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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病愈持家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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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眼神帶著某種迫切,裴萬嘴角噙著冷笑,猛地甩開她的手,裴娟腳下不穩,摔在了地上,一臉不可置信,拔高了嗓音,尖銳道,“二弟,你發什麽瘋,當初如果不是娘收了劉家的銀子,你現在都沒有媳婦。”

裴萬面容冷峻,擡起頭,怨毒的看了裴娟一眼,“不用大姐提醒我欠了你多少,怎麽不反過來想想,我如今不是遭報應了嗎?因果報應,誰都逃不了,我瘸腿我認了。”

沒料到裴萬會如此毒辣的說出他瘸腿的事兒,目光落在裴萬一瘸一跛的腿上,艷麗的紅唇動了動,裴萬已經轉身離開了,裴勇和韓梅經過她身邊,俯首瞧了她一眼,皆置之不理,裴娟心裏不相信,明明,她在家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伸出手,無力的喊了兩句,三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姐回去吧,之後別再來了。”說完最後一句,啪的聲,裴俊關上了院門。留裴娟一個人蹲坐在地上,手足無措,良久,她好似才明白了當下的處境,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眼神猶如淬了毒似的箭射向院門,重重射在裴俊心口,吐了口痰,慢悠悠回了。

天底下沒沒有不透風的墻,裴娟嫁給鎮上陳餘的事兒傳開了,大家不認識陳餘,趕集那日,村子裏的人見裴娟手裏抱著個幾個月大的孩子,才恍然大悟,裴娟離開村子,身子豐腴了不說,容貌變化也挺大的,裴娟常年幹活,膚色比裴秀白,人胖了一圈,又在臉上塗抹了厚厚一層脂粉,如果不是裴老頭死的時候大家見過裴娟,平時遇著了也認不出來。

好奇裴娟的遭遇,將陳餘的事兒也打聽了出來,陳餘在鎮上出了名的喜歡喝兩杯,家裏有鋪子有宅子,說起來,裴娟也是高嫁了,有心思的人家往裴俊家走得勤了,村子裏,在鎮上安家的除了裴家三房,就是裴娟了。

往回,宋氏定會停下來和大家說兩句,這回,大多旁人說,她在邊上聽著,偶爾吱一聲,臉上坦然鎮定,仿若說的不是她的女兒而是外人,春花心中疑惑,開門見山的問宋氏,“嬸子,你家娟兒如今有出息了,說不定不久就來接您跟著去鎮上住呢。”春花語氣酸溜溜的,真不知裴家走了什麽狗屎運,裴秀明明被退了親,最後還是嫁進了夏家,裴娟這種破鞋都能嫁去鎮上,春花心中嫉妒,語氣不由得尖酸起來,“聽說那位陳家公子克爹娘克兄嫂,娟兒長得跟朵花似的,會不會之後出什麽意外啊?”

宋氏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做針線的速度明顯慢很多,聞言,擡起頭,臉上並未有怒容,沈靜道,“也說不準,都說各人有各人的命,只要她好好過日子,再窮將來也會有出息,再有錢,不懂得持家,金山銀山也沒用。”

宋氏的話不偏不倚,春花卻聽出了不同的意味,心思一動,湊近宋氏,耐人尋味的問道,“聽說當時分家還是娟兒從中挑唆您和叔的,真有這回事兒?如果是真的,娟兒心思未免也歹毒了些,自己爹娘,哪有不盼著好的,她讓您跟著裴二,當時小栓娘出了名的好吃懶做,您跟著裴二,哪有安生的日子過?”

