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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省岳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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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哐當一聲停止了,宋宇擡了擡手,讓岳凝歌先在車裏等候,自己探身出去查看。

一個嗓子尖細、個頭不高的中年幹瘦男子帶著幾名隨從小廝立於他們的馬車前。

宋宇註意到了一點——他們的身上配有兵刃。

“誰敢這般大膽,在鬧市橫沖直撞?”

宋宇提了提曳撒,踩著車夫鋪好的矮胡凳走下了車。

“怎麽回事?我們的車撞上人家啦?”他問自家的車夫道。

“這,這,這不是小的…”

“住口!”宋宇打斷了他的辯解,“錯了就是錯了,還不快給人家賠不是?”

以小個兒男子為首的一眾尋釁者們目睹他這般反應,一半覺得眼前這人態度好得出奇,反倒令人有捉摸不透的心慌;可另一半又覺得志得意滿,頗為受用。

宋宇認得這人。他可不比岳凝歌何皎皎和史哲那三個學渣的粗線條,在來之前,幾乎所有可能被遇到的人的資料都已被他熟讀牢記了。

這男子乃是東廠的小啰啰,名喚吳佳佺。腿腳不太利索,可長了一雙富貴眼,便是那亂世的墻頭草一根,專找大樹好乘涼。

吳佳佺既是東廠的小太監,頭上最大的主子便是那風頭正盛的“九千歲”魏忠賢了。只可惜他一年到頭都見不到那位魏老祖宗幾回,但凡是能被他使喚一回就覺得是莫大的榮幸了。因而吳佳佺不認得嚴明煥,不知道自己正在為難一個同自己主子私交甚篤的大人物。

宋宇當然要退讓,他現在越是退,吳佳佺在知曉了他的身份之後就越為難。

“既然你們誠心認錯,我們也不好追究什麽。”吳佳佺高傲的眉毛挑得快要跟發際線平行了,“不過…”

要訛上一把?那他可是找錯人了。

“噢,省得省得…”宋宇笑著點了點頭,“規矩咱們是知道的,不過我此行只是陪夫人省親,身上沒帶多少錢物。不如這樣,你拿著這個去北鎮撫司找,該要多少要多少,他們不會少給你的。”

說罷,他掏出了自己的符信。符信上明晃晃印著七個大字——“北鎮撫司嚴明煥”。

見了這道符信,吳佳佺楞在了原地,渾似見到了什麽食人的魑魅魍魎。他並沒有伸手去接,只是顫巍巍地跪了下來。周遭的小跟班兒們見狀,不明所以,但也只得隨著主子跪了下來。

“嚴大人,嚴鎮撫!”他變換著稱謂,“小的一葉障目不識泰山,太歲爺頭上動土啦!”

他自然聽過“嚴明煥”的大名,只是未見其人。卻不曾料想第一回見面便把人家得罪了個透。

“這是在做什麽?”宋宇上前去虛扶了一把,“你盡可放心,咱們都是本分人,定不會因為吃著口皇糧就肆意欺人。你且拿去,我不食言。”

岳凝歌坐在車裏,雖沒見到外頭具體的情境,可聽到從不屑於說軟話的宋宇這般平和態度,便知那與他作對之人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這句話應該怎麽說來著?不想拿到撕逼界桂冠的大師兄不是好的歷史學者。

吳佳佺自打見到了“北鎮撫司嚴明煥”著幾個字之後,態度就發生了一個大轉彎,像是親眼見到了東廠的“魏老祖宗”似的,賠著一萬個小心。

他訕訕笑道:“方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啦…奴婢自是知道嚴鎮撫的為人,絕無半點造次之心。嚴鎮撫和我們老祖宗本就是同氣連枝的深厚交情,奴婢就算有一萬條命也不敢犯了您呀!”

吳佳佺一轉身,對方才第一個站出來“聲討”嚴明煥的人厲聲道:“狗崽子,還不快滾出來給嚴大人賠罪!”

“賠罪倒是不必,本來就是我們有錯在先。只是…吳公公,你確定不去北鎮撫司拿賠償了?莫要到時候傳出去人皆以為我北鎮撫司仗勢欺人,那可就不好了。”一氣呵成,啪啪啪打臉。宋宇不說話是不說話,可一張口便令人無可招架。他可不是什麽只會學術的書呆子。

吳佳佺嚇得站都站不穩了。雖早就對錦衣衛“情報中樞”的作用有所耳聞,可也萬萬沒想到,這位閻王爺居然能叫得出自己這種無名鼠輩的名字。

天,這嚴明煥渾身上下究竟是長了多少只眼?怨不得方才他一再退讓,原來是早有計劃…

“奴婢該死!奴婢罪該萬死!”吳佳佺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奴婢打死也不會傳北鎮撫司的閑話!如今朝堂誰人不知,是紙糊的內閣,泥塑的六部,鐵打的北鎮撫司…”

宋宇只覺得好笑,一個小小宦官居然還掌握著如此花式跪舔的技能。

其他人也一起跟著渾身發顫地賠著不是。

“起來吧,小事一樁,不必記掛。”宋宇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卻令見者都頗為膽寒:“你們出宮還帶著兵刃,不像是來采買吧?”

吳佳佺忙和盤托出:“不為采買。奴婢們出來是奉老祖宗之名,來尋一人。”

“噢?是誰?”實際上,他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只是尚未坐實。

“信王殿下。”

宋宇猜對了。朱由檢偷跑去南直隸親自查岳友直的老底,掐指一算,是時候回到北京了。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正在安懷遠家裏。史哲說不定能碰上這號大人物?

