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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血洗醉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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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延平三十一年八月初一,傍晚。

一位面容冷峻的年輕人沈默地望著眼前客盈滿門的醉花樓,剡銳冰寒的眸子裏是擋不盡的殺意。攬客的姑娘們先是見他長得俊俏,又拋媚眼又丟帕子,可隨即便發現對方不像是來享受的,而是來踢館的。

青樓每天都會發生類似的事。例如哪個書生看上了樓裏的某個姑娘,求而不得,苦等在門外,或是哪家公子爺一擲千金將姑娘擡回家,亦或是客人和客人之間發生了矛盾,當街大打出手……

作為杭州城最著名的煙花地,醉花樓的姑娘們見多識廣,已是對此類事習慣了,但像眼前這位殺氣如此之重的還真沒多少,只不過是和對方眼神接觸一下,都能被那冰冷的氣勢嚇得忘了呼吸,更不說那手上還提著三尺青鋒。

有不少人認出了來人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玄天教江南堂堂主’之類的字眼逐漸飄蕩出來。

老鴇聽了稟報,扭著腰肢急忙走出來,想同眼前的年輕人寒暄一二,可話還沒出口,對方掃她一眼,那眼神冰冷仿佛能凍僵人的血液,令老鴇心中一震,到嘴邊的話忽然就忘了。

“於爺,您這是……”老鴇硬著頭皮開口。

於楊,也就是奚玉棠定定地看她一眼,唇角一挑,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著極暖,卻令人心底發寒,“媽媽,我待會有些事要辦,你最好帶著姑娘們避一避。”

老鴇神色一僵,下意識看她手中的劍,“……於爺可是為了韶光?”

奚玉棠微笑道,“是。”

“韶光姑娘好福氣……”老鴇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見奚玉棠這樣說,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但面對玄天教的堂主,她也無力抗衡,只能爭取,“我們舒掌櫃不在,於爺這樣不好吧……”

“無妨。”奚玉棠笑得溫溫柔柔,嘶啞的嗓音在此刻聽來,仿佛地獄鈴音,“媽媽,帶著姑娘們避一避吧,我等的人就快來了。”

老鴇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急忙垂下眼,“將姑娘們聚到一處,奴婢還是能的,還請於堂主手下留情,這醉花樓身後畢竟是……”

話音未落,樓內便走出了一群持刀拿劍之人,刀尖直指奚玉棠。還沒開口,後者忽然如利劍般沖了出去,手起刀落,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劍一命,呼吸之間,將十幾人全部斬殺在了門口臺階之上。

無數目睹這一幕之人都驚呼起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充斥四周。老鴇震驚地望著眨眼間便多出來的十幾具屍體,腿一軟,啪地坐到了地上。

“殺,殺人了!!!”有人尖聲驚叫起來。

奚玉棠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屍體,手腕一抖,將劍身上的血甩落在地,目光幽深地再次看向了醉花樓深處。

很快,樓內急急忙忙又沖出了幾十個打手。而這次奚玉棠並未搶攻,被對方瞬間圍在中間。只聽有人大喊一聲“兄弟們,上”,幾十人同時沖了過來。

然而不幸的是,這些人同樣逃不過相同的命運。

只見那一身青衣的年輕人在人群中左突右抓,前跳後轉,猶如一道靈活的影子,所到之處無不鮮血四濺。等他終於停下身形,四周數十站立之人幾乎同時倒了下去。

圍觀的人們已經驚得喊不出聲音。有人被嚇坐在了地上,也有人想趁機報官,可沒跑出去兩部便被人擋了下來,細問之下,才知是玄天教江南堂出動了。

老鴇終於回過神,踉蹌著越過奚玉棠跑回樓內,大喊,“快,都回房躲著!其他人都去未央居,快!”

有客人聽到動靜,出來問情況,老鴇哪敢亂說,只提了一句玄天教來人,便也急急忙忙地去未央居躲著了。

等樓內終於不見一人蹤影時,奚玉棠殺完了第三波守衛,衣擺一撩,終於踏上了已經被血染得看不出顏色的臺階。

一樓大廳內,鄭家二少爺已經等候多時,手中特制的折扇大開,見到奚玉棠,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於堂主,這便是你們玄天合作的誠意?”