宋氏不動聲色的往後探了探身子,不以為然道,“分家的事兒哪是別人能左右的,跟誰一起過是我和她爹的意思,小栓她娘如今和咱裴家沒關系了,我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她生養了小栓,為老二留了個兒子,我心裏還是感激她的。”

和宋氏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春花驚覺宋氏性子變了許多,換做平日,宋氏絕不會放棄這個炫耀的機會,光說裴娟孝順劉花兒的壞話就能說上半日,哪像現在這樣,語氣淡淡的,對誰都不偏袒。

坐了會兒,村子裏的人琢磨過宋氏的意思,大度從容,不說誰的壞話也不會一度強調一個人的好,語氣平淡,她們覺得沒趣,幾人聚在一起皆是為了打聽點別人所不知的,如今宋氏態度不冷不熱,她們探聽不出什麽,心下不免覺得遺憾。

周菊在屋裏將宋氏和幾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暗想宋氏估計又在謀劃什麽了,但凡宋氏心裏存著心思,那幾日說話會顯得格外溫和,今日的宋氏不就是這樣子的嗎?

然而,過去兩三天了也沒見宋氏有何動靜,周菊不安,將埋在地裏裝錢的盒子拿出來數了,分文不少,心頭困惑更甚,裴俊回來,周菊忍不住問裴俊,“娘這幾日反常得很,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

肚子大了,周菊不喜歡動,偶爾想起沈蕓諾說的話,就自己在屋子裏走幾圈,外邊發生了什麽,宋氏不和她說,她也不知曉。

裴俊皺了皺眉,望向屋外,緩緩道,“沒有的事兒,你別想多了,娘遇著事兒和我說,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其實,從裴老頭死後,宋氏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起初,裴俊也以為宋氏心裏打什麽壞主意,過去好些時日也沒見著宋氏有動靜,裴俊便忘記這件事了。

聽周菊提起,裴俊細細想了想,琢磨道,“我瞧著娘是真心改好了,你好好養著身子,這些日子家裏安靜不是更好嗎?”裴俊說的實話,宋氏不來事,家裏太平不少,而且,飯桌上,宋氏會關心沈蕓諾,周菊不怎麽搭理,比起以前的劍拔弩張,他心滿意足了。

周菊明顯不信,宋氏活了一輩子,性子哪是說改就改的,尤其,裴娟裴秀的例子在前,她不信宋氏突然性子改好了,裴俊白天不在家,只有她自己防著宋氏。

裴俊回到鎮上,沈蕓諾以為她還會再上門,裴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沈蕓諾提醒沈聰在鎮上小心些,沈聰點了點頭,孩子的滿月禮不準備辦了,家裏人一起吃頓飯熱鬧就好,坐完月子要熬草藥水洗澡,沈聰叮囑裴征去鎮上找找,沒有的話,他在鎮上買回來。

沈蕓諾笑道,“不用小洛爹,我牽著大丫去山裏找找就好。”地裏的草除完了,沈聰挖土,準備將菜種撒下去,摘草藥不是什麽難事,尤其還是洗身子的草藥。

沈蕓諾上山,金花跟著,金花家裏沒有田地,李杉娘那邊分家還欠著錢,這幾日,金花因為這件事,鬧得厲害,背著背簍,嘴裏罵個不停,“分給我和杉子的田地要死要活的全部收了回去,我和杉子不計較就算了,前天派人送信來說身子骨不行了,叫杉子回家見最後一面,不成想,說分家那會家裏欠著錢,如今分了家,那些欠的錢也該大家一起分擔。”

說起這事兒,金花氣得嘴角逗歪了,她和杉子不是靠著沈蕓諾幫襯,如今連個像樣的家都沒有,那邊的人看她們日子過得好了,竟然又撒起潑來,想著這事兒,金花一臉是氣,“我和杉子說好了,那筆錢無論如何都不準給,杉子娘要我拿錢也行,把當初吞了我的田地拿出來,賣了那些田地,不信還不起債,我瞧著,她也是跟周家人學了。”

周菊爹娘偷偷存了銀子,捂著不肯給,之後還不是乖乖拿出來了,李杉娘手裏沒有銀子金花是不信的,無非是見他們日子過好了,心裏不舒坦又開始來事了。

進了山,地上的綠葉冒出了頭,沈蕓諾依著沈聰說的,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草藥,倒是掐了不少野菜,安慰金花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杉子哥向著你比什麽都好,那邊的事兒你交給杉子哥吧。”

