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蕭惜蕊正在自己房間用著早膳.忽然聽娘親身邊伺候的玉梅來報.說是外祖母家的兩位舅舅尋上了門.

蕭惜蕊拿著勺子的手一頓而後問.“玉梅.娘親與爹爹是什麽反應.是高興還是別的什麽.”

玉梅細細的想了想回答道：“回二小姐.老爺倒是樂呵呵的.可夫人卻沒多大的反應.就連讓奴婢來告訴二小姐也是淡淡的語氣.絲毫不見喜悅.”

怎麽可能高興.她記得.在她五歲那年.兩位舅舅與母親吵翻了臉.在那之後.再無來往.記得她當時還問過了娘親.娘親當時也只是說.親戚不再是親戚.再無其它的話.

雖然不知當時是因何緣故.但蕭惜蕊也根本沒打算了解.本是娘親的親人.卻為了一些事情與娘親吵翻.這麽多年過去了.再沒有登門過.可今日……又為何要登門呢.

蕭惜蕊攪動著碗裏的紅棗粥.一時間也沒有了繼續用膳的心思.她擡頭吩咐道：“碧清.收拾收啥吧.我去娘親那裏瞧瞧.”

簡單的梳洗過後.蕭惜蕊只是著了一身的月牙色的裙裝便去了大廳.剛到門外遇到了往這邊走來的蕭惜夜.

“哥哥.”蕭惜蕊喚道.

蕭惜夜點點頭.“你也聽說兩位舅舅登門了.”

“是.哥哥是什麽意思.”蕭惜蕊含笑問道.那年她雖是五歲.可哥哥已是九歲.所以對於這件事情要比她清楚得多.自然也就知道到底是因何事.

“小孩子.別亂打聽.先進去吧.這麽多年未見舅舅了.怎麽著也得給足面子.”蕭惜夜隨口的說了一句.可在蕭惜蕊聽來.卻是怎麽著也得好好“關心”下她的兩位舅舅.所以.一時間.兄妹二人是心照不宣的並肩走了進去.

“子勤子儉.這是你外甥與外甥女.你可是見過的.”蕭夫人指著剛進來的一雙兒女介紹道.前面一句是介紹.後面一句擺明了是沒懷好氣.

兩人的臉色均是一僵.一個母親生的怎會不知蕭夫人話裏的意思.但那徐子勤卻也是個不省油的.聽到這話後則是滿臉堆笑：“自然見過的.當初我還抱過我這小外甥女呢.一轉眼就這麽大了呀.這是你大舅母.這是你二舅母.快來見見.”

蕭惜蕊很是得體的一笑上前行禮.“蕊兒見過大舅大舅母.見過二舅二舅母.”

徐子勤的夫人林氏臉上的笑意更深.忙伸出手扶了一下繼而從袖口出掏出個盒子來.“多年未見.我這做長輩的自然要給蕊兒見面禮了.就當是提前送你的及笄禮.”

盒子倒是不錯.是用木頭雕刻的一個盒子.但估計是徒有其表.裏面的東西卻是不值錢的.蕭惜蕊雖是如此想著但仍舊伸手接過道謝.“多謝大舅母.”

做大的都送了禮.那徐子儉家裏的謝氏當然也要拿出點東西.謝氏掏了半天才掏出了個盒子.不大.但比起林氏方才送與的卻是大了不少.蕭惜蕊暗自琢磨著.興許這裏面會有啥好東西……

接過道謝後蕭惜蕊便隨著蕭惜夜坐到了一旁.蕭惜夜也是有見面禮的.蕭惜蕊估計哥哥收到的也不會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等會問問哥哥就知道了.

“不知子勤子儉二人來京城所為何事.可是岳母她身子不好.”蕭毅雲詢問道.若不是因為夫人還在旁.他是連問都懶得問的.對於岳母家這兩個小舅子.尤其是徐子勤.蕭毅雲壓根沒什麽好印象.

徐子勤是老大.自然是該他回答.“母親身子骨還算硬朗.姐夫與姐姐無須擔心.我與三弟此次前來是有事與姐夫姐姐相商.”

聽到這話.在場的蕭家四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即便是徐子勤不提起.他們也早就猜到.多年未曾見面.今日卻是突然登門.若是沒什麽事的話怎麽可能.只是.蕭惜蕊比較好奇的是.到底是什麽事.能讓這二位“屈尊降貴”的尋上丞相府.

蕭惜夜用眼神示意蕭惜蕊.她了然起身行禮道：“爹爹娘親.蕊兒與哥哥先退下.多年未見.娘親定要與舅舅們好好的敘舊.蕊兒就不打擾了.”語畢.待蕭毅雲點頭同意.兄妹兩個如來時般並肩走出了大廳.

行至小花園時.蕭惜夜坐下.“蕊兒.看出什麽來了.”

蕭惜蕊撫著垂於胸前的秀發輕笑.“兩位舅舅不愧是舅舅.明明家境不怎麽樣.可偏偏要裝作生活不錯的樣子給咱們看.而且大舅母送與我的東西.盒子倒是不錯可年份已經很久了.拿到當鋪去根本賣不出多少錢.估計也就是普通官員家下人的工錢.至於二舅母……出手倒是比大舅母大方.但……”說到此處.她將兩個盒子逐一打開.

第一個盒子內是一只翡翠玉鐲.成色看著不錯.可細看之下卻是有些許裂紋的.第二個盒子裏裝得也是只鐲子.但成色要比第一個盒子內的鐲子好得要多.

