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當天, 顧家大院的石臺子，眾人按時聚在這裏, 臺上臺下都站滿了人。今天的考核只有兩位評審坐鎮，就是顧向道和張春明，兩位老爺子一人一把太師椅，一左一右坐著，旁邊還站著山清和山澤, 跟左右護法似的。臺下人就多了, 在場的不止是協會成員，還有新入門的顧家弟子，幫忙維護考場的秩序。

《天師錄》中的設定總共有五城，分別是ABCDE。A城由於少了潘同, 只有六人參加考核, 其餘四城都是七人。

大家按區域劃分站成五列, 聽天師界第一把交椅顧向道訓話。

A城是顧天逸打頭，隨後是張石渺、關星淵、曾歌、孫謙, 最後一個是趙和遠。

張石渺緊張啊，他和小關，這兩天什麽都沒幹，全在練靈力點符, 小關還能弄出一點火星子，可過了他手的符，都是被汗水弄廢的，一點燃火的跡象都沒有。

他還記得他跟孫謙打的賭, 要是真的輸了，他自己丟臉也就算了，要是害得張家也顏面盡失，他罪過可就大了。

張石渺有個一緊張就瘋狂打嗝的毛病，他趕緊捂住了嘴。

他嗝了第一聲的時候，前後兩人就聽到了。

關星淵看了看臺上，兩位老爺子都沒看他，他才小聲地問，“石渺，怎麽了？”

張石渺稍微放開手，他手剛松開一絲縫隙，打嗝聲就緊隨其後。

他趕緊說，“我緊張！”說完又捂上嘴。

關星淵拍拍他的背，“別緊張，盡力就好了，你已經進步很多了，成績不理想爺爺也不會怪你的。”

張石渺聽了小關的話，更緊張了，打嗝間隔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別人不怪他，但是他會怪自己，他既然穿到了原主身上，借著原主的身體再活了一次，以前原主做過什麽他管不著。現在他就是張家人，張家的責任，他要好好地扛著。

關星淵拍了幾下沒用，也不繼續拍了。

張石渺低著頭，左手緊緊捂住嘴巴，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然，他面前出現一只手，輕輕勾起他的右手，然後握緊。

是顧天逸。

張石渺擡頭，前面的人往後一步，他的鼻子差點撞上顧天逸的後頸。

顧天逸輕輕說，“要對自己有信心。”右手稍微使勁，捏了捏。

手勁兒不大，可張石渺覺得，他的手被顧天逸捏紅了，有些酥麻的癢癢感，從手指向全身擴散。耳邊還飄著他說的話，勾得他耳朵也癢癢的。

很快地，顧天逸松手了，人也往前一步。似乎誰也沒註意到他這個小動作。

張石渺鬧了個紅臉，等臉上的餘熱過了後，他發現自己不打嗝了。

兩人以為沒人看到，其實不然。臺上的山清和山澤看得一清二楚。

山清氣得很。那天他被顧天逸拋下後，也沒搭上協會的車，他是自己去做的汽車，轉車轉到頭暈，花了整整七個小時，才終於回到了老宅。他本來想去找顧天逸理論理論的，早到一天的山澤卻把他勸住了，說小叔叔正在幫著張家兩個吊車尾的提升靈力。

他就奇了怪了，顧家上上下下快一百號弟子，他這個小叔叔不幫忙提升提升，反倒是管起張家的閑事了。一定是中蠱了，也確定了，是情蠱。

山清山澤交換一個眼神，意思是“沒眼看”。

顧向道太能講了。從天師界內憂外患講到未來天師的發展方向，最後還要吹一波顧家為天師界做出的貢獻，最後的最後，想起了旁邊打瞌睡的張春明，又補充一下張家的功勞。大家頂著太陽，聽他足足講了近一個小時才算完。

然後終於進入正題了，此次的考核題目。

顧向道，“這次考核總共有三場，為期三天，按總分排名。現在開始第一場，比靈力。規則很簡單，用靈力搬乒乓球，一球一分。”

話音剛落，顧家弟子就把乒乓球框搬來了，協會成員自動拉開距離，給框子騰地方。一共兩個框子，左邊框子裝有一百個乒乓球，右邊則是空的。

顧向道，“時間只有十分鐘，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臺下就發出陣陣驚呼！

顧天逸居然只用了五秒，就將一筐球一次性運到了另一個框子內。

山清對山澤道，“別人一顆都還沒弄起來，小叔叔直接把整框搞定了，真是不給人留活路。”

山澤，“小叔叔是個狼人。”

張石渺有些著急，生怕別人跟顧天逸一樣的騷操作，運球直接運一百個。他抓緊時間，一次性運兩個，千萬不要讓他墊底啊！

剛才那一陣驚呼，把張春明吵醒了。他看見自己孫子，兩個兩個搬球，比起其他成員，不算拔尖，但也絕不會墊底。稍微放下心了。

張春明到顧家也有兩天了，按理說張石渺和關星淵作為晚輩，應該過來打聲招呼，結果兩人都沒來，知道兩個孫子在練靈力，他也不好多說什麽。老顧又忙著協會考核的事，這兩天他是真無聊了，只能每天對著大黑那傻狗說話。

現在看來，顧天逸的訓練方法，真是不錯。

張春明對顧向道，“老顧，你這個孫子不得了啊。”

顧向道想說兩句客套話，可是以張石渺的實力不允許啊，他嗯嗯啊啊含糊回應著。

顧向道這幾天有些忙，把張石渺的事忘了，現在正好得空，老張頭又在場，於是就問道，“你那寶貝孫子，魂魄離過體？”

