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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欺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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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亭一時間靜寂無聲。

秦憐看到李如碧和金燕不停變幻的臉色,不由得用袖子捂住臉笑了。

拿出他哥哥的帕子不珍視地用來擦嘴,指使皇後娘娘身邊的第一女官給她找水。謝芳華果然很好,果然將她的身份地位擺得很端正,且讓人挑不出半絲毛病來。

這一刻,她是真正地覺得謝芳華順眼了,早先被她氣得一肚子的悶氣也煙消雲散了。

南秦京城裏能找出李如碧和金燕這一雙才貌雙全的閨儀小姐來,卻是找不出一個謝芳華這樣的女人來,雲淡風輕地便將人踩在了腳底下,且不顯山,不露水,不張揚,不狂傲。

早先她說錯了,十個盧雪瑩、燕嵐不及李如碧、金燕一個,應該是不及謝芳華一百個。

“兩位姐姐坐吧,距離宮宴開始還有些時候,我們稍後再過去。”謝芳華捂著唇角,輕聲慢語,溫柔和氣。

李如碧和金燕心裏齊齊不是滋味片刻,點點頭,承了她的好意,坐了下來。

春蘭暗暗讚嘆,果然是忠勇侯府的小姐,這份氣度和彈指間將人壓在手掌下的本事不是誰都能有的。二公子的帕子她隨意地拿出來擋李如碧的嘴,皇後娘娘的女官被她拿出來擡高身份。不殺人,卻是彈指間打沒了人的氣勢。連皇後娘娘和她家王妃怕是都做不到。

侍畫和侍墨腰桿頓時挺直了些,心中不屑,她家小姐自然不是尋常閨儀女子可比的。

一時間無人再說話。

秦憐也不言語,悠閑地看著好戲,從沒有覺得哪一日的陽光如今日這般明媚,心情也跟著輕快飛揚愉悅起來,就差哼起了小調。

不出片刻,如意端著一個托盤回到了雨花亭,裏面一把茶壺,幾只杯子。

她放下茶盤,先給謝芳華倒了一杯水,“芳華小姐,知道您身子不好,日日用藥,便沒給您倒茶水,倒了白水。但是方才路上碰到了錚二公子,他見了我多問了一句,我便將您要喝水的事情說了,他從懷裏拿出了一塊方糖,給您放在了水裏,說如今天幹物燥,方糖融水可以敗敗您的火氣。”

秦憐聞言猛地翻了個白眼,謝芳華有什麽火氣?有火氣的該是別人吧?

謝芳華顰眉,柔弱地不滿道,“我不愛喝方糖融了的白水。”

如意頓時笑了,“您就稍微潤潤口,稍後宮宴的時候再多喝些新鮮水果壓出的果汁,如今您就領了錚二公子的好意吧!若不是他聽說這裏還坐著別人,他一準跟了奴婢來。”

謝芳華有些為難地點點頭,嘆了口氣,“好吧!聽他的。”

如意立即將水端到了她的面前。

謝芳華伸手接了,雙手捧著,放在唇瓣,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明明蒼白虛弱,卻是怎麽看怎麽姿態優雅貴氣。

“憐郡主,您要喝水嗎?”如意問秦憐。

“我也不愛喝方糖融的水。”秦憐擺擺手。

如意點點頭,問向李如碧和金燕郡主,“金燕郡主,李小姐,您二人要喝嗎?”

李如碧咬了一下唇,搖搖頭,“我不渴。”

金燕笑著搖搖頭,“不知二表哥何時學會對女子如此貼心了,這水可是給芳華妹妹特意加的方糖,我可不敢喝,也沒福氣喝,我等著一會兒宮宴上喝果汁吧!”

如意點點頭,笑著後退了一步,站在一旁。

“如意姑姑,你怎麽會碰到了我哥哥?他也在這附近?”秦憐轉頭問如意。

如意微笑地回答,“錚二公子、八皇子、李府公子、禦史府的公子、翰林大學士府的公子,程公子、宋公子,七人從禦花園那邊來,提前去了宮宴,在交叉路口的時候,奴婢正好碰到他們。”

秦憐點點頭,忽然問,“謝世子和燕小侯爺呢?沒跟他們一起?”

