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最後的殘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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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錄殘片到底要去哪裏找, 這真的是個問題。
正在四品一籌莫展摸著殘片嘆氣之際,有人敲他的寢室門。
四品惡聲惡氣, “誰啊!”
門外的關星淵一楞,“石渺,是我。”
四品打開門,吠他,“石渺也是你叫的?關星淵, 老子是不是這麽久沒教訓你, 你又翹尾巴了!”
關星淵一楞,“那我該叫啥?”
四品,“叫我少爺!”
關星淵笑笑說,“石渺別鬧了, ”他擠進宿舍內, 直接坐下來, 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你之前打電話給我幹嘛?”
四品一看他這模樣就火冒三丈, 關星淵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跟班,居然敢對他這麽說話。
“你給我起開!”
關星淵嚇一跳,趕緊站起來,“怎麽了?”
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 四品氣順了些,但也沒給關星淵好臉色。
他看著殘片,臉都愁僵了,唉聲嘆氣老半天, 一回頭關木頭還在。他便趕客,“你怎麽還不滾啊!”
今天的張石渺太奇怪了,好像他半年之前樣子……
關星淵自省,是他做了什麽事惹石渺生氣了?他得說點什麽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關星淵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沒想到好話題,最後還是把話頭引到了他手上的殘片上,“這東西不是顧天逸的麽,他給你的?”
四品眼睛一亮,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揪著關星淵的衣領問,“你是說,顧天逸有這個?”
關星淵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你對顧天逸那麽上心,他的事你也能忘?”
四品自知失言,打哈哈道,“哎呀,可能是我這幾天沒休息好吧……”
關星淵體貼得很,“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四品親切地說,“走好,拜拜!”
四品沒有這半年來的記憶,這期間發生什麽他都一無所知。
沒想到啊沒想到,傻子關星淵居然給了他一個重要情報,顧天逸身上有殘片!等他拿了殘片,怨氣大漲後,立馬就吞了張石渺的魂魄,再殺幹凈張家人。
至於怎麽拿殘片,那就還不簡單了。好歹他跟顧天逸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加之做人的時候他對有顧天逸齷齷齪齪心思,就更了解他了。顧天逸有三樣最重要的東西:顧家、靈力和師弟。要搞定顧天逸,就要從趙和遠下手。
他給趙和遠打了個電話,把他約出來,二話不說就給他整暈,擡到了一處偏僻地方。
顧天逸和張冬青一頓吵後,雙方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顧天逸吵了之後又後悔,他怎麽能罵未來岳父呢?
五城中對同性結婚很寬容,但對於天師家族來說,傳宗接代還是看得很重要的。顧家是沒所謂,沒了他還有山清山澤去完成任務。張家就不一樣了,雖說有張象和關星淵兩個得力弟子,可畢竟三水才是張家正統繼承人。
追夫之路漫長得很呀。
所以,討得岳父的歡心是很重要的!
再說了,張冬青是有點瘋,但他也成功地幫張石渺換了魂。他要天師錄,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顧天逸率先開口打破沈默,“張叔叔,殘片可以給你,但我有個要求。”
張冬青罵罵咧咧,“要求?你還敢提要求!要不是老子懶得去找天師錄,能便宜你小子麽!”
他頓了頓,“什麽要求?可先說好哈,要我把張石渺嫁給你,你想都別想!老子的兒子,是要娶姑娘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張冬青是鬼,除非要用道術的時候才會找屍體借屍用用,其餘時候他都是鬼的形態。做鬼少了很多束縛,稍微用鬼氣一探,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張石渺的魂魄還是他養大的,要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可太簡單了。
兩個小年輕的苗頭不太對,他暫時沒制止是覺得說還有更重要的事,但這絕不代表他能同意。
顧天逸訕笑,看來任重道遠。
他說,“要求是,我跟你去。”
張冬青也不廢話了,“開車。”
顧天逸問,“我們去哪……”
張冬青還沒來得及回答,顧天逸的電話就響了。
是趙和遠。
趙和遠在電話那頭哭唧唧的,“師兄,我被張石渺綁了,他說你不什麽殘片救我的話,他就要殺了我!”
顧天逸問,“你在哪兒?”
趙和遠抽抽鼻子,“趙家灣。”
趙家灣在A城城邊上,是從顧家回A大的必經之路。最近那裏在搞拆遷,居民都搬了,人跡罕至,妖魂真是挑了個好地方。
顧天逸掛了電話,帶著張冬青往趙家灣開去。張冬青能感應到張石渺的位置,有他精準定位,兩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兩人下車一看,是一棟兩層高的廢樓,破爛爛的門大開,就像等著他們進去一樣。
張冬青從屍體裏出來,附身在顧天逸的金錢劍上的平安結上。
他們一進廢樓,就看到四品翹著兩只二郎腿坐在一堆建築殘渣上。張石渺一個暑假沒剪頭發,劉海長長了,耷拉在額前。現在四品頂著張石渺的臉,劉海又遮住了眼睛,明明是同一個身體,可四品怎麽看怎麽猥瑣,一臉欠揍的表情讓人想沖上去捅了他。
顧天逸抽出金錢劍,揮向四品。
四品往後跳,輕易地躲開了這一擊。他笑道,“顧天逸,你就這麽喜歡趙和遠,我只是把他綁來你就剩這麽大的氣?”
他用極難看的姿勢,爬到趙和遠身邊掐住他的脖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他?”
顧天逸停手,面無表情。
這時候,趙和遠醒了。一看張石渺正掐著他的脖子,他大喊道,“不要殺我!雖然我是幾次害你,還很想你死,但是你不是都沒死麽!”
四品挑眉,“你想我死?”
趙和遠這個低階天師都能感應得出來,張石渺身上的怨氣太重了,不知道他偷偷練了什麽邪術,這樣的張石渺他可是怕極了,身上的怨氣隨便一弄,他就得死。張石渺能找他幹嘛,肯定是之前他幾次陷害不成,被張石渺給知道了,現在新賬舊賬一起算唄。
他想了想還是坦白從寬靠譜,連連點頭,“嗯!想過!”隨即又說道,“但是這只是以前啊!現在我不敢了!張石渺,你千萬別殺我!”
四品笑道,“放心,你死不了的。”他下巴一擡,“喏,你看誰來救你了。”
趙和遠轉過頭,居然是顧天逸……他能救他就有鬼了!這兩個都能把他弄死,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暈厥,暫時逃離這個混亂的世界。
四品皺眉,“你倆不是應該來個大擁抱麽,趙和遠怎麽直接暈了?”幸福地發昏?
“夠了!”顧天逸道,“快從他的身體裏滾出來!”
四品楞了下才反應過來,“他?你說張石渺?”
他回頭看看趙和遠,又看看顧天逸。他發現他不是很懂顧天逸了。
張冬青此刻也現了身,罵罵咧咧的,“不然還有誰!”
感情張家人和顧家人早就聯手了,不過他可不怵。
四品道,“顧天逸,把你身上的天師錄交出來!”
