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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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回了墨竹軒，在那一室的琴笛笙簫中珍而重之的揭開了裏屋幾案上的紅綢，露出一厚重的古琴。
白色琴弦在夜裏微微泛著細碎的光芒，寒芒閃閃，映亮了琴尾處雕刻的一枝梨花，黃色偏紅的琴身光潔非常，一看便知主人十分愛惜。
琴上缺了一弦，弦音撫過時，動作微頓，卸下右腕上一道白色絲線，將它裝在天音琴面上。
這張琴的琴弦，都是可拆卸的，寒冰蠶絲的寒氣往往傷人於無形，是非常便利的武器，弦音便時常拆下一根防身。
寒冰蠶絲每七根擰做一股，四十九根制成天音琴的七根琴弦。
弦音為樂癡狂，當年離家，除了與父親艾鉞置氣，也是想去尋找制琴的絕佳材料。
那時偶有風聞說北冥極寒之地有寒冰蠶絲出現，他便只身前往，九死一生，在冰洞深處尋得蠶絲，以血浸養半月，才避開了蠶絲上寒氣的侵蝕。
而天音琴身由長在溪月澗的梨木制成，屬於純陽之琴。
陰陽相合，琴音多變。
也正是因為梨木琴身，才偶然識得樂舞。
若沒有它，恐怕，他也不可能認識她……
“錚~”弦音抱過琴，指尖輕撥，琴弦帶出一陣嗡嗡的尾音。
在溪月澗時，這清越錚然的琴音時常伴著樂舞的舞響起在山間，到後來回來，這張琴就再沒有奏起。
這一夜，琴音錚錚，不曾停歇。
翌日，濟世醫館的門方才打開，風蘭還沒反應過來，一陌生人闖入，將一灰色錦綢包裹著的長條狀物體，不由分說塞給她，轉身就走。
“……哎！”風蘭喚了一聲，那人沒停，秀眉微蹙，暗暗道了句，“莫名其妙。”抱了錦綢的手有些濕潤，約摸是那人不小心撒上水了吧，風蘭也未多想。伸手將錦綢放在桌上，稍一打開，一股逼人的寒意撲面而來，風蘭楞了楞，似乎想起了什麽，細看了看手，指尖紅紅的，似乎是血……忙合了錦綢抱起來跑上醫館二層。
“果然……”風蘭看著那張精致的古琴，上面七根琴弦晶瑩剔透卻寒涼異常。
一側還有個小小的紅色荷包，風蘭避著寒氣拿過，打開一看，是左晶血芝髓……
看著那七根寒氣逼人的琴弦，風蘭揉了揉額頭，想了想，扯過那灰黑色的錦綢，鼻尖動了動，隱隱有血腥氣傳來，風蘭恍然，她說怎麽別人拿著寒冰蠶絲卻沒有反噬，是因為，它的主人，用血浸透了這塊包著它的錦綢……在這寒氣的影響下，她也沒聞到這上面的血。
風蘭看看床上依舊昏迷的樂舞，莫名感嘆，“嘖嘖……還真是深情啊”連最喜歡的樂器也肯拆了……
轉眼半月已過，除去那場婚禮帶來的風波後，一切又漸漸平靜下來。
風蘭也沒有料錯，那血芝髓熬成的藥果真是有用的，雖然這些日子樂舞還未醒來，但到底面色也好了許多。
樂舞睜開眼時，腦中混沌一片，風蘭喚她，她木然的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聽不見一般，滿腦子都是那天弦音一身紅艷艷的喜袍，
他說沒愛過……
他說玩玩而已……
他說把她趕走……
樂舞楞楞的盯著屋頂，腦海中紛亂的畫面交錯著，一時失了思索的能力。
風蘭不放心，一直在她身邊坐著。她說，你昏迷已有十五天了……
樂舞反應了半天，僵硬的轉過頭，因為病情迅速消瘦的臉上一雙呆滯的黑眸大的嚇人，問：“是誰……送我回來的？”
風蘭不忍，撇過頭不去看她，拋開了心裏欺瞞她的愧疚，出口打碎了她最後一絲期冀，“一個常來醫館的老伯……他見你倒在艾家門外，喚了女兒扶著你回來了。”