如意搖搖頭,“奴婢沒看到他們二人。”

秦憐收回視線,看了謝芳華一眼,見她一杯糖水已經喝了一半,聽她提到燕亭也沒什麽反應,不由暗罵了一句,這個女人真是個沒良心的。燕亭哭成那副德行,都是拜她所賜。若不是喜歡她,也不至於如此。這回哥哥當著他的面逼婚求娶她,燕亭怕是要恨上哥哥了。多年的兄弟情義,這回估計要泡湯了。女人果然是禍水。

“永康侯府據說要給燕小侯爺說範陽盧氏的女兒?已經鬧了一年了?”金燕插話道。

秦憐無聊地道,“是吧!聽說是左相的侄女,不知道和盧雪瑩比起來如何?”

“今日範陽盧氏的那位盧雪妍也來參加宮宴了,剛剛在禦花園,我們遠遠地見到永康侯夫人和謝氏長房的夫人跟一個與我們年歲相當的女子在說話,不是我們認識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範陽盧氏那個才進京不久的盧雪妍。”金燕道。

“是不是她稍後宮宴就知道了,據說盧雪妍在範陽盧氏家族裏面極其出名,且受家族培養寵愛,琴棋書畫涉獵精深,容貌也是範陽盧氏女兒中最好看的。她這次來京城,就是為了定下永康侯府的婚事兒。”李如碧看了謝芳華一眼,接過話道。

“看來燕小侯爺不中意她,若是中意,也不必折騰一年了,早就定下了。”金燕道。

李如碧意味不明地道,“大約是吧!燕小侯爺若是心裏面沒有人,怎麽會看不上範陽盧氏的女兒,家裏給說的親事兒?”

金燕立即好奇地看向李如碧,“燕小侯爺心裏有喜歡的人?誰啊?”

李如碧見謝芳華神色不動,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測罷了。”

金燕認真地瞅了李如碧一眼,點頭,“也是,這京中的公子哥們,哪個不是少年風流?輕裘縱馬?我娘喜歡每年都舉辦一次品詩會,燕小侯爺有時候就去參加,玩鬧一場,有喜歡上心的人也不奇怪。”

李如碧不再說話。

秦憐突然對謝芳華道,“你不是不愛喝方糖融的水嗎?喝了一杯後怎麽還喝?”

幾人的視線頓時被轉移到謝芳華的身上,只見她拿著茶壺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謝芳華放下茶壺,自然地道,“我發現這壺水也不是那麽難喝,就多喝一杯吧!總歸是你哥哥的好意,我不能糟蹋。”

秦憐聞言頓時樂了,拉長音道,“你還知道我哥哥的好意?今日半日是誰提到我哥哥便沒好臉色的?是你嗎?我怎麽不認識你了。”

謝芳華輕輕一笑,看了秦憐一眼,“提起你哥哥沒好臉色的人不止我一個,你難道不算一個?”

秦憐哼了一聲。

謝芳華捧著茶杯往唇邊送,不知是溫熱的水熏染了她的臉龐,使得她臉龐多了幾分顏色,還是因為坐了片刻歇息過來了,總之,她淺笑的姿態和輕松調笑的話語讓在座的人也跟著輕松了起來。

“芳華妹妹的病應該不是太嚴重吧?我看著你除了臉色白些,身子骨弱不禁風些,一切都還好啊。”金燕看著謝芳華,仔細打量她。

謝芳華笑笑,溫淺地道,“從舅舅在漠北找了一位神醫尋到了一個方子讓我吃著,如今有些起色了。以前是不能這般坐在風裏與人聊天敘話的,沾染不得風。”

