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雨回頭看她，她從林安的臉上看到了憐憫。

“你這麽恨我？”

林安輕笑，濃厚的妝容遮蓋了她本來的面目：“不然呢？”

顏雨聽到門外有聲音，她快步走向林安抓起了桌子上的酒瓶敲碎一腳踹翻了林安。門被撞開，林安依靠男人這麽多年，她自己是個弱雞，顏雨一把抓起林安就把酒瓶抵在她的脖子上。

動作很快，林安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她也沒想到。

酒瓶刺破了林安的脖子，血瞬間湧了出來。

顏雨笑了笑，看向門口的潘亮還有很多手下。

“讓開，不然我殺了她。”

潘亮陰險的細眼盯著顏雨。

“林安，我只想讓叔叔見你一面，即使是屍體我也會把你帶回去。”顏雨的表情很平靜，手中的玻璃碎片卻壓的很深，血珠滾了出來，林安揚起脖子一動不敢動：“顏雨，你已經對不起我了，你還要繼續對不起我麽？放下你手裏可笑的酒瓶。”

“你必須跟我回去，死也要把你的屍體帶回去。”

顏雨往外面走，直視潘亮，“如果林安死在你的地盤，你認為周老大會怎麽對你？讓開！不然我保證她不能活著跟你們回去！”

顏雨抿了抿嘴唇：“我找了六年，我接近你們這夥人就是為了找回我妹妹。”顏雨把酒瓶壓的更深：“你不讓我帶走是麽？那我直接殺了她！不如同歸於盡，我們姐們路上相伴。”

潘亮思索片刻，往後退去讓開了路。

顏雨的目光有些瘋狂，她拖著林安往外面走。

出了酒店的房間，外面大概有三十多號人。

顏雨繼續往後退，她沒看到陳錚。

陳錚是周建榮的小弟、。

可林安是周建榮的女人，耳邊吹風的女人肯定是比小弟的話更有說服力。昨天後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說不定和自己有關，不然陳錚為什麽要推自己離開？

她進來，可能會害死陳錚。

顏雨在心裏嘆氣，對不起了安安。

她有一種沖動，不管今天發生什麽，她都要把林安帶走。

帶回家。

顏雨背對著墻按下電梯，電梯門打開，顏雨和裏面的陳錚四目相對。

很快顏雨就變了表情，冷笑著看向陳錚：“滾出來，讓開路。”

陳錚蹙眉，他漆黑的眸子直直看著顏雨。

顏雨把酒瓶壓的更深，“愚蠢的男人，滾開聽懂了麽？”

“你讓開路！她會殺了我，你竟然愛這個瘋女人。”

顏雨笑出了聲：“他是很蠢，男人這種生物，上了床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安安，這點我們看法倒是一樣。也虧得他是個色胚，不然我也找不到你。”

陳錚目光中有著難以置信，他楞楞的看著顏雨。

沈默半響後，喉結滾動，臉上有著痛苦之色：“為什麽？”

“你是惡心的人販子，我恨不得你去死！我真希望你們全部死亡，全部去死！你們帶走了安安。”

陳錚看向林安，漫長的沈默，他退出了電梯。

顏雨已經沒有退路，只能這麽做。

不管是誰，她都放不下。

電梯門關上，林安看著電梯裏倒映的顏雨的臉，“你瘋了麽？”

“我是瘋了，我們全家都瘋了。安安。”顏雨的語氣很沈，她的眼圈發紅，“跟我回去好麽？看一眼叔叔。”顏雨松開了酒瓶，她擦掉林安脖子上的血，淚就湧了出來。“叔叔一夜白頭，媽媽——”

林安一把揮開她，擡手就抽在顏雨臉上，“你毀了我的計劃你知道麽？蠢貨！”

“我想到你走！安安，你跟我回家！”

顏雨的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上前拉林安。

“滾！別碰我。”林安一把打開顏雨的手，抹掉脖子上的血，轉頭瞪著顏雨，“我不殺你，滾的越遠越好。到此為止，不要再找我，不要告訴爸爸你見過我，我已經死了。”

電梯在一樓停下。

林安裹著艷紅色的睡袍，擡起高貴的頭顱走出了電梯。

“別讓我再見到你，下次，我不會再猶豫。”