金花做事大大咧咧,心裏卻是嫉惡如仇的,李杉也不會為了孝順娘而不要家了,沈蕓諾寬慰了金花一通,兩人慢悠悠往山下走,剛走到院門口,就見羅春苗急匆匆跑來,微風吹起她略顯淩亂的發梢,沈蕓諾停下腳步,羅春苗臉上隨時掛著溫和的笑,甚少有如此嚴肅的時候,沈蕓諾皺了下眉,“大堂嫂,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羅春苗在沈蕓諾跟前站好,伸手拂了拂額前的碎發,點了點頭,急切道,“小洛舅舅在家沒?我找他有點事。”沈聰每日都會去鎮上,縣衙有休沐,她過來也是碰碰運氣。

沈蕓諾打開門,讓羅春苗進屋說話,細聲細氣地解釋道,“縣衙忙,哥去鎮上了,小洛爹在菜地,要不要把他叫回來?”

羅春苗一怔,猶豫良久才輕輕應聲道,“也成,你大堂哥在酒樓的差事沒了,我心裏不安,想問問小洛舅舅能不能問出來是因為什麽事兒。”裴年將鎮上的衣衫全部收拾回來了,他攔著不讓過來問,羅春苗卻放不下,家裏有如今的日子都是靠著裴年在酒樓做工得來的銀子,今年,小安也去上水村念書了,家裏沒了進項,小安那邊可如何是好?

座山吃空不是法子,再說,裴年在鎮上做了好多年了,哪會平白無故沒了差事。

沈蕓諾也驚詫不已,裴年做事沈穩,為人熱心,酒樓那邊也有自己的人脈,不是犯了忌諱一般不會被人奪了差事,想了想,轉身走了出去,“大堂嫂屋裏坐著,我去喊小洛爹回來。”

裴年在村子裏人緣好,外村的人說起裴年也多是稱讚,沒了酒樓的差事,家裏進項少了一大半,沈蕓諾能體會羅春苗心裏的急切,去菜地和裴征說了裴年的事兒,裴征覺得中間有蹊蹺,頓道,“我回去趕了牛車就去鎮上,清水鎮說大不大,三哥說不準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回到院子,裴征和羅春苗打了聲招呼,裝上牛板車,叮囑沈蕓諾兩句,趕著牛車出門了,羅春苗一顆心上下不定,問沈蕓諾,“你大堂哥看得開,沒了差事也不見傷心,還說什麽有舍才能有得,我擔心他是不是氣過了頭。”

羅春苗想著裴年無所謂的神色,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嘆氣道,“我也不和你多說了,這事我會替你大堂哥好好謝謝你們,我回去看看你大堂哥,別做出什麽傻事來才好。”

話完,羅春苗火急火燎的走了,來得快,去得也快,沈蕓諾留不住人,想到什麽,追了出去,卻是朝走遠的牛車道,“買些草藥回來……”

裴征轉過頭,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101|06-06-12

沈蕓諾回到屋裏,心裏琢磨著裴年的事兒,不知為何,眼皮突突直跳,她擔憂沈聰在鎮上遇著事兒,沈聰和裴年關系不錯,酒樓的掌櫃是知曉裴年和沈聰關系的,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腦子裏不由得想起,沈聰服徭役大家以為他死的那回,宋氏對她極為不好,以為她背後沒了靠山,神色冷淡,態度校長。

她擔心,這回遇著同樣的事兒,拿出來籃子裏的野菜洗幹凈,抱著小峰的尿布去了後院,心不在焉的想了許多事兒。

裴征回來得快,面色微凝,察覺到沈蕓諾詢問擔憂的目光,他心中一軟,將事情前前後後說了,裴年沒了差事是有人從中作梗,裴年在酒樓做了多年,不會不明緣由丟了差事,沈聰找人打聽過,是有人去酒樓那邊挑唆掌櫃和東家,去年封山前,裴年幫著他們去隔壁村買肉,請了幾日的假,平時酒樓不會計較,奈何有人將事情擺到了明面上議論紛紛,覺著裴年吃裏扒外,背著酒樓偷偷又尋了份功,話裏話外指責裴年對酒樓不盡職盡責,掌櫃的沒法子,才讓裴年回來了。

