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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所謂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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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對著那被砸出來的大坑咋舌,感覺眼前一花,師傅就已經不在座位上了,再仰頭一看,師傅正和大師伯打到了一處。

朱苑師兄停下動作,一臉無奈的把食材收拾好,大師兄白翎和三師姐鄭謠看的認真,卻沒有半點擔心。

劍修打架不用劍,就說明他沒想打架,只是在撒嬌而已。

這場與其說是打架倒不如說是玩鬧的戰鬥沒有持續多久,沒一會兒白苒冬就笑嘻嘻的拉著大師伯的袖子把他拉了下來。

“師兄啊,我們也有些時間沒聚了,對於師兄的烤肉師妹想念的緊,今日恰好有這麽個機會,勞煩師兄讓師妹一飽口福啦~”白苒冬道。

大師伯哼了一聲,顯然氣還沒消,“下次再敢偷偷摸去我的園子,非揍你一頓不可。”聲音冷冽帶火。

白苒冬得意斜他,“師兄也不數數這句話說了多少遍。”

大師伯怒道:“你這厚臉皮!”

然後一陣扯皮過後,前來問罪的大師伯氣哼哼的坐下,朱苑師兄一臉早有預料的遞過收拾好的食材。

大師伯見狀更加氣悶,但還是伸手接過徒弟遞過來的食材,白苒冬在一旁遞調料,“師兄,調料省著點放啊,這是蘇蘇特制的調料,她閉關煉丹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會出來,我就剩這麽點了,用完就沒了,省著點用啊!”

大師伯啪的把烤肉一甩:“再說就你自己來。”

白苒冬撿回烤肉塞到他手上賠笑:“不不不,還是師兄來吧嘿嘿嘿~”

一群人就著剛才大師伯炸出來的坑生了火碳,準備了烤肉架子還有看著像火鍋的湯鍋,圍成一圈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在一片飄香中,翻動著架子上滋滋作響靈獸肉的江澄思考著,為什麽修士會吃自助烤肉和火鍋這種高深難解的問題。誒,她是不是要先好奇為什麽修真界還有烤肉和火鍋這種東西?

沒過一會兒,謝二師伯忽然出現了,還帶著許青霜許素齊兩個徒弟,以及大師伯寄養在他那的三個蘿莉徒弟。

“早送了信去,二師兄怎麽才來。”白苒冬招呼道:“快些,大師兄今日親自動手,我們有口福了。”

謝二師伯笑的一臉春風,接過白苒冬遞過去的酒盞,“師妹又是故意惹大師兄生氣了,不過大師兄的烤肉還真有多年未曾嘗過了。”

三個長輩坐一起,一群小輩弟子圍坐在旁邊,特別是多了三個滿場亂竄求餵食的小蘿莉,熱鬧了許多。高山之巔,舉手可摘明月,燈火輝煌,食物的香味混著大聲談笑聲,在夜風中傳出去很遠。

吃到一半,白苒冬喝的半醉,忽然興起把幾個小輩都灌得滿臉通紅,特別是朱苑師兄,讓他喝就喝,整個人已經栽倒桌子底下去了。

三師姐鄭謠也喝了不少,外表看著還正常,但當她摸出古塤開始吹,江澄就猜她大概是喝醉了。幽幽的塤聲含著悲涼蕭瑟,讓人聽著就想流淚,江澄本來挺高興,但是不知為何被這個聲音勾起對自己那個世界和弟弟的思念,眼裏隱隱有水光閃爍,又被她一口烤肉壓了回去。

忽然一個琴聲加了進來,與塤音合奏,看去卻是謝二師伯拿出了琴。和三師姐鄭謠的蕭瑟塤聲比起來,謝二師伯的琴聲就像他這個人,有種千帆過盡後的平靜。往事已逝不可追,雖有遺憾不舍,雖有過痛苦悲傷,但如今回想,唯餘釋然。

