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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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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的聲音,帶著一絲絲怒意,怒到連變聲器之類掩蓋身份的設備都沒有使用,就這樣直截了當的打電話過來,惱火背後,倒也能聽的出來,對方年齡不大。

聽到這年輕的聲音,舒嚴倒不太詫異,對方既然把他當做世界上另一個“自己”,他們的年齡也應該差不多。

舒嚴放下手機,按下免提和錄音鍵,沖沈芋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後者點頭。

斟酌兩秒,舒嚴開口,聲音平靜:“我需要知道你是誰。”

那頭冷笑:“你想抓我?”

舒嚴:“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麽會選中我。”

“呵,舒嚴,雖然你現在是調查局的隊長,可只有我能理解你的內心。想讓那個人去死,卻又沒法用法律制裁他,怎麽,難道你不是跟我一樣,日日夜夜的只想著怎麽殺死他嗎?”

幾乎是沒有思考,“想”字脫口而出。

舒嚴說出那個字時,仍然平靜,沈芋卻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和我聯手?你在明我在暗,只要我們配合好,不但能殺死姜成,還不會被調查局抓走。他那種人,難道你覺得他不該死?”聲音越來越激動。

與那人的激動完全相反,舒嚴越來越趨於平靜,聲音不急不躁,問:“你看中了我的身份?”

氣氛凝滯。

兩秒後,電話的另一邊傳來笑聲:“為什麽這麽執著這個問題?如果你想知道,我告訴你也可以。一來你是調查局的隊長,可以掩護我做一些事情,二來……我們度過了一個差不多的童年,我能理解你,也只有我能理解你。”

舒嚴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姜成害死了你的父母?”

“哦,算是吧。”

舒嚴擰眉:“算是?”

對話時間越拉越長,那頭有些不耐煩:“問的這麽清楚幹嘛?我知道你心裏的真正想法,我這麽做,是在幫你,幫你把本性釋放出來,何苦活的這麽累?”

舒嚴靜默。

鎖眉盯著還亮著的手機屏幕,沈芋越聽越覺得不安,忍不住擡頭看著舒嚴。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只是個普通男人的聲音,但她卻總有一種身體被這聲音穿透的怪異感覺。

這男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能直接打在舒嚴心裏。

她抱著舒嚴胳膊的手緊了緊,舒嚴毫無遲疑的反握住她的手,安撫似的笑笑。

好半天,舒嚴才又慢悠悠的開口:“既然你有能力控制邵秦,為什麽不自己去報仇?你完全有能力那麽做,不需要我的掩護。”

“噗,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殘忍了?我對殺人這種犯罪行為可不感興趣。管鴻維是他自己想殺他老婆,王碩……姜成害的,和我沒關系。還有唐盛輝,哦對了,這你還要感謝我,救了一條人命。舒嚴,這些和我可都沒有關系。”

舒嚴繼續沈默。

他一直躲在背後,除了唆使邵秦攻擊探員這一條還沒有證據的罪證外,做的其他事情,也許連犯罪都稱不上。

電話那頭也有沒開口,舒嚴盯著屏幕不語,約莫過了十幾秒的功夫,他忽然放聲長笑。

聲音極具穿透力,帶著森森的惡意。

他咬牙切齒:“舒嚴,我這是給你親自動手報仇的機會,你沒有拒絕的餘地。你的女朋友,哦,我是說被姜成看上的那個。”停了停,聲音多了得意之色,“我想要她的命,隨時都可以。”

威脅他。

舒嚴心一緊,沈芋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在腦中閃過,聲音立刻冷下去:“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你只要知道,我的耐心沒有這麽好就夠了。”說完,突然掛斷了電話。

機械的女聲播放了一遍又一遍,舒嚴卻遲遲沒有伸手關掉。

沈芋擰眉看著他。

她方才清楚的看見,舒嚴在聽到那人說的最後一句話時,一直平靜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甚至現在,胳膊又開始輕輕發抖。她知道他是在擔心,擔心那個人真的再對她做出什麽事來。

那種痛苦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沈芋微微笑了笑,纖細的手指抓住他的襯衫,輕輕晃了晃,柔聲安撫:“沒關系,這段時間我一直跟著你,不會有事。”