“掌櫃的意思他也沒法子,東家開了口,裴年是做不成了。”防微杜漸,將來若酒樓的夥計都指望著外邊更好的差事,酒樓那邊的意思可想而知。

沈蕓諾蹙了蹙眉,好看的眉擰了下,面露愁容,“大堂哥為人不錯,這種事兒明顯有人故意為之,哥是不是也打聽到最後作祟之人了?”裴年在鎮上做工從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說話做事極有分寸,在村子裏從來沒有和人起過掙紮,如此說來,即使酒樓裏的夥計對裴年懷恨在心做下的了。

沈蕓諾沈默了會兒,擡眸,看向神色緊繃的沈蕓諾,抿了抿唇,沈蕓諾心思聰慧,不會沒有一點懷疑,他聲音微冷,在桌前坐下,如實道,“是陳餘做的,陳家在鎮上多年,加之陳餘大哥活著時積攢下來的人脈,他想要害大堂哥沒了差事輕而易舉。”陳餘和裴娟的事兒用不著他多打聽,村子裏傳開了,裴娟嫁去鎮上,村子裏有人歡喜,有人眼紅,然而,誰能見著其中的無奈?

陳餘做的這件事兒,無非想要酒樓逼著裴年將做臘腸的法子說出來,這幾日,仗著裴娟和他是親姐弟,到處和沈聰攀交情,那種人多了,沈聰並未放在心上,不成想,陳餘會把心思動到裴年身上。

沈蕓諾怔忡了片刻,裴娟和劉文山日子過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尋到門親事,怎麽不好好珍惜,陳餘手裏有宅子有鋪子,一家人節省點,足夠開銷了,而且,臘腸的法子裴年他們不知道,每次拌調料的時候都是裴征自己來的,偶爾和大生,從沒讓其他人插過手,裴年或許能聞出其中幾味調料,至於其他,不會比別人知道更多。

“你和大堂哥,大堂嫂說過沒?”裴年在鎮上做工工錢多,猛的沒了進項,羅春苗恐怕會郁郁寡歡好一陣子,就是老太太,知道了心裏也會難受的吧,裴娟小的時候,老太太對她不錯,誰料到有朝一日,裴娟反過來對付她的大孫子。

裴征點了點頭,拿出籮筐裏的草藥,跟著沈蕓諾進了竈房,悠悠道,“大堂哥面上淡然,大堂嫂心裏不舒坦,看意思,要找大姐的麻煩。”裴征和裴娟姐弟情分本就淡薄,何況,這件事情上,裴娟陷害裴年,擱誰家,都會惹眾怒,他記得,裴娟和劉文山吵架打鬧的那會,裴志他們還跟著過去幫裴娟,只怕也沒料到,裴娟忘恩負義,打裴年的主意。

說話間,裴征打水將草藥上的灰洗了,坐在竈臺前生火,幫著熬草藥水。裴年心思澄澈,沒了差事雖心有遺憾,卻不是強求的主兒,酒樓那份差事沒了,他並沒未自怨自艾亦或者抱怨裴娟,這份心境,是他沒法達到的。

裴家大房的事兒沈蕓諾不得而知,只聽金花說,羅春苗找著娘家幾個兄弟去鎮上打了陳餘和裴娟一頓,放話說以後見著裴娟一回打一回,瞧著意思,裴娟算是把裴家和羅家都得罪了。

邱艷出了月子,整個人有精神了許多,臉色較之前愈發白皙紅潤,奶水足,小峰身子骨也好,小手臂跟蓮藕似的,金花看得嘖嘖稱奇,“還是阿諾妹子會照顧人,在村子裏這麽多年,很少見著有孩子像小峰這樣的呢。”小孩子,經不起誇,金花想說胖,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一個月的孩子,小手胖嘟嘟的,眉眼隨了沈聰,黑眉虎眼,粉嘟嘟的,金花抱在手裏舍不得撒手了,沖旁邊的邱艷道,“沈嫂子生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好看,大丫像阿諾妹子,容貌沒話說,小峰瞧著像極了聰子哥,將來也不差。”