金燕聽到漠北兩個字眉梢動了一下,身子驀地一頓,抿了抿唇,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據說漠北風沙極大,天氣極壞,一片荒涼,冬日裏北風狂嘯,風雪漫天,甚是惡劣。四表哥如今去了漠北,不知道是否能適應漠北的環境。”

“四皇子若是個性情堅韌的人,便也沒什麽受不了的,我舅舅在漠北待了二十年了,至今不是還好好的?”謝芳華笑道。

金燕眼睛亮了亮,輕聲道,“四表哥性情自然是個堅韌的人,不了解他的人,都覺得他極好說話,待人溫和,與誰相處都彬彬有禮。很少與人發怒,也很少做什麽任性張狂之事。但是了解他的人卻知道,他骨子裏其實是個執拗的性子。”

“四皇子這一去漠北怕是沒個三五年不能回來了。”李如碧道。

“那也不一定,我聽我娘說了,舅舅還是最喜歡四表哥,只要他在漠北立了軍功,左相和一眾朝臣便沒了反駁他回朝的理由了。他就能回來了。那時候軍功在身,不止能抹平他醉酒後火燒宮闈的罪,也能讓他身份更高一層,便不止是個皇子了。”金燕立即反駁。

李如碧頓了一下,笑道,“軍功不好立。”

金燕氣勢一矮,有些擔憂地道,“軍功的確不好立,漠北是邊境,除非邊境有戰爭,但是有戰爭的話,四表哥豈不是要沖上戰場?那樣的話,他多危險。”

“四皇子能文能武,就算有危險,應該也能避開。”李如碧道,“你不必擔心了。”

金燕本來黯然擔憂,聞言被氣笑了,指著李如碧道,“就你這一張嘴,好話賴話都被你說了。說不好是你,說好也是你。你還讓我說什麽?”

李如碧也笑了,“那你就別說了!四皇子知道你擔心他,怕是也日夜不得安枕。”

金燕輕輕哼了一聲,放下手,無奈地道,“他才沒工夫擔心我,怕是沒了我的叨擾,日夜好眠,睡得香著呢。”

李如碧不再說話。

秦憐眨了眨眼睛,忽然湊近金燕,“表姐,你說對了,秦鈺哥哥還真是日夜好眠。他給我回信說,終於擺脫你了,難得睡個好覺。”

金燕身子一僵,頓時轉頭看向秦憐。

秦憐對他眨眨眼睛,無辜地看著她,“你不是也說知道嗎?這副神情看著我做什麽?我不過是和你說了一樣的事實而已,秦鈺哥哥真的不喜歡人煩他。”

金燕板起臉,看著秦憐,有些惱怒,片刻後,見秦憐一副不怕她的模樣,她氣悶地道,“我知道他不喜歡人煩他,但是從你口中證實,我心中也不舒服,他什麽時候給你來的信函?”

“昨天!”秦憐道。

“飛鷹傳書?”金燕問。

秦憐點點頭,“是啊,否則你以為拿什麽傳信?若是靠人,前些日子大雪封山,兩個月怕是信函也傳遞不回來。”

“將你的信函給我看看。”金燕盯著她。

秦憐攤攤手,“秦鈺哥哥說了,他給我的信函,我誰也不能給看,只有我自己能看。”

金燕冷哼一聲,“他對你可真是好,比親哥哥對你還好。”

“那是自然了,我從小和秦鈺哥哥一起長大嘛,堂哥堂妹,血緣更深,當然比你這個表哥表妹要情分好了,不過,誰叫你當年沒教養在皇後娘娘身邊了呢,若是跟我一樣,沒準他對你也不至於避如蛇蠍。”秦憐道。

金燕臉色徹底染上怒意,“秦憐,你就不能不在我面前挖苦我打我的臉面嗎?你當我願意喜歡他嗎?若不是不由自主,我也不至於被你見一次嘲笑一次。”

秦憐見金燕惱了,撇撇嘴,轉頭對謝芳華道,“嫂子,走了,我們去宮宴,不在這裏待著了。”