顧天逸掏符就要收了他,卻被張冬青阻止了。
張冬青說,“給他。”
顧天逸:?
這麽輕易就給了……但是老丈人說話,行吧,就聽老丈人的吧。
四品本來以為會有一番惡戰,沒想到這麽輕易就得了殘片。看來這麽多年過去,張冬青依舊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笑道,“張冬青,你跟我鬥了這麽多年,何必呢?”
張冬青卻不說話,他臉繃得很緊,期待又緊張。
四張天師錄殘片靈力巨強,四品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要把靈力據為己用。他感覺身體正在被力量填滿,腫脹感越來越強烈。
這是力量,是他久違的力量!靈力代替了黑氣護著他的妖魂,妖魂的體積穩步增大,就跟二十年前一樣。
有了這股力量,他一定會殺完張家人,橫行天師界的!
顧天逸的心卻不踏實。他看著四品吸取靈力,無數次想沖上去把收了他,但都被張冬青的眼神警告,他只能放棄。
一刻鐘後,靈氣致使妖魂的體積越來越大……四品終於發現苗頭不對,再這麽下去,張石渺的身體裝不下他的妖魂了!
他忽然懂了,原來張冬青是在這兒等著他呢。他、張冬青沒有辦法強行把他趕出張石渺的身體,於是選了這麽一個不太聰明的辦法,讓他的妖魂變大,身體裝不下後,他別無選擇,只能從張石渺的身體中先出來。
張冬青未免想得太過簡單了,今天他就要給張冬青再上一課!
張冬青,“顧家小子,拿回殘片。”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拖下去,讓四品吸足靈氣,就不好對付了。
顧天逸等的就是現在,他動作很快,一陣風似的就去了。
四品釋放出大量怨氣,把顧天逸團團裹住。
黑蒙蒙的怨氣還未近身,顧天逸就拿出一張符咒,雙指執符,念道,“滅!”
怨氣被一字咒擊散。
什麽時候顧天逸的道術這麽強了?半年之前,他才剛剛到中階而已……現在儼然是高階天師了。
顧天逸趁著四品楞神的空檔,搶回了天師錄。
四品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就來搶,他用怨氣化尖、刃,招招狠毒,招招都是下三濫。
顧天逸下不了狠手,招式要落在張石渺身上時,他馬上就會收手。幾個回合下來,顧天逸根本沒討到便宜,反而被四品壓制得死死的。四品也看出來了他不會傷害張石渺的身體,故意拿身體往顧天逸的金錢劍上撞,顧天逸立刻收手,四品趁機出手,顧天逸被他的怨氣傷了,整個背部都滲了血,大片大片地冒黑氣。
這是顧天逸最窩囊的一次。
他心裏憋悶,再次祭出符咒,“滅!”
四品還是不躲,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無所謂,似乎是覺得符咒不會傷到他。
結果符咒落在他身上時,忽然熄了火。
顧天逸看一眼自己的手,“怎麽回事?”今天手氣不佳點不然符咒?
張冬青看他一副傻樣,解釋道,“他是張家的怨魂,只能由張家人收。”
顧天逸小聲說,“可上輩子……”明明是他殺了張石渺,又把他的魂魄給燒了,怎麽現在就不行了呢。
張冬青無語了,好歹活了兩輩子了,這點常識都沒有。
他今天就幫老顧家教教孩子,“以前他沒有關於怨魂的記憶,以為自己是個人,當然能被你殺了。現在他的記憶回來了,想起來他是張家怨魂,怨魂的業報再次開啟,只有張家人才能收他。”
顧天逸說,“也就是說,我不能收他,他卻可以殺死我?”
張冬青,“是這樣,所以我們現在要祈禱快點來一個活的張家人。”
顧天逸忽然想到,“張象呢?”
張冬青,“他不行,我爸當初只把他的名字加入族譜,忘了跟祖先們報備,怨魂根本不認他是張家人。”
張象不行,那關星淵就更不行了。
顧天逸,“……這裏哪裏有其他張家人。”
張冬青,“叫醒張石渺就行了。”
可問題是,怎麽叫?
張冬青,“不知道。”
顧天逸,“哈?”老岳父是在逗他吧。
“這是張石渺的考驗。”
四品笑嘻嘻地說,“你們說完了麽?說完了就準備去死吧!”
顧天逸有那麽一絲絲後悔,老岳父並沒有他想象中靠譜。
眼見四品又要發動第二輪攻勢,他忙問,“怨魂是怎麽知道辨別張家人的?”
張冬青想了想,“血和張家道法。”
顧天逸揚起金錢劍,沖著四品去了。現在這個時候,只要是個辦法就必須試試。
四品咧起嘴,“嘿嘿,送死的,我喜歡!”
話音剛落,數條怨氣刺穿了顧天逸的身體。
顧天逸揮劍,微微割開了張石渺的皮膚。
這點傷害對於四品來說,像撓癢癢。他收回怨氣,想要刺向顧天逸。
而這次顧天逸躲開了。
他雙手執符,念道,“去!”幾張空白的黃符向四品沖去。
四品嘲笑道,“白費力氣。”他躲都不躲,管它要炸還是要燒也好,對他構成不了任何威脅。
顧天逸掐了個手決,“來!”剛才飛出去的黃符又都回來了,每一張黃符上都沾有張石渺的血。
顧天逸問張冬青,“張家的符咒有什麽訣竅麽?”
張冬青,“只要有靈力,會念八字真言就行。”
顧天逸學著張石渺的樣子,祭出符紙,“諸神聽令,邪祟盡除!”
四品見狀,都快笑崩了。
“顧天逸啊顧天逸,你居然也有這麽蠢的時候,哈哈哈哈!張家的符咒豈是你這個顧家人能用……”
他話還沒說完,帶血的黃符落在他身上就燒了起來,一股強烈的灼燒感撲向全身,四品難受極了,立即滾出了張石渺的身體。就算他滾了後,符咒還是認準了他在燒,而張石渺一點兒火星子都沒挨著。
四品的本體擠在小樓裏,顯得這棟廢樓更加逼仄。他被燒得鬼哭狼嚎的,足足十分鐘後,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大吼,“不可能,你怎麽會張家符咒!”
顧天逸又祭出一張符紙,“你再感受感受。”
氣得四品大罵娘,很快,他也不罵了,太難受了顧不上。
顧天逸卻並沒有放松,要收四品,還是得要張石渺出手才行。
張冬青,“顧家小子,把張石渺的魂魄抽出來。”
抽魂是顧天逸的拿手絕活,他的動作很利索,很快魂魄就被抽出來了。
顧天逸只離開他三天,卻像許久沒見一樣,要不是現在張冬青在場,他真想好好地抱著他。
張冬青擡腿對著顧天逸就是一腳,“演什麽虐戀情深、離別重逢的小把戲!動作快點!”不過他是鬼,這腳是虛的沒踢到。
張石渺看著眼前的人,有些奇怪,剛才他明明還被關在身體裏,現在怎麽出來了?
