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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私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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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那兒,感受到的就是柔軟。葉鹿盯著床頂,眨眼,下一刻猛地彈了起來。

“申屠夷,你幹嘛把我往你床上推?”擡手環住胸,她對他很是不信任。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申屠夷站起身,“餓了麽?”

聞言,葉鹿的手向下,按住了胃部,“餓了。”

“飯菜在廚房,去吃吧。”申屠夷雙手負後,脊背挺直。

站起來,葉鹿歪頭看了看他,又道:“前幾天我總是聽到關於沈夫人和傅舒的流言蜚語,其實我不是很相信。可是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他們倆真的是情侶。”這一點,她還是很驚訝的。

垂眸看向她,申屠夷仍舊沒什麽表情,如他自己所說,他對這些桃色新聞沒什麽興趣。

“我說的是真的,他們倆感情應該很深厚。其實,這樣沈夫人的罪名就能成立了。為了和小情人雙宿雙飛,獨霸沈家產業,然後設計殺死沈家另外兩個繼承人,合情合理。”葉鹿覺得是合理的,可是又很不忍。

沈夫人熬到今天,的確不容易,在最開始的時候,她是受害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那是極為艱難的。更況且,死掉的那兩個人也未必是好人,說不定還做過更多的壞事兒呢。

“但是,你並不想定沈夫人的罪。”從葉鹿的表情,就看得到她內心的想法。

點點頭,的確如此。

“隨你折騰吧,我並不想知道兇手是誰。”申屠夷並沒有給予指示,是因為他對兇手真的沒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沈家的產業。

幾不可微的撅嘴,他這般直白,葉鹿想鄙視也鄙視不得了。

“好吧,那我就隨意折騰了。不過,你吃飯了麽?一起吃?”歪頭看著他,他還是穿衣服的時候看起來正常些。脫了衣服,整個人就顯得很淫蕩。

“你去吃吧。”最後看了她一眼,申屠夷轉身走回床邊。

葉鹿暗暗撇嘴,這人風一陣雨一陣,剛剛光著身子往她臉上壓,這會兒又恢覆禁欲不見人的德行了。

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轉身離開,葉鹿直接進了廚房,果然飯菜都在,上面蓋著罩子,溫度尚存。

大快朵頤,趕緊填補她空虛的胃,再拖下去,估計它就得鬧自殺了。

洗漱睡下,一大早的,葉鹿直接被外面的說話聲吵醒。

長發散亂,葉鹿坐在床上半閉著眼睛,聽著外面的動靜,大概幾分鐘之後才聽出來,是章鵬來了。

有申屠夷在這兒,這府尹還真是能幹,這麽早就跑來了。

揉了揉頭發,葉鹿翻身下床穿衣服,洗了臉之後才清醒些。

捋著頭發,她一邊走出房間,“章大人,來的這麽早呀?”

“葉姑娘!唉,下官也是心急這案子,兩天死了兩個人,得早點偵破才是。不過,最早的還是城主,下官來了,城主居然已經出門了。”

“是麽?”一詫,葉鹿往小廳看,除了黑甲兵,申屠夷和姬先生都不在。

“確實很早。”連連感嘆,這廝果然愛錢,為了錢不惜起大早。

“既然章大人你都來了,我也不能再讓你等了,咱們走吧。”掐著腰,葉鹿看了一眼從天邊剛剛跳出來的太陽,太早了。

“是。”章鵬立即伸手示意,葉鹿也舉步朝著大門走去。

昨兒那轎子又停在了門口,葉鹿摸了摸額頭,隨後鉆了進去。

轎夫擡起轎子,晃晃悠悠,離開了巷子。

到了街上,正好聽到老伯賣燒餅的聲音,葉鹿立即喊停轎。

“老伯,兩個燒餅。”頭從轎子的窗戶裏鉆出來,她不吃早飯不行的。

“好咧。”老伯立即給包了兩個燒餅。

看著老伯,葉鹿一邊掏錢,沒想到,前方的轎子裏,章鵬先拿出了錢來。

“老頭,來,到這兒來拿錢。”章鵬喊道。

葉鹿揚起眉毛,笑了起來,“讓章大人破費了。”