謝芳華手一抖,茶杯險些掉在了桌面上,她擡起頭,看著秦憐。

秦憐哈地一笑,“你和我哥哥都聖旨賜婚了,你是我哥哥定下的媳婦兒了,我喊你嫂子也沒錯啊。提前叫著吧,免得到時候不順口。”

李如碧的臉刷地白了白。

謝芳華眸中染上惱怒,堅決地輕叱道,“不準叫。”

“為什麽?”秦憐仰著臉看著她,一副打定主意要叫的樣子。

謝芳華輕輕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地站起身,攏了攏火狐披風,溫和地道,“因為一日沒大婚,一日不成禮,一日不入英親王府的門,我一日便是忠勇侯府的小姐。”

秦憐一怔,想到了皇帝的態度,一時間沒了玩笑之意,也隨著她站起身,嘟囔道,“這麽正經做什麽?不叫就不叫,我叫你芳華姐姐總成吧?”

謝芳華“嗯”了一聲。

秦憐不等侍畫、侍墨上前攙扶謝芳華,她便上前一步,將手挽在謝芳華的臂彎裏,笑嘻嘻地道,“我今日不坐皇後娘娘身邊了,有皇叔在身邊看著,宮宴被他束縛著,實在沒意思,我陪你坐英親王府的席面去,反正你今日和哥哥聖旨賜了婚,也算是英親王府定下的人了。坐英親王府的席面也是應該。”

謝芳華搖搖頭,“我不會去坐,我要陪著爺爺和哥哥。”

秦憐皺起眉頭,“你可真沒趣。”

謝芳華不說話。

秦憐一副敗給了她的樣子,“好吧,好吧,我陪著你去坐忠勇侯府的席面吧!”

謝芳華偏頭看了她一眼,雖然宮宴的座位都有規制,但秦憐是英親王府的憐郡主,又教養在皇後身邊,比公主還尊貴,她若是想要一次特例,皇上也不會怪罪。

金燕和李如碧見二人要走,也齊齊跟著站起身。

如意和春蘭對看一眼,都暗暗想著憐郡主的脾性因為教養在皇後身邊,有隨皇後的地方,也因為生母是英親王妃,骨子裏也有隨英親王妃的地方,雖然看著隨和,與任何人都搭話,也不顯得高傲,但是卻分外個性,不與誰關系太親密,今日她對於謝芳華可算是例外了。

一行人離開了雨花亭。

剛走出不遠,迎面走來一群女人,浩浩湯湯。

“你們看,就是那個走在永康侯夫人身邊被她拉著手的女子,是不是範陽盧氏的盧雪妍?”金燕看向前方,對幾人示意。

謝芳華目光也看向前方,眉目清淡地掃了一圈,前世她依稀見過盧雪妍,大約也就是如今這般模樣,她的確是範陽盧氏最嬌貴的女兒。

“已經遇上了,是不是問問不就知道了?”李如碧笑著道。

金燕點點頭,等著一行人走近。

不多時,那一群人來到近前,此時看得仔細,除了永康侯夫人和永康侯府的小姐們外,還有謝氏旁支族親的夫人與小姐們,六房的明夫人和謝伊也在眾人中間。還有幾位京中府邸大臣的家眷走在後面。

永康侯夫人自然早已經看到了被秦憐挽著胳膊親密地走在一處的謝芳華,她一身火狐披風異常醒目明艷,想不讓人矚目都難。她看著她,眼睛如被燙到了一般,偏了偏頭,須臾,想起自家兒子,又猛地轉過來,腳步頓住,臉色瞬間變得很是難看。

永康侯夫人身邊的女子敏感地感覺到永康侯夫人氣息變化,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眸光直直地盯著前方,她眼眸閃過某種了然的情緒,抿了一下唇瓣,也停住腳步看向前方。