奚玉棠淡然地面對他的指責,懶洋洋地擡手一揮,鄭泰被措不及防地點穴定身。

“滾。”

鄭泰心中大駭,他竟然在於楊面前毫無還手之力!這若是換成要他的命,那自己豈不是分分鐘死無葬身之地?

……等一下,於楊居然沒殺他?!

“於楊!”鄭泰大喊,“你到底要做什麽?醉花樓是我鄭家產業,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什麽意思!”

奚玉棠卻不去管他,一腳將人踹到了角落,運起內功冷聲開口,聲音覆蓋整個醉花樓四面八方,仿若驚雷一般,聽的人血氣翻騰,難受不已。

“聽雨閣之人給我聽著,限你們一盞茶的時間內出現在本座面前,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話音落,沒多久,五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大堂之內。

“敢問聽雨閣何處得罪了閣下?”其中一人道。

奚玉棠冷冷看他一眼,“你有資格質問本座?讓閻十六給我滾出來,本堂主知道他在杭州。”

聽到閻十六的名字,幾個黑衣人交換了眼神,方才說話之人道,“抱歉,閻長老不在醉花樓。”

“是麽?”奚玉棠冷笑,“那你們來替他賠罪如何?”

幾人一震,眼神交換間頃刻達成共識,同時抽刀而上。奚玉棠不避不躲,腳踩淩雲步,於方寸天地間上演了一場堪稱經典的一對多之戰。

她早已領教過聽雨閣多人圍攻之力,然五個人還是太少了。雖然比先前熱身階段要費些功夫,但奚玉棠如今怒極攻心,手中長劍猶如幽冥,大開大闔直指重點的越家劍法混同孟十三的殺人之劍,所到之處活口不留,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便將其中四人統統變為了屍體,只餘一個活口。

狠狠一腳踩在了對方手腕上,只聽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奚玉棠漠然地望著腳下人,“我不問你閻十六在哪兒,一炷香之內後我要見到他,否則……你猜我知不知道你們老巢在哪兒?”

黑衣人憤恨地瞪著她,剛想咬破牙縫裏的毒,便被對方毫不留情地卸了下巴,整個人一提一撞,他痛苦地咳了一聲,毒藥被吐了出來。

“想死?”奚玉棠笑了,“找到閻十六,本座幫你。”

“……不用找了,老夫來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奚玉棠頭也不回地一個急轉,下一秒,驟然響起的破空聲與她擦肩而過,對方手中的軟劍猶如軟黏無骨的毒蛇,中途一轉便再次粘上了她。

奚玉棠身體幅度極大地一個旋身擺尾,猶如脫離地心引力般高高躍起,腳尖點在對方軟劍之上,身體一沈,淩雲步瞬發而出,幾乎瞬間便沿著劍身來到閻十六面前,腳背一轉,狠狠踹在了對方臉上。

閻十六被迫倒退,奚玉棠卻停都未停地欺身跟上,左手於腰間一抽一抖,長鞭倒刺嘩一聲全部豎起,右手劍收回,身體一個急轉回旋饒至對方身後,左手迎難而上,狠狠一鞭抽在了閻十六後背之上。

一大片血肉被生生撕扯而下,鮮血噴射而出。

閻十六沒想到對方竟會出其不意,多年經驗使他下意識地斜斜沖了出去,恰好避過了奚玉棠再次詭異出沒的右手劍。

他驚魂未定,又震驚又疑惑地望著眼前的年輕人,“敢問閣下師承何人?為何要與老夫不死不休?”

……失敗者才會話多,奚玉棠沈默地拾劍而上,兩人再次戰成一團。

整個醉花樓前院在兩個高手的波及下已面目全非,就連閣樓的柱子都在搖搖欲墜。樓外,江南堂弟子將此地圍了個水洩不通,薛陽不見蹤影,等沈七、江千彤等人接到消息時,奚玉棠已在樓內和閻十六交手上百招。

越打,閻十六越是心驚。

他既認得對方的劍法,又不敢認,對方上一秒使出了孟十三的長隱劍法,下一秒就仿佛在以劍代刀地使用刀法,還有神出鬼沒的左手鞭,玄天教標志性的淩雲步……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是在同一個人打鬥,而是數個人!

