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不能說你沒有找到我啊，我等會再過去。”嫵葉青也學他的樣子，小聲地說。若南那家夥，葉青認識她以來沒有見她發過火，但她只要冷冰冰的站在那裏，兩只眼睛釋放的溫度能把你凍成冰渣渣。她都不需要發火的好吧。

楚歡同情地拍拍她的頭，“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找不到你倒黴的會是我耶。”言罷還對她眨眨眼，妖媚的一笑。

“過河拆橋。”嫵葉青小聲嘀咕，不願意動身。

“餵，”楚歡不滿，“我過你什麽橋了，又哪裏有橋可以拆。”

“怎麽沒有，”嫵葉青搜索記憶，“上次你調戲張大夫的女徒弟，還把人家弄哭了呢，還有上上次你去花園，摘了好幾朵話送給.....”話音未落就被楚歡捂住嘴巴，低聲解釋，“祖宗，那小徒弟今年才四歲好吧，那花最後不是插好放到你房間了嗎。”

楚歡捂的不緊，嫵葉青嗚嗚的扭頭說著話，楚歡見她有話說，又補一句，“閉嘴，等下我出賣色相幫你說話啦。”

嫵葉青見狀馬上點頭。

“阿唯。”

被放開的嫵葉青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身後一聲蒼老卻又激動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她感覺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一下子僵硬起來，還沒有來得及看他的表情就被楚歡扯著手腕離開，匆忙地說，“快點吧，再晚我出賣身體都沒用了。”

他的腳步很急，像是要逃離什麽。

嫵葉青猜，剛才見到的那輛馬車，肯定是楚國皇宮裏出來的。

被楚歡拉著的嫵葉青扭頭看了一下，是那位老人，臉上皮膚很光滑，但眼底的皺紋還是掩蓋不了她的年紀。滿含睿智的眼睛現在卻充滿擔憂不安。她的嘴抿的很緊，直直地盯著她身邊的人。身邊的丫鬟扶著她的胳膊，像安慰。

再往前拐個彎就是武場了。

楚歡拉著她進去到若南的面前，“大師姐，我把人給你帶回來了。”完全一副求誇獎的小狗狀。

若南起身踮腳拍拍他的頭，微笑著，“乖啊，快去休息一下。”而後嚴肅地看向嫵葉青，對她招招手道，“嫵兒，快來和我比劃一下。”

“不要啊大師姐。”嫵葉青求饒，向一邊得了便宜正歡欣的要找骨頭舔的某人發信號，不是說好要出賣色相的嗎，快點啊。

可惜啊，今時不同往日，楚歡等若南拉著人走遠，笑著的臉迅速挎了下去，走向一旁的樹下席地而坐，完全不顧自己往日顯著的潔癖。

若南敗給了麻幻，肯定要從嫵葉青的身上找回自信，嫵葉青抵不過，每次出招都帶著“師姐饒命啊”，“師姐！我不打了。”

若南不理，邊手下留情讓她有精力和自己對戰，邊出招練習自己新創的招式。麻幻握著劍站在一邊盯著他們，時不時的看看周圍。兩人打的熱火朝天瞬間吸引了很多同伴，就連音音都跑過來，跳著喊著“南姐姐加油！”

這麽讓他暖心的場景，他為什麽要回去！楚歡撇撇嘴，右手不自覺的揪著身下的草。

南院管家書房。

“老夫人。”龐管家接過一旁遞過來的茶杯，放到她面前，順便換掉已經冷了的杯子。

“唉，龐管家。”楚老夫人低嘆一聲，“我們家的情況您也知道，實在是，是我們對不住這孩子。可眼下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就要撐不住了，要不然，要不然我這老婆子也不必這麽老遠的來這裏啊。”說著，眼淚再也堅持不住，慢慢的註滿眼眶。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她連忙接住丫鬟遞過來的手帕，按按眼角，“龐管家就幫幫我吧，也算了了他的一樁心願。”

“也罷，”龐管家說，“下午我會去找那孩子談談。老夫人就先在這裏住一晚吧。”

“謝謝，謝謝龐管家了。”楚夫人說著就要起身感謝，龐管家見狀忙扶住她，“老夫人不必客氣，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楚老夫人點頭，跟著引路人一起離開。

龐管家見她的身影走遠，才對著身邊的人說，“把許願公子請來吧。”

“太後。”丫鬟鋪好床，才發覺夫人一直坐在窗下的小榻上，連面前的水都沒有動一下，擔心地上前，“太後，你說五皇子會和我們回去嗎？”

楚太後搖搖頭，“他回去，是顧念著父子之情，他不回去，也沒有人可以說什麽。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見他一面，再說上幾句話就是我的心願了。其他的，我也不忍心去強求。”

小丫鬟點點頭，扶著太後向床邊走去。

“公子，你找我啊。”楚歡來到許願的院子，剛進門就看到許願坐在院子裏的花亭裏，擺著扇子看著一旁的小花朵。那花朵的花瓣竟然是不同顏色的，紅黃都有。一朵朵迎風擺著，顯示著自己昂揚的生命力，一片生機勃勃。讓人不由自主的開始放松。

