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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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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溫柔的婦人,輕柔地輕撫趴在自己懷中的小丫頭,那場面像極了一對兒久別失散的母女重逢的喜悅。

“母後,從歡歡一出現,您啊,眼裏就只有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了……”旁邊的姬瑾軒適時地抱怨,以提醒她們二人旁邊有很多人在呢!

“我和雪媽媽分開了這麽久,當然要好好抱抱了,是吧,雪媽媽?呵呵……”說著就擡頭得意地對著姬瑾軒壞笑。

“是啊,歡歡回來了,當然是歡歡在母後心中排在第一。”白向晚久病初醒,臉色雖然蒼白,但是被她這麽三言兩句,就哄得煥發些許精神。

姬瑾軒笑著,卻故作無奈:“歡歡,母後可是當著眾多的面,在偏心呢。”

“嘿嘿,那是啊,因為我比整天深鎖眉頭的你,要可愛千百倍啊……”

如此厚臉皮的話逗得旁邊眾人都忍俊不禁起來。

呵呵,美人師叔都笑了呢,他望著她,仿佛眼中只有她一人,有著說不清的綿長溫柔。

“咳咳……”

被他們這師侄倆的深情對望一刺激,旁側很不適時地插進一道委屈的陪笑聲:“歡寶啊,師父也在呢,呵呵,看你平安回來,為師……”

靈智子一直都站在姬瑾軒和白向晚旁邊,這丫頭剛才定是也看見他了,只是出於什麽什麽,所以直接將他忽略不計了呢。

咳咳,一點也不與他分享重逢的喜悅,看來還生著悶氣呢。

哎,瞅瞅自首並沒有出現紫衣華影,總算沒有雪上添霜,咳咳。

華聖人啊,老夫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了,要是再出賣一次這寶貝徒弟,他敢打包票,他家三師弟一定會瘋了一般踏平他的太虛大殿。

哎,您此行目的,十分堪憂啊。

涼九歡聽到那聲咳,涼涼地看了一眼期期艾艾的靈智子,沒有說話,只是撲進白向晚懷中不肯擡頭。

最終大家都在好笑中散了去,為她們母女倆騰出了充分訴說貼心話的空間。

涼九歡扶著白向晚回到花事屋,“還生氣呢?”白向晚忍不住打趣她。

“靈智子神君將你留在那裏,也許是有他之意的……”

她醒來後,也聽敖聽心無事時對她抱怨過,說靈智子將她輸在了蒼華蓮境,這其中,對一位神君而言,必然有他之用意。

但,總歸都是對歡歡好的。

“沒有生氣,雪媽媽……”她趴在她懷中,羞赧地擡起頭,“其實我根本沒有生無良師父的氣,只是這些天發生了好多事情,腦子很亂,感覺怪自己好笨,總是禁不住好多東西的誘惑,就……”

白向晚坐在那裏,輕撫著她的海藻秀發:“你說的好多東……可是那個位尊的應華神尊?”

“額?雪媽媽也知道了?呵呵,哪有?”不用多想,定是無良師父回來這樣告訴大家的,而六師姐那個大嘴巴子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的,面上頓時紅熱了起來,“雪媽媽,其實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師父不是不要我,只是讓我自己選擇,但是……”

她就是,一不小心就被美色給騙了,以至於師父也沒辦法反悔。

想起那天,那人在問了“你,可想入我懷”之後又緊接著說了一句“你須知,一旦入了我懷,從此就是我姚應華的了”。

明明就是她沒有給師父一絲爭取自己機會……嗚嗚,到現在想起都好愧疚。

“雪媽媽,小軒哥都對你講了我和你的事情嗎?”

“嗯,那些天在宮裏,心中一直藏著這些話,不能說給雪媽媽聽,是不是很辛苦?”

白向晚每每想到姬瑾軒所說的,涼九歡為救她的前世,才被大火燒傷送到天虞山的,想她一只小兔子,卻吃了那麽多苦,眼睛就濕潤了起來。

“雪媽媽你別哭啊,不辛苦,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我在天虞山吃好喝好,大家都寵我,我很好的……你別哭……”

涼九歡不知所措地伸手拭去她滿面的濕潤,見她哭,自己忍咬著嘴唇,這會兒剛哭過的眼睛又急紅了。

白向晚被她逗得破涕為笑:“我不是難過,是高興。歡歡,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原來我還有一個女兒一直在找我,關心著我,而我卻忘了這個乖巧的女兒……”

“雪媽媽,不是這樣的。轉世的人都會被抹去記憶的,這是六道輪回的規則,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的。再說,雪媽媽轉世已經很辛苦了,我當然要牢牢地記著找到你。”

“嗯!謝謝你,歡歡。”

白向晚從袖中取出一只黃色的翡翠手鏈,遞給她:“這個翡翠手鏈乃是我幼年時,一個高僧化緣到我家送與我的,說能集福消災,很有靈性。現在我把它送給你,雖然不及神仙世界的東西珍貴,但確是雪媽媽的一片心意,只願你以後都能平平安安。”

“雪媽媽,這太貴重了,我……”她捧住手鏈,激動的眸光清亮。

“收下吧,呵呵,你以後看到它,就當看到了雪媽媽……”白向晚細心地幫她系在纖細的手腕上。

“嗯,我收下!嘻嘻,這是雪媽媽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呢,我一定會好好愛惜的。”

“你喜歡就好,其實這手鏈,原本是一對兒,另一只……”白向晚說到這裏,眼睛暗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恢覆了過來,“來,雪媽媽幫你梳個美髻,我這一世就軒兒一個兒子,這次有個女兒,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開心……還不進來?”