漸漸地,閻十六發現自己逐漸開始氣力不支,就連真氣的運轉都變得滯澀難耐。他惱怒地望向奚玉棠,發現了不對之處,“你下毒?”

奚玉棠冷笑一聲,抓住機會又是一鞭甩出,落在閻十六的臉上,倒鉤拔出時,幾乎將他的臉皮揭下半截,巨大的痛苦令他按捺不住地嘶吼起來。

鞭子上有毒,沒錯。可她奚玉棠又不是來跟他公平單挑一對一的,講什麽狗屁君子風度江湖義氣!

她要的,是他的命。

聽雨閣堂堂十八王牌之一,被地下世界殺手們稱為閻羅的鐵牌十六長老,就這樣敗在了一個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對手手上。

若是一場堂堂正正的比武,倒也死得其所,可閻十六人生中的最後一戰,對方沒有使出全力不說,還讓他以最憋屈的中毒姿態,以全身上下無一完好的虐殺模樣,死在江南最有名的青樓中。

她在侮辱他。

薛陽不知何時將韶光抱了出來,就在奚玉棠和閻十六打鬥的大堂二樓閣樓旁。寬大的鬥篷將人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薛陽用自己的真氣護著韶光不被兩人的餘波所傷,讓她睜大眼睛,看著那個叫閻十六的人最後是如何屈辱地死在他們主子手上。

閻十六倒下時看到了樓上的兩人,他總覺得韶光那雙眼睛有些眼熟,看著看著,就對上了奚玉棠似笑非笑的眸子。許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眼前這個叫於楊的人,好像就是孟十九。

而她之所以要殺自己……大約是為了那個叫韶光的花魁。

他們都是玄天教的人。

閻十六覺得自己知曉了一個大秘密,可眼皮好重,大限已到,他要死了。

就在他實在頂不住要閉上雙眼時,身體突然一個激靈,混沌的大腦在一瞬間仿佛神跡般地清醒過來。

他震驚地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又一個長相絕美如女子般的男人,對方正面無表情地將手從他身上收回來,而那如玉般修長的指間,則夾著一根冒著寒氣的、極長的銀針。

一針奪命!

……是沈七!!

“下來。”奚玉棠朝樓上招了招手,薛陽沈默了一下,抱著人穩穩落地。

輕描淡寫地掃了薛陽一眼,後者認命地將人交給她。奚玉棠接過韶光,環上她的腰,用力地將人架起來,讓她能夠半靠著自己站著,同時,一把沾血的劍強橫地塞在了她手裏。

“自己的仇自己報。”

韶光精神有些恍惚,仿佛聽到了自家主子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又溫柔又冷硬,卻不容反駁,“阿七的銀針效果有限,不要耽誤時間,乖。”

韶光握著劍,一動不動地看著倒在自己腳下,被自家主子用倒刺鞭抽得體無完膚的閻十六,手指不斷收緊又放開,仿佛要捏斷劍柄一般。

她掙脫奚玉棠的懷抱,雙手握著劍柄,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聲,輕劍高高舉起。

“啊——!!”

寒光刷地閃過,閻十六死不瞑目的人頭骨碌碌地滾落在了一旁。

周圍一片死寂。

咣當一聲,劍落地,重傷的韶光再次昏迷了過去。奚玉棠站著沒動,薛陽一把接住了人,擡頭看向她和沈七。

“沒讓你動手,你心有怨言麽薛陽?”奚玉棠淡漠地望著他。

薛陽沈默片刻,面無表情,“有。”

沈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奚玉棠目瞪口呆,薛堂主懵懂地擡頭,只聽自家主子指著他鼻子罵道,“……你還真敢說啊你!這麽耿直跟誰學的!”