身後走著的眾人也隨著二人停住了腳步。

“芳華姐姐!”謝氏六房明夫人身邊的謝伊歡喜地喊了一聲。

謝芳華目光順著聲音轉過去,見到明夫人身邊的謝伊,忽然想起似乎很多年前有一個小姑娘擺脫了身邊侍候的婢女媽媽偷偷跑去了她海棠苑的事兒,那時候才五六歲的模樣,似乎轉眼間就變成了豆蔻少女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她忽然有些恍惚。

“芳華姐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謝伊啊。”謝伊見謝芳華看著她不答話,越過眾人,快走兩步,來到她面前,仰著臉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就是那個九年前,老侯爺大壽,偷偷跑去海棠苑找你的謝伊啊。”

謝芳華見她歡喜又小心翼翼的模樣,拉回思緒,淺淺笑了一下,“謝伊,我記得。”

“你真的記得?”謝伊頓時歡喜不能自己,聲音不由得拔高,盯著她,“你真的記得我?”

謝芳華點點頭,用沒被秦憐挽住的手給她正了正歪了個發叉,笑著道,“是記得,你是謝氏六房明夫人的二女兒,謝伊,是我堂妹。”

謝伊瞬間眼睛發亮,若不是謹遵閨儀,這麽多人看著,她怕是會跳起來,立即回頭對明夫人歡喜地道,“娘,芳華姐姐記得我呢,你聽見了嗎?”

明夫人走上前,站在謝伊身邊,對她笑罵道,“娘又不是老糊塗,也沒有耳鳴,自然是聽見了。”話落,看著謝芳華溫和地道,“芳華小姐,我剛剛聽說皇上下旨對你和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賜婚了。這可是大喜事兒,我給你道喜了。”

謝芳華看著明夫人,比那日在英親王妃居住的幽蘭苑裏見到她的時候打扮得明艷一些,她笑著點點頭,“賜婚而已,大婚還要三年,算不得大喜,但是芳華也會承了六嬸母的賀喜。”

“三年也不是太長,錚二公子今年才十七,還有一年才會及冠,心性還需要磨礪才會穩妥。你的身子骨不太好,再好好調理三年,屆時可是一門好姻緣。”明夫人暗暗稱讚謝芳華,明明看著蒼白虛弱不禁風雨,可是站在這裏,娉婷玉立,她卻是最嫻靜溫雅華貴醒目的一個,將這些豆蔻少女們都給壓了下去,尤其是這沈穩淺笑的氣韻,無一人可比。

她早先見到範陽盧氏的盧雪妍時,也暗讚了一聲永康侯夫人選兒媳婦的眼光,怪不得非要結這門親給燕小侯爺,如今真正見了謝芳華,除了臉色蒼白得嚇人外,卻是萬人中也難挑出這一個的氣度來。右相府的小姐、長公主府的金燕郡主、盧雪妍、包括憐郡主在內,雖然都是美艷端莊各有秋色,可是論起由內裏散發出的這份沈靜貴氣,這些人也得甘拜下風。

今日進宮的官員以及家眷們,當聽到忠勇侯府的小姐賜婚給英親王府的錚二公子時,都覺得震驚和不敢置信。不說英親王府的門楣,就說錚二公子其人,雖然張揚狂妄,飛揚跋扈,但是確實是個鐘靈毓秀的人物,南秦京城裏面屈指可數,誰家的女兒不想嫁給他?眼看著錚二公子即將成人,各方都在猜測誰家女兒有福氣,嫁入英親王府做嫡出兒媳,可是這裏面誰都有可能,唯一沒可能的就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謝芳華。

因為誰人都知道,忠勇侯府的門楣已經太高,不可能結英親王府這戶門楣,兩大門第相連,成了姻親,這對於高坐在金椅上的皇帝而言不是樂見其成的。

另外,英親王府要娶兒媳,也不會娶個長年纏綿病榻且不知是得了什麽怪病的兒媳,對於看重子息的宗室來說,這是首先要排除的。

再者,跋扈雋狂的性情喜怒無常的公子哥和多愁多病身不禁風雨的弱小姐怎麽想怎麽也覺得不可能成為姻緣。

可是,誰也沒料到的事情卻是發生了。他們偏偏成了姻緣,而且皇上還真真正正地下了賜婚的聖旨。從此,忠勇侯府和英親王府就是締結姻緣的親戚了。

怎能不讓人驚異?

