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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覆水輕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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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都盛傳蒼華蓮境是人人向往的聖地,如今看來,這裏煙火旺盛,鍋碗瓢盆樣樣不少,和人界凡人家,沒什麽區別嘛,”

皎月一反常態的主動幫忙,這破天荒示好的動作被身後傻笑的涼九歡看得的渾身不舒服,

高興歸高興,可是也不能得寸進尺啊,涼九歡笑著著從她手中接過藥盤:“嘻嘻,我來端,我來端,你病剛好,不能勞累,”

卻半途中,卻被另兩只爪子一把接走了,兩手落空,她瞪著來人,敢情這青童君是算好時間,不肯早也不會玩準點過來的吧,

“餵餵,你幹嘛搶我的藥,”這是她熬好的,她要親手端過去給君上,

伸手欲奪,卻被他輕輕一閃躲開三丈,“誰知道你有沒有下毒,我得先檢查一遍,”青童君從一進來就看到皎月時,冰冷的視線更加冰冷,

“餵,你胡說什麽,君上是我和皎月的恩人,我怎麽會下毒,,”她一手掐腰,一手指著自己鼻子,十分委屈與不甘,“再說,我涼九歡是那種忘什麽恩負什麽義的人嘛,,”

“哼,依你上次不聲不響,拋棄主人的惡劣事跡來說,這可難說,”青童君冷哼一聲,視線冷厲地掃過她和皎月,帶著一種濃烈的敵意,來回審視地逡巡良久,

“你,”被這句話僵住,涼九歡不自覺理虧起來,所以也無可反駁,只得眼睜睜地,瞪著他當住自己的面,瞇眼低頭嗅查那濃稠難看的藥碗,

“真難看,”越嗅,絕塵少年的眉頭,愈皺愈緊,看的她還真的莫名緊張起來,

什麽嘛,她行的端做得正,天知地知,日月可鑒,才不怕他能嗅出來什麽,

只見他嗅過之後,兇狠地瞪了她一眼,覆走到藥罐旁邊,打開藥罐蓋子,用旁邊的勺匙仔細扒弄起來,

同樣眉頭皺的更緊了,

糟了,他不會是在找借口不讓她靠近君上的吧,那,此藥沒問題也會有問題了,想送藥見君上,更是不可能了,

越想越傷悲,正欲垂頭喪氣,卻見他端著手裏的藥碗就要往旁側的花盆走去,這下惹急涼九歡,

她火速伸開雙臂攔住他:“你你,你什麽意思,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是不是沒問題,”

“哼,”青童君根本不理她,輕而易舉地就越過了她,繼續行進花盆,

弱不禁風的小身板也不甘示弱地又堵住他健壯的身姿,挑釁道:“哈,我算是明白了,你根本沒有檢查出來這藥有問題,所以無言以對,怕說出來丟人,就想一聲不吭地把我的藥給倒了,是不是,”

“懶得理你,讓開,”又越過她,他就是要倒,這麽明顯還問,

正中所料,她終於惱了,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纖纖細手死死抓住他的勁臂,誓死負隅頑抗:“不讓,這是我辛辛苦苦熬出來的,不準你倒,”

她那麽怕火,好不容易忍著熬了出來,怎能被他這麽輕易地當成垃圾倒了呢,

簡直欺人太甚,

退一萬步說,戰奇也不知躲到哪裏去療傷了,就算不讓君上喝,那她給戰奇送去總沒問題吧,,

“讓開,我不打女人和笨人,但是不代表不會鄙視你們,所以不要逼我,”

“切,打從我進入這裏第一天開始,你就鼻孔朝天地天天俯視我,那還不叫鄙視嗎,我就是不準你倒,”