心臟仍然在狂跳,舒嚴慢慢低了頭。

盯著沈芋的手,心跳起伏更大,幾秒後,猛地把她拉到懷裏,緊緊抱住。

他居然拿沈芋的命來威脅他。

沈芋忍著傷口傳來的痛,伸手回應,輕輕拍著他的背:“我真的沒關系,往好的地方想想,他剛剛這通電話,也透露了很多消息。”

舒嚴一言不發。

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案子,他現在只想留在她身邊,像現在這樣抱住就好。

好半天,舒嚴才松手,輕輕放開沈芋。

頭又低下去,疲倦的擰了擰眉心,聲音低沈:“他把我當做同伴、朋友、或者是可以競爭的目標。邵秦以及那三起案子可以看做是在向我展示他的能力,以前我是這麽想,但是他剛剛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他……其實是習慣了去控制別人,他享受這種感覺,他只是在做他日常在做的事,順便向我展示他的能力而已。”

舒嚴的話讓沈芋想到,那個人在電話裏說過——他只是想把舒嚴的本性釋放出來。

對,他並不是一定要舒嚴幫忙,他只是在做……自己熱愛的事情而已。

他有強烈的控制欲。

舒嚴繼續道:“他的想法的確不太尋常,但和普通的變-態殺-人又不一樣,那些心裏變-態的犯人,通常是腦前額葉皮質功能低,控制力原本就比普通人弱,但是他……完全不一樣。”

他是一個正常人,正常的心理扭曲。

沈芋心中更寒。

“這麽說來,他利用人的弱點控制他們去犯罪,不是最近才做,而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這麽做了?對了,我記得孟越也……你還記得嗎?孟越的火車票,是網購的,那應該也是別人給他買的。孟越是渠城人,有人特意安排他來北城……會不會就是那個人?”

舒嚴搖頭:“不能確定,但也有可能。”頓了頓,伸手抱住她,“睡吧,明天問過他們四個人後再說。”

第二天,在沈芋強烈的要求下,舒嚴帶著她一起去了調查局。

只許在他辦公室休息,不許亂走。

將周怡然四人叫過去,彼此間太熟悉,也沒鋪墊,直截了當的問:“我和沈芋在一起的那天,你們知道以後,有沒有對誰提起這件事?”

突兀的問題將阿三問的一楞,摸摸頭:“老大,這哪數的過來啊。”

舒嚴瞥了他一眼:“我指的是那天中午到下午五點之前。”

楚彥聳肩:“那我沒有,這種八卦有什麽好說的?”

“我記不太清了。”江百川歪著脖子,越想越奇怪,“這怎麽了,很重要嗎?”

舒嚴“恩”了一聲。

四人皺眉思索了好半天,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沈芋心中嘆了口氣,她想到他們有可能告訴了很多個人,卻沒想到連一個人選都沒有。

難不成……有內奸?

而且就在他們四人之中?

沈芋的目光從他們四人身上一一掃過去。

不,這不太可能。

周怡然和她認識這麽多年,她的家底她比誰都清楚,另外三人也是舒嚴的得力助手和好友,她無法想象舒嚴會看不清身邊人的身份。

可如果他們真的沒有告訴別人,那個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沈芋百思不得其解,坐在沙發上楞神,周怡然卻忽然弱弱的開了口:“那個……我好像說了。”

沈芋一楞,擡眼看去,迫切的追問:“誰?”

“恩……那時候我們還沒分手,知道你們在一起之後我高興,就順口告訴他了。是……江席啊。”

江席的資料被迅速調了出來。

人很幹凈,從小學到大學的履歷,幹凈到像是一張白紙,沒有任何不良記錄。其母在他六歲時患癌癥去世,母親未婚懷孕,日子過的辛苦,沒有錢治病。

而有關他父親這一欄,卻沒有任何資料。

舒嚴盯著電腦屏幕看了半晌,道:“去查江席和姜成的DNA是否匹配。”

這話讓阿三又是一楞:“什麽意思?”