樂舞眸子那絲亮光倏然熄滅，暗如死灰，揪著那床棉被的蒼白的手放了開，留下一道道撫不平的褶子，聲音低不可聞，“風蘭，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也不知道。”風蘭揪了揪耳邊的碎發，有些許懊惱，“反正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可能為了喜歡像你一樣，愛的……”風蘭卡了一卡，還是幹脆利落道，“愛的那麽卑微。”
樂舞苦笑，“那只是因為，你還不懂什麽是愛。”
“也許是，但我絕不允許我為一個人而放棄大愛，醫者仁心，終究不會執著一人，這是我父親說的。”
“他不需要我了，我還要等著他嗎？”樂舞沒作應答，反而開口問了一句。
想起那天艾弦音悲痛懇切的表情，風蘭一句“不必等了”就生生卡在喉嚨裏，看著樂舞了無生氣的樣子，第一次救回一只妖的喜悅也蕩然無存。
“我想回家了。”回溪月澗，至少那裏，還有曾經溫柔的他，他還沒有傷害她，還沒有讓她等，他會對她笑，為她彈琴。
好希望這只是噩夢，睡一覺後他就能回來。她還能跳著舞，聽他彈奏浮生醉。
可這一切，都變了……
她該走了……
“等病情再緩一陣吧……”
世事難測，天道無情，或許是人妖之戀違背常理，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卻逃不開生離死別。
弦音死守在墨竹軒，他曾想來看看樂舞，可是，他想，卻不敢。
至少他還記得，是誰那一日刺激的她病情加重，差點在眾人面前變回原形。
弦音砸了墨竹軒的所有樂器，墨竹軒一片狼藉，從不喝酒的艾家大少爺也開始酗酒買醉。
南婉瑤自然成了艾家的笑話，縱然艾鉞及艾宋氏有心護著，卻抵不過下人們陽奉陰違。
棄婦……
可憐……
失寵……
南婉瑤的恨意在這一聲聲的或諷刺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聲音中漸漸發酵，腦海中猛然閃過那一片喜慶紅中的白色梨花，嘴角就勾起了一抹滲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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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琴弦在夜裏微微泛著細碎的光芒，寒芒閃閃，映亮了琴尾處雕刻的一枝梨花，黃色偏紅的琴身光潔非常，一看便知主人十分愛惜。
琴上缺了一弦，弦音撫過時，動作微頓，卸下右腕上一道白色絲線，將它裝在天音琴面上。
這張琴的琴弦，都是可拆卸的，寒冰蠶絲的寒氣往往傷人於無形，是非常便利的武器，弦音便時常拆下一根防身。
寒冰蠶絲每七根擰做一股，四十九根制成天音琴的七根琴弦。
弦音為樂癡狂，當年離家，除了與父親艾鉞置氣，也是想去尋找制琴的絕佳材料。
那時偶有風聞說北冥極寒之地有寒冰蠶絲出現，他便只身前往，九死一生，在冰洞深處尋得蠶絲，以血浸養半月，才避開了蠶絲上寒氣的侵蝕。
而天音琴身由長在溪月澗的梨木制成，屬於純陽之琴。
陰陽相合，琴音多變。
也正是因為梨木琴身，才偶然識得樂舞。
若沒有它，恐怕，他也不可能認識她……
“錚~”弦音抱過琴，指尖輕撥，琴弦帶出一陣嗡嗡的尾音。
在溪月澗時，這清越錚然的琴音時常伴著樂舞的舞響起在山間，到後來回來，這張琴就再沒有奏起。
這一夜，琴音錚錚，不曾停歇。
翌日，濟世醫館的門方才打開，風蘭還沒反應過來，一陌生人闖入，將一灰色錦綢包裹著的長條狀物體，不由分說塞給她，轉身就走。
“……哎！”風蘭喚了一聲，那人沒停，秀眉微蹙，暗暗道了句，“莫名其妙。”抱了錦綢的手有些濕潤，約摸是那人不小心撒上水了吧，風蘭也未多想。伸手將錦綢放在桌上，稍一打開，一股逼人的寒意撲面而來，風蘭楞了楞，似乎想起了什麽，細看了看手，指尖紅紅的，似乎是血……忙合了錦綢抱起來跑上醫館二層。