被這琴音一帶,塤音也漸漸變得開闊起來,不再讓人聽著心酸。白苒冬支著額頭,忽然拿起筷子敲擊玉碗,叮叮當當咋聽雜亂的聲音巧妙的融入了這合奏。一輪過後,白苒冬啟唇放歌,與她這個人不同,歌聲裏盡是瀟灑豪放。

就是歌詞兇殘了些,雖然文縐縐和詩經似得,但是翻譯成大白話大意就是“你這負心漢,早晚有一天我要打死你,打得你看到姑娘就屁滾尿流,從前的山盟海誓都是騙人的,轉頭就去娶別人,祝你早日戴綠帽早日不舉,我等著你哭爹喊娘的那一天,咱們走著瞧。”

江澄看著師傅一筷子敲碎了一個玉碗,忍不住想,自家師傅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

讓人意外的是師傅唱完這首負心漢去死去死歌,冷淡的大師兄白翎忽然也唱了起來,歌詞同樣文縐縐,翻譯成白話也同樣令人啼笑皆非——“早要去打死那壞蛋,你又不許,你這麽生氣,我幹脆就去打死他,可你又不讓我打,生氣。”

江澄一口烤肉沒咽下去,趴在案幾上笑的渾身顫抖,把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一抹,拍手大聲叫好。

“好個頭!你也唱!”喝醉的師傅柳眉一豎點人唱歌。

江澄從前是麥霸,絲毫不懼唱歌。只是她的歌和此處的歌畫風有些不對,算了管他的呢,江澄手上的烤肉一扔,就扯著嗓子唱了一首青藏高原。用鬼哭狼嚎形容毫不誇張,但她也沒想唱的多好聽,只是想趁著半醉,大呼大喊將心底的壓力和仿徨全部都發洩出來而已。

意外的是,唱完一曲,紫衣白發不開心大師伯竟然開口誇讚了一句豪氣,然後還給她烤了幾串肉表示讚賞。江澄眨眨眼,抱著烤肉埋頭吃起來,果然不愧是讓師傅和謝二師伯都懷念的味道,總感覺自己以後吃烤肉都要懷念這種味道了!

醉倒在地的朱苑師兄被白苒冬拉起來點名唱歌,茫然的坐起來,唱了一首搖籃曲,結果那邊許青霜忽然嗚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轉頭一看就見她大概也被灌醉了,正抱著師弟許素齊不撒手,一個勁的叫哥哥,像個和哥哥撒嬌的三歲小女孩。許素齊掙脫不開,臉都紅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喝醉了臉紅還是其他原因。

三個小蘿莉不太懂眾位師叔師兄們在唱什麽,也跟著湊熱鬧,搖頭晃腦的擺著腿跟著一起唱,調不著調,詞不成詞。還有許青霜哭完就拉著許素齊蹦跶著要跳舞,轉個圈圈就不穩的往旁邊一倒把許素齊壓了個結實,逗得江澄笑得肚子都疼了。

江澄笑得太開心,被看不過去的師傅白苒冬逮著又灌了一壺酒,直把她喝的和朱苑師兄一樣癱到了案幾底下,爬都爬不起來。

仰頭看著漸漸明亮起來的遠方天幕,耳邊聽著逐漸輕快的塤聲琴聲,還有師傅師兄的奇怪合唱,江澄抱著酒壇子迷迷糊糊的想著,今天不是說是他們師徒幾個辦個小宴嗎,怎麽大家都來了。

不過,這樣也挺高興的。

真高興,江澄翻個身,將臉埋進手臂裏。

——

“阿姐?阿姐?”

江澄睜開眼睛,看見眼前晃動的瘦弱人影,慢了兩拍的嗯了一聲。

那孩子蹲下來趴在床邊和她對視,鼻梁上架著個黑框眼鏡,文弱清秀,聲音有些猶豫的問:“阿姐,你今天要回去了?不能多留幾天嗎?”