沈蕓諾收好床鋪上的衣衫和尿布,面色無奈,見著小峰第一眼,金花就嘴裏稱讚不停,李杉提醒過她好幾次了,嘴裏還會不斷地冒出好話,將尿布放進木盆交給邱艷,推開窗戶,點燃一小支熏香,朝金花道,“金花嫂子抱著小峰出門,屋子裏透會氣。”

邱艷生孩子,坐月子,屋子裏始終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平時不敢打開窗戶,今日卻是要好好收拾一番了,邱艷抱著木盆,和金花一道出了門,今日,請了刀疤他們過來吃飯,昨晚沈蕓諾就將午時吃的飯菜準備好了,沈聰和裴征生火蒸即可。

難得小洛也不去學堂,牽著狗繩,和大丫在院子裏瘋跑,刀疤他們在堂屋說話,沈蕓諾手裏抱著棉被,把棉被晾在衣竿上,提醒大丫和小洛別跑得滿頭大汗著涼了,入了春,天氣回冷,黑沈沈的天,是下雨的征兆,春雨連綿,之後幾日會更冷了。

傍晚,漸漸飄遠的天下起了雨,院子裏曬著棉被,沈蕓諾喊了聲,沈聰站在石階上,柔聲道,“我現在就將被子收了。”下午大家沒事做,沈聰說起了自己的計劃,他鎮上的宅子已經買下來了,而知縣大人送的宅子,年後,那戶人家搬走了,這幾日,他尋思著,將宅子收拾出來,接邱艷和大丫去鎮上,邱老爹也搬去鎮上了,小洛挨著他們,在鎮上念書,至於裴征和沈蕓諾,看他們的意思。

刀疤他們住在這邊,心裏喜歡,離鎮上近,而且沒有什麽閑言碎語,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幾人是舍不得搬走的,刀疤認小峰為幹兒子,和沈聰的關系不必說,見沈聰收拾被子,刀疤他們也準備回了,開口道,“最近場子裏沒事兒,我和李杉他們去幫你收拾,住在鎮上,往後我們在鎮上遇著啥,也有個商量的人。”

沈聰取下被子,聞了聞上邊的味道,淡淡的熏香味兒,擡眼看向刀疤“走什麽,中午還有剩菜,晚上將就吃了就是,回家還要自己生火,何須那般麻煩?”幾人的交情用不著他說冠冕堂皇的話,他好奇熏香的味兒怎麽來的,一側的沈蕓諾解釋道,“曬著的時候我將屋子裏的熏香拿出來熏了兩下。”

擔心香味味道重邱艷和沈聰不喜歡,她握著熏香,只是蜻蜓點水的晃了兩下而已。

驚蟄過後,沈蕓諾請羅春苗問誰家雞準備孵蛋的,想抱養幾只雞回來養著,羅春苗娘家養雞,讓她等著,到時候把雞送過來就成,裴年的事情已沒了回旋的餘地,裴年並未表現出多大的悲喜,羅春苗漸漸也放下了,裴年的打算,安安生生在家裏幫著種地。

裴家大房買了裴萬手裏的田地,往年,家裏的農活落在下邊三個弟弟身上,今年,裴年也在家幫著大家種地,以免裴志他們以為他是偷奸耍滑的人。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裏正說了今年服徭役的事兒,村子裏炸開了鍋,上回服徭役死了人,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人,黑了瘦了一圈,即使有銀錢,可也一年多不著家,而這回,離得近的能天天回家不說,中午一頓飯縣衙請人做,一天還給三文錢的工錢,人多的人家,心思立即就活了,尤其,老弱婦孺都能去幫忙,大家下意識的不相信,紛紛來問沈蕓諾打聽這事兒。