“恭喜芳華姐姐了,我聽說錚二公子府裏收藏了很多寶貝,如今他即將成為我的姐夫,以後是不是我這個堂妹能沾你的光得他贈送我兩幅字畫?”謝伊笑盈盈地詢問。

“你這個孩子,什麽時候學得不知禮數了?怎麽能惦記著人家府裏的字畫?”明夫人嗔怪地瞪了謝伊一眼。

“就是,咱們謝氏什麽沒有?忠勇侯府更是藏了諸多寶貝,伊姐兒,你若是想要兩幅字畫,求你芳華姐姐就行,何必去求錚二公子?如今才聖旨賜婚,大婚還要三年的,屆時是個什麽情形,也是未知的。”一直沒開口的謝氏長房敏夫人開口說道。

“我娘說得對,伊妹妹,你的眼皮子怎麽那麽淺?見了人就要東西?”謝茵眼裏藏著嫉妒,明明是對謝伊說話,眼睛卻是盯著謝芳華。

明夫人皺了皺眉。

謝伊頓時嘟起嘴,看向敏夫人,“大伯母,英親王府有的字畫,我們謝氏和忠勇侯府未必有。”話落,對上謝茵,瞪眼道,“茵姐姐,我自然沒有你眼皮子高,我就是喜歡字畫,見到好的就惦記著想要,芳華姐姐又不是外人,即將成為姐夫的錚二公子也不是外人。”

“剛剛賜婚而已,你怎麽知道三年後不是外人?”謝茵輕輕哼了一聲。

謝伊頓時氣悶,剛要還嘴,明夫人拽了她一下,她不甘心地住了嘴,有些羞惱。

“是啊,我哥哥書房可是藏了很多古跡字畫呢,若是芳華姐姐開口要,他怕是毫不吝嗇地都給了也說不定。”秦憐不滿地看了敏夫人和謝茵一眼,端莊的臉色冷凝下來,“我哥哥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有一樣,自己把住的東西,只要他不松手,誰也別想搶走。你們可能不知道,芳華姐姐是我哥哥在靈雀臺逼婚求到手的,別說三年,就是三十年,怕是也要等著娶進府裏算。一輩子怕是也成不了外人。”

敏夫人沒想到秦憐如此向著謝芳華,且如此不留情面地沖她說這番話,她向來覺得,秦憐教養在皇後娘娘身邊,規矩禮儀具是一等一,說話能說滿分,卻是要留三分,尤其謝芳華才被指婚給秦錚,她沒道理轉眼就偏向了她。可是如今,她卻是一改往常,沖她來了,話語說了個十分滿,她一時間如咽喉卡了一根刺,臉色變了變。

謝茵也沒想到秦憐如此幫助謝芳華沖著她們母女來,本來就嫉妒的心裏更是如添了一把火,因為說話的人是秦憐,是秦錚的妹妹,她卻是什麽也反駁不出來。尤其還是聽她說謝芳華是秦錚自己逼婚求到手的,更是比她聽到聖旨賜婚的時候還要震驚。

“這是憐郡主和芳華小姐、金燕郡主和李小姐嗎?”永康侯夫人身邊的盧雪妍笑著打破僵硬的氣氛,溫婉地道,“我是範陽盧氏盧雪妍,妹妹給幾位姐姐見禮了。”

秦憐不搭理盧雪妍,拉上謝芳華,“我們走!”

謝芳華笑了笑,被她挽著繞過眾人向擺設宮宴的金殿走去。

盧雪妍笑容僵在臉上,一時間有些下不來臺。

永康侯夫人怒火騰地便上來了,謝芳華她不過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如今就算賜婚給英親王府的秦錚了,但在她們一眾長輩面前,也不該如此不懂禮數,除了謝氏六房的夫人,她任何人的招呼竟然也不打,說走就走。尤其是當著她的面下了盧雪妍的臉面,她內定的兒媳婦,看著滿意至極,如今更是不能忍受。頓時喝道,“站住!”