“左邊的是大舅母送的.右邊是二舅母送的.成色差不太多.可二舅母用來放鐲子的盒子.很是大呀.”蕭惜蕊微微的撇嘴.還以為能送出什麽好東西呢.結果搞了半天都送了鐲子.再者.這鐲子的成色略有些老.她這個年紀根本不適合佩戴.也不知那兩位舅母是希望她戴還是不希望戴.最好是她再一動不動的還回去.

蕭惜夜讚許的點了點頭.“不錯.觀察細致.蕊兒.你觀察了兩位舅母.而我則是好好的觀察了下兩位舅舅.大舅舅一臉的尖酸樣兒.在大舅母拿出盒子時他的臉色可是相當難看.巴不得你拒絕大舅母的禮物.然後你再以小輩的身份送大舅母一件值錢的東西.這樣大舅可是賺了.”

非但如此.自蕊兒進屋到坐下後.那徐子勤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蕊兒.蕭惜夜很清楚.徐子勤家有一兒一女.兒子是個不成器的.成日裏游手好閑.還經常出入賭坊與勾欄之所.八成徐子勤是打算著能夠讓徐青將蕊兒娶回家.

徐子勤的兒子名為徐青.比他小一歲.當年他是九歲.而徐青也不過是八歲.可八歲的小孩子居然學會了賭博.學會不勞而獲.徐子勤的毛病他是一點不落的全部學了來.倒真是親生父子了.

至於他的女兒……與林氏是一模一樣的脾性.好占小便宜.凈會占嘴上的工夫.總之.兒女都不怎麽樣.徐青如今是十七歲.早已到了該娶親的年紀.可偏偏沒人敢嫁給他.徐紅也是如此.十六歲.照樣是沒人上門提親.

據人來報.徐子勤在楓葉鎮的人品特別差.故而這也是徐青與徐紅遲遲沒有成家一大原因.至於還有什麽原因……今日怕就是要知道了.

“大舅我沒在意.不過我倒是多看了二舅幾次.哥哥我總覺得那二舅的眼光一直在你身上呀……莫非二舅家正有待嫁的表姐或者表妹.打算許給你為妻.”蕭惜蕊打趣道.

蕭惜夜相當的無言以對.不過話說回來.大舅舅恐怕是存著同樣的心思.一個娶妻一個嫁過來.二舅家的確是有兩個女兒以及一個小兒子.大女兒與二女兒是孿生姐妹同為十五歲.畢竟南琴沒有詳細的女子嫁人條文.故而徐紅與徐夢徐雪姐妹三個都還未議親.

“倒也不是並無可能.畢竟楓葉鎮是個小地方.是不可能知道聖上為誰賜婚旨意的.只怕大舅也是這般的心思.大舅家有徐青與徐紅兩兄妹.沒娶親沒嫁人.怕是大舅舅存了向娘親求親的心思.蕊兒你可要當心了.徐青是個游手好閑的人.”

蕭惜蕊不以為意.“想娶我.得看看自己有沒有本事了.”徐青……她需要知道這個人所有的一切信息.

回到房間中.蕭惜蕊喚來碧茉.“碧茉.我若想調查一個人.需要找誰最快.”

“小姐.奴婢曾跟著少爺些時日.知道除了月諸山莊外.還有一月兮閣.消息雖不如月諸多.也不如月諸快.但絕對保密.與月諸一樣.所有無須擔心消息外洩.小姐可要去月兮閣.”

月兮閣……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是出自《國風?王風?采葛》.怎麽又是詩經……蕭惜蕊不禁有些郁悶.她熟記的書其實不算多.但唯獨對《詩經》了解得最多.隨便說上一句她便可知曉是出自哪一篇.

“如何聯系到月兮閣裏的人.”蕭惜蕊壓低聲音問道.碧茉低著頭想了一番回答.“小姐.少爺與月兮閣的閣主是相識.可以請少爺幫忙.或者是顧公子也可以.”

“顧冥澈.”蕭惜蕊吃驚反問.哥哥與顧冥澈怎麽會認識月兮閣的人呢.而且還是與閣主為相識.這太……未免太有些不可思議了.不過蕭惜蕊很快的便反應過來.只怕.這相識背後也是藏著不少的秘密.

碧清點點頭回答道：“是的呢.奴婢是被少爺救下的.自然對於少爺身邊的事情了解得不少.自然也知道少爺與月兮閣的閣主相識.好像……關系匪淺呢.”

關系匪淺嗎……蕭惜蕊瞇起了雙眼.怎的從未聽哥哥提起過呢.不止是哥哥.就連顧冥澈也沒有和她說過此事.想不到.哥哥與顧冥澈同樣有事情瞞著她.那兩人……倒也是可以.

“碧清.明日陪我到月諸山莊內.至於月兮閣……不是我所能進得去的吧.不過你去告訴哥哥.我想要知道外祖母家徐青的所有信息.哥哥不會多問.你也無須多說.”蕭惜蕊的食指輕輕扣著桌面.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碧清沒有多問什麽.作為婢女.自然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蕭惜夜在聽完碧清的話之後.沈思不語.半響他點頭.“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待碧清轉身離去之後.蕭惜夜不禁撫額.那丫頭……怕是察覺到了些什麽.若是被她知道月兮閣的一切的話.指不定要怎麽鬧騰.現下還是瞞著她好.時機未到.

讓她去月諸山莊也好.至少阿幽不會將全部的事情都說出來.還能讓她稍稍的安分點兒.蕭惜夜嘆氣.第一次覺得.有個太過於聰明的妹妹也不是什麽好事情.不過所幸這丫頭再有幾年也就嫁人了.也不會再過多接觸於這些事情.

朝堂之爭太過於慘烈.蕊兒一個女兒家能不牽涉其中就不牽涉.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就足夠了.蕭惜夜的目光忽的暗了下來.若是蕊兒出生在普通家庭多好.也不用小小的年紀諸多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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