他試探性地問,“顧師兄,我是不是在做夢?”
顧天逸眼睛裏要化出水兒了,“不是。”
張石渺喃喃道,“不是做夢我怎麽看見張冬青了?”
張冬青氣的很,“張冬青也是你叫的?老子是你爹!”
張石渺對顧天逸,“顧師兄,張冬青罵我!”語氣和表情都像在撒嬌。
顧天逸正想安撫他幾句,張冬青暴走了,“張石渺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大事在前,兩人這才閉嘴。
顧天逸麻利地把張石渺的魂魄拆開,還是他熟悉的三魂七魄。
據張冬青所說,妖魂補足的是張石渺的惡魄,顧天逸排除了喜怒哀懼這四個很好分辯的魄,剩下三個就是愛惡欲了。
顧天逸走到三魄面前,“你們誰是愛魄。”
三魄皆不說話,只是最左邊悄悄地躲在中間那只身後,羞答答地看顧天逸,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中間那只對左邊的有明顯地不耐煩。而右邊那只低著頭不說話,表情看不清楚。
顧天逸招來左邊那只,“你是愛魄?”
這只魄十分扭捏,顧天逸又問了一遍,他才輕輕地點頭。
四品一直在被火燒,這時候終於消停會兒了。眼見張石渺的魂魄被拆開,他終於坐不住了,立馬就沖像魂魄們,眼看就要一口氣把它們吞掉,可顧天逸出手極快,一張符直接貼在了他的面門上,隨著四品一聲慘叫,符咒又燒了起來。
四品不甘心,“這只不是張石渺的愛魄。”
“哦?”顧天逸問他,“為什麽呢?”
四品以為顧天逸上當了,忍住要老命的灼傷感說道,“因為他是我妖魂的第一部 分。”
顧天逸順著說,“嗯,我也這麽覺得。”
四品疼得齜牙咧嘴,“你就不懷疑我說的話?!”
顧天逸笑道,“你忍痛幫我做排除法,我怎麽好浪費你一番好意呢。”
左邊的魄哭唧唧地說,“顧師兄,我真的是愛魄……”他微微仰頭,用上目線看他,還用氣音小聲說,“我……我喜歡你……”
顧天逸飛速掏出一張定符,吧唧貼他腦門上,“可惜我不喜歡你。”
張冬青覺得有點神,“你怎麽知道這只是妖魂化的?”
顧天逸,“演技太拙劣,一下就看出來了。”
張冬青:?
我怎麽沒有看出來。
顧天逸走到右邊那只跟前,他的臉埋得很低,顧天逸彎下腰強行跟他對視,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張大紅臉。張石渺這麽害羞,絕對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我喜歡你”,他只會低頭當個可愛的小鵪鶉。
他輕輕在愛魄耳邊說,“我喜歡你。”然後說話者和聽話者都鬧了個大紅臉。
三魂六魄回到了張石渺的身體內,之前消失的靈力也一並回來了。他偷偷瞄顧天逸,剛才他對愛魄說的話,他也聽到了。他的心呀,撲通撲通的,忍不住想上去摟住他。可他往邊上一看,趙和遠也在呢,他的撲通撲通就冷靜了許多。
喜歡也可以是其他的喜歡,他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張石渺的話都被堵了回去,嗯嗯啊啊半天只問了一句,“顧師兄,你身上的傷疼不疼?”
顧天逸笑容越發溫柔,“不疼。”
被這個笑擊中後,張石渺不敢再跟他對視了,只好看其他地方。
視線繞了一圈後,張石渺才興奮地說,“原來我剛才不是做夢!真的是張冬青!”
張冬青腦殼痛,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傻兒子。
他指著三把火燒後更黑的四品,“張石渺,你去把他解決了。”
張石渺楞楞問,“怎麽解決?”
張冬青,“先用離魂咒把你的惡魄取出來,再用三角陣收了他。”
張石渺照著張冬青說的步驟來,取回了自己的惡魄,再啟動三角陣,四品被囿於陣中,永遠也出不來了。
完事後,顧天逸突然意識到,“張叔叔,其實你隨便就能解決掉四品對嗎?”
張冬青,“對啊。”
居然不要臉地承認了。
顧天逸覺得,搞出一身傷的自己像個無知的傻瓜。
三角陣火光一暗,四品消失了,唯一留在陣中的只有天師錄殘片。
此時,六張天師錄殘片聚齊。
張冬青說,“顧小子,把你的天師錄殘片拿出來。”
張冬青把殘片拼在一起,缺少的一塊竟然自己出現了!
張石渺傻氣地問,“這是咋回事?”
張冬青罵道,“回去把《天師錄》抄三遍!”
張石渺只好閉嘴了。
現世的天師錄殘片只有六張,湊夠了六張後,把它們拼在一起,第七張會自動出現。但是天師錄不能湊齊七張……
天師錄中間有團黑影正在飛快擴大,眨眼之前竟然成了一個人形!
那人形竟然還會開口說話,“少年人,恭喜你將會擁有最高的靈力和最強的道術。”人形勾勾手,“你過來。”
張石渺竟然克制不住地向他走去。
顧天逸眼疾手快拉住他,“別過去!”
張冬青道,“點火燒了他。”
顧天逸靈力一聚,七張殘片就燒了起來。曾經讓顧天逸惦記了半生的天師錄,就這麽在他面前化為灰燼。
張石渺問,“過去了會怎麽樣呀?”
張冬青,“會變成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張石渺背脊一涼,“這個天師錄,到底是個啥來路?”
張冬青,“天師錄是個姓鄭的天師寫的。此人天資很高,但活著的時候不受重用不說,還受盡了排擠,最後郁郁不得志而死。他死前,把畢生所學和靈力封在了一塊絹布上,這就是最早的天師錄。天師錄中含有鄭天師的怨氣,以靈力為誘餌,讓得到殘片的人越陷越深。剛開始這上面的靈力確實是有用的,但靈力這種東西,哪有用之不竭的,等殘片耗幹了靈力,就會以人血為滋養,繼續產靈力。這些殘片落入無數人手裏,靈力就跟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普通天師怎麽抵擋得了靈力的誘惑呢。湊齊了七張天師錄,鄭天師的怨氣就會出現,表面上怨氣是隱藏的秘籍,實際上怨氣是要持有者變成他的殺人工具。他會附在持有人身上,殺光鄭天師生前最恨的天師們……”
張石渺驚道,“那小關以前?”
張冬青嘆氣,“關星淵大約是最不受控的天師錄持有者,他為了擺脫鄭天師的操控,選擇自殺了……”
顧天逸聽後一陣唏噓,他從想過前世關星淵是這種結局。
張冬青對張石渺,“你做得很好,雖然出發點是……”他斜眼瞟了下顧天逸,又說,“但起碼沒讓關星淵再次走上不歸路。”
張石渺呵呵一樂。
這時候,一直縮在墻角的趙和遠非常適時地醒了。
張石渺見狀,拖著張冬青就走了。
顧天逸想叫住他,喊了一聲後三水跑得更快了。他瞄趙和遠,只一下,就覺得礙眼。但有些事,必須要處理。
張冬青被拉到屋外,不明所以,“你拉我出來幹嘛?”