秦憐仿佛沒聽見,謝芳華也沒聽見。

如意和春蘭齊齊皺了皺眉頭,侍畫和侍墨不屑地掃過去一個眼神。

“忠勇侯府的小姐就是這般不知禮數的嗎?見了長輩連個問候的話也沒有?”永康侯夫人繞過秦憐,對準謝芳華發難。

秦憐腳步猛地一頓,豎起眉頭看向永康侯夫人。

謝芳華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目光清清淡淡地看著永康侯夫人,對上她滿面怒容的臉,忽然淺淺一笑,虛弱溫和地道,“早先我去了皇後娘娘的宮殿裏休息,身體不適,連皇後娘娘、英親王妃、大長公主的禮都不曾遵循。三位長輩念我有病在身,多說一句話都耗費心血,不曾怪罪。我以為,長輩們的肚量都是寬容的,原來不是。”

永康侯夫人臉色一白,滿腔怒火頓時僵住。

秦憐翻了個白眼,對謝芳華道,“你也太實心眼了,你當什麽人都能和皇嬸、我娘、大姑姑一般的肚量嗎?若是誰都能有那份肚量,都是她們了。”

謝芳華淡淡一笑,“也是。”

“走吧!看你額頭都冒虛汗了,可別昏倒了,我得將你好模好樣地送到我哥哥面前。希望他念在我今日陪了你半日,表現好的份上,能將去英親王府落梅居的禁令給我解除了。”秦憐挽上謝芳華,向前走去。

謝芳華跟著她緩緩轉身,慢步離開。

如意、春蘭、侍畫、侍墨也尾隨著二人離開。

永康侯夫人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只能任二人離去,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娘,我們也跟著芳華姐姐去吧!”謝伊挽住明夫人的手臂。

明夫人看了謝氏長房的敏夫人一眼,暗暗皺了皺眉,謝氏一族暗中爭鬥也就罷了,但是拿出來外面,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她這樣針對謝芳華和忠勇侯府的榮華家世,根本上就忘了自己也是謝府的人了。任憑謝伊拉著追隨謝芳華等人離開。

“我們也走吧!”李如碧看向金燕郡主,雖然她因為謝芳華賜婚秦錚,心裏不舒服,但是右相府詩書門第教養讓她骨子裏高傲,不想與尖酸刻薄的人為伍。

金燕郡主顯然也不喜歡這一群人,不如和謝芳華待在一起覺得輕松隨意,雖然她自小學習閨儀禮數規矩,但是最討厭將規矩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人,尤其是拿規矩壓人的人,尤其還不是真正的什麽長輩,人家謝芳華的地位擺在那裏,就連公主郡主都要靠後站,在她面前討要規矩,真是沒趣。她也懶得與她們一同走,點點頭,和李如碧一起離開。

不多時,一行人走遠。

盧雪妍咬了咬唇,這京中貴裔圈子裏的閨閣小姐們,還是無形地在排斥她這個從範陽才來京城的小姐。無論她品貌才華教養多麽好,看起來不比這些人差,但她們就是看不上她。被永康侯夫人看重歡喜的那份心一瞬間也沈到了谷底。

“我們也走吧!再耽擱宮宴就晚了。”一位夫人道。

夫人小姐們齊齊點頭,見永康侯夫人和謝氏敏夫人站著不動,只能繞過她們離開。

直到人都走了個差不多,剩下的都是永康侯夫人和謝氏敏夫人帶來的人,她們才回過味來,臉色更加難看了。

“侯夫人,我們也走吧!”盧雪妍壓下心底的晦暗,深吸一口氣,溫婉地開口。

永康侯夫人看了盧雪妍一眼,也壓了壓怒氣,拍拍她的手,溫和慈愛地道,“你剛進京沒幾日,還沒融入京中小姐們的圈子,她們對你不熱嘮是因為跟你不熟悉,過了年,京中的聚會多了,你多出府走動走動,慢慢地熟悉起來這京城的人物,也就好了。”