沈聰在縣衙當值,他如果都說是真的,那麽一定就是真的了。

沈蕓諾去年就從沈聰嘴裏得知了這件事,面上並沒覺得多驚訝,因而,朝上門探聽消息的人道,“裏正從來不說假話,他說了是真的,肯定就是真的,我哥也說起過,確有其事。”

得了消息,村子裏有人歡喜有人愁,沈蕓諾卻是沒空理會了,沈聰選好了日子,三天後搬去鎮上,她正幫著收拾,那處宅子她去看過,宅子??家具,炕竈臺都有,用不著置辦新的,只需將平日穿的衣衫拿去鎮上就成,大丫在這邊住慣了,舍不得離開,眼含不舍,問沈聰,“爹,我們真的不住這裏了嗎?我不想搬去鎮上。”

鎮上對大丫來說太過陌生,在這邊,有小狗陪著,時不時,小喜會來找她玩,小洛也陪著她,她舍不得搬走,眼淚汪汪的拉著沈蕓諾的小手,“姑姑,大丫留下好不好?”

沈蕓諾頓時軟了心,鎮上征服徭役的人,縣衙正是忙的時候,不去鎮上,來來回回沈聰身子吃不消,住在鎮上,邱老爹會跟著過去,他幫忙守著小峰,邱艷也忙活得開,想清楚了,沈蕓諾蹲下身抱起她,聲音軟軟的,“表弟也會和你去鎮上,喜歡小狗,姑姑給它洗了澡,一起抱去鎮上,之後趕集,姑姑去鎮上看你,好不好?”

大丫低頭瞅了眼尖著鼻子到處嗅的小狗,又看向旁邊低頭沈默的小洛,半晌,不情願的點了點頭,眼角濕著淚花,問沈蕓諾,“以後我還能回來住嗎?”

小孩子的心思總是格外敏感,沈蕓諾笑著替她擦了擦眼角,放軟了聲音,“當然能,你和表弟的屋子我給你們留著,等姑父空閑了,弄個木簾子,隔成兩間,花兒開了,姑姑去山裏找花,擱在窗欞上,表弟書院放假,你就和表弟一塊回來,如何?”

大丫最喜歡花兒,聞言,眼神一亮,眉眼盡是笑,重重地點了下腦袋,“好,我過幾天就回來。”

小雨綿綿下了兩日,天晴,沈聰和裴征收拾好家裏的物件,給沈聰和邱艷裝了些糧食和野菜,還有屋子裏掛著的臘腸,辣白菜也裝了一壇子,零零星星加起來,兩輛牛車裏放滿了東西,真送人走的這一刻,沈蕓諾忍不住紅了眼眶,垂著眼瞼,沙啞著聲音和邱艷說話,邱艷嫁進沈家,她和邱艷就像親姐妹,那些時候,沈聰因著她誤會了邱艷,邱艷從未給她臉色看過,長嫂如母,邱艷待她是真心好,將懷裏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峰遞給邱艷,聲音一哽,“你要照顧三個孩子,忙不過來的時候派人通知聲,我讓小洛爹去鎮上把孩子接回來。”

她心裏也舍不得小洛和大丫,其實,小洛不住在鎮上也是可行的,然沈聰的意思,住在鎮上,書院離得近,小洛早上能多睡些時辰,書院念書氛圍好,下了學,能和同在書院的孩子玩,不用火急火燎的趕路。

邱艷也紅了眼眶,嘴角揚著溫和的笑,“你別操心,小洛乖巧懂事,他陪著大丫,大丫也安靜得多,省了不少事呢。”兩個孩子不是鬧騰的性子,甚是聽話,平日在家裏一起玩,幾乎不惹麻煩,對小洛,邱艷喜歡得很。

沈蕓諾緩緩點了點頭,朝小洛揮了揮手,小洛舍不得離家,昨晚哭了許久,還是沈蕓諾說了許多好話才把人哄好了,“爹爹送你去鎮上,娘去村子裏抱小雞,下次你回來就能吃雞蛋了。”