他咬咬牙,瘦弱稚氣的臉上露出幾分克制不住的不舍和懼意,遲疑開口道:“那個女人不喜歡我,她經常在爸面前說我壞話,我偷聽到了,爸現在也不怎麽管我了,阿姐,我怕。”

話一旦說出口,就容易了許多,男孩說的越來越急促,“阿姐,我不想再在這裏待了,我去跟你一起住好不好?我可以一邊上學一邊兼職,我可以養活自己。”

江澄忽然笑了,擡起自己纖細的手重重揉了下他的腦袋,秀麗的臉龐上和男孩相似的眼睛彎起,“那就不住這裏了,去跟阿姐住吧,阿姐在外面租的房子不大,但能塞下你這個小家夥,別怕,媽不在了,阿姐會養你的。”

“阿姐。”瘦弱的男孩蹲在地上哭得抖個不停,用力攥著床單,哽咽哀求道:“阿姐,你不要像媽一樣扔下我。”

“不會的,阿姐不會扔下你。”江澄抱著那孩子,眼睛酸澀刺痛,只喃喃重覆道:“阿姐不會扔下你的,小洵。”

阿姐,會回去找你的。

——

江澄宿醉醒來,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只隱約記得自己醉後睡著,做了個夢,夢到了很久之前母親剛死,父親再娶時候的事。她當時十八歲,剛高考完,被繼母以成年為名趕出了家門另租房子一個人過。

弟弟十三歲,待在那個家裏,不到一年就瘦了許多,還有抑郁癥的傾向,偷偷跟她說不想再留在那裏。江澄那時自己還在苦惱著大學學費,但是聽著弟弟細細的哭聲,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不過是過得難一點,不管怎麽樣,她不想讓自己最親的人受苦了。

後來,他們姐弟相依為命一起住了那麽多年,度過開始的艱難,一切都慢慢好起來,那孩子聽話又懂事,就是太依賴她,現在,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伸手一摸,果然兩只眼睛腫的厲害,頰邊還有濕潤的痕跡。

酒不能隨便亂喝,一喝醉就控制不住情緒,平時壓在心底的事都要翻騰出來,攪得人心口難受。

江澄沒有難受多久,因為她很快發現了目前的情況。她還在頑石峰上,已經是中午了,陽光火辣辣的照在人身上,四周一片狼藉,旁邊的嶙峋古松上掛著一張大字條迎風招展,上面寫著“最晚起來的人要把這裏收拾幹凈”。

這字條是誰留的,除了師傅白苒冬不做他想。江澄僵硬的轉動脖子,在一地垃圾中,抽搐了嘴角。

聚會過後留下一地狼藉都不幫忙收拾就跑的人都是壞蛋!

沒辦法,做為輩分最低入門最晚的小師妹,江澄花了一下午才把這裏收拾了個幹凈。最後爬到樹上去扯松樹上掛著的那張紙的時候,江澄忽然看到背後還寫了一行小字“聽話的乖孩子有獎勵,請翻開樹後石頭”。

江澄依言在松樹後找到一塊石頭,撥開那塊石頭,只見石頭底下壓著一張靈符和一張紙條。紙條上寫“這是清塵符,撕開可清理周圍百步之內的雜亂垃圾”。

江澄捏著紙條站立良久,緩緩舉起那道符,用力摔在了地上。

這絕壁是在逗她!這麽喜歡坑人取樂的師傅,青燈大師他給她選這個師傅,其實是在變著法的報覆她之前口無遮攔的調戲吧!

——

神情恢覆平和清明的青燈從後山縫隙裏走出來,隨手拂去菩提手串上的灰翳,忽然腳步一頓擡頭看向天空。

“師叔也發覺了吧。”住持殊印仍然頭頂黑貓坐在那,端著一杯茶瞇著眼睛道,“師叔這次沈睡的時間比以往稍久一些,恐怕和此事也有關,大亂將至,看來師叔是沒有多少時間好好休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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