舒嚴答:“他曾經和我說過,他的父母也算是姜成害死的,現在假設江席就是那個人,你好好看看,他母親是病死,可不是被姜成害死的,除非……姜成就是那個害他母親未婚懷孕,又沒錢治病的人。”

“這……”阿三頓了一頓,忽然驚呼,“江席的母親也是大學生呢,那個年代的大學生可跟現在不一樣。”

原來姜成從那時就開始對女大學生情有獨鐘了。

沈芋傷口還沒恢覆,他們忙碌的時候,她只能坐在後面看著,聽著阿三的話,心裏一陣惡寒。

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過會是江席,畢竟他們有過幾面之緣,她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皺了皺眉,沈芋補充:“江席是我們學校的校醫,我認識他,因為訓練經常受傷,所以和他接觸不算少。我記得……他的辦公室放著很多心理學相關的書,他喜歡這些。”

舒嚴回頭看了沈芋一眼:“姜成也喜歡利用別人的心理弱點達到自己的目的。”

楚彥嘖嘖感嘆:“他們如果真是父子,還真是子承父業。”

“……不過就算證明江席和姜成是父子,我們也沒什麽證據去抓江席啊。說他花錢買邵秦去傷人,沒有直接的證據。”

楚彥讚同:“對,昨天江百川帶來的那個小販雖然說了那個人的相貌,但……戴著口罩和墨鏡,說了也是白說。”

證據證據,又是證據,沈芋聽的頭痛。

四個人忙碌了一整天,DNA的檢測結果還沒出,一切都還不確定。

舒嚴查了江席最近的行蹤,一部分與那三件案子發生的時間吻合,在過年時,他也的確購買了去渠城的火車票。再加上他急切的想展示自己的能力,在舒嚴與沈芋在一起這件事還未傳開時就發來郵件,基本可以確認那個人就是江席。

江席姜成,姓的讀音都一樣。

這期間沈芋一直半趟在舒嚴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他們忙碌,自己卻什麽都不能做,心裏著急,卻又不好說什麽。

舒嚴一直在工作,今晚不知幾點才能回家。他就伏在桌前,認真的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從沈芋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嚴肅的臉。

嚴肅,但依然好看的臉。

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沈芋真想過去好好欣賞欣賞。

然她現在不能打擾舒嚴工作。

沈芋沒什麽事可做,只能百無聊賴的從網上搜索有關江席的資料。

例如他的企鵝號,或是其他一些賬號。

正搜著,周小童卻風風火火的飄了進來,一進來便大聲的沖沈芋嚷起來:“沈芋!快起來!大事不好了!那個大壞蛋被人抓走了!”

沈芋猛地坐直,用力過猛,牽扯到傷口,吃痛的倒吸了一口氣。

正工作的舒嚴聽到聲音立刻收了文件,起身快步走過來,一邊扶住她一邊擰著眉問:“怎麽了,這麽急著起來?”

沈芋指指周小童的方向:“他說姜成被人抓走了。”指完,才想起來舒嚴看不到周小童,連忙轉頭問,“被誰抓走了,抓到哪,說清楚。”

周小童趕了一路,喘了口粗氣,繼續道:“就是你們學校那個醫生,叫、叫……江什麽的。他和姜成的秘書是一夥的!秘書幫著他把姜成弄暈後帶走了。”

沈芋奇怪:“秘書?秘書是誰?”

“就是那個每天跟在姜成身邊的秘書呀,我聽見醫生管他叫……哦!阿成!”

阿成。

沈芋一怔,猛然想到曲鑫。

她說過,阿成是姜氏的員工,還把她送給了姜成,這兩個阿成,大概就是同一個人。原來這個阿成,其實和江席是一夥的?

周小童補充:“他們去了西域小區,秦悅家!”

沈芋將周小童的話覆述給舒嚴。

舒嚴沒讓沈芋跟著,只讓她安心的待在調查局,自己帶著一幫人離開。看著舒嚴離開,沈芋卻越想越奇怪。

難道戚偉的案子也跟江席有關?

