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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重逢如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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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夢站在階上,林火站在階下。

兩人之間,隔著八級石階,卻像隔著世界。

關於重逢,林火想過很多可能,卻未想到,這重逢,來得這般猝不及防。

想說的話有很多,最終,林火只能擠出一句,“最近還好嗎?”

心如驟雨狂風,卻只能不露聲色。

可這話語,卻像是石沈大海。

武夢怔怔看著林火,一如初次相見。

誰都沒有說話,發絲迷了兩人眼眶。

山師陰輕咳一聲,掛起笑容,踏上臺階,“公主駕到,也不先和我打聲招呼,招呼不周,怠慢了公主可怎麽辦?”

武夢依舊看著林火,冷淡說道:“他為什麽在這。”

林火心涼半截,哽在胸口。

山師陰依舊笑著,“你也知道狄國和冀國的事情。”

武夢似乎並不在意,“那是別國的事情。”

山師陰眼中略沈,“林火的事,就是我的事。”

武夢瞥了林火一眼,居高而望,“山師陰,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在包庇燕國欽犯。”

山師陰背起雙手,揚首直視,“我在幫我兄弟。”

武夢瞇起雙眼,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本宮希望,你要記得自己身份。記得我們的約定。不要為了這個人,壞了大事。”

山師陰冷笑不語。

林火聽得這種冷淡話語,只覺胸口絞痛。

卻有一個嬌小身影,從他身後踏上臺階,“原來燕國公主,便是這般沒有教養。”

呂玲玲站在林火身前,挺胸擡頭模樣。

武夢半闔雙目,目光從呂玲玲臉上掃過,“林少俠倒是越來越厲害了,能讓冀國公主為你出頭。只是,本宮想不明白。”

她挑了挑眉,“這位呂公主,又以什麽身份,為林少俠出頭?國事?還是家事?”

“國……家……家……”呂玲玲立刻紅了臉龐,接不上話。

武夢嘴角微翹,踏下臺階,“呂公主還太小,有些事情,說不明白也沒關系。”

踏下三階,渡鴉上前,將她攔住。

武夢面不改色,瞥了眼她腰上長劍,“你便是渡鴉吧。這是準備直接動手?”

渡鴉捏住劍柄。

武夢依舊向下,身後紅氅飄。

一步,兩步,三步。

兩人正對而立。

渡鴉緩緩松開劍柄,面無表情說道:“那我也有一問。”

武夢微笑,“但說無妨。”

渡鴉淡淡問道:“武夢公主這般針對林火,究竟是為了國事?還是私情?”

林火仰起頭來。

武夢微微一笑,正欲作答,瞥見林火目光,突然抿住雙唇。

她眼神之中,似是有一瞬晃神。最終,她看著渡鴉堅定雙眼,又微笑起來,“本宮聽聞,渡鴉不善言辭,果然聞名總是不如眼見為實。”

渡鴉面不改色,直接開口,“林火總說你賢良端莊,果然聞名總是不如眼見為實。”

武夢看了林火一眼。

林火移開目光。

武夢輕描淡寫道:“人們總是記住自己想要記住的。”

渡鴉立即指著林火,“那麽他,在你心裏,你又記住了什麽?”

林火心神一顫,舉目望去。

他希望看到什麽?

留戀?不舍?後悔?原諒?亦或是,一絲淡淡遺憾?

可他什麽都沒看到。

武夢面無表情,緩緩吐出四個字,“殺父仇人。”

短短四字。

便如四把匕首,一刀刀紮入林火心中。

他低下頭去。

正好錯過武夢眼底,最後那絲痛楚。

渡鴉看到林火模樣,咬住牙根,悍然拔劍。

劍芒閃。

武夢瞬間抽身,一甩衣袖,她那貼身短匕落入掌中。

“當!當!當!”

白衣渡鴉,紅氅武夢,瞬間已交三招。

林火聽得弦響。

卻是有箭手突然冒出身來,箭射渡鴉背心。

那人定然是武夢安排護衛。

林火這才反應過來,瞬間拔劍。

千磨輕鳴,將那箭支剖成兩半。

千磨再鳴,將那紅白分開。

林火將渡鴉攔著,就像是將她護在身後。

武夢突然寒了面孔,“你要對我動手?”

林火趕緊按下劍尖,慌忙答覆,“沒有,我怎麽……”

“哼!”渡鴉在他身後冷哼。

林火只覺背脊發涼,扭轉頭去,武夢已經收了匕首,與他擦肩而過。

不發一言,一句未有,紅氅飄遠。

林火提著千磨,茫然四顧,心中五味雜陳。

“嗆!”