張石渺,“給他們兩個創造機會啊!”
張冬青笑他,“那你怎麽辦?”
張石渺,“我……我當然是……害!什麽叫我怎麽辦,顧師兄一直喜歡的是趙師兄,這裏面壓根兒就沒我什麽事!”
張冬青,“我現在十分同情顧天逸。”
怎麽就看上了這麽一個傻子?
張石渺,“哈?”
他轉移話題,“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麽在這兒呢!還有那個什麽怨魂是怎麽回事啊!”
張冬青打哈欠,“我懶得跟你解釋,你還是問你的顧師兄吧。”
他往身後一指,“喏,他來了。”
然後他十分貼心地給兩個人騰地方。
終於只剩他們兩個了。
“我……”
“你……”
顧天逸,“你先說。”
張石渺問他,“你不送趙師兄回去麽?”
顧天逸,“我為什麽要送他?”
因為你喜歡他啊!
張石渺:這麽心酸的話,一定要我說出口麽?
顧天逸看他低頭,就逗他,“怎麽不說話。”
張石渺悶聲悶氣的,“這附近這麽荒,他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再說了,都是師兄弟,順便送一送很正常啊……”
“嗯……”顧天逸說,“師兄弟之間是很正常,不過趙和遠已經不是我的師弟。”
張石渺,“哈?”
顧天逸解釋道,“他靈力太弱,被爺爺從顧家除名。剛才,他又被我從A城天師協會除名。我廢了他的靈力,讓他滾了。”
“為啥啊?”
顧天逸,“張石渺。”
這是顧師兄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張石渺沒來由一陣緊張。
顧天逸,“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但是我看你傻不楞登的樣子,我想我有必要捅破這層窗戶紙。”
他略帶命令的口吻,“你擡起頭看我。”
張石渺心虛,怕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被顧師兄看穿,始終不敢正視他,只敢用瞄的。
顧天逸雙手捧他的臉,強行讓他跟自己對視,張石渺裝死,幹脆閉上了眼睛。
顧天逸無奈嘆氣,“算了,你就這麽聽著吧。我對趙和遠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或許曾經我對他有過好感,但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前世顧家遭遇變故,我哪還有心思想著他,年紀再大些,再回頭去看趙和遠的所作所為,對他就只有厭惡了。所以,你不必把我跟他湊一對,我重活一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張石渺一臉被雷劈的樣子,“感情我是個傻比?我還一直以為你……”
顧天逸,“你就是。”
張石渺氣得臉都圓了。
顧天逸笑著摟住他,“相信你的感覺,還有,相信我。”
然後張石渺聽到他說,“我喜歡你,你呢?”
張石渺睜開眼睛,傻不楞登地看著他,似乎被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顧天逸搓他的臉,“說話!”
張石渺臉被搓變形了,“噢也四!”
說完後,又覺得不夠真誠。他掰開他的手,連忙補充道,“顧師兄,我也喜歡你!”
顧天逸低頭,親上去了,嘴上是軟軟的觸感,心如擂鼓。
親完顧天逸順勢倒在他身上,“扶我回去唄,我傷口疼……”
“好。”
三年後,顧天逸帶著張石渺四處游歷,一路捉鬼加旅游,好不快樂。
只是快樂之餘,又有煩心事。
兩年前,顧天逸和張石渺公開關系後,兩人就被張春明和顧向道趕出了家門。
兩年之間,又發生了許多事。
譬如天師捉鬼團終於成立了,且成效不錯,算是完成了顧向道一大夙願。還有,顧天逸走後,關星淵當上了A城天師協會的會長,並且在捉鬼團裏找到了心愛的姑娘,兩人火速結婚,現在孩子都有了。
而山清山澤被當做顧家的繼承人在培養,這倆沒事就打電話給顧天逸訴苦,後來顧天逸直接把他們拉入黑名單。他們找不到顧天逸,只好去找張石渺,張石渺起先不好意思拒絕,後來次數多了,也加入拉黑隊伍,小手一動,世界都清凈了。
張春明終於把張象和關星淵的名字跟祖先門報備,征求了先祖的同意,兩人現在都是張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張家的事,現在都是張象再管。張春明是徹底閑了下來,不過很快他就找到新的目標,就是催張冬青去投胎。張冬青被他催煩了,就學張石渺離家出走,老爺子拿他也沒轍。
還有就是,顧天逸和張石渺有孩子了!
當然不是他們自己生的,是鬼嬰樂樂投胎後,被他們收養了。
投胎後的樂樂還是叫樂樂,不過是叫張樂樂。張家人丁少,顧天逸和張石渺商量後,決定第一個孩子姓張,以後再撿到的話就姓顧。
樂樂這孩子根骨極佳,才一歲多就跟著兩人去捉鬼,他也不怕,甚至還能嚇一嚇膽小的鬼。好好培養培養,以後又是個捉鬼的好苗子。
還有嘛就是,張石渺的靈力終於升入高階了。
張石渺不但靈力升階了,自從他找回惡魄後,整個人都有些變了。興許真是惡魄的原因,有時候他也會有些壞壞的小心思。他會帶著樂樂惡作劇,還有就是……在某方面更勾/人,不再是清純小男生。
一切變化,更是顧天逸喜歡的樣子。
兩人在外面熬到了第三年中秋節,終於接到了顧向道讓他們回家過節的電話。
他們本來以為會是張春明先松口,畢竟比起顧向道來說,張春明更溺愛孫子一些。不過,顧老爺子的電話都來了,張老爺子的還會遠麽。
這年除夕,張老爺子終究是坐不住了,勒令他們必須回張家過年,而且不準先去顧家。等他們回家時發現,張春明已經完全把顧天逸當女婿看了。
三年的游歷生活終於是到頭了。
年夜飯後,樂樂跟小關的女兒在院裏玩起了你追我趕的小游戲。張春明年紀大了,早早地就去睡了。張象領著張冬青去找新的身體。關星淵則帶著老婆回了屋,甚至連孩子都給張石渺帶了。
除夕夜,院兒中的風吹再臉上有些疼。
張石渺靠著顧天逸,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
“顧師兄,我們比尋常人幸運呢。”
兩人結了婚,稱呼上張石渺還是沒有改口。
顧天逸問他,“為什麽這麽說?”
張石渺,“因為你活了兩世,我算起來也活了兩世。重活一世後,已經沒有後悔的事了。”
顧天逸不同意,“我有後悔的事。”
張石渺,“什麽?”
“我們之間錯過的二十年。”
“好在,你現在就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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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四品一籌莫展摸著殘片嘆氣之際,有人敲他的寢室門。
四品惡聲惡氣, “誰啊!”