前方轎子窗口,章鵬的腦袋伸了出來,“葉姑娘客氣了,小錢而已。”

葉鹿笑瞇瞇,接過燒餅便收回了腦袋,有人給付錢,省她的了。

申屠夷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他下面的人卻不是。為了討好他,估計掏多少錢都舍得。

晃晃悠悠一路到了沈府,葉鹿從轎子裏鉆出來,還剩一個燒餅沒吃光呢。

和章鵬走進沈府大門,那昨晚在這裏值夜看守的官兵便小步跑了過來,附耳在章鵬身邊說了些什麽。

葉鹿咬著燒餅,一邊看著章鵬,不知一夜過去又有什麽新消息。

“葉姑娘,有人先咱們一步已經到了。”那官兵退開,章鵬便告訴了葉鹿。

“誰?”挑眉,誰沒事兒的一大早往這兒跑。

“就是鐵城的那個糧商,齊川。”章鵬的面上浮起一絲懷疑來。

“他!”葉鹿也瞇起眼睛來,一大早的往這兒跑什麽。

這齊川沒在沈府的大廳,反而在昨晚四公子死亡的小樓裏。

官兵守在小樓外,屍體已經被擡走了,仵作昨晚就驗了屍,說法與齊川一致。

走至門口,葉鹿看向裏面,一身白衫的齊川站在桌子上,正在查看房頂。

他還是穿著那雙紫金色的靴子,和他的白衫其實並不搭配,但似乎他有這樣穿的理由。

“餵,你幹嘛呢?”走進來,葉鹿咬著燒餅,一邊滿眼狐疑。

聞言,站在桌子上的人低頭看了過來,“你來了。我在這兒,發現了鞋印,應該是兇手的,他大概藏在這兒很久。”擡手一指通往二樓上方的一條房梁,就是這裏。

眉頭皺的緊,葉鹿不知道他是怎麽發現那麽隱秘的地方的。

拖過一把椅子,葉鹿直接踩著椅子也上了桌子。

齊川朝著旁邊挪了些,給她讓出一些位置來。

“哪兒呢?”往那條梁上看,可是太高了,她什麽都看不見。

“那兒。”齊川一指,隨後又垂眸看她,纖薄的唇角立即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太矮了。”

咬著燒餅的動作一頓,葉鹿扭頭看向他,“你說誰呢?我一個女人要是身長八尺,那才不正常。”

看著她,倆人距離不過十幾公分,近到能看清對方臉上的汗毛。

褐色的眸子被笑意覆蓋,下一刻齊川擡手,直奔葉鹿的臉而來。

葉鹿立即向後仰躲避,可這是桌子,不是平地,她後仰的動作剎不住車,身體不受控制朝著地面跌下去。

驚叫還沒出口,她後腰一緊,隨後便被拉回了原來的位置。

眼珠亂轉,葉鹿呼出一口氣,“你幹嘛?”

緩緩放開攬在她後腰的手,齊川動作更快的在她嘴邊拿走了什麽東西。

葉鹿盯著他,滿眼都是警惕。

“芝麻!”修長的指尖,一個小芝麻停在他指腹,因為他手好看,襯托的那芝麻好像也清新脫俗了。

啞然,葉鹿抿了抿紅唇,“你說就可以了,不必動手。”說著,她轉身從桌子上跳了下去。

齊川微笑輕淡,隨後也從桌子上下來了。

“兇手在那梁上等了很久,可以看出,要殺這四公子也是蓄謀已久的事情了。誒,不對呀,有個女人怎麽不見了?”這才想起,上次她路過這兒偷聽,明明聽到沈家四公子在和一個女人說話的。