渡鴉將長劍,重重砸回鞘中,頭也不回直入山師府中。

林火一陣頭大,搖頭苦笑。

呂玲玲湊了過來,扭捏道:“火哥哥,我剛剛……算了,我先去看看渡鴉姐姐。”說著,她也轉身而去。

林火看她背影,無奈搖頭。

想來入得山師府中,也不會有什麽差錯。

待得兩人背影消失。

林火突然聽到一陣狂笑。

扭頭去看,卻是山師陰在一旁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林火心中滿是火起,恨聲道:“你就知道笑我,剛剛都不知道出來幫忙。”

山師陰連連擺手,“這忙我可幫不了。”他走過來,拍著林火肩膀,“林子啊,想不到短短時間不見,你也是個男人了啊。”

“松開,松開!”林火將山師陰拍開,“你就知道瞎說。”

“瞎說?”山師陰只能搖頭,“那你就當我是瞎說吧。”

林火嘆了口氣,將千磨插回鞘中,“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啊!”

山師陰將他肩膀摟住,“好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可是準備了好酒好菜,我們兄弟好久沒見,可得好好聚聚。”

說罷,他便摟著林火,步入府中。

先不說林火這邊老友相聚。

卻說武夢回到宮中,直奔寢宮而去。

一路靜走。

武夢望著轎外圍墻,只覺心煩意亂。

眼中,心中,腦中,全是那個熟悉而又陌生身影。

他回來了。

武夢曾經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未想到,會是這般情景。

她曾經以為,他已被她完全封存在心海深處。

可誰又知,越是深埋海底,重新掀開時候,越是波瀾萬丈。

她原本以為,自己能夠輕巧帶過去,反應過來時,已是兵戎相向。

為何會變成這樣?

沒有答案。

她便這樣一路向前,不知不覺路過武莫寢宮外圍。

武夢這才叫停轎子,詢問武莫宮外侍衛,“大王,今日在做什麽?”

侍衛恭敬回答,“飲酒作樂,一如往昔。大王今天還說了……”他頓住話頭,似是不敢接話。

武夢看他一眼,“本宮安排你在這裏,便是讓你看著大王,他說什麽,你盡管覆述,本宮恕你無罪。”

侍衛這才繼續說道:“大王說他這燕王做得不痛快,人熊根本沒有將他當做大王,不如再弄次岳山大典,大王索性禪讓給人熊算了。”

武夢氣得咬住銀牙,“沒出息的東西!”

說罷,她便要進入武莫寢宮。

侍衛單膝跪地將她攔住,“公主,大王已經爛醉如泥,怕是見不了公主。”

“好個爛醉如泥!”武夢恨聲道:“去取冰水!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給本宮……給本宮……唉……”

武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擺了擺手,“讓他歇著吧。大王他……唉……”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

武夢突然覺得身心俱疲,回了轎中,低聲吩咐,“回宮吧。”

轎再起,官道之中,這頂小轎被那兩側高聳圍墻,壓得渺小不堪。

入夜時候,林火獨酌高樓。

山師陰要照顧蘇丹霞,林火便讓他早早休息。

他自己掛了一壺刀子酒,上了府中高閣屋頂,坐望遠方。

深秋月色,投影單只。

酒入喉,不解愁。

他便這般,披著月色自酌自飲。

任思緒紛飛,觀無人深秋。

他以為這樣做,他就能有,哪怕剎那遺忘。可他身上流淌的每一縷月光,都鐫刻著她的影子。

如何能忘?

獨酌高樓月色中,聽那秋風,訴說一夜思愁。

同一月下,狄國王都。

赤娜著了一身簡約秋衣,拎了壺酒,面帶笑意,穿過長廊。

長廊盡頭,卻有一巨大身影。

赤娜頓住腳步,“怎麽了?”

烏爾甕聲回應,“主公不用每夜都來,末將既然答應下來,定然會將他悉心照料。”

赤娜微微一笑,“本宮只是想找他喝酒。”

烏爾頓了片刻,“他不會喝酒,只有主公一人自言自語,一人獨酌。”

赤娜面上笑容驟冷,“不需要你多嘴。”

烏爾不為所動,“主公,悲痛,休息也差不多了,該做些正事了。”

赤娜淡淡說道:“我現在就在做正事。”

烏爾甕聲道:“朝中已經傳遍,說主公沒了銳氣,已經泯然眾人!這便是主公所做正事?陪著一個離魂之人?”

赤娜面若寒霜,“本宮如何計劃,還要向你匯報?”

烏爾不慌不忙道:“末將只是擔心……”

赤娜搖了搖頭,“我們現在要做之事,就是等。”

“等?”烏爾疑惑道。

赤娜微微一笑,望向東南方向,“等揚獍,再讓天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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