“母後,您怎能有了寶貝女兒就忘了兒子呢?我也會好好照顧歡歡的。”

姬瑾軒得到花事了準許,一只躲在外面偷聽她們說悄悄話,這會兒被母後發現,只得推門進來。

走近了,見母後將涼九歡後面垂落的海藻黑發,整整齊齊地盤旋著高高束起,露出光潔清新的額頭,原本嬌俏的可愛臉蛋上,頓時添了三分溫婉,更顯靈動清麗,便忍不住打趣:“哎呀,我們的小美人歡歡,這樣一打扮,不出幾年,定能出落成傾城佳人!快看多漂亮!”

說著就拿起旁側案桌上的銅鏡舉給涼九歡看,果然逗得涼九歡搶過鏡子就顧影了起來。

“呵呵,真的嗎?”

帶著少女未全退去的稚嫩,通紅的臉上,歡喜得有些急切,眉眼清清亮亮,嘴瓣兒像俏皮的彎月,此刻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難得帶了女兒家的嬌羞。

涼九歡此刻,只覺得內心滿滿的,大家都開開心心,真好。

浣音崖上,一襲紫衣走向一抹獨坐撫琴的青衫。

花事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琴弦輕挑,化成一刀淩厲之光,殺向來人,而來人絲毫不動,眼看淩厲之光即將迎面殺來,卻在觸到面容之時,堪堪躲過。

“姚應華,那天在旭日之巔上,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不準再見她,不要再逼我,我不會將她再交給你的。”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姚應華嘆息出聲。

花事了驟然站起,轉身質問:“那麽你想要怎麽解決?依舊為了所謂的天道蒼生,再殺她一次嗎?!姚應華,我一身清寡,沒有天道要護,更沒有什麽蒼生可顧念!我只知道,這次誰若再傷她,琴下絕不留情。”

沈默許久,姚應華道:“花事君,你已經做的夠多了,目前當務之急乃是聽你師兄之言,閉關養傷。”

“不,不夠……”花事了覆垂頭喃喃自語,像是陷入某種痛苦的回憶之中,似是繼續爭辯,更似是自我催眠,“不夠……永遠都不夠……我只恨,自己醒悟的太晚,不能護住她……在那一刻,我的琴聲就死了。”

那一刻……烈火焚天,一身血衣殘軀,邪魅地張狂大笑,三千青絲隨猙獰烈焰而血騰飛舞,一雙清眸身處最後一滴血淚,變成清絲,在纏綿所有的恩怨情仇之後,絕然地滴落紅塵。

花事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從此他的琴聲,死了。

在花事谷,他用紅月殺境,滿是陌生與憤怒地盯著姚應華,阻攔他為那些在仙魔大戰中重傷的神仙求醫:

“我對世間的執著,無非是那人在世間這個地方,笑著走了進來。那時清寡的心中,突生出一種無以名狀的美妙感受,於是我跟她學會了微笑。可是,這微笑被你的心狠,一手打破了。華聖人,要想讓我醫治他們,除非你將她還給我。”

而在此的不久前,他還抱著琴坐在浣音崖上歡喜地問著靈智子:“大師兄,微笑是這樣嗎?”

“大師兄?你是在憋笑嗎?”

“好看?那你說,等她下次來了,我這樣笑給她看,她會歡喜嗎?”

“大師兄,這裏是禁止外入的花事谷,要是你笑夠了,就自行離開吧,否則……”一聲琴音化空而去,響徹雲霄。

……

“花事君,將那禁忌之弦取下吧,否則,你永遠走不出自己的心魔。”

他姚應華,又何嘗不是在那一刻死了某種東西?

摸著胸口,那是心。

“心魔?”花事了冷漠一笑,“是啊,我怎比的上無情無愛的應華神尊?你隔著萬丈紅塵,高高在上,永遠都不會懂,你口中所謂的心魔苦毒,如今卻是支撐我這殘軀活下來的唯一理由!”

他看著眼前的姚應華露出困惑的表情,輕輕一笑,似是嘲諷似是可憐。

“你永遠不會知,我因為這心魔多欣慰!至少我知道了什麽是七情六欲,有了那麽想看一個人笑容的渴望……而不再是一個活死人。這一千年,守著那麽像她的她,我才會那麽渴望地活下去。”

“所以,你要繼續活下去,因為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存在,並且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她的生命。”

“你說什麽?”她已經不是她,怎會有人……一雙煙眸滿是恐懼與慌亂。

“當時,我重傷在焚神山,正好遇上她,後來我去查了是誰告訴她焚神山上有黑蓮救命的,卻終無所獲。”

花事了突然想起,一千年前,大師兄抱著體無完膚的涼九歡到自己面前時,在他的一再逼問下,大師兄才說出他與涼九歡的師徒緣分。

也知道她是為采一朵救命黑蓮才跑去了那裏。

他守著再次來到他身邊的她,一守就是一千年,從不曾讓她出過花事谷……除了三年前。

“難道那場大火,她怕火,根本不會靠近火……”

他說的三年前那次,冷宸私下帶她到人界皇宮之時所發生的那場大火。

“是你所說之人所為,一定是他……”但凡能威脅到涼九歡的,他都草木皆兵、恐懼驚惶……他不敢想象,是何人知道她怕火,還將她殘忍地丟入大火之中焚燒……

她怕火……聽到這句,姚應華眼中滾滾翻覆,她怕火,因為他,怕火。

“她身上的巫妖禁咒之血,已全部治愈。”浩瀚紫衣若輕雲蔽月,落雪深眸轉向遠方,半睜半闔間,端莊沈寂如包羅萬象,姚應華道,“花事君,我知道你很難再相信我,可是,你別無選擇,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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