“沒錯。”齊川幾不可微的點頭,因為那天他也偷聽了。

斜睨了他一眼,葉鹿保持著距離,“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不得不讓她懷疑,他是不是來毀滅證據的。

“懷疑我是兇手,特來毀證據的?”恍似看穿了葉鹿的內心,她想什麽他都知道。

鼓起嘴巴,葉鹿睜圓了眼睛盯著他,本就甜美,那模樣更是可愛的緊。

看著她,齊川眸中笑意加深,“我只是想幫你分憂而已。”

“幫我?”葉鹿滿臉懷疑根本不掩飾,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深以為然。

更何況,一殺破狼主動幫她,她沒有絲毫的感謝,反而滿肚子都是懷疑。

看她那滿是懷疑的小臉兒,齊川笑容依舊。

其實葉鹿覺得齊川若是不在這兒的話,興許昨天的命案也不會發生。

殺破狼就是這麽神奇,他會帶來鮮血,即便不是他做的,那這血光之災也逃不過。

興許,昨天的命案就是因為他才發生的。

實在作孽,只要有這廝在,就少不了刀光血影。

就在這時,小樓門口,一個官兵急急跑來,在章鵬身邊說了些什麽,使得章鵬臉色立即變了。

葉鹿看過去,不知發生了什麽。

“葉姑娘,兇手或許抓到了,她剛剛刺傷了沈夫人。”章鵬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來。

“刺傷了沈夫人?誰?”一詫,這麽一說,葉鹿反倒不信了。

“就是這沈四公子的姘頭,江氏。”能定案了,章鵬可是高興的很。

眨眨眼,葉鹿扭頭看向齊川,他也在看著她。

“那日,與沈四公子在這小樓裏說話的女人。”似乎看出葉鹿的不解來,齊川輕聲告知。

“噢,原來就是那個女人。”聽她說話,可是心狠手辣的樣子。而且,她就指著靠沈四公子翻身呢,不可能殺了他的。

“她應該不會殺沈四公子。”顯而易見的,齊川的想法與葉鹿相同。

“沒錯。”點頭,根本就沒有理由殺沈四公子。

“葉姑娘,咱們過去看看吧。”章鵬幾分焦急,他自是希望趕緊抓住兇手好定案向申屠夷交差。

“嗯。”點點頭,葉鹿將最後一口燒餅塞進嘴裏,然後快步走出小樓。

沈夫人住在東廂,此時這裏裏裏外外都是官兵,還有一個女人的叫罵聲穿透雲霄。

“這女人什麽來頭?”口出穢語,恍若山野村婦一般。

“是妓女,幾年之前被沈四公子買回來的。”章鵬立即回答。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般能說臟話。

走下長廊,進了精致的拱門,眼前的景象進入眼中。官兵已經控制住了那江氏,她穿著白色的孝衣,但是衣服上沾了血。長發散亂,再配上她那猙獰的叫罵相,恍若街邊的瘋婆娘。

“沈夫人傷勢如何?”看了那江氏一眼,葉鹿便沒有再靠近。她的戰鬥力不太強,還是離這種女人遠點兒比較好。

“被劃傷了手臂。”章鵬輕嘆,好在沒死人。

葉鹿幾不可微的哼了哼,掃了一眼齊川,暗嘆殺破狼就是厲害。

昨兒死人,今兒一大早就有見血的事情發生,說不是他的原因,葉鹿可不信。

無端的給人帶來血光之災,當真是厲害。

走進客廳,那傅舒正蹲在地上給坐在椅子上的沈夫人包紮手臂。

瞧見章鵬葉鹿進來,沈夫人立即站起身,“章大人,特使大人。”