小洛低頭不說話,沈蕓諾心口酸澀,頓了頓,喉嚨發幹,“你如果想家了,刀叔他們回來你就和他們一塊,我和你爹都在呢。”搬去鎮上,手裏沒有營生的本事,家裏的銀耳樹還要仔細留意著,今年冬天,如果臘腸的生意做大了,明年一家人能搬去鎮上,那時候,家裏的銀耳也活了,可以讓金花他們幫著摘,或者,到了采摘的時候裴征回來一趟就是了。

小洛扁扁嘴,嘴角抽動了下,隨即又緩緩低下頭去,小手握著沈蕓諾給他縫制的布袋子,睫毛濕噠噠的,甚是可憐,沈蕓諾無奈,擡手,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柔聲道,“你如果住不習慣,我讓你爹每日接你就是了,大丫剛去鎮上,什麽都不熟,你陪陪她可好?”

聞言,小洛這才擡起了腦袋,含著水霧的眸子頓時神采奕奕,抓著沈蕓諾手臂,身子往下一撲,落到沈蕓諾懷裏,“我是不是還可以回來住了?”他沒和沈蕓諾分開過,剛開始自己一個人睡他哭鬧了許久,何況是這回離家。

沈蕓諾雙手拖著他,無奈地重新將他抱來坐在牛車上,承諾道,“是,你不喜歡住在鎮上,等大姐適應那邊的生活就回來,我和你爹在家裏等著你呢。”家裏邊有牛車,去鎮上不花時間,漸漸天熱了,地裏的農活出來,也能讓刀疤他們幫著送小洛去鎮上。

哄好了小洛,沈蕓諾踏上牛車,順便讓裴征送她一程,羅春苗從娘家抱養了雞回來,叫她過去看看,今年家裏還是準備養幾只雞和幾只鴨,坐上牛車,金花也出來了,手裏提著籃子,上邊蓋著層棉布,笑道,“阿諾妹子,你是不是去裴年家抱小雞的?”

金花很早的時候就和羅春苗說了今年養雞的事兒,昨晚李杉回來,提醒今日去村裏抱小雞,隨口說了沈蕓諾也要過去,此時瞧著兩牛車的東西,金花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裴征將籮筐往後邊挪了些,方便金花坐,一切妥當了,裴征和沈聰分別趕著牛車離開,沈蕓諾和金花在村頭下牛車,挽著手往裴家大房走,往回,村子裏人人羨慕青磚大瓦,裴年沒了鎮上的活兒,那些眼紅的人也少了不少。

經過裴勇家的院子,金花嗤鼻,指著院墻長出的雜草道,“你大嫂整日在家,院子怎麽還不如我愛收拾了。”金花做事毛手毛腳,院子很多時候都亂糟糟的,李杉說她忌諱,金花來了氣,隔兩日就收拾一回,別說,家裏幹幹凈凈的,她心裏感覺別扭,今時瞧著裴勇家的院子,金花心裏陡然生出一股嫌棄,往回,別人嫌棄她,沒想著,有朝一日,也有她嫌棄的人。

沈蕓諾餘光斜了眼邊上,出聲道,“或許有事情忙吧。”

金花抱養了四只雞,沈蕓諾九只雞,七只母雞兩只公雞,和羅春苗寒暄了幾句,說起裴年,羅春苗嘆氣,“我之前還以為他氣得不輕,後邊才發現,他真的不生氣,我也看開了,好比小栓爹,傷了腿,不也活得好好的嗎?”瞧裴年的意思,心裏還有什麽打算,休息一陣子也好,旁人只見著裴年拿回來的銀子,卻忘記他風裏來雨裏去的時候了。

“大堂哥還年輕,以後會有機會的,不說別的,下半年家裏灌臘腸,還是要大堂哥幫忙的,再者,堂嫂想過今年養豬沒?”管臘腸離不開肉,如果興水村大家也養豬的話,下半年,她們管臘腸就不用跑去隔壁村了。

聽著她這話,羅春苗心思一動,去年那會瞧著裴年去上水村買豬她就有這個心思了,往年不養豬也是割豬草麻煩,今年則不同,後山一大片山,長的全是草,家裏人多,養兩三頭豬不成問題,而且,一入冬就將豬賣給沈蕓諾,裴年細細算過豬肉十五文一斤,一頭豬養到入冬能有二百斤,灌臘腸的肉能有一百五十斤的樣子,能賣二兩多銀子,兩頭豬就是四兩多銀子,一年能掙四兩多銀子,比種地強多了。

“你們今年還灌臘腸?”