張春明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顧向道，“治屍氣的時候探出來的。”

張春明點頭，“確實被換過。”

他感嘆道，“天師這一行，一旦有頹勢，是要送命的。”

張石渺能夠出生，是一命換一命換來的。張家媳婦生張石渺的時候，是一點兒征兆都沒有，預產期前一個月羊水居然破了。張家老宅在半山上，上山下山實在不方便，本來張春明還想著讓他兒子張冬青提前就把兒媳婦送去縣醫院的，哪裏知道會提前一個月。人命關天，張冬青只能背著自己媳婦下山去了。

張春明不放心，也一同去了。也幸虧他去了，不然張家連唯一一根獨苗都折了。

張春明眼裏有淚花，“半夜山路不好走啊……”

顧向道知道張家出過事，但是具體出的什麽事，張春明從來沒跟他說過。

張春明道，“張家怨魂找上門來了，把我和冬青堵在半路，耽誤了兒媳婦去醫院的時間，她生下石渺後，就去了……”

怨魂是每個天師家族都有的家族孽力，幾十代人除的妖邪有沖天的怨氣，它們會看準時機，等到該家族實力最薄弱的時候下手報仇。

張春明繼續說，“石渺剛出身，魂魄不穩，被怨魂奪了身體。”

顧向道很詫異，“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居然能承受住那麽大的怨氣？”況且張石渺現在能蹦能跳的，雖說靈力是差點，但身體還是健康的，太稀奇了。

張春明，“是冬青用命換的……”

看老張老頭的面色，顧向道也不好再繼續問了。不過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了，張石渺是真的被換過魂魄。

但還是有疑點。

張石渺換魂是剛出生的時候，他的變化是在現在，也就是說換魂和改變並沒有聯系。但是那天顧天逸話裏話外的意思，感覺張石渺換魂應該是最近的事。可他的符咒也收不了張石渺，這該怎麽解釋。他懷疑他的親孫子在驢他，但是他沒有證據。

哼，他這個孫子現在靈力暴漲，是不把他這個爺爺放在眼裏了。

顧老爺子又問，“石渺最近沒出什麽事吧？”

張春明，“怎麽沒事！他不是才中了屍氣，差點兒變成僵屍麽！”

顧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春明，“那你是什麽意思！”

顧向道想了想，“我是說他的魂魄沒什麽問題吧？”

張春明，“他好好的，能有什麽問題！”

十分鐘很快就到了，第一輪比賽結束，把顧向道想說的話打斷。

張石渺在十分鐘內，搬了八十八個乒乓球。他長舒一口氣，但還是沒勇氣去看其他人的框子，怕被打擊得倒地不起。

顧家弟子統計出了每個學員的成績，然後把結果匯總，交給山清覆核。確認好沒問題後，山澤從第一名開始念排名和成績。

“第一，顧天逸，一百分。”

“第二，關星淵，一百分。”

“……”

“……”

張石渺快蹦起來了，“小關小關，你搬完啦！好厲害！”

關星淵低頭，有些不好意思，“要感謝顧師兄，教我用靈力。”

張石渺把身子往前探，“謝謝你顧師兄！”

顧天逸稍微側身，“這麽高興？”

張石渺，“小關是張家人，他得第二我也臉上有關！”

顧天逸只是看著他笑了笑。

臺上的張春明，倒是顯得沈穩很多，雖然之前粗粗一看，就覺得兩個孫子成績不會墊底，但也沒想到關星淵能得第二。老天開眼啊，張家總算有長臉的後輩了。

“第七名，張石渺，八十八分！”

山澤本來平靜的聲音，都很不平靜。

張石渺居然第七名？臺下頓時鴉雀無聲，等了好一會兒，眾人才回過神。

孫謙呆呆地問曾歌，“我聽錯吧？張石渺居然搬了八十八個？”

曾歌，“沒有。”

孫謙一拍大腿，“他肯定作弊了！”

曾歌白了他一眼，這麽多人在，其實不乏中級和高階天師，就連顧家老爺子都沒看出來問題，孫謙卻說張石渺作弊了，這不是放屁是啥。

孫謙也知道自己理虧，趕緊為自己找回臉面，“我才搬了二十二個，他八十八肯定是有問題滴，我的懷疑有理有據！”

曾歌懶得理他。

一旁的趙和遠也是一臉難以置信，他才弄了五十五個，張石渺那個二流子居然有八十八個。果然有顧天逸幫忙麽……

他更是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顧天逸搶回來！

張春明老淚縱橫啊！張家長臉的後輩有兩個了！

張石渺興奮地說，“顧師兄！我是第七誒！”

顧天逸笑了，“恭喜你。”

張石渺傻樂，“謝謝顧師兄！”他拍拍胸口，“顧師兄你以後就是我親師兄了，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捉魚我絕不敢捉雞！”

顧天逸失笑，“亂說什麽。”

張石渺，“只要您發話，我什麽都願意幹！”

顧天逸認真看著他，“這可是你說的。”

張石渺點點頭，“絕對保真！”

山澤很快就念完了成績。

第一輪考核結束，大家都沒想到張家爆了一個冷門，張家人本來該墊底的，沒想到關星淵第二，張石渺得了第七。而趙和遠排在了十五，曾歌是二十四，孫謙則是倒數第五。

正當大家稍微松口氣的時候，第二輪考核卻很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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