門外的關星淵一楞,“石渺,是我。”
四品打開門,吠他,“石渺也是你叫的?關星淵, 老子是不是這麽久沒教訓你, 你又翹尾巴了!”
關星淵一楞,“那我該叫啥?”
四品,“叫我少爺!”
關星淵笑笑說,“石渺別鬧了, ”他擠進宿舍內, 直接坐下來, 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你之前打電話給我幹嘛?”
四品一看他這模樣就火冒三丈, 關星淵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跟班,居然敢對他這麽說話。
“你給我起開!”
關星淵嚇一跳,趕緊站起來,“怎麽了?”
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 四品氣順了些,但也沒給關星淵好臉色。
他看著殘片,臉都愁僵了,唉聲嘆氣老半天, 一回頭關木頭還在。他便趕客,“你怎麽還不滾啊!”
今天的張石渺太奇怪了,好像他半年之前樣子……
關星淵自省,是他做了什麽事惹石渺生氣了?他得說點什麽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關星淵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沒想到好話題,最後還是把話頭引到了他手上的殘片上,“這東西不是顧天逸的麽,他給你的?”
四品眼睛一亮,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揪著關星淵的衣領問,“你是說,顧天逸有這個?”
關星淵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你對顧天逸那麽上心,他的事你也能忘?”
四品自知失言,打哈哈道,“哎呀,可能是我這幾天沒休息好吧……”
關星淵體貼得很,“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四品親切地說,“走好,拜拜!”
四品沒有這半年來的記憶,這期間發生什麽他都一無所知。
沒想到啊沒想到,傻子關星淵居然給了他一個重要情報,顧天逸身上有殘片!等他拿了殘片,怨氣大漲後,立馬就吞了張石渺的魂魄,再殺幹凈張家人。
至於怎麽拿殘片,那就還不簡單了。好歹他跟顧天逸是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加之做人的時候他對有顧天逸齷齷齪齪心思,就更了解他了。顧天逸有三樣最重要的東西:顧家、靈力和師弟。要搞定顧天逸,就要從趙和遠下手。
他給趙和遠打了個電話,把他約出來,二話不說就給他整暈,擡到了一處偏僻地方。
顧天逸和張冬青一頓吵後,雙方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顧天逸吵了之後又後悔,他怎麽能罵未來岳父呢?
五城中對同性結婚很寬容,但對於天師家族來說,傳宗接代還是看得很重要的。顧家是沒所謂,沒了他還有山清山澤去完成任務。張家就不一樣了,雖說有張象和關星淵兩個得力弟子,可畢竟三水才是張家正統繼承人。
追夫之路漫長得很呀。
所以,討得岳父的歡心是很重要的!
再說了,張冬青是有點瘋,但他也成功地幫張石渺換了魂。他要天師錄,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
顧天逸率先開口打破沈默,“張叔叔,殘片可以給你,但我有個要求。”
張冬青罵罵咧咧,“要求?你還敢提要求!要不是老子懶得去找天師錄,能便宜你小子麽!”
他頓了頓,“什麽要求?可先說好哈,要我把張石渺嫁給你,你想都別想!老子的兒子,是要娶姑娘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張冬青是鬼,除非要用道術的時候才會找屍體借屍用用,其餘時候他都是鬼的形態。做鬼少了很多束縛,稍微用鬼氣一探,就知道發生了什麽。張石渺的魂魄還是他養大的,要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可太簡單了。
兩個小年輕的苗頭不太對,他暫時沒制止是覺得說還有更重要的事,但這絕不代表他能同意。
顧天逸訕笑,看來任重道遠。
他說,“要求是,我跟你去。”
張冬青也不廢話了,“開車。”
顧天逸問,“我們去哪……”
張冬青還沒來得及回答,顧天逸的電話就響了。
是趙和遠。
趙和遠在電話那頭哭唧唧的,“師兄,我被張石渺綁了,他說你不什麽殘片救我的話,他就要殺了我!”
顧天逸問,“你在哪兒?”
趙和遠抽抽鼻子,“趙家灣。”
趙家灣在A城城邊上,是從顧家回A大的必經之路。最近那裏在搞拆遷,居民都搬了,人跡罕至,妖魂真是挑了個好地方。
顧天逸掛了電話,帶著張冬青往趙家灣開去。張冬青能感應到張石渺的位置,有他精準定位,兩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兩人下車一看,是一棟兩層高的廢樓,破爛爛的門大開,就像等著他們進去一樣。
張冬青從屍體裏出來,附身在顧天逸的金錢劍上的平安結上。
他們一進廢樓,就看到四品翹著兩只二郎腿坐在一堆建築殘渣上。張石渺一個暑假沒剪頭發,劉海長長了,耷拉在額前。現在四品頂著張石渺的臉,劉海又遮住了眼睛,明明是同一個身體,可四品怎麽看怎麽猥瑣,一臉欠揍的表情讓人想沖上去捅了他。
顧天逸抽出金錢劍,揮向四品。
四品往後跳,輕易地躲開了這一擊。他笑道,“顧天逸,你就這麽喜歡趙和遠,我只是把他綁來你就剩這麽大的氣?”
他用極難看的姿勢,爬到趙和遠身邊掐住他的脖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他?”
顧天逸停手,面無表情。
這時候,趙和遠醒了。一看張石渺正掐著他的脖子,他大喊道,“不要殺我!雖然我是幾次害你,還很想你死,但是你不是都沒死麽!”
四品挑眉,“你想我死?”
趙和遠這個低階天師都能感應得出來,張石渺身上的怨氣太重了,不知道他偷偷練了什麽邪術,這樣的張石渺他可是怕極了,身上的怨氣隨便一弄,他就得死。張石渺能找他幹嘛,肯定是之前他幾次陷害不成,被張石渺給知道了,現在新賬舊賬一起算唄。
他想了想還是坦白從寬靠譜,連連點頭,“嗯!想過!”隨即又說道,“但是這只是以前啊!現在我不敢了!張石渺,你千萬別殺我!”
四品笑道,“放心,你死不了的。”他下巴一擡,“喏,你看誰來救你了。”
趙和遠轉過頭,居然是顧天逸……他能救他就有鬼了!這兩個都能把他弄死,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暈厥,暫時逃離這個混亂的世界。
四品皺眉,“你倆不是應該來個大擁抱麽,趙和遠怎麽直接暈了?”幸福地發昏?
“夠了!”顧天逸道,“快從他的身體裏滾出來!”
四品楞了下才反應過來,“他?你說張石渺?”
他回頭看看趙和遠,又看看顧天逸。他發現他不是很懂顧天逸了。
張冬青此刻也現了身,罵罵咧咧的,“不然還有誰!”
感情張家人和顧家人早就聯手了,不過他可不怵。
四品道,“顧天逸,把你身上的天師錄交出來!”
