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宇內的竹席上，伊祭窩睡巨犬懷中，雲姬靠著墻面閉目。

青年端著盤子走進，盤子上一只石榴。

伊祭背對青年。

“中秋節有四大件：石榴、月餅、菱角、粽子……”

“我不允許香客門端送貢品，讓各自都帶了回去，這是我家院子裏的。”

“李商還是這麽偽善啊……”

“卻也在理。”

“民多善狡，都是行利短視之人。天道法則，仁義綱常，皆是可用的利器，聖人用之便是大道，而小人得之，便為術；小人假裝行於大道，而不舍己心利害所在。”

“為何不見大道？不舍己心利害？我確實讓他們有珍惜所食，感恩於上蒼。”

“若真感恩，便不該聚民於廟宇，給自己表現仁義的機會。仁德本心，從來不露於庭，只因見得危難，而知其善惡。若未見絕境，只需見百姓在做什麽，做了什麽。愛寵尊老，所示眾人皆為綱常人倫美好之像，只言不得已，卻難見率真，率性，與土地不親，與神靈不近，是借善遮偽。心真厭棄者，草本所示，只見附於眾者所知之物，而不見所本生。”

“我是生意人……”

“聖者養民，必見真情於危難之間；商賈養民，必見紛爭於太平盛世。”

“讀書人嘴真厲……”

“真正心存蒼生者，不架己私綁於民，不擾生死，不親是非，更不會言於辭，說遺憾，說不得已。

“你的位置不在我這邊了？”

“正是因為我處於小人這邊，才更能看清楚你們這些人……”

“那你曾經所處的那個位置呢，官場烏黑……”

“你沒資格說他們！！！”

伊祭怒色，靈壓使得墻面碎裂，震動使得雲姬偶身倒落，扭曲姿態。

伊祭見此，坐起，舉邪力於偶身體內，雲姬睜開眼睛，機械站起，看向伊祭不語，無神。

巨犬亦幻化回守夜人形。

“官場烏黑也是你們這些利己商賈滋擾，人多弊病，不求上進，為養活萬民，增多職務，以臃腫府衙為代價，使得閑民有所行事，不鬧於市，不滋事於非議，若自救於己身，勤耕於田於業，當政者何必要以府衙之事來養這些愚昧懶人！……”

“你倒是還成了他們的發言人，但你卻還是在我們這邊，為我們服務，再多道理又能如何？見得實情又能改變什麽？”

“未嘗改變，我所做的就是奪取這群人最後保護他們的人，讓其在絕境中，認清自己，認清到底誰在保護著自己，認清自己所跟隨相信的到底是什麽！以及作為人，本性又有多可惡！！最後，並享受著這種在絕望中掙紮著自己無能為力的人世圖景，我會愉悅……”

“人……是最能給自己臺階下的……”

一個百姓素衣家丁走進。

“李商……都安排好了……”

“……好……”

李商準備離開。

“伊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可惜，智者不類，天妒英才……嘴雖利索，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財貨淫心，大道義理和如詩歌辭藻，在尋常百姓間無作用，也非大家之必然……民之必然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而這天下又從來都是尋常百姓的天下……天不容你，我更能用你的死，這就說明，商賈得勢，人心如此，皆是天之所願，也是天願得見的人世……或者，天也一直在教我們：適者生存……”

伊祭握緊拳頭，守夜看到伊祭悲憤神情，波動了思緒，深覺悲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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