這個男人實在可怕。

等待的過程很焦急,好在有周小童陪她說話緩解情緒。

周小童道:“我覺得姜鈺是個好人,她經常偷偷摸摸溜到姜成的辦公室,我有一次跟著她去看了,她好像搜集了一堆姜成犯案的證據。”

上次姜鈺還曾經把沈芋的照片偷偷拿回來過。

之前姜鈺給她照片時,她還不敢確定姜鈺這個人到底如何,現在卻是真正明白了,她的確看不下去父親的做法。

沈芋點頭:“等舒嚴回來再說吧。”

這一等,一直等到零點,沈芋迷迷糊糊在沙發上睡過去。

十二點整,舒嚴推門進來,身後跟著江百川和阿三。一聽到開門聲,沈芋立刻坐了起來,這回知道註意避開傷口,好歹沒再疼。她擡頭看向那三人,卻隱約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

太嚴肅。

舒嚴進來後先問了沈芋的狀況,舒嚴雖看著和評查無異,沈芋卻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便只溫和的點點頭,示意他自己沒事。

他在她身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伸手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掖好。做完這些,目光才掃向江百川和阿三,頭轉過去的瞬間,臉色冷了幾分。

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看了好半晌,兩人都低下了頭,看起來倒像是在心虛的樣子。

沈芋歪了歪頭,有些不懂。

目光在兩人身上游走半晌,舒嚴冷聲開口:“你們從最開始就跟著我,我了解你們,沒有特殊情況不會做這樣的事。實話實說,我可以不追究。”

聲音有點嚴厲,江百川卻茫然的擡起了頭:“老大,你說什麽呢?”頓了頓,恍然明白什麽,迅速扭頭去看阿三。

阿三還低著頭。

看見這情景,沈芋也明白發生了什麽。

辦公室內的氣氛瞬間詭異起來。

舒嚴將目光移到阿三身上:“陳安?”

他幾乎不叫阿三大名,每一次叫,都是有大事發生。

阿三頭埋的更低,好半天,忽然“嘭”的一聲跪了下去,聲音帶著哭腔:“老大,對不起,是我告□□席讓他快跑的,我們做了這麽多年朋友,實在沒法看著他被抓啊。”

沈芋沈默。

阿三和江席是老朋友,並且他向江席通風報信,這一次,舒嚴沒有抓到江席。

舒嚴臉色漸冷,一動不動的盯著他。

阿三繼續道:“今天上午周怡然說出江席的名字後,我越想越不對勁,嫂子被刺那次,還有在樓下保護嫂子離開的那次,每次他都剛好給我打電話。我平常經常和他聊天,什麽話都告訴他,我一個沒忍住,就打電話去質問他。”

他微微擡頭,眼眶已經紅了:“結果……他承認了。他以為自己已經被發現,迫不及待的想殺了姜成,所以才……”

才會忽然做出綁架姜成這種事。

舒嚴握緊拳,壓著火,一字一頓:“你有沒有想過,你放走他,姜成又還活著,他以後會做出什麽事來?”

阿三一怔,哭腔更濃:“對不起,老大,我錯了,我當時沒想這麽多,我真的錯了,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他擡手抹去眼淚,淚水卻還是不停的滑下來,沈芋看著不忍,忍不住拽了拽舒嚴的衣服。

回頭看了沈芋一眼,舒嚴眼裏的戾氣才漸漸平覆。

緘默片刻,道:“這個案子,你不要再插手了。”

阿三擡頭:“老大……你不信我了嗎?”

“我是怕你再感情用事。”

阿三還想再說什麽,江百川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多說,茫然的盯了會地面,阿三失落的點點頭。

最終,江席還是沒有抓到。

他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徹底在北城消失。

一個月後,沈芋的刀傷完全恢覆,回到調查局繼續工作。

這一個月裏,她勸說姜鈺將證據交出來,後者大概本來就有這個心思,沈芋沒勸幾句,她便點頭同意。加上舒嚴搜集的證據,姜成人已經被抓到局裏,刑期未定,但不會少。

為了避免姜成暗中運作,阮教授特意關照過,一切都按正常的程序進行。

姜氏集團沒了姜成這個領袖,業績一落千丈,各股東也開始爭搶股份,內部管理亂成一團。雖然對舒嚴來說,這也算是報了仇,然他們提交的證據僅限於經濟犯罪,估摸著姜成還有被放出來的機會。

不過雖然能放出去,看他現在的年齡,再出去估計也是個高齡老人,或許連出去的那天都等不到。

五月下旬,周怡然與沈芋一同到學校辦理手續,回來時順路去了超市。

上個月周怡然剛貸款買了車,從超市出來後,兩人直接往地下車庫走。周怡然挽著沈芋,一邊走一邊問:“聽說你們隊裏的人去你家,是舒嚴做的飯?”