“果然……”風蘭看著那張精致的古琴，上面七根琴弦晶瑩剔透卻寒涼異常。
一側還有個小小的紅色荷包，風蘭避著寒氣拿過，打開一看，是左晶血芝髓……
看著那七根寒氣逼人的琴弦，風蘭揉了揉額頭，想了想，扯過那灰黑色的錦綢，鼻尖動了動，隱隱有血腥氣傳來，風蘭恍然，她說怎麽別人拿著寒冰蠶絲卻沒有反噬，是因為，它的主人，用血浸透了這塊包著它的錦綢……在這寒氣的影響下，她也沒聞到這上面的血。
風蘭看看床上依舊昏迷的樂舞，莫名感嘆，“嘖嘖……還真是深情啊”連最喜歡的樂器也肯拆了……
轉眼半月已過，除去那場婚禮帶來的風波後，一切又漸漸平靜下來。
風蘭也沒有料錯，那血芝髓熬成的藥果真是有用的，雖然這些日子樂舞還未醒來，但到底面色也好了許多。
樂舞睜開眼時，腦中混沌一片，風蘭喚她，她木然的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聽不見一般，滿腦子都是那天弦音一身紅艷艷的喜袍，
他說沒愛過……
他說玩玩而已……
他說把她趕走……
樂舞楞楞的盯著屋頂，腦海中紛亂的畫面交錯著，一時失了思索的能力。
風蘭不放心，一直在她身邊坐著。她說，你昏迷已有十五天了……
樂舞反應了半天，僵硬的轉過頭，因為病情迅速消瘦的臉上一雙呆滯的黑眸大的嚇人，問：“是誰……送我回來的？”
風蘭不忍，撇過頭不去看她，拋開了心裏欺瞞她的愧疚，出口打碎了她最後一絲期冀，“一個常來醫館的老伯……他見你倒在艾家門外，喚了女兒扶著你回來了。”
樂舞眸子那絲亮光倏然熄滅，暗如死灰，揪著那床棉被的蒼白的手放了開，留下一道道撫不平的褶子，聲音低不可聞，“風蘭，我是不是，做錯了？”
“……我也不知道。”風蘭揪了揪耳邊的碎發，有些許懊惱，“反正我沒有喜歡的人。也不可能為了喜歡像你一樣，愛的……”風蘭卡了一卡，還是幹脆利落道，“愛的那麽卑微。”
樂舞苦笑，“那只是因為，你還不懂什麽是愛。”
“也許是，但我絕不允許我為一個人而放棄大愛，醫者仁心，終究不會執著一人，這是我父親說的。”
“他不需要我了，我還要等著他嗎？”樂舞沒作應答，反而開口問了一句。
想起那天艾弦音悲痛懇切的表情，風蘭一句“不必等了”就生生卡在喉嚨裏，看著樂舞了無生氣的樣子，第一次救回一只妖的喜悅也蕩然無存。
“我想回家了。”回溪月澗，至少那裏，還有曾經溫柔的他，他還沒有傷害她，還沒有讓她等，他會對她笑，為她彈琴。
好希望這只是噩夢，睡一覺後他就能回來。她還能跳著舞，聽他彈奏浮生醉。
可這一切，都變了……
她該走了……
“等病情再緩一陣吧……”
世事難測，天道無情，或許是人妖之戀違背常理，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卻逃不開生離死別。
弦音死守在墨竹軒，他曾想來看看樂舞，可是，他想，卻不敢。
至少他還記得，是誰那一日刺激的她病情加重，差點在眾人面前變回原形。
弦音砸了墨竹軒的所有樂器，墨竹軒一片狼藉，從不喝酒的艾家大少爺也開始酗酒買醉。
南婉瑤自然成了艾家的笑話，縱然艾鉞及艾宋氏有心護著，卻抵不過下人們陽奉陰違。
棄婦……
可憐……
失寵……
南婉瑤的恨意在這一聲聲的或諷刺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聲音中漸漸發酵，腦海中猛然閃過那一片喜慶紅中的白色梨花，嘴角就勾起了一抹滲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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