顧天逸掏符就要收了他,卻被張冬青阻止了。
張冬青說,“給他。”
顧天逸:?
這麽輕易就給了……但是老丈人說話,行吧,就聽老丈人的吧。
四品本來以為會有一番惡戰,沒想到這麽輕易就得了殘片。看來這麽多年過去,張冬青依舊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笑道,“張冬青,你跟我鬥了這麽多年,何必呢?”
張冬青卻不說話,他臉繃得很緊,期待又緊張。
四張天師錄殘片靈力巨強,四品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要把靈力據為己用。他感覺身體正在被力量填滿,腫脹感越來越強烈。
這是力量,是他久違的力量!靈力代替了黑氣護著他的妖魂,妖魂的體積穩步增大,就跟二十年前一樣。
有了這股力量,他一定會殺完張家人,橫行天師界的!
顧天逸的心卻不踏實。他看著四品吸取靈力,無數次想沖上去把收了他,但都被張冬青的眼神警告,他只能放棄。
一刻鐘後,靈氣致使妖魂的體積越來越大……四品終於發現苗頭不對,再這麽下去,張石渺的身體裝不下他的妖魂了!
他忽然懂了,原來張冬青是在這兒等著他呢。他、張冬青沒有辦法強行把他趕出張石渺的身體,於是選了這麽一個不太聰明的辦法,讓他的妖魂變大,身體裝不下後,他別無選擇,只能從張石渺的身體中先出來。
張冬青未免想得太過簡單了,今天他就要給張冬青再上一課!
張冬青,“顧家小子,拿回殘片。”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再拖下去,讓四品吸足靈氣,就不好對付了。
顧天逸等的就是現在,他動作很快,一陣風似的就去了。
四品釋放出大量怨氣,把顧天逸團團裹住。
黑蒙蒙的怨氣還未近身,顧天逸就拿出一張符咒,雙指執符,念道,“滅!”
怨氣被一字咒擊散。
什麽時候顧天逸的道術這麽強了?半年之前,他才剛剛到中階而已……現在儼然是高階天師了。
顧天逸趁著四品楞神的空檔,搶回了天師錄。
四品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就來搶,他用怨氣化尖、刃,招招狠毒,招招都是下三濫。
顧天逸下不了狠手,招式要落在張石渺身上時,他馬上就會收手。幾個回合下來,顧天逸根本沒討到便宜,反而被四品壓制得死死的。四品也看出來了他不會傷害張石渺的身體,故意拿身體往顧天逸的金錢劍上撞,顧天逸立刻收手,四品趁機出手,顧天逸被他的怨氣傷了,整個背部都滲了血,大片大片地冒黑氣。
這是顧天逸最窩囊的一次。
他心裏憋悶,再次祭出符咒,“滅!”
四品還是不躲,雙手抱在胸前,一臉無所謂,似乎是覺得符咒不會傷到他。
結果符咒落在他身上時,忽然熄了火。
顧天逸看一眼自己的手,“怎麽回事?”今天手氣不佳點不然符咒?
張冬青看他一副傻樣,解釋道,“他是張家的怨魂,只能由張家人收。”
顧天逸小聲說,“可上輩子……”明明是他殺了張石渺,又把他的魂魄給燒了,怎麽現在就不行了呢。
張冬青無語了,好歹活了兩輩子了,這點常識都沒有。
他今天就幫老顧家教教孩子,“以前他沒有關於怨魂的記憶,以為自己是個人,當然能被你殺了。現在他的記憶回來了,想起來他是張家怨魂,怨魂的業報再次開啟,只有張家人才能收他。”
顧天逸說,“也就是說,我不能收他,他卻可以殺死我?”
張冬青,“是這樣,所以我們現在要祈禱快點來一個活的張家人。”
顧天逸忽然想到,“張象呢?”
張冬青,“他不行,我爸當初只把他的名字加入族譜,忘了跟祖先們報備,怨魂根本不認他是張家人。”
張象不行,那關星淵就更不行了。
顧天逸,“……這裏哪裏有其他張家人。”
張冬青,“叫醒張石渺就行了。”
可問題是,怎麽叫?
張冬青,“不知道。”
顧天逸,“哈?”老岳父是在逗他吧。
“這是張石渺的考驗。”
四品笑嘻嘻地說,“你們說完了麽?說完了就準備去死吧!”
顧天逸有那麽一絲絲後悔,老岳父並沒有他想象中靠譜。
眼見四品又要發動第二輪攻勢,他忙問,“怨魂是怎麽知道辨別張家人的?”
張冬青想了想,“血和張家道法。”
顧天逸揚起金錢劍,沖著四品去了。現在這個時候,只要是個辦法就必須試試。
四品咧起嘴,“嘿嘿,送死的,我喜歡!”
話音剛落,數條怨氣刺穿了顧天逸的身體。
顧天逸揮劍,微微割開了張石渺的皮膚。
這點傷害對於四品來說,像撓癢癢。他收回怨氣,想要刺向顧天逸。
而這次顧天逸躲開了。
他雙手執符,念道,“去!”幾張空白的黃符向四品沖去。
四品嘲笑道,“白費力氣。”他躲都不躲,管它要炸還是要燒也好,對他構成不了任何威脅。
顧天逸掐了個手決,“來!”剛才飛出去的黃符又都回來了,每一張黃符上都沾有張石渺的血。
顧天逸問張冬青,“張家的符咒有什麽訣竅麽?”
張冬青,“只要有靈力,會念八字真言就行。”
顧天逸學著張石渺的樣子,祭出符紙,“諸神聽令,邪祟盡除!”
四品見狀,都快笑崩了。
“顧天逸啊顧天逸,你居然也有這麽蠢的時候,哈哈哈哈!張家的符咒豈是你這個顧家人能用……”
他話還沒說完,帶血的黃符落在他身上就燒了起來,一股強烈的灼燒感撲向全身,四品難受極了,立即滾出了張石渺的身體。就算他滾了後,符咒還是認準了他在燒,而張石渺一點兒火星子都沒挨著。
四品的本體擠在小樓裏,顯得這棟廢樓更加逼仄。他被燒得鬼哭狼嚎的,足足十分鐘後,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他大吼,“不可能,你怎麽會張家符咒!”
顧天逸又祭出一張符紙,“你再感受感受。”
氣得四品大罵娘,很快,他也不罵了,太難受了顧不上。
顧天逸卻並沒有放松,要收四品,還是得要張石渺出手才行。
張冬青,“顧家小子,把張石渺的魂魄抽出來。”
抽魂是顧天逸的拿手絕活,他的動作很利索,很快魂魄就被抽出來了。
顧天逸只離開他三天,卻像許久沒見一樣,要不是現在張冬青在場,他真想好好地抱著他。
張冬青擡腿對著顧天逸就是一腳,“演什麽虐戀情深、離別重逢的小把戲!動作快點!”不過他是鬼,這腳是虛的沒踢到。
張石渺看著眼前的人,有些奇怪,剛才他明明還被關在身體裏,現在怎麽出來了?