“恩,他剛學的。”

周怡然撇嘴:“你都不做飯嗎?”

沈芋答:“當然做,在我比他先到家的時候。”

周怡然:“……你倆不是一起回家嗎?”

“恩……所以我基本不做。”

周怡然:……

自己造的狗糧,撐死也得吃完。

“今天的狗糧進口的,質量不錯,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周怡然面無表情的將沈芋推開,自己快步往前走,沈芋想笑。

擡腿慢悠悠跟上去,卻猛地見車庫的白色墻壁上閃過一個人影。

沈芋頓住。

沒過一秒,周怡然身旁停著的車後忽然伸出一只手,將她拉了過去。

一聲驚呼,手裏的東西散落一地,周怡然再沒動靜。

沈芋心倏地一跳,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跑過去,還沒跑近,便見江席用胳膊卡著周怡然的脖子,慢慢的走出來。

另一只手上,拿著明晃晃的尖刀。

這是沈芋離開學校後,第一次見到江席。

幾個月的逃亡生活,他看起來比以前蒼老許多,眼角甚至已經出現細紋。一身黑色長衣長褲,身形瘦削,眼裏多了些同齡人沒有的東西。而那一套衣服,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仍然保持整潔。

提著尖刀慢悠悠走出來,他笑,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沈芋,好久不見。”略帶沙啞的聲音,像是幾萬年沒開口說過話,嗓子已經銹住。

在學校時,江席舉止有禮,像個溫文爾雅的紳士,知識面也十分廣,他們很談得來。

周怡然恐懼的扒著他的手,然尖刀抵在脖子邊,她不敢亂動。

同樣不敢亂動的還有沈芋,她緊緊的盯著江席手裏的刀,生怕一個不下心,刀就會捅進周怡然的脖子裏。

她鎖著眉,讓自己慌亂的心鎮定下來,沈聲問:“你想做什麽?”

江席聳肩,笑瞇瞇的:“別怕,我們好歹也曾經是戀人,我不想傷害她。”他低頭看了周怡然一眼,唇畔高高勾起。

周怡然擡眼看到江席的笑容,心裏卻是一哆嗦,最開始知道是江席時,她還不敢相信。兩人雖然已經分手,但分手的過程也還算愉快,她怎麽想都想不到,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再看向沈芋時,眼眶已經紅了。

沈芋神色冷了冷:“直截了當的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麽?”

“夠爽快,難怪舒嚴會喜歡你。”江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兩根手指夾著,微笑著展示,“很簡單,以人換人,你來換她,我放她走。”

江席的目的是她?

沈芋微微疑惑,然也只疑惑了一瞬間,她立刻明白了江席的用意。他重新出現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姜成現在還活著,並且可能還會活很長一段時間。

他想以綁架她的方式……去逼迫舒嚴嗎?

沈芋不確定。

她在心裏思索對策的時候,江席已經將藥瓶扔了過來,沈芋接過來瞥了一眼,很有名的迷-幻藥。喝了之後雖然還有意識,但全身無力,只能任人擺布。

沈芋心思沈下去。

盯著藥水看了好半晌,才擡擡眼,問:“如果我喝了,你仍然不願意放她走,我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周怡然反應慢半拍,恍然明白這兩人在做什麽交易,驚恐的猛搖頭:“沈芋,你別聽他的,他……”話剛說到一半,江席胳膊便用了力,狠狠的卡住她的喉嚨,痛的說不出話來。

喉嚨上的痛卻比不過心裏的痛。

她掙紮著看著江席,怎麽也想不通,曾經那麽溫柔的一個人,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沈芋擰眉看著周怡然,後者的手因為恐懼,還在不停地打哆嗦。

她必須救她出來。

江席擡擡頭,微笑:“沈芋,你沒有別的選擇,你以為我一定要帶你走?今天就算我把她帶走,你會不救她?哦,有些事,你來幫我做也可以,只不過到時候,也許還給你的就是她的屍體。”

說這話時,他聲音平靜極了。

沈芋心裏卻“咯噔”響了一聲。

有些事,她幫他做也可以?