顏雨咬著嘴唇，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出了電梯朝酒店外面沖去。

跑出酒店顏雨上了一輛出租車，她在衣服上擦著手指，可無法擦去血跡。

對不起了安安，我沒辦法接受陳錚死。

顏雨眨著眼睛，迅速把淚含了下去。

她把手機裏陳錚的信息全部刪除。

接下來陳錚要怎麽解釋，那看陳錚會如何選擇，她把她該作的都做了。

顏雨回到住處關上門，她坐在地板上點了一根煙，手指上都是血。

狠狠的抽著煙，尼古丁讓她的大腦清醒。

陳錚和林安在內鬥，而潘亮和林安是一夥。

林安恐怕不單單是周建榮推出來的替死鬼，可能她想單飛。

這是昨天林安搭上潘亮，陳錚返回去的真實目的麽？

昨天林安和潘亮肯定第一次見面，在之前應該就有交易。

昨天的見面，現在回想起來，太多的漏洞。而顏雨卻沒有註意，她當時滿腦子都在林安身上，根本就沒註意到潘亮的眼神。

顏雨抽煙的手有些抖，林安會不會接觸到犯罪核心？

一旦接觸到犯罪，再無回頭路。

顏雨搓著手指，試圖搓掉上面的血跡，可怎麽都搓不掉。

顏雨把臉埋在膝蓋裏，她深吸一口氣，很長時間後拿出手機打給母親。

第一次無人接通，第二遍，母親接通了：“餵？”

“我是顏雨。”顏雨開口，她剛抽過煙，嗓音沙啞，“媽，我想和你說個事兒。”

“說吧。”

“你和叔叔去外地住吧。”

“為什麽？我們在這裏住了大半輩子，現在去什麽外地？你是瘋了？”

“和你說個事兒，你別告訴任何一個人，能做到麽？”

“你先說。”

“你先告訴我能不能做到絕對保密。”

“你說不說？不說我掛了。”

“我不說，你掛吧。”顏雨站起來走向客廳，腳鉆心的疼。剛剛她在情急之下沖過去拿住林安，全然忘記了腿，一直到現在才想起來疼。

電話沒掛。

“我不告訴任何一個人，你說。”

“安安死了。”顏雨說道，“我一直在找安安，剛剛查出這條線索。六年前就死了，死在泰國。”

電話碰的一下被掛斷。

顏雨不想回去，她身上背了太多亂七八糟的仇。萬一人尋到家裏，她幹嘛要禍害家裏人。

順勢躺在沙發上，顏雨看著天花板。

真他媽的亂啊！煩。

半個小時後母親把電話打過來，“你現在回來。”

“不想回。”

“我讓你回來就回來，再不回來以後我到死都不見你。”母親掛了電話。

顏雨把手機蓋在臉上，長出一口氣。

翻身起來回臥室換了一件衣服，去洗手間洗幹凈手和臉，她戴上帽子壓下帽檐。

沒有拿拐杖，硬撐著也能走。

出門先坐公交車，又換出租車做賊似的到了母親住的小區，在樓下的水果攤買了五斤楊梅，拎著上樓了。

敲門，很快母親就過來開門，隔著安全門兩人對視。

“你的鑰匙呢？”

“丟了。”顏雨撓撓頭，“我的腿站不了太久，你讓進去。”

母親哼了一聲，打開門。

顏雨把楊梅放在桌子上，“叫我過來什麽事？”

“現在要什麽沒什麽，還斷了腿，你買這麽楊梅幹什麽？”

“你不是愛吃。”顏雨瘸著一條腿過去給父親上了一炷香，看著父親的照片一會兒，走回去坐在沙發上，“媽，我下個月出一趟遠門。”

“又去找死？”

“嗯。”顏雨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我要死了，回頭讓沈峰給你養老送終。”

“人家又不是我兒子，我憑什麽去指望他？我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指望不上。”

顏雨放下杯子，母親洗了楊梅端過來放在桌子上，“你說安安死了？怎麽回事？”

“就是死了唄，被賣到泰國，你也知道泰國是什麽地方。”顏雨嘆一口氣，咬著楊梅：“她年紀還小，沒承受的住，折騰死了。我去雲海查的就是這條線，被抓住的一個拐賣團夥小頭頭交代的。”顏雨揉揉頭發，“沒想到，很意外。”

母親沒說話，低頭吃著楊梅。

很長時間後，母親擦了一把眼睛，站起來：“這事別告訴你林叔。”

“嗯。”

“抱著希望總比絕望強，。”

顏雨看著父親的照片，這裏的房子很小，是父親的單位分房。

兩室一廳，很小的格局，雜物塞的滿滿當當。

爸爸，我是不是做錯了？

死人永遠不會回答，顏雨也得不到答案。

“中午在這裏吃飯。”

“你做飯太難吃，我不想吃。”顏雨站起來要走，她不想停太久。

她在b市也不會待太長時間。

“不想吃也得吃。”母親回頭喊了一聲，“給我坐下。”

母親在煮面，空氣中彌漫著麥芽的甜味。

顏雨握著手機。

沒多大一會兒，母親端著兩大海碗炸醬面過來拍在顏雨面前。她攪著自己面前的大碗，頭發有些亂。“你和你爸一個德行，就愛找死，哪裏有槍口就往哪裏撞。我是管不了你，也別把我托付給誰，我真老的走不動我會住養老院。吃完面你就走吧，想幹什麽就去幹什麽，真回不來了，正好跟你的死鬼爸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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