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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權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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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明煥的隨侍拿走了他那沾了血的繡春刀,繼而押著人退下。似乎在他強勁的氣場震懾下,一眾人員皆如履薄冰,不敢出聲。

論實用程度,繡春刀並不是多麽出色的武器,用來打鬥和對決皆不怎麽順手。可它是賜刀,是皇帝給的榮寵與信賴,不是每個錦衣衛都有的。嚴明煥在此時此刻亮出了它,無疑一個極好的示威。

或許從這一剎開始起,他便已昭告了天下——嚴家是與岳家共榮共損的存在,同氣連枝。

人們在回到屋內繼續宴會之時,也多半沒了方才的興致,變得懨懨然。

岳家的宴會很快便收了尾,課題組的三人並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來溜出去碰頭。史哲臨走時還沖岳凝歌比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示意要她等到深夜了周遭無人之時再用貝殼跟他聊。

岳凝歌向岳湄和嚴明旸的方向瞟了一眼,確定方才他們的小動作沒有被人覺察,方小心翼翼地朝史哲點了點頭。

夜闌人靜,岳凝歌躺在床上之時方拿出了貝殼。豈料還不待她撥打給史哲,便接到了來自課題組劉助教的語音消息。

劉助教毫無感情的聲音是這樣說的:

“關於這次的婚事,不許拒絕。這是課題組的決定,請你們務必執行。”

岳凝歌啞然失笑。

什麽叫“務必執行”?必須要嫁給嚴明煥麽?當初來之前,他們明明說好要保護穿越而來的同學們的人身安全的……此番的婚事雖不會令她缺胳膊少腿,可其性質更嚴重,因為關乎尊嚴與名譽。

“我不同意!”她怒吼了一聲。然而並沒有用,因為這只是一條語音消息,又不是實時通話,對方是接不到她的回覆的。

岳凝歌感到委屈極了,索性撥打回了課題組——也沒有管頻繁使用通話功能會不會令貝殼再度爆炸。

“餵,我是劉芳。”

“劉助教,您好,我是岳凝歌。我只想問你為什麽,為什麽我一定要接受這門婚事,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總之這就是課題組的決定,你無權多問。”

岳凝歌如鯁在喉。她曾經最信賴和喜愛的母校,如今也會這般不顧學生的感受,缺乏人道/主義精神?這真令人有些接受不了……

雖說她現在借的是岳二小姐的肉身,可這具身體內裝的卻是她的精神和靈魂。若是真的接受這門婚事,那麽嫁與嚴明煥的究竟是岳小姐還是她岳凝歌?是誰在充當婚禮的新婦?到底是身體的主人還是體內靈魂的擁有者?

“我有權抗議!師大的校訓是‘以人為本,治學有方。德為人表,行為世範’。劉助教,敢問這件事情真的有做到‘以人為本’的準則嗎?”她越說越急。

“不要扯這些沒用的。”劉芳道,“如果抗議能幫你拿到碩士學位證和phd的保送資格,你就盡管抗議去。岳同學,不要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否則是會有處分的。”

啪的一聲,貝殼被砸在了地上。

岳凝歌枯坐床前痛哭了起來。

她只是個成績平平、毫無特長的歷史系學生,如果真的犯了什麽事讓學院撤銷了她的碩士學位證書,那就相當於研究生期間的所有付出和心血都全然白費了。可是如果她拿不到這紙文憑,僅憑一個歷史系本科生的學歷又能有什麽出路呢?拿到的那點工資怕是連養活自己都困難,更別提補貼她那原本就不富裕的工薪家庭了……

岳凝歌想來想去,只怨自己太無能。如果她學業有成,有宋宇的三分之一強,那麽久不至於被分配到吃力不討好的“穿越收資資料”小組。

可是事已至此,是接受眼前的不公允還是另謀出路,她要好好想想。

去找史哲?行不通。史哲是個公子哥兒脾氣,真要鬧起來絕對不管不顧,大天都能讓他捅出個窟窿來。他若是知道課題組的態度,絕對會大鬧一場,跟那群仗勢欺人的人徹底翻臉。她自己的學位證丟了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萬一要是連累了史哲也丟了學位,岳凝歌才會自責一輩子。

可眼下還能去找誰呢?皎皎和李翊學長從來沒跟學校對著幹過,她亦不想去為難他們……

岳凝歌對著案上的孤燈沈吟良久,最終還是決定了——明日一早,她自己去物資補給站。補給站裏有課題組派來的常駐人員,她要和他們扯個明白。

這一次,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與旁人有了婚約的閨閣女子再要出門,可比從前難多了。

這一整夜,岳凝歌基本沒怎麽合眼,滿腦子盤算的都是如何才能順利地溜出去。

她先是說要去江府找江若儀,田夫人得知,便派了轎子,又叮囑心蕊一定要跟緊。

待轎子在江府正門口停下,她三言兩語將心蕊支去買東西,自個兒進了大門兒。

找到了江若儀後,江若儀面帶羞澀的恭喜岳凝歌。岳凝歌搪塞了過去,便問她江家的新宅子有沒有側門或不為人知的後門。別說,還真有。

岳凝歌從偏門悄悄遁走,一路往東去尋那雲記胭脂鋪去了。

走在路上,她陷入了深深的猜測與沈思——

劉助教對她咄咄相逼,這件事情宋宇知道麽?他若知道會有什麽反應?會默許嗎?還是會反對?會不會這件事壓根就是他指示劉助教這麽幹的?對,有可能!他自己拉不下來這個臉所以玩失蹤,讓劉助教來扮黑臉用學位證和PHD的保送資格來威脅她……