江席臉色漸冷:“快喝,十秒鐘之內喝下去,不喝我直接帶她走。”不容反駁。

臨近夜晚,地下車庫內安靜極了,也不知為何,竟沒有一人從超市裏出來,寂靜空曠的地下室,只有他們三個人。倒數聲響起,沈芋再沒猶豫的時間。

她不喝,江席會帶周怡然走,等達到目的後,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心一橫,閉了閉眼,打開那瓶小東西,盡數喝下。

周怡然打來電話的前十分鐘,舒嚴還和楚彥在逛商場。說是逛商場,其實只不過是舒嚴拉著楚彥來逛……珠寶店。

不算逛,兩人只挑了最好的那家珠寶店,然後站在櫃臺前聽著營業員眉飛色舞的推薦各款戒指。

這段時間周小童為了培養和舒嚴的“心電感應”,一直黏在舒嚴身邊,用他的話說,說不定在一起待久了,舒嚴也就能看到他了呢?

怎麽可能。

聽的時間久了,楚彥打了個哈欠,有些不耐煩:“你到底要挑哪個?”

舒嚴低頭盯著眼前擺著的戒指,眉頭擰起來。

他好像沒有挑戒指這項本領。

好半晌,偏頭去看楚彥:“讓你來不就是幫我挑戒指?”

“大哥。”楚彥走過來,“是你求婚,又不是我求婚,我好好的做我的單身狗,你為什麽非得拉著我來吃狗糧?”

舒嚴:……

靜默半晌,他瞥了楚彥一眼,語氣輕飄飄的:“怕你餓。”

楚彥:……

合著他還要感謝他?

舔了舔下唇,楚彥認命的舉手投降:“行,你這是跟沈芋待的太久,往伶牙俐齒的方向發展了?要我看,你就買對最簡單的,反正簡單肯定不會出錯。”

舒嚴擰眉思索。

他平時本不會在意這些細節,但既然沈芋跟了他,他也不想讓她委屈,最起碼別人結婚應該有的,他也得做到。

思索好半晌,終於伸手,手指向一對戒指,還沒拿到,手機便在口袋裏震動起來。

縮回手,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周怡然的聲音。

很急:“舒嚴,你快來,沈芋被江席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預告!快完結啦!做好準備!

完結前打個廣告!專欄裏同系列的預收文!求收藏!收藏太低不敢開文,嚶嚶嚶QAQ

今天的我也很肥!

☆、結局章

舒嚴和楚彥趕到地下車庫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周怡然報了警,調查局的人都已趕到,正在給周怡然做筆錄。

三五個人圍成一團,舒嚴在原地停了一下,深吸口氣,冷顏走過去。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然走到周怡然身邊後,還是沒控制住力道,一把將她拉了過來,用力太大,一旁分局的探員嚇了一跳。

楞楞的看著舒嚴,沒搞明白狀況,出聲制止:“餵餵,你這個人怎麽回事?你是家屬?家屬上旁邊等著,別打擾……”

話未說完,舒嚴冷著臉從兜裏掏出證件,甩給他:“這案子總局接了。”

探員楞楞的翻開,看著裏面舒嚴的照片,還沒太反應過來。

舒嚴扣著周怡然的手腕,用力拉到一旁,眉頭緊鎖著,沒有笑顏。周怡然被舒嚴的模樣嚇到,加上擔心沈芋的安危,舒嚴厲聲問了那麽幾句,周怡然一直含著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楚彥嘆口氣,走過去給舒嚴善後,歉意的對方才無緣無故被舒嚴吼了的探員說道:“我們是總局的人,被帶走的是總局的探員,也是他女朋友,他心裏急,對你的態度不太好,實在抱歉。”

探員被舒嚴的態度嚇到,仍在迷茫中:“哦……沒事。”

說沒事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等徹底反應過來後——等等,他剛才無緣無故被吼了一頓?