簡直太鄙視人了,

“你,”青童君如她這般說,俯視以及鄙視住她,

兩人這邊正愈演愈烈地推搡著,旁側皎月事不關己地找了一地方,坐下來,

“我偏要倒,你怎樣,”青童端著藥碗,用那高出她半個尺寸的頭,斜睨著她,

不到一會兒,那手上的碗,就禁不住如此水深火熱的四只眼電流,渾身哆嗦一下,就嚇飛了開去,裏面的藥汁也紛紛慌不擇路地四濺出來,

眼看就要慘烈地魂碎地面懷抱,這時忽然一道輕風隔門卷來,挽住它們琥珀的身軀,就重新回到了半空早已穩穩停在的碗中,

那一刻,涼九歡幾乎能聽到藥汁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雀躍的歡呼聲,

等一切在鴉雀無聲中回歸平靜,這時,藥房的門自動開了進來,推開了,

一道紫衣華影逆光走來,身後蕩漾開紅塵萬丈,紫袖雲煙輕輕一浮,那藥碗就落入了來人手中,

如一朵透明的暗香空蓮,行雲流水地盛開在他的雲煙手心上,素白安靜,

如她第一次看到他的那般,在花事谷,在韶光的華美中,凝就了眉泉,好似望穿空蓮的前世今生,聆聽暗香浮動間的韶光故事,

好一幅美輪美奐的畫面,好一招漂亮的“覆水輕收”,

“君上,”

一雙清眸先是驚喜,最後狂喜,歡呼一聲就撲上了紫衣華影,扯著嗓子撒嬌地蹭啊蹭,“君上,不是我不去看你,而是……是青童君,都是他不讓我們進去,嗚嗚……”

色瞇瞇的清眸打轉著兩滴淚,指著青童君的纖手粉嫩,告起狀來,不像是惹是生非的憤怒,倒像是討糖吃的委屈孩子,

正因為此,青童君眼見她幾乎是餓狼一般撲進了主人懷中,心中頓時郁結,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好不到那裏去:“你一派,天真,”

他本想斥她一派胡言的,但見自家主人一手小心翼翼地端著那覆水輕收的藥碗,寵溺地望著那胡言丫頭,神色溫柔的幾乎能滴出水來,只得收斂自己的不滿:

“主人居處聖氣無比,怎能讓妖女進入,若是傳出去……”

妖女,這是在暗指她和皎月嗎啊,好啊,竟然一得罪就是倆,看我不繼續告狀,想著就“那你倒我的藥怎麽說,君上,我天生怕火,卻一心想著要為你熬藥,可是青童君卻二話不說都要倒掉,君上那是我辛辛苦苦熬的,”

“是你親手所熬,”姚應華另一只手將她半攔在懷中,撫摸著她的海藻秀發,語聲溫柔,

“嗯嗯嗯,”連連點頭,“除了,除了我怕燙,讓皎月幫我從火爐上取下藥罐,倒入了藥碗,其他我保證沒有偷一絲懶……君上,我們……惹了禍,想同你道謝,卻不知道怎麽表示,可是我卻連熬藥都被人不喜歡……”

她嘟著粉嫩嫩的小嘴兒,將三分委屈,六分乖巧,還有一分分愧疚,說的越發形象和起勁兒,姚應華淡然一笑,紫袖一揚,濃稠難看的藥汁就進了絕美唇形,

他喝了半碗,就像細細品著上等香茗,意猶未盡讚道:“嗯,很好喝,只是下次不能再靠近火了,嗯,”

天啊,見慣了他的不食煙火,卻從未知道他染了煙火,更加美得不可方物,那雙雪落深眸怎的也會波光瀲灩,美的她想私藏為絕世珍品,

“主上,”

旁側是誰在哪裏驚擾她賞美,咕咚咕咚吞咽噴湧的吐沫,不知到底是想喝藥,還是想吃他豆腐……“嗯嗯嗯,君上,那麽濃稠難看的藥不苦嗎,我也好想喝……”

說著就著他手中還餘有的藥汁去喝,卻被他給輕輕躲開了,“怎麽這麽貪吃,喝藥也要搶,”含笑之語卻出之無耐,

呆楞之際,皎月卻走過來,一把將她拉開,站在她和姚應華中間,斥向涼九歡:“男女授受不親,不懂嗎,”

瞪她一眼不準她回答,轉身對姚應華笑道:“你都不嫌熬藥時的扇火危險,華聖人怎會嫌苦,是不是,神尊大人,”

姚應華但笑不語,

皎月似是很開心,嫣然覆笑:“呵呵,我就說嘛,一個神尊七情六欲都沒有,怎會怕藥苦,,”

第二日,涼九歡歡天喜地熬好藥,帶著皎月去蒼華居給應華神尊送藥,卻又被門口矗立如石的青童君擋住:“主人很忙,不見客,”

“不可能,昨日君上還答應讓我送藥來著,”這家夥真是一天不找自己的茬,一天過不去,

“咦,什麽味道,”兩人正敵不動我動的暗自較勁兒,蒼華居禁閉的門縫裏,卻突然傳出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