他試探性地問,“顧師兄,我是不是在做夢?”
顧天逸眼睛裏要化出水兒了,“不是。”
張石渺喃喃道,“不是做夢我怎麽看見張冬青了?”
張冬青氣的很,“張冬青也是你叫的?老子是你爹!”
張石渺對顧天逸,“顧師兄,張冬青罵我!”語氣和表情都像在撒嬌。
顧天逸正想安撫他幾句,張冬青暴走了,“張石渺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大事在前,兩人這才閉嘴。
顧天逸麻利地把張石渺的魂魄拆開,還是他熟悉的三魂七魄。
據張冬青所說,妖魂補足的是張石渺的惡魄,顧天逸排除了喜怒哀懼這四個很好分辯的魄,剩下三個就是愛惡欲了。
顧天逸走到三魄面前,“你們誰是愛魄。”
三魄皆不說話,只是最左邊悄悄地躲在中間那只身後,羞答答地看顧天逸,一副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中間那只對左邊的有明顯地不耐煩。而右邊那只低著頭不說話,表情看不清楚。
顧天逸招來左邊那只,“你是愛魄?”
這只魄十分扭捏,顧天逸又問了一遍,他才輕輕地點頭。
四品一直在被火燒,這時候終於消停會兒了。眼見張石渺的魂魄被拆開,他終於坐不住了,立馬就沖像魂魄們,眼看就要一口氣把它們吞掉,可顧天逸出手極快,一張符直接貼在了他的面門上,隨著四品一聲慘叫,符咒又燒了起來。
四品不甘心,“這只不是張石渺的愛魄。”
“哦?”顧天逸問他,“為什麽呢?”
四品以為顧天逸上當了,忍住要老命的灼傷感說道,“因為他是我妖魂的第一部 分。”
顧天逸順著說,“嗯,我也這麽覺得。”
四品疼得齜牙咧嘴,“你就不懷疑我說的話?!”
顧天逸笑道,“你忍痛幫我做排除法,我怎麽好浪費你一番好意呢。”
左邊的魄哭唧唧地說,“顧師兄,我真的是愛魄……”他微微仰頭,用上目線看他,還用氣音小聲說,“我……我喜歡你……”
顧天逸飛速掏出一張定符,吧唧貼他腦門上,“可惜我不喜歡你。”
張冬青覺得有點神,“你怎麽知道這只是妖魂化的?”
顧天逸,“演技太拙劣,一下就看出來了。”
張冬青:?
我怎麽沒有看出來。
顧天逸走到右邊那只跟前,他的臉埋得很低,顧天逸彎下腰強行跟他對視,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張大紅臉。張石渺這麽害羞,絕對不會當著其他人的面說“我喜歡你”,他只會低頭當個可愛的小鵪鶉。
他輕輕在愛魄耳邊說,“我喜歡你。”然後說話者和聽話者都鬧了個大紅臉。
三魂六魄回到了張石渺的身體內,之前消失的靈力也一並回來了。他偷偷瞄顧天逸,剛才他對愛魄說的話,他也聽到了。他的心呀,撲通撲通的,忍不住想上去摟住他。可他往邊上一看,趙和遠也在呢,他的撲通撲通就冷靜了許多。
喜歡也可以是其他的喜歡,他還是不要想太多的好!
張石渺的話都被堵了回去,嗯嗯啊啊半天只問了一句,“顧師兄,你身上的傷疼不疼?”
顧天逸笑容越發溫柔,“不疼。”
被這個笑擊中後,張石渺不敢再跟他對視了,只好看其他地方。
視線繞了一圈後,張石渺才興奮地說,“原來我剛才不是做夢!真的是張冬青!”
張冬青腦殼痛,怎麽就攤上了這麽一個傻兒子。
他指著三把火燒後更黑的四品,“張石渺,你去把他解決了。”
張石渺楞楞問,“怎麽解決?”
張冬青,“先用離魂咒把你的惡魄取出來,再用三角陣收了他。”
張石渺照著張冬青說的步驟來,取回了自己的惡魄,再啟動三角陣,四品被囿於陣中,永遠也出不來了。
完事後,顧天逸突然意識到,“張叔叔,其實你隨便就能解決掉四品對嗎?”
張冬青,“對啊。”
居然不要臉地承認了。
顧天逸覺得,搞出一身傷的自己像個無知的傻瓜。
三角陣火光一暗,四品消失了,唯一留在陣中的只有天師錄殘片。
此時,六張天師錄殘片聚齊。
張冬青說,“顧小子,把你的天師錄殘片拿出來。”
張冬青把殘片拼在一起,缺少的一塊竟然自己出現了!
張石渺傻氣地問,“這是咋回事?”
張冬青罵道,“回去把《天師錄》抄三遍!”
張石渺只好閉嘴了。
現世的天師錄殘片只有六張,湊夠了六張後,把它們拼在一起,第七張會自動出現。但是天師錄不能湊齊七張……
天師錄中間有團黑影正在飛快擴大,眨眼之前竟然成了一個人形!
那人形竟然還會開口說話,“少年人,恭喜你將會擁有最高的靈力和最強的道術。”人形勾勾手,“你過來。”
張石渺竟然克制不住地向他走去。
顧天逸眼疾手快拉住他,“別過去!”
張冬青道,“點火燒了他。”
顧天逸靈力一聚,七張殘片就燒了起來。曾經讓顧天逸惦記了半生的天師錄,就這麽在他面前化為灰燼。
張石渺問,“過去了會怎麽樣呀?”
張冬青,“會變成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張石渺背脊一涼,“這個天師錄,到底是個啥來路?”
張冬青,“天師錄是個姓鄭的天師寫的。此人天資很高,但活著的時候不受重用不說,還受盡了排擠,最後郁郁不得志而死。他死前,把畢生所學和靈力封在了一塊絹布上,這就是最早的天師錄。天師錄中含有鄭天師的怨氣,以靈力為誘餌,讓得到殘片的人越陷越深。剛開始這上面的靈力確實是有用的,但靈力這種東西,哪有用之不竭的,等殘片耗幹了靈力,就會以人血為滋養,繼續產靈力。這些殘片落入無數人手裏,靈力就跟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普通天師怎麽抵擋得了靈力的誘惑呢。湊齊了七張天師錄,鄭天師的怨氣就會出現,表面上怨氣是隱藏的秘籍,實際上怨氣是要持有者變成他的殺人工具。他會附在持有人身上,殺光鄭天師生前最恨的天師們……”
張石渺驚道,“那小關以前?”
張冬青嘆氣,“關星淵大約是最不受控的天師錄持有者,他為了擺脫鄭天師的操控,選擇自殺了……”
顧天逸聽後一陣唏噓,他從想過前世關星淵是這種結局。
張冬青對張石渺,“你做得很好,雖然出發點是……”他斜眼瞟了下顧天逸,又說,“但起碼沒讓關星淵再次走上不歸路。”
張石渺呵呵一樂。
這時候,一直縮在墻角的趙和遠非常適時地醒了。
張石渺見狀,拖著張冬青就走了。
顧天逸想叫住他,喊了一聲後三水跑得更快了。他瞄趙和遠,只一下,就覺得礙眼。但有些事,必須要處理。
張冬青被拉到屋外,不明所以,“你拉我出來幹嘛?”