“坐著吧,沈夫人的傷沒事兒吧?”走過來,葉鹿笑瞇瞇,很是和善。

“還好,只是流了一點血而已。”沈夫人並沒有任何的慌張和害怕。

點點頭,葉鹿也是佩服這個女人,有人要殺她,她此時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再看傅舒,他蹲在那兒,很是細心的在為沈夫人包紮。葉鹿覺得,他們二人應該是有真感情的。

感情這個東西,確實挺奇怪的,年齡差距那麽大,也似乎根本不算問題。

“這江氏,為什麽會忽然對夫人動刀?”葉鹿在沈夫人旁邊坐下,一邊看著傅舒給她包紮傷口,一邊問道。

“大概她認為四弟是我派人殺的,所以便為四弟報仇來了。”沈夫人不避諱,被人懷疑她是兇手,她很清楚。

葉鹿看著她,一邊點頭,“那此事真的是夫人所為麽?”既然她如此坦誠,葉鹿也不妨直問。

沈夫人緩緩看過來,面上依舊平靜,“我若真的想殺他們,他們也不會活到現在。”

紅唇微彎,葉鹿點點頭,倒是承認沈夫人這個說法。

“章大人,這江氏覬覦沈家產業我曾親耳聽到過,她依仗沈四公子,是不會殺了他的。所以,這兇手也不是她。”葉鹿即便是在為申屠夷拖時間,但其實也很想查出來兇手是誰。

本以為能定案了呢,結果葉鹿這麽一說,章鵬也只能點頭應承。

“沈夫人先好好休息,江氏意圖殺你,暫時就得被關在牢裏了。”起身,葉鹿的視線又不禁滑到的傅舒身上,他為沈夫人包紮傷口,看起來很是輕柔。

“多謝特使大人。”沈夫人點點頭,語氣輕淡。

葉鹿轉身走出去,外面,那江氏還在罵人。

齊川站在不遠處,眸色悠遠,不知在看什麽。

掃了他一眼,葉鹿便讓章鵬著人將江氏帶回府衙,審她不用著急,時間多得很。

章鵬立即去辦,葉鹿雙臂環胸,看著江氏被帶走,她邊走邊罵,戰鬥力極強。

“接下來特使大人要怎麽查?”齊川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聲線輕柔,很好聽。

葉鹿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朝著旁邊挪了挪,拉開距離。

看著她的動作,齊川不禁微笑,“我身上有很難聞的味道麽?”

“沒有,反而很香。”淡淡的香味兒,又說不上是什麽味道,大概是男人味兒?

“那為什麽要如此刻意的拉開距離,讓我很懷疑,我身上大概有異味。”齊川單手負後,看著她很是不解的模樣。

“我只是不習慣和人挨得那麽近。更況且,咱倆又不是很熟。”和殺破狼肩並肩,葉鹿覺得她會很快就掛了。

“前天你可不是這個態度,而且,我記得你好像還有一個在繈褓裏的孩子。”前天,葉鹿一口一句英雄好漢的,今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撅嘴,葉鹿扭頭看向他,“我說過了,那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我不記得了。”話落,她轉身快步離開。

各個商行的管事,陸續的抵達了沈府,如同昨天一樣,都被困在了這裏。

很顯然的,自是有人不滿,不過沈夫人什麽話都沒說。如此折騰,這一天或許就會虧損很多錢,但是她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

葉鹿狐假虎威,但這虎威借的很有氣勢,挺胸擡頭的在沈府之中穿梭,恍若逛自家後花園。

因為昨天沈四公子被殺的那個時辰,有許多的管事都還沒來到沈府,所以他們仍舊有嫌疑。

章鵬命手下的官兵開始逐一審問,要確切交代他們那個時辰都在做什麽。

這些事情葉鹿不親自經手,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拖,很是簡單。

這沈府很大,西廂向右的地方是一大片的湖水,水榭建於其上,分外精致。

葉鹿以前就想過,她若是賺了大錢,也定然買一個這樣的宅子,然後裝修的金碧輝煌。

其實申屠夷的城主府就很金碧輝煌,簡直就是把‘老子有錢’四個字刻滿了每一處。

但,如果申屠夷不那樣裝修,他也沒辦法裝成別的風格了。府邸裏放不下綠色的植物,只能用金子代替了。就如他自己所說,既然身邊不能有任何親近的人,那麽他只能與那些沒溫度的黃金白銀親近了。