薛陽:“……”

“還不滾?”見他這幅模樣,奚小教主氣得直翻白眼。

薛陽:“……哦。那屬下帶韶光下去休息。”

“誰讓你去送人了?”奚玉棠擺手,“那邊的人頭,拿去錦衣司換錢,萬兩黃金,一點都不能少了。”

薛陽:“……哦。”

“銀票換回來以後給韶光送去。”

“……啊?”

奚玉棠頭一次發現自己手下居然有個薛陽這種木頭腦子,恨得一腳踹了過去,“啊什麽啊,人是韶光砍的,不給她給誰!”

薛陽:“……”

安排好韶光,奚玉棠一身血地和沈七並肩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商量著後續首尾之事,首當其沖地便是醉花樓的歸屬問題。

奚小教主動了從聽雨閣手裏搶東西的心思,今日殺了聽雨閣這麽多人,反正已經翻臉,那麽搶地盤這種事盡早不盡晚。不過想要醉花樓還得先過鄭家的一關,說到鄭家……

“呀,我把鄭泰忘了。”奚玉棠一拍腦門,趕緊吩咐手下去把鄭二公子找出來送回家。

沈七嗤笑了一聲,“有這功夫擔心鄭二,不如多操心一下別人?”

“……誰?”

沈七笑而不答。

……很快,奚玉棠便也知道了。

只見她剛出了醉花樓,迎面和江千彤對上目光,妹子便一臉委屈地看著她,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輕功走了,身後還綴著她新交的朋友墨音。墨音見好朋友這樣,也憤慨地瞪了奚玉棠一眼。

墨錦作為大哥,今兒是特意來保護自家妹子和妹子閨蜜的,見狀,只能無奈地對奚玉棠笑了笑,也連忙輕身追了上去。

奚小教主有點懵逼。

更懵的是,當她回到煙雨臺時,發現越清風居然不在!打聽了一下,居然坐著馬車出門去了。

直到三更天,越家少主才回到煙雨臺,著斯年去請奚玉棠,後者睡得正香,被吵醒正是不爽,本來打算發脾氣,結果卻在聽到越清風接下來的話後,驚訝地睡意全無。

“……等一下,你去哪兒了,你再說一遍?”她有些回不過神,“我沒聽錯吧,鄭家?你去幫我善後了?”

越家少爺慢條斯理地接過秋遠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臉,慵懶開口,“茶。”

“我來我來!”奚玉棠瞬間搶過秋遠的活計,殷勤地倒了杯遞過去,“少爺,喝茶。”

越清風擡了擡眼皮,接過去抿了一口。秋遠不忍直視,撇著嘴咕噥,“藥還沒吃呢。”

“我去熱!”奚玉棠立刻請命。

“回來。”越清風淡淡開口,“晚上不喝了。”

“好好好,少爺說不喝就不喝。”

秋遠:“……”

越清風十分滿意,唇角翹了翹,“想聽我今晚跟鄭永說了什麽?”

奚玉棠點頭。

“……你去醉花樓鬧事,我自然得幫你收拾邊角。”越少主輕咳幾聲,“鄭家同意將醉花樓送給我,包括裏面所有的鄭家下人一起,咳,以後那地方就和聽雨閣沒關系了。”

奚玉棠倒吸一口涼氣。

“……聽雨閣同意?”

越清風掃她一眼,仿佛在說‘我辦事你放心’,“商議轉讓之事時,聽雨……咳咳,聽雨閣也有人在場。也就是說,你今晚殺的砸的,除了聽雨閣殺手以外,都是我的。”

……奚玉棠雙眼放光!越清風果真懂她!!

“我想要醉花樓,我跟你買吧!”她殷切地望向眼前人。

“不賣。”越清風涼涼道。

“……”考慮都不帶考慮一下嗎?

“你賣不賣?”奚玉棠瞪眼。

“不,賣。”

“……”

猛地起身,奚小教主轉身便要回雲夢園。剛走出兩步,她突然停住,看向秋遠,“現在就去熱藥,今天晚上必須讓你們少主喝藥!一滴不剩地喝!誰敢說不喝我就揍誰!”

越清風:“……”

作者有話要說: 少主:……你騙我!說好的不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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