想到這裏,岳凝歌的心中便充滿了苦澀,愈發覺得她先前對宋宇那點兒不理智的少女心萌動簡直既諷刺又可笑。

不知怎麽地,她心口處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錐子紮。

“呃……”岳凝歌痛苦地抱住腦袋蹲了下來。

她先前好像聽理學院的技術指導說過,若是穿越者的心態發生重大變化,有強烈的喜悅、憤怒、痛苦等極端感情的產生,會影響元神與軀體的磨合,產生一些反應。

萬萬沒想到,這種反應有朝一日竟發生在神經大條的她身上。

岳凝歌心跳越來越快,四肢也疲軟了起來,終於體力不支地癱倒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在合上眼睛的前一剎那,她模糊地看到一個身著群青色曳撒、腰束鸞帶、身形頎長的男子向她走來。

******

“二姑娘,二姑娘……”

又聽到了熟悉的江寧土話。

岳凝歌睜開眼,看到了吳媽媽和心蕊——原來她早已躺回了自己床上。

吳媽媽替她掖了掖被角,望著她時的表情既凝重又憐惜。她長長嘆了口氣,輕拂了拂岳凝歌的額頭。

“對不住了,吳媽媽……”岳凝歌吱唔道。

吳媽媽招了招手,心蕊方退去。她語重心長道:“是北鎮撫司的嚴大人送你回來的。孩子,你怎麽啦?”

吳媽這回倒是沒在乎她再次見笑於新姑爺,相比之下,她更關心岳凝歌的身體。

岳凝歌將半張臉藏在被子裏,唯唯道:“我知錯了……其實也無大礙,不過是吃得少,餓暈了而已。”

她只是這麽一說,誰知吳媽卻撇過頭去,落了淚。

岳二小姐的生母去世得早,吳媽媽向來將照顧她視為自己天大的責任。她今日出了這般岔子,吳媽也頗為過意不去,一個勁兒在心裏責備自己……

“媽媽……”岳凝歌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心情亦不輕松。

“二姐姐……”

兩人聞聲,齊齊向屋門口望去。

“三小姐?她來做什麽?”吳媽抹了把眼淚,便起身去開門。

岳凝安站在門口,不知該說什麽,氣氛好生尷尬。

“是凝安麽?快進來吧……”岳凝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

吳媽雖覺得岳凝安此次前來十分奇怪,可見了岳凝歌的態度,也只好退出屋外,讓兩姐妹自己聊。

是很奇怪……岳凝歌從前也只曉得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與她關系不怎麽親近,今日岳凝安主動前來找她倒不知是為何。

岳凝安不過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與人打起交道來還會臉紅。

“妹妹今日前來,是……”

“凝安只是來看看姐姐。”她道。誰曾料想,這孩子的語氣中竟絲毫沒有頂撞和不快的意味,反倒是充滿了恭敬。這與印象中的反差……也太大了吧。

岳凝歌一下子對岳凝安萌生了些好感,笑道:“我已經沒事了,謝謝你。”

岳凝安見姐姐態度平易近人,便赧然一笑,掏出一方手帕:“姐姐要出嫁了,我沒有多餘的銀錢去置辦貴重禮物,只好自己繡張帕子,聊表心意。姐姐……莫要嫌棄。”

不得不承認,岳凝安的繡工是不錯的——至少在岳凝歌看來是如此。一雙紅艷的並蒂蓮秀在帕子的角落,頗得蘇繡的真傳。

岳凝歌接過禮物,連聲道謝。同時又對這突如其來的示好感到有些受寵若驚。不過轉念一想,岳凝安再怎麽樣也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能有什麽心機?委實不該揣測她太多。

或許她怎麽也想不到,岳凝安先前的疏遠態度全因忌憚著母親田夫人。可若論真心,凝安倒是有些羨慕自己的二姐——只因二姐岳凝歌行事潑辣,凡是皆有自己的態度。縱然嫁不出去這一點頗受人詬病,可單憑她敢反抗岳老爺這一點,就已經是做到了岳凝安自己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了。

“二姐姐,爹爹媽媽都說了,嚴大人定能成為一個好姑爺。我料想也是。姐姐不如,不如……”岳凝安看出了岳凝歌對這門婚事的抗拒,便如是勸道。

岳凝歌看著她那張既難為情又偏要故作老成的臉,不禁莞爾。

少年不識愁滋味,是單純,是傻,不過也傻得可愛。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幾章可能有些小虐啦,不過大家放心,分分鐘回歸逗逼輕松風,麽麽紮~~~

PS:那個問題我是真的考慮過很久的——關於身體是精神的主人,還是精神是身體的主人,較糾結。沒事可以思考著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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