其實想想他這些話,葉鹿覺得挺可憐的。

走上水榭,扶著那欄桿往下看,湖水清澈,看得到下面的石頭還有游來游去的小魚。

真是自由呀,在這水裏游來游去,還不愁吃喝,這絕對是葉鹿理想中的生活。

思及此,葉鹿不禁翻起眼皮,現在她被申屠夷奴役,是甭想過這般瀟灑的生活了。

“原來你在這兒。”驀地,一道輕柔的聲音從腦後傳來,葉鹿脊背一緊,後頸的汗毛刷的豎立了起來。

轉頭,看到的便是踏著木板小路走過來的齊川,他白衫出塵,沒有絲毫的殺傷力,甚至柔和的沒有棱角。

看著他,葉鹿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你怎麽過來了?”這裏四下無人,葉鹿幾分緊張。若是身邊都是人,她倒是能安心些。

“審問剛剛結束,但章大人告知我不能離開這沈府一步。四處轉轉,沒想到就碰到你了。”走過來,齊川掃了一眼清澈的湖水,那淡淡一瞥,很是動人。

葉鹿幾不可微的點頭,“現在任何人都有嫌疑。”

“了解,畢竟沈家是大戶人家,連續死了兩個人,的確不是小事情。”在葉鹿面前停下,齊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褐色的眸子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著他,葉鹿幾分不自在,扭頭看向別處,“既然你家是鐵城的,那你來山城做什麽?”

“當然是與沈家有生意要談,不過還沒開始呢,就碰到了這些事。”齊川輕聲道。

葉鹿暗暗撇嘴,有他在,能平靜才怪。不過,由他這個殺破狼來談生意,實在是不明智,他走到哪裏都會生出見血之事,能談成什麽生意?

“那日嚇著你了吧?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又被撞到我在偷聽,情急之下才加以威脅。”齊川看著她,一邊輕聲道。

葉鹿可不覺得,他那天大概就應當起了滅她口的心思了。

“其實咱倆一樣,都是在偷聽,都見不得人。所以,這事兒就不要再說了。”看著寬闊的湖面,葉鹿哼了哼道。

“不過,你隨機應變的本事倒是一流。”說到此,齊川的眉眼間染上笑意。

扭頭看向他,葉鹿微微瞪眼,“不要再說了,從現在開始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其實自己想,也是有點丟人的。