周小童幫不上忙也插不上嘴,只能站在原地幹著急,他拼命的在舒嚴眼前跳動,然後者是不可能看見他的。周小童更懊惱,如果他當時在的話……現在就不會不知道沈芋在哪了,都怪他。

這麽想著的時候,兩滴眼淚掛在眼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周怡然磕磕巴巴向舒嚴說完全過程,後者擰眉沈思兩秒,轉身往超市的監控室走。步伐很快,一旁的探員看的一懵一懵的。

地下停車場的攝像頭有限,僅有的視頻中,只能看到江席把失去反抗能力的沈芋拖上車,再往後便看不到了。

車也是偷來的車,車主前兩天剛報了警,還有登記。

舒嚴的心徹底沈下去。

盯著屏幕看了半晌,拳頭漸漸握緊,他心裏明白,江席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是有破釜沈舟的打算。

沒有比破罐破摔更可怕的人。

周怡然站在一邊看著臉色越來越不好的舒嚴,眼淚差點又滾出來:“對不起,都是我警惕性太差,我……”哽咽的說不下去。

舒嚴一直沈默不語。

楚彥有些看不下去,走到周怡然身邊,拍拍她的肩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江席他腦子有坑。”頓頓,皺眉看向舒嚴,“你倒是說句話。”

一屋子人都向舒嚴看去,大家都知道沈芋和舒嚴的關系,沈芋受傷那次,舒嚴的表現就已經很不正常,現在沈芋失蹤,其餘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聲不吭的看著舒嚴。

緘默片刻,舒嚴終於擡了擡頭,心還是慌亂的,但僅從表情上看,倒是已經平靜下來。他努力的讓自己恢覆正常,正常的思考,江席會帶著沈芋去哪。

這幾個月中,他幾乎已經把所有與江席有關的地方都翻遍,然始終沒找到他的人。

他的□□也都已經被封,身上的現金應該不多,他最起碼要把沈芋帶到一個不會被別人註意到的地方綁起來。否則一旦迷藥失效,那就不是江席會把沈芋怎麽樣,而是沈芋會對江席做什麽了。

他會去哪?

舒嚴伸手揉了揉眉心,頭痛的厲害。

這種時候,他越想冷靜,越冷靜不下來。

心裏更多的是自責,明明知道江席還在逍遙法外,他應該時時刻刻跟在沈芋身邊才是。

不對,他不應該只考慮江席會把沈芋帶到哪,他應該想的是,江席為什麽會這麽做。按照周怡然的說法,江席這麽做是有其他目的,他並不是單純的為了綁架沈芋。

他說過,綁周怡然其實也可以。

舒嚴想,江席現在最大的願望大概就是能殺死姜成。他對姜成恨之入骨,之前之所以綁架姜成而沒有立刻殺死,就是想好好折磨折磨他,讓他體驗生不如死的感覺。

江席不可能放棄殺掉姜成,即便他會因此送命,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想法,舒嚴也曾有過,所以理解。

江席的目的一定是姜成。

可綁架沈芋……

正想著,手機再一次響起來,鈴聲一響起時,舒嚴的心忽然“嘭”的猛跳了一下,心中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他忽然有種感覺,打來這個電話的人就是江席。

低頭看了一眼,陌生的號碼。

舒嚴接起電話。

“你好。”

電話那頭沈默著沒有說話。

沒有得到回應,舒嚴的心反而沈靜下來,斂眸皺眉,問:“江席?”

這回,聽筒裏很快傳來聲音,輕快的語調:“哦?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來,猜一猜,我找你會有什麽事?”

舒嚴聲音低低的:“姜成。”

“聰明。”江席更加愉悅,“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跟你兜圈圈,來玩個一命換一命的游戲如何?”

一命換一命的字眼讓舒嚴呼吸一滯,皺起眉:“什麽意思?”

江席:“意思很明白,沈芋的命換姜成的命,你不虧吧?”

舒嚴的心臟又開始狂跳,身子因緊張而開始發汗,他皺皺眉,問:“你想做什麽?”

“不是我想做什麽,是你該做什麽。”頓頓,彎唇笑笑,像敘述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你殺了姜成,我放人。”

果然。

舒嚴聲音冷下去:“姜成現在已經被看管起來,你讓我怎麽去殺人?”

後半句話一出,屋內的人都楞住,面面相覷,最後將茫然的目光重新投向舒嚴。舒嚴沒理會他們,繼續道:“而且我怎麽相信你的話,如果我殺了人,你又不放人,我豈不是很虧?”

“隨便你怎麽殺,找個借口把他帶走也好,直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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