒有半點的勢力，我要她沒用。更何況，當初在我的食物裏下藥，害得我不得不那樣做的人是她，而且把桑桑懷孕的事告訴你的人，也是她……”

“桓桓……”末姬睜大了眼。

“不說這個了，我們睡吧。”白殤桓依舊笑得那麽溫柔，仿佛玉美人的死，不過是拂掉了一粒灰塵。

第二天末姬拜訪了莫若笑和慕子然，她去時莫若笑正在練劍。

幾年不見，末姬依舊是那樣子，莫若笑卻已經成熟了不少。見到她，也沒有往日的羞澀，只是驚訝過後平靜地問：“好久不見，要不要一起喝桃花酒？這是我們做的。雖然比不上宮裏的酒名貴，但也是好酒。”

末姬微笑著點點頭，沒有看到莫若笑眸子裏的心痛。

“你在皇宮裏還好吧？”莫若笑想，她會不會也變成了同那些妃子一樣可憐的人。

“桓桓很疼我，但是我想出宮，和他一起去看風景，去黑暗深林看百色花的美麗，去雲山看壯觀的朝霞，還要去沙城看舞女……這些我在書上都看過，但我還是想和他一起去看。沒有遠行過得人生不算是人生。我的夢想，不過是和最愛的人一起看風景。”末姬遐想著，眸子裏神采飛揚。

莫若笑不由得看呆了，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她還是她。或許那人把她保護得很好吧。

“但是他一次也沒有回答過我……”末姬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說。

莫若笑不由得說道：“我可以帶你出宮啊。”

末姬嗯了一聲，迷迷糊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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