“君上在偷偷吃什麽好東……啊,,好疼,,”好奇地放下藥到玉階上,正想躲開一臉怒容的青童君阻攔趴著門縫看,半邊額頭驟疼起來,

這種疼,如烈火焚燒,一股撕心裂肺的焚燒灼痛瞬間襲滿全身,好疼,好痛……她捂住那半邊額頭,抱頭倒地,蜷縮成一團,嘶吼低鳴,

青童君以為她又在耍鬼點子,本不想理會她,卻見她捂臉的雙手指縫間,慢慢躥出一縷縷神秘的黑氣,翻騰著盤桓在她來回搓弄的額頭上,

不到片刻,那裏竟然若隱若現地顯現出一個黑色的枯藤印跡,青童君這才驚覺不對,連忙拉起她要看:“涼九歡,你怎麽了,不要裝神弄鬼,快讓我看看,”

皎月表面也裝作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實則一雙星辰雙眸早就晦暗不明,

那神秘黑氣越冒越濃,黑色枯藤印跡也越來越清晰,染得那本是粉嫩的半邊臉上,尤為恐怖,

“走開,”

誰知涼九歡卻緊緊捂住那裏,突然像發瘋了一般沖開眼前所有障礙,循著特殊氣味,闖進了蒼華居,

那野蠻力氣,就連修為上乘的青童君也擋不住,那神秘黑氣似乎將她四周隔絕出一道杜絕萬物碰觸的透明屏障,

青童君心知大事不好,攔之不及,連忙追去,可是當他來到蒼華居內寢殿,看到接下來的一幕時,想撕了涼九歡的心都有了,

“涼,,九,,歡,”一聲憤怒咆哮震懾沖天,

只見在一襲玉白寢袍淩亂地半側躺在一張琉璃床榻上,微瞇著一雙深眸,淺笑,

榻側的雲母屏風上,垂落著一紫衣華袍,

而發瘋的涼九歡卻整個趴在姚應華的玉白寢袍身上……不是猥瑣,不是吃豆腐,而是……

她竟然赤紅著一雙眼,啃咬在他左半邊的脖頸上,生吞喝血,

不知在哪裏養傷的戰奇聽到青童君的怒吼,也趕了過來,與皎月同樣目瞪口呆地瞪著這個畫面,

青童君也如發瘋一般要過去撕扯她開:“主人,她是嗜血妖魔,應殺……”話未說完,卻被突然睜開的一雙驚淵深眸給阻退了,

那裏蘊藏著銳利的怒意,

“好香……不疼,不疼……好香,喝,喝……”

紗幔垂曳,鮮艷甜美的血,就像至美的食物,充斥著雙眼失神少女的鼻孔和口腔,時常掛著討好賣乖的傻笑嘴角,此刻卻僵硬地蜿蜒著未來得及吞咽的鮮血,

蒼白的臉色因為啃噬而愈濺迷離紅潤,臉上的恐怖枯藤黑印慢慢淡了,只餘少許的神秘黑氣,久久徘徊不去,

姚應華輕揚手,示意他們下去,

紫衣幽幽輕浮,隔著萬丈紅塵的韶光之容,此刻卻隔著一縷縷黑氣,凝結著一抹化不開的心痛,低頭望著無知無覺的吸血少女,心中一片酸楚:

“會好的,都會好的……我舍了天下,還你一魂回息……所以,你終有一天會痊愈的……別怕,別怕……我再之醜陋,你也別怕……”

發絲繞繚在指間,手心裏盤旋著漸漸昭示虛弱的汗珠,本沈埋心底的上古回憶,惘然彌漫,

“真是一株自在的……小黑蓮,看你歡實,我叫你小歡如何,”

“報答,那是什麽,唔,我聲音沒有你的好聽……額,唔唔……”

“君上,君上,我願入焚神祭,求求你放了他吧,悅姐姐不是壞人……”

“聽說你以前也養了一個小魔女玩兒,但最終卻死在了你手裏,你也會向對待她一樣虐待我嗎,”

……

原來,只要她在我身邊,吾心還是那樣萬般無奈,萬般無措……萬般零亂……萬般計較……

冥王,確如你所言,與她在一起,吾從來做不到,心如止水,

眸色愈來愈暗沈,呢喃低喚著,時而淒絕刻骨,時而溫婉情深,時而黯然寂涼,滿沾決然與無悔,盡是永恒和無悔,

恍如,世間萬千情深,都深不過這一眼落雪凝眸,

它是最美,也是最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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