“好。”纖薄的唇彎起,盡管沒有血色,可是那笑卻很是迷人眼。

“你、、、身體不好?”看著他,臉色和唇色都不太正常。

“嗯,先天之疾,血脈不暢。”齊川註視著她,一邊回答。

看著他的眼睛,葉鹿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很不自在,甚至有幾分毛骨悚然。

為什麽會這樣她不知道,大概因為他是殺破狼吧。就像申屠夷似得,天煞孤星,煞氣太重。

輕風吹拂,帶著齊川身上的味道掠過鼻尖,葉鹿微微瞇起眼睛,聞著他的味道都很不自在。

“看夠了,我先回去了。”繞過他,葉鹿打算離開水榭。

“一同吧。”齊川單手負後,也舉步與葉鹿一同離開。

斜睨了他一眼,葉鹿倒是不想和他同路走。奈何,這廝好像狗皮膏藥似得,一直跟著她。

走上長廊,葉鹿走在前,其實很想把他甩掉。不過他即便看起來走的不快,可是一直與她保持幾步的距離。

即將走上長廊的盡頭,葉鹿加快腳步,打算將他徹底甩開。

然而,她剛剛邁出去兩步,手臂卻忽然一緊,下一刻就被拽了回去。

“你幹嘛?”瞪眼,葉鹿臉上的驚懼絕不摻假。

齊川垂眸看著她,她驚懼的神色也盡收入他眼底。

“噓,有人。”壓低了聲音,齊川抓著葉鹿的手臂,隨後便翻下了長廊。

長廊右側,是一片小的假山群,盡管看起來不大,可是進入裏面就會發現,這裏很適合藏人。

拽著葉鹿,倆人藏到了一座小假山的後面,各自不說話,一些說話的聲音就清楚了。

這說話的聲音是從假山之後的小亭子裏傳出來的,聲音不大,若是不註意也根本聽不到。

葉鹿靠著假山,一邊盯著就在她面前的齊川,她緩緩伸出手,以食指戳在了他的胸口。

“離我遠點兒。”用力推,結果卻根本沒推動。

垂眸看著她,齊川唇角微揚,“不要說話,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皺眉,葉鹿的手依舊戳在那兒,堅決不讓他再靠近自己。

聲音很小,但是聽得出是兩個男人。葉鹿微微偏頭,透過假山群之間,依稀的看到亭子裏藍色的衣角。

瞇起眼睛仔細的看,但還是看不出什麽來。

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樣子,齊川唇角的笑意加深,下一刻抓住她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頭,“我來看看吧。”

他手微涼,若是夏天的話,估計會很涼爽。

看她沒有再說什麽,齊川便微微側身,也看向那亭子。

盯著他不眨眼,葉鹿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若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肯定會被這廝糊弄的神魂顛倒。若說楊曳是個桃花精,這齊川也不差什麽,尤其他刻意接近,更是讓人難以避開。

不過,他是殺破狼,他一接近,她便自動感知危險,根本沒辦法用正常的眼光來看待他。

“不是山城的商人。”半晌後,齊川收回視線,一邊道。

葉鹿將自己的手指頭從他手裏掙脫出來,“你怎麽知道?”

“盡管我不是山城人,但是和山城的商人始終有生意往來。他們,我從未見過。”看了一眼她的手,他自如的將自己的手負在了身後。

“不是山城的,那興許和你一樣,都是外地的商人,來和沈家談生意的。”有外地的商人,也不算稀奇。

“但他們都有功夫,我覺得,他們看起來更像大晉人。”齊川緩緩搖頭,一邊道。

“大晉?”一聽這倆字兒,葉鹿不禁豎起了眉毛。

“嗯。”點點頭,齊川很是篤定的模樣。

“我沒見過大晉人,聽說各個彪悍,不論男女。”再次歪頭往那邊看,葉鹿還是看不出什麽。

“沒錯,的確男女都彪悍,因為他們尚武。”齊川看起來是見過的。

“大晉人在這裏,並不是什麽好事兒。”琢磨了一下,葉鹿覺得有必要告訴申屠夷。

本來他就懷疑沈家倒私鹽和大晉分不開關系,這會兒還有大晉人在這裏,很可疑呀!

齊川沒有言語,只是看著她那眼珠子亂轉的模樣,淡笑。

他看起來很虛弱,可是眼前這個人生機盎然,和他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聽了一會兒,那邊亭子裏便沒了聲音,齊川看了看,“已經走了。”

“咱們也走吧。”葉鹿覺得這件事必須得讓申屠夷知道才行。

前廳的審問還在繼續,那被押送到府衙大牢的江氏也被審問完了,和葉鹿的看法一致,她認為沈夫人是殺害四公子的兇手,而她只是為四公子報仇而已。

幸好她沒將沈夫人殺了,否則,她會立即被處斬,畢竟章鵬現在正想著立功呢。

大廳裏,人很多,葉鹿回來後,尋了個椅子便坐下了。尋思著剛剛的事兒,這沈家若真的和大晉人聯合倒私鹽,那逃不過滿門抄斬。

不過現在,沈家也沒剩下多少人了,只有沈夫人一個人了。

偌大的家,連個繼承人都沒有,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轉著眸子,猛地瞥見沈夫人與傅舒站在大廳最遠處,正在說著什麽。

豎起耳朵,不過這大廳審問的聲音極其嘈雜,她根本聽不到。

“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驀地,耳邊響起很輕的聲音。

葉鹿身子一抖,扭頭看向旁邊,齊川不知何時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了。

微微皺眉看著他,葉鹿哼了哼,“你能聽到?”