張石渺,“給他們兩個創造機會啊!”
張冬青笑他,“那你怎麽辦?”
張石渺,“我……我當然是……害!什麽叫我怎麽辦,顧師兄一直喜歡的是趙師兄,這裏面壓根兒就沒我什麽事!”
張冬青,“我現在十分同情顧天逸。”
怎麽就看上了這麽一個傻子?
張石渺,“哈?”
他轉移話題,“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麽在這兒呢!還有那個什麽怨魂是怎麽回事啊!”
張冬青打哈欠,“我懶得跟你解釋,你還是問你的顧師兄吧。”
他往身後一指,“喏,他來了。”
然後他十分貼心地給兩個人騰地方。
終於只剩他們兩個了。
“我……”
“你……”
顧天逸,“你先說。”
張石渺問他,“你不送趙師兄回去麽?”
顧天逸,“我為什麽要送他?”
因為你喜歡他啊!
張石渺:這麽心酸的話,一定要我說出口麽?
顧天逸看他低頭,就逗他,“怎麽不說話。”
張石渺悶聲悶氣的,“這附近這麽荒,他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再說了,都是師兄弟,順便送一送很正常啊……”
“嗯……”顧天逸說,“師兄弟之間是很正常,不過趙和遠已經不是我的師弟。”
張石渺,“哈?”
顧天逸解釋道,“他靈力太弱,被爺爺從顧家除名。剛才,他又被我從A城天師協會除名。我廢了他的靈力,讓他滾了。”
“為啥啊?”
顧天逸,“張石渺。”
這是顧師兄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張石渺沒來由一陣緊張。
顧天逸,“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但是我看你傻不楞登的樣子,我想我有必要捅破這層窗戶紙。”
他略帶命令的口吻,“你擡起頭看我。”
張石渺心虛,怕自己那點兒小心思被顧師兄看穿,始終不敢正視他,只敢用瞄的。
顧天逸雙手捧他的臉,強行讓他跟自己對視,張石渺裝死,幹脆閉上了眼睛。
顧天逸無奈嘆氣,“算了,你就這麽聽著吧。我對趙和遠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或許曾經我對他有過好感,但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前世顧家遭遇變故,我哪還有心思想著他,年紀再大些,再回頭去看趙和遠的所作所為,對他就只有厭惡了。所以,你不必把我跟他湊一對,我重活一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張石渺一臉被雷劈的樣子,“感情我是個傻比?我還一直以為你……”
顧天逸,“你就是。”
張石渺氣得臉都圓了。
顧天逸笑著摟住他,“相信你的感覺,還有,相信我。”
然後張石渺聽到他說,“我喜歡你,你呢?”
張石渺睜開眼睛,傻不楞登地看著他,似乎被狠狠地震驚了一把。
顧天逸搓他的臉,“說話!”
張石渺臉被搓變形了,“噢也四!”
說完後,又覺得不夠真誠。他掰開他的手,連忙補充道,“顧師兄,我也喜歡你!”
顧天逸低頭,親上去了,嘴上是軟軟的觸感,心如擂鼓。
親完顧天逸順勢倒在他身上,“扶我回去唄,我傷口疼……”
“好。”
三年後,顧天逸帶著張石渺四處游歷,一路捉鬼加旅游,好不快樂。
只是快樂之餘,又有煩心事。
兩年前,顧天逸和張石渺公開關系後,兩人就被張春明和顧向道趕出了家門。
兩年之間,又發生了許多事。
譬如天師捉鬼團終於成立了,且成效不錯,算是完成了顧向道一大夙願。還有,顧天逸走後,關星淵當上了A城天師協會的會長,並且在捉鬼團裏找到了心愛的姑娘,兩人火速結婚,現在孩子都有了。
而山清山澤被當做顧家的繼承人在培養,這倆沒事就打電話給顧天逸訴苦,後來顧天逸直接把他們拉入黑名單。他們找不到顧天逸,只好去找張石渺,張石渺起先不好意思拒絕,後來次數多了,也加入拉黑隊伍,小手一動,世界都清凈了。
張春明終於把張象和關星淵的名字跟祖先門報備,征求了先祖的同意,兩人現在都是張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張家的事,現在都是張象再管。張春明是徹底閑了下來,不過很快他就找到新的目標,就是催張冬青去投胎。張冬青被他催煩了,就學張石渺離家出走,老爺子拿他也沒轍。
還有就是,顧天逸和張石渺有孩子了!
當然不是他們自己生的,是鬼嬰樂樂投胎後,被他們收養了。
投胎後的樂樂還是叫樂樂,不過是叫張樂樂。張家人丁少,顧天逸和張石渺商量後,決定第一個孩子姓張,以後再撿到的話就姓顧。
樂樂這孩子根骨極佳,才一歲多就跟著兩人去捉鬼,他也不怕,甚至還能嚇一嚇膽小的鬼。好好培養培養,以後又是個捉鬼的好苗子。
還有嘛就是,張石渺的靈力終於升入高階了。
張石渺不但靈力升階了,自從他找回惡魄後,整個人都有些變了。興許真是惡魄的原因,有時候他也會有些壞壞的小心思。他會帶著樂樂惡作劇,還有就是……在某方面更勾/人,不再是清純小男生。
一切變化,更是顧天逸喜歡的樣子。
兩人在外面熬到了第三年中秋節,終於接到了顧向道讓他們回家過節的電話。
他們本來以為會是張春明先松口,畢竟比起顧向道來說,張春明更溺愛孫子一些。不過,顧老爺子的電話都來了,張老爺子的還會遠麽。
這年除夕,張老爺子終究是坐不住了,勒令他們必須回張家過年,而且不準先去顧家。等他們回家時發現,張春明已經完全把顧天逸當女婿看了。
三年的游歷生活終於是到頭了。
年夜飯後,樂樂跟小關的女兒在院裏玩起了你追我趕的小游戲。張春明年紀大了,早早地就去睡了。張象領著張冬青去找新的身體。關星淵則帶著老婆回了屋,甚至連孩子都給張石渺帶了。
除夕夜,院兒中的風吹再臉上有些疼。
張石渺靠著顧天逸,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
“顧師兄,我們比尋常人幸運呢。”
兩人結了婚,稱呼上張石渺還是沒有改口。
顧天逸問他,“為什麽這麽說?”
張石渺,“因為你活了兩世,我算起來也活了兩世。重活一世後,已經沒有後悔的事了。”
顧天逸不同意,“我有後悔的事。”
張石渺,“什麽?”
“我們之間錯過的二十年。”
“好在,你現在就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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