“五皇子來了，坐吧。”許願指指對面的位置，倒了一杯茶水給他。

楚歡坐下，沒有接那杯水。

許願也不介意，笑笑放到他面前。一時間，兩人無人說話。

“公子又什麽事情，但說無妨。”楚歡沈不住氣，先開口。

“五皇子見過楚老夫人了吧，是有什麽打算嗎？”許願也不急，慢悠悠的說。

楚歡聽到，表情一頓，低頭不再說話，沈默許久才出聲，“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

聽到如此，許願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喝了一口水之後放下，“終歸是父子。”楚歡的鼻尖一酸，有些控制不住地握拳。是啊，終歸是父子，外人都能說出的話，當年那個人為什麽就是想不到呢。

許願看看他，嘆口氣起身離開。有些人，有些事情，只需要點到為止，再深層次的，就需要本人去理解去明白。

院子的一邊墻頭旁，有兩個腦袋在擠著，一個說，“餵你小點聲，會被發現的。”另一個反駁道，“是你小些聲好吧，閉嘴。”另外一個聲音從墻頭的外面響起，“你們都小些聲，已經被發現了。”

“被發現”驚了嫵葉青，她的雙腿一軟，從腳下的人的肩膀上滑了下去，越光忙展開雙手接住她，小心地翻著身體墊在了她的身下。若南嘲笑的看著腳下的兩人，不，三人，小心的跳下了麻幻的肩膀，嗤笑，“弱者。”

“你！”嫵葉青憤怒的指著她，在她的目光下不甘地收回手，“可是小叔這是怎麽了，‘終究歸父子’？”想著想著，猛地一握拳，“哦我知道了，是他父親對不起他，然後現在來找他了，但是他現在強大了，不想再認父親了，所以許願公子才說‘終歸是父子’的，對不對，對不對。”

“對你個頭。”若南撇下這句話，帶著麻幻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

天已經黑下來了，有燒好飯的父母在叫著這個時辰還沒有回家的頑童，夾雜著一聲聲的狗叫聲，和諧自然，透露著世人一直在追尋的幸福。楚歡擡頭看去，北樓的每個房間，都透著昏暗的燈光，在漆黑的夜空中，溫暖的不可思議。它比那些閃爍的星星暗很多，但是卻比它更接近生活。

“楚歡。”

若南坐在一邊的樹下，對他招招手，“來這邊，有東西給你。”

是一碗粥。

“你晚上沒怎麽吃東西，這是我親手煮的，你不是最想吃我親手做的東西的嗎。”楚歡坐下來右手托腮，左手握著勺子無意識的攪著粥。粥還很熱，被攪著散著熱氣。熱氣飄著飄著，順著風就飄到了楚歡的臉上，帶著一絲焦味。

楚歡低頭喝了一口，沒錯，是焦味。

“若南。”

“嗯？”

“焦了。”

“嗯？”若南沒有反應過來，楞了一下才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臉頰以可見的速度開始變色，有些羞惱，“不想吃就算了。”說著就要收回盤子。

楚歡立刻伸手護住，“不管，給我的，就是我的東西了。你不能收回的。”

他嘟著嘴巴護食的樣子，急切的就像村裏的小孩子，若南看他急切的吃粥，忍不住笑了出來，低聲嘟囔，“傻樣。”

“什麽？”

“吃你的粥吧。”

“哦。”

“下午葉青說的很對。”

冷不丁的，吃完粥的某人說句話。

若南明白，也是，他們在外面那麽鬧，聽力很好的楚歡怎麽可能沒有發覺。

多年前的一個春天，楚國皇帝出宮游玩，對一個女子一見鐘情之下不顧那女子已經訂了婚利用職權封了妃，剛開始還好，對那女子可是寵冠六宮。可是皇宮哪有永遠的一枝獨秀，後來者居上，再加上女子性格柔弱，皇帝一時就忘記了女子的存在。後來女子懷孕，在冷宮中生下兒子。皇帝見了兒子想起了女子的好，可是覆寵哪有那麽容易，女子心裏又有結，兩人的關系雖然破冰但很快再次陷入僵局。後來她被別的皇妃陷害致死，被匆匆卷了草席仍入了皇宮的亂葬崗。不久，孤苦無依的小皇子也被送出了宮，帶著滿身的傷痕。

楚歡的話說的很慢，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可他每說一句話就帶的停頓，若南還是聽出了裏面的激動。楚歡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有太多的記憶，只記得小時候他不喜歡說話，整天一個人窩成一團皺著眉看著他們。龐管家用了很久的時間才讓他開口。她從來沒有了解過他的過去，他也沒有講過。所以眾人理所當然的在時間的流逝中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那些苦難。而他所表現出來的，也恰好的符合了他們的“以為”。

“若南，你說我憑什麽還要認他？”

“憑什麽現在他知道真相了，讓我回去我就回去。”

“為什麽？”

“我不，我偏不。我不會見他，到死我都不會再見他。我沒有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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