略蒼白的唇微彎,齊川看了她一眼,“未嘗不可。”

極其懷疑,葉鹿不是很相信,“那你說說,他們嘀咕什麽呢?”

齊川但笑不語,似乎真的在聽。

葉鹿看著他,滿臉懷疑,這裏這麽吵,又隔著那麽遠,能聽到才怪呢。

“今晚有一批貨要進城,不過沈夫人說,當下形勢不利,這批貨得轉走。”半晌後,齊川忽然開口道,聲音很低,大概只有葉鹿聽到了。

聞言,葉鹿抿起紅唇,貨?若是普通的糧食,運進城裏並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居然會說形勢不利,還得轉走,那就可疑了!

齊川看著她,笑意不減,“真奇怪,如果是普通的貨物,為什麽要轉走?”

看了他一眼,葉鹿沒有搭話,和他沒什麽可說的。

起身,葉鹿走向章鵬,“章大人,我得回去一趟,要轎夫送我回去。”

“好。”章大人立即答應。

沒有回頭,葉鹿快步走出大廳。

齊川一直坐在那裏,看著走遠的葉鹿,他眸中的笑意緩緩消失殆盡。

轎夫擡著轎子,一路的回了四合院。

從轎子裏跳出來,葉鹿快步跑進了大門,可是家裏沒人,申屠夷也沒回來。

嘆口氣,葉鹿一屁股坐在小廳的椅子上,越想這事兒就越覺得不對勁兒。

或許,要運進城的貨物真的可能是私鹽也說不定。

若是能抓個正著,這沈家也百口莫辯了。

纖細的手指頭敲擊著桌面,葉鹿焦急的等待著申屠夷趕緊回來。

不知他去做什麽了,一大早的就不見了,眼下下午時分了,居然還沒回來。

腦子裏轉著這些事兒,太陽也逐漸西斜,許久之後,院子大門從外打開,一襲暗色的人當先走了進來。

瞧見他,葉鹿便瞬間蹦了起來,幾步跑出去,恍若一陣風。

“你回來了,我有事要告訴你。”沖到申屠夷面前,葉鹿仰臉兒看著他,眸子亮晶晶。

垂眸看了她一眼,申屠夷繞過她,“進來再說。”

立即跟著他返回小廳,他徑直走回臥室,葉鹿遲疑了一下,隨後也跟了進去。

看著他的後背,葉鹿一邊道:“我今天在沈家看到幾個生人,不是山城的商人,齊川說看起來像大晉人。”

申屠夷將外袍脫下來扔到了床邊的屏風上,隨後轉身看過來,“齊川是誰?”

微楞,“齊川是鐵城的商人,來和沈家談生意順便慶賀沈夫人生辰的。”

幽深的眸子沒有底,申屠夷看著她,那眼神兒幾許危險。

葉鹿後退一步,幾許道:“後來又聽到沈夫人和傅舒小地缸在說悄悄話,說什麽今晚有貨要進城,但是形勢不對,那些貨得轉走。你說,是不是鹽?”

“你的耳朵什麽時候這麽長了?”她又沒武功,申屠夷倒是不信她能聽到。

“呃、、、這也是齊川聽到的,他好像有武功,順便長了一對千裏耳。”這兩個消息,沒一個是她自己聽來的。

一步一步,申屠夷走到她面前,葉鹿仰頭看著他,眸子睜的大。

“如此說來,我應該把這個齊川叫來審問一番了。”消息都是從他那裏得來的。

“不行。”立即拒絕,十分幹脆。

眸子微瞇,申屠夷盯著她,視線如刀,“為什麽?”

