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前些年放生過一只烏龜？”

“你是那只烏龜？來報恩的？”

“不，不是，我是來報仇的……”

苦澀的眼淚在眼中不去，年輕女人披散著烏黑長發，淩亂之下一直微笑的臉，夫人在她的懷裏逐漸冰冷，若在水中窒息，不見呼吸，滿身濕透，成水勢從衣服上流出。

靜默的時間，月明亮了大院，女人懷抱夫人許久……

月色逐漸退去，身後，黑白著裝，衣身有鶴，青年男子走進。

“你殺人了……”

“嗯……真人要來殺我了嗎？”

“你是妖，你殺人，我便要殺你。”

“真人有能力殺我嗎？”

“青竹山，青竹大屋裏的妖？”

“不是……”

“那便能殺得……”

“哦……妖族之人在人間世還有特別優待嗎？”

“青竹的大妖保護著她的族民，與天下玄派有過約定，她那裏犯事的妖只能由他們來決斷，我們不可幹涉，也幹涉不了……”

“哦？為何？”

“九府眾神……”

“真是不得了的存在啊，能跟在這樣的大妖身後，真是令人羨慕……那麽，我現在是青竹裏的妖了……”

“姑娘有著有趣的靈魂……”

不茍言笑中一份英姿，神魂攝人心魄，女妖傾心矚目，而道者不解其意。

“何事？”

“天不言而信，神不怒而威’……今日，吾身算是真正明白這句話了……”

‘哀心感音，其聲噍以殺。’

“真人何名？”

“鶴文綾……向妖問道而來……”

符箓燃盡，血絲成術法結界，女身消失，一只烏龜原形畢露，成屍骨，成粉末，唯有這墨色龜殼不及手掌大小，遺於地面。

一片枯葉落下，遮住龜殼。

“入秋了……”

鶴文綾輕輕揮臂，靈能風勢吹開枯葉。

“明明是個男孩兒，卻化身為女身，草龜幼崽果然不能分雌雄嗎……”

少年臉蛋，童顏溫潤，他手持燈籠走進，鶴文綾皺眉。

“不過也可能是……姑娘是求真人放過，奈何真人最是無情，更不見美色。”

“青玉……你怎麽來了？”

“受王商之托，救夫人，奈何還是來遲了……”

“青玉不救無命之人。”

“哎呀，被大師兄看穿了……青玉要難過了……不過大師兄說的沒錯，歲命制運，時柱見丁亥……而我卻處辛忌見卯，又往東位，絕命之路……不是我不救，是天命如此……”

明月已覆明，鶴文綾拾起龜殼，舉過頭頂，龜殼在月光下穿透瞳孔，水潤亮澤，墨色在寒冷中透出一股靈氣。

將腰間香囊解下，倒盡香草，龜殼放進布袋香囊懸掛腰間，而青玉見此，大叫。

“你把我送你的香草倒了！”

“嗯……”

隨即轉身而去，冷漠語調，不屑來者。

“青玉……為何身著男裝？”

“哼！不想睬你！”

大院外圍，兩人分道揚鑣……

……

沼澤之外，一片血跡，無數草龜及魚蝦屍身，而旁邊一只鱷龜亦在血泊中腐朽。

“這只鱷龜……真是把這片池塘攪得天翻地覆了……”

“噓……王商不允許我們討論這事，怕被夫人聽到了，讓夫人難過……”

“是啊，王商從異域回來給夫人帶這只龜觀賞，夫人心慈要放生，怎麽知道會是這結果……”

……

院墻內，奴仆議論，院墻上，帝酒肆獨坐，靜默。

幻境消失，奴仆家丁消失，草木枯敗，院落成原來荒廢模樣，繁華終消散，酒肆身影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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