沈蕓諾點頭,“天氣冷了,肯定需要的,我提這事兒,也是看那邊院子空出了豬圈,不養豬可惜了。”沈蕓諾說的實話,上水村的人富裕不是沒有原因的,靠山吃山靠水喝水,興水村土地貧瘠,地勢卻不輸上水村,好好尋條路子,窮,也是可以改變的。

羅春苗面色一喜,“這樣子的話,我回家讓我娘幫忙問問,真養了豬,我天天守著,和小喜去山裏割豬草。”想到什麽,羅春苗又問沈蕓諾,“我娘家如果養豬的話,到時候四弟妹……”

“大堂嫂放心即可,去年大堂哥幫忙買豬的事兒你也見著了,不管誰家的豬,只要是好的,我們都要。”頓了頓,沈蕓諾又和羅春苗小聲說了兩句,引得羅春苗連連點頭,送沈蕓諾出了門,羅春苗在原地站了許久,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大概明白裴年遲遲沒有動作的原因了。

搖搖頭,和屋子裏的劉氏說了兩句,跟著出了門。

金花將二人的話聽在耳裏,路上,忍不住問沈蕓諾,“你覺得我養兩頭豬怎麽樣?”肉十五文一斤,怎麽都劃算,能掙多少銀子她算不清楚,想來是不少的,沈蕓諾側目,盯著雙眼放光的金花,搖搖頭,細細和她道,“大堂嫂家裏人多,不缺人割豬草,而且,家裏田地多,不差豬食,你和杉子哥沒有田地,吃的米面全是買的,養著豬,田野和山裏沒野草了,豬怎麽辦,再者,買小豬也要花不少銀子。”

豬,只餵豬草,長得慢,一年到頭忙活下來,不見得能掙到銀子,裴家大房有糧食,有米糠,縱然沒有野菜,不差豬食,一兩頭豬對他們來說,無非損點糧食而已。

聞言,金花立馬洩了氣,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人都養不活,何況是畜生,家裏養著一只狗對她們來說已十分不容易了,養豬的話,確實不是個法子。

走了幾步,驚覺金花停了下來,沈蕓諾擡眸,順著她視線望過去,發現韓梅牽著小山坐在門口得石墩子上,金花冷哼了聲,語氣帶著濃濃不滿,“小洛大伯母怎麽是這樣子的人,等著吧,她找你鐵定沒好事。”

沈蕓諾笑笑,將手裏的雞籠換了只手拎著,神色漸漸冷了下來,低聲道,“我心裏有數的。”韓梅那樣子的人,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為著利益,哪怕站在跟前的是自己的仇人,她也會揚著笑臉相待,裴征的意思說得很清楚了,奈何,韓梅完全不當回事。

韓梅也見著她們了,拉開坐在自己膝蓋上的小山,站起身,笑著招呼了聲,沈蕓諾眉色疏離,先發制人道,“不知大嫂來所謂何事兒,小洛爹去鎮上了。”

韓梅毫不遲疑的說了自己的目的,“我來是想請小洛舅舅幫個忙,他在鎮上走動,鎮上的書院是什麽情形我想問問,和你大哥商量,想把小木送去鎮上的書院。”裴征和沈蕓諾瞧不起她,韓梅心中有數,因而也不拐彎抹角,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了。

沈蕓諾一怔,反詰道,“小木不去上水村念書了?”

上水村的夫子學問比不過鎮上書院裏的,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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