“罷,罷…”他漫不經心打發了這群人。畢竟該套出來的信息都套出來了,多說無益。

當宋宇再回到車內之時,岳凝歌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他。

“怎麽?”

“宋宇學長,我發現自己之前真是不夠了解你…”

“那現在呢?”

“可能…還是不夠了解吧。”

宋宇伸手調整了一下衣服的領口,道:“別忘了這次課題組的任務。”

“我知道。”岳凝歌點了點頭,“查清楚岳友直的底細,搞明白他到底是東林黨還是閹黨。可是…恐怕短時間內難以完成吧?”

“千裏之行,始於足下。你只要時刻存著這個心便好。”

岳凝歌道:“我覺得他就是閹黨。”

“為什麽?”

“不然他為什麽著急忙慌地把我嫁給你?”

說完這話,她自己的臉就先紅了。漢字博大精深,一語雙關。“我”是岳二小姐還是她自己?“你”是嚴明煥還是宋宇?

“咳咳…”宋宇也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眼睛望向簾外。

他二十七歲了,可對於有些事情而言,依舊單純得像個白癡。

回到岳家,岳凝歌能明顯地感受到周遭的氣氛發生了不小的變化——譬如田夫人對她的態度明顯和氣了,一眾下人見了她也都恭恭順順了。

原本田氏只道將岳凝歌嫁給嚴明煥只是出於老爺的利益,沒認為這是樁多麽好的親事——畢竟麽,錦衣衛就算是風頭再盛也不過是皇帝的走狗家奴罷了,況且他們大多生性陰鷙而充滿戾氣,岳凝歌嫁過去指不定會受什麽苦。

可自打他們訂親之後田氏便後悔了。這姓嚴的冷面閻王不僅模樣好會來事兒,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對岳凝歌很是寵溺遷就。

若早知他嚴潤青是這樣一個人物,她便應主動請纓將自己的親女岳凝安嫁過去,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而眼下一切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今日一見岳凝歌歸省,竟發覺她的面色紅潤,似乎在新姑爺家過得還不錯。

田氏心中更加懊悔了。

宋宇和老泰山岳友直下棋談天去了,岳凝歌便回到了閨房等待。

推門進去,岳凝歌發現何皎皎早就在屋裏等著她了。

“凝歌姐…”皎皎迎了上來。

“皎皎!”她抱了抱她。

“我們好多日沒見了,不過還好,你逢兇化吉了。”皎皎欣然一笑。

“你什麽時候知道嚴明煥其實是宋宇的?”岳凝歌又想起了那件事,雖說已經過去了,可心中還是好奇宋宇當時是怎麽策劃這場“騙局”的。

皎皎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你們成親的那天,我打給史哲,他告訴我的…”

“好小子…”岳凝歌抿著嘴搖了搖頭。

“師姐,你可別怪罪他了。史哲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啦…”

岳凝歌一聽便來了興致——君不見,最棒的安慰不是貼心的關切,而是世界上有人比你還慘。

“什麽什麽?快說…!”她雙眼放光。

“他,他…”何皎皎紅著臉深呼了一口氣,“喜當爹了…”

“哈哈哈…”室內旋即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笑聲。

可是笑歸笑,在弄清了原委之後,岳凝歌還是不禁為他擔心。

“他自個兒都還是個孩子,現在就要當孩子他爹了…唉…”

何皎皎的嘴角微微向上揚了揚:“師姐,你可能還不夠了解真正的他。別看史哲平時一副招貓逗狗看猴戲的懶散樣,可要是遇見他認為應該做的事情啊,他一定會死磕到底的…”

細細想來,確實也是。剛認識史哲時,岳凝歌只覺得這學弟不靠譜,還特輕浮。直到有一回她去史哲在學校旁邊租的房子裏參加他的生日party,居然發現他床頭有一本被翻得幾乎快爛掉了的《人間失格》。這種奔放得有些過度的富二代居然也會喜歡太宰治的文字嗎?這麽陰郁而充滿悲觀的文字…

岳凝歌想,或許她是不夠了解他,正如不夠了解她身邊的每一個人。

“對了,皎皎…你知道‘純子’是誰麽?”

思慮良久,岳凝歌還是打算問一問。畢竟皎皎是宋宇的外甥女,說不定會知道。

何皎皎一下楞了:“師姐…你,還有這愛好?”

岳凝歌無奈地怒吼了一句:“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暴走體劇情小傳】之《穿越之晚明課題小組》

這是一本奇葩的書。

看題目,你以為它是一篇考據歷史文?——然而,迄今為止,好像也沒出現幾個歷史人物。

看到“時空機器”“時間流速”等詞匯,你以為它是一篇科幻文?——然而,你會發現,錄音貝殼、時空機器等一系列高端物品從頭到尾在不停地出bug。

看到田氏出場,你以為這是一篇宅鬥文?——然而,田氏只是說說罷了。

看到宋宇學長和凝歌學姐絮絮叨叨,你以為這是一篇校園言情文——然而,松本純子是誰?

都錯了,年輕人!

你以為它在黑穿越,你以為它在黑宅鬥,你以為它在黑考據黨,你以為它在黑校園小言…哈哈,其實它自始至終在自黑——因為有一個愛自黑的作者君吶~

Ps:?( 'ω' )? 大家情人節快樂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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