“你別用這種眼神兒看著我,你們倆要是見面,場面怕是會控制不住。”葉鹿搖頭,當然因為他們倆是兩大絕命呀。

修長的手擡起,最後一把罩住葉鹿的臉,推,她連續後退幾步,一屁股坐進了椅子裏。

葉鹿還未抗議,眼前的那個人就懸在了她上方,兩只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將她困在了椅子裏。

身子向後,緊緊地貼在椅子上,“你幹嘛?申屠夷,你別發瘋啊,我這麽說是有原因的。你別瞪眼,我說的是真的。”擡手,葉鹿推著他的下巴,讓他離自己遠點兒。

抓住她的手,申屠夷依舊還是那般盯著她,“說。”

“齊川你見過的,就是在鐵城的時候,那個看起來身體不好,但是很奇怪的那個人。我現在看清楚了,他命格稀奇,他是殺破狼。一個天煞孤星,一個殺破狼,兩大絕命同處一室,你忘了我那時被憋得喘不過氣了。再說,殺破狼所過之處定有見血的事情發生,沈家包括今早已經三起見血之事了,我覺得都是被他影響的。為了山城平穩,不引起腥風血雨,你不要和他過不去。”雙手被扣著,葉鹿也索性不掙紮了,劈裏啪啦的解釋。

入鬢的眉微微蹙起,申屠夷看著她,似乎也想起那個人了。

“是他!”殺破狼,兩大絕命之一。

點頭,“就是他。在沈家,我是躲不過去了,他也在被調查的行列,所以今天他一直都在沈家晃悠。然後湊巧的,就聽到看到這些事情,他就和我說了。”真假她無法判斷,她只負責告訴申屠夷。

緩緩松開她的手,申屠夷直起身子,葉鹿也終於緩了一口氣。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的都紅了。

掃了他一眼,葉鹿撅嘴,“申屠夷,你這麽激動,不會以為我和齊川有私情吧?”不然幹嘛這麽激動?再加上昨天他那‘淫蕩’的樣子,讓她不往這方面想都不行。

思及此,她不禁彎起唇角。

眸子一轉,申屠夷看向她,眸色冷淡,“你覺得你長得美麽?”

剛想回答,葉鹿忽然發覺這個問題好熟悉。

唇角的笑消失,葉鹿哼了一聲看向旁邊,她若是回答了,他接下來就會說,你不止長得美,想的也美!

她不再言語,申屠夷也沒再說什麽,室內陷入寂靜。

揉著自己的手腕,葉鹿不時的看他一眼,他面色沈靜如水,大概是在思考剛剛她說的事兒。

若是真的是鹽進城,那麽就馬上拿下沈家了。但若不是,就會打草驚蛇。

“來人。”驀地,申屠夷忽然揚聲道。

不過片刻,便衣黑甲兵走了進來。

“趕往鐵城調查一下,是否有齊川這個商人。”申屠夷聲線冷淡,沒有溫度。

葉鹿一楞,趕緊道;“他爹叫齊大全,是糧商。”

申屠夷掃了她一眼,盡管沒什麽表情,但看起來似乎是滿意的。

“是。”黑甲兵領命,快速離開。

葉鹿看著他,片刻後小聲道;“你懷疑齊川是作假?今日跟我說的那些話,也是假意的?”

“難說。你是城主特使,靠近你,取得你信任,目的可疑。”申屠夷的薄唇透著無情和嚴謹,但說的也很有道理。

葉鹿點點頭,覆又笑,“興許人家只是想靠近我呢?”再怎麽說,她也嬌美可人,有男人會想靠近她,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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