盧雪妍笑著點點頭,“我知道,夫人不必為了我不快了,雪妍得夫人看重,已經十分滿足了。以後我留在京中的時候還長,慢慢再與京中的小姐們相處。”

永康侯夫人見盧雪妍通情達理,更是滿意,欣慰地點點頭。

“以後我跟你玩,金燕郡主她們也看不上我,我每逢熱臉跑過去,都貼她們不冷不熱的屁股。我又不是低賤的庶女,憑什麽要做她們的尾巴?她們自恃身份,我也不差,我也是謝氏的小姐,你來京城正好,以後我們在一起,你還不了解的事情,只管問我,我都知道。”謝茵對盧雪妍道。

盧雪妍對她和氣地一笑,親近幾分,“多謝妹妹,以後我們一處玩。”

謝茵點點頭,也露出笑意。

“這兩個孩子,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一見如故了。”謝氏大房的敏夫人也拋開雲霧,笑了起來。今日見了謝芳華,她算是確信她是真的得了大病,就那副病秧子的弱樣子,不是她咒她,她怕是有那個好命也沒那個福氣能活到秦錚三年後娶她。更何況謝墨含身子骨也弱,忠勇侯也老了,將來的爵位指不定落在他們長房頭上,因為她兒子都是有才華的主。

謝芳華自然不必去理會她和秦憐走後永康侯夫人和謝氏長房敏夫人作何想法,更不必去理會範陽盧氏的盧雪妍,她的戰場不再這些女人們身上,自然不屑於去浪費心思和精力。

秦憐更不必去理會那些女人,她的身份擺在那裏,無論是皇宮,還是英親王府,還是宗室皇親以及這京城勳貴府邸裏的女人們對她是何態度想法,她根本就不需要。

一路上再沒遇到什麽人,幾人來到了一處宮殿前。

殿門外留守著宮廷禁衛軍和各府官員家眷的隨侍。

侍書等在門口,見謝芳華來到,連忙上前,對她和秦憐見禮,之後道,“小姐,皇上和老侯爺以及眾位大臣們還沒到,如今殿裏面只有錚二公子等人。”

謝芳華點點頭,對侍書詢問,“哥哥呢?在裏面嗎?”

侍書搖搖頭,低聲道,“世子在陪著燕小侯爺,宮宴怕是不參加了。吩咐我在這裏等著照應您和老侯爺。”

謝芳華蹙了蹙眉,雖然她對燕亭沒任何想法,也不覺得燕亭九年前見那一面就對她中下了情根,深得不可自拔,但是燕亭總歸是因她才如此,她吩咐道,“你去哥哥身邊吧!我這裏有侍畫和侍墨,用不到你。”

侍書有些猶豫,“可是世子吩咐……”

“聽我的!”謝芳華打斷他的話,眉目微凝,“順便帶去一句話,就說……”

“來了宮宴站在門口做什麽?怎麽不進來?”秦錚忽然從殿內走出來,打斷了謝芳華的話。

謝芳華話語頓住,看向秦錚,見他一身錦緞輕袍,似乎已經喝了些酒,容色微醺,從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面走出來,宛如一株挺拔的芝蘭青竹,她眸光閃了閃,移開視線,沒說話。

秦錚“嗯?”了一聲,在謝芳華面前停住腳步,歪著頭看著她。

秦憐立即松開了挽著謝芳華的手,將謝芳華的身子往前一推,“她完好的交給你了,我可半點兒沒欺負她,這回你放心了?”

謝芳華沒防備秦憐如此,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秦錚。

秦錚伸出手臂順勢抱住她,擁在身前,看到她一瞬間懊惱的臉,滿意地笑了,對秦憐道,“你敢欺負她試試!”

秦憐跺了一下腳,惡狠狠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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