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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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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鈞言看似每天都很清閑,實則需要他處理的公事不少,忙起來就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腳不沾地連吃飯都要擠出空來的情況也常有。

一開始陳輕每天都會和他見面,後來葉杭不小心說漏嘴,她得知他時間緊張,便拒了他每晚都要來她家看一眼的要求。

通話裏,他的怨氣日益深重,她頗為無奈,盡管也想見他,然而正事得先行,為了不打擾他,其它的只能暫時擱置在後。

因為打定主意要離開秦瀚的公司,陳輕開始考慮去路。當初念大學時報的專業只是為了混口飯吃,一畢業就跟著秦瀚打拼,沒有從事過相關行業,缺少經驗,如今從頭摸索不太實際。

她為這件事發愁,順帶減少了去醫院的次數,原本一天探望一次,減少到兩天一次,去了也不多留,買些水果買些飯菜帶去,略聊一會兒就走。

陳輕又把小縫紉機搬出來,靠裁衣服制衣服打發時間,她不再只是憑創意改造,偶爾也會對著雜志上各色精美時裝進行研究,從查資料畫出圖到縫制最後一針,所有步驟全是她一個人完成,出成品的速度比自由發揮時慢了許多,一件衣服往往要花上好些天。

這些衣服是copy版本,不能售賣,穿出去若是被懂行的人看出是仿品也尷尬,她只好把客房裏的衣櫥擦幹凈,專用來收裝它們。

日子過得很快,到了秦瀚出院那天,陳輕從一堆布料裏出來,抖擻精神收拾幹凈,早早起床去接他。辦理出院手續這些事情邵媛全都包了,不需要她插手,她只是去走個過場。

從醫院到秦瀚家再回自己家,一個來回折騰完,有些累人。沒過兩個小時,煮午飯的時候又接到他的電話,說是約她吃晚飯。

陳輕本想問邵媛去不去,話到嘴邊沒問出口。她是希望邵媛一起去的,雖然她們不對盤,但以眼下的情況,和秦瀚單獨相處的次數越少越好。

她沒多說,應下來。

他問她晚上想吃什麽,她切著菜,歪頭用脖頸和肩膀夾著手機,一時想不到什麽,隨口扯了句:“都行。”

掛掉電話,放下菜刀,她暫停煮菜,擦擦手進了房間。

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不怎麽厚的白色信封,她想了幾秒,走到客廳,將信封裝進沙發上的背包裏。

傍晚六點,秦瀚到達小區外。

許久沒有兩人一起在外吃晚餐,秦瀚點了整整一桌子的菜,都是陳輕喜歡的菜品,邊嘗邊聊,氣氛如往常一樣愜意得趣,輕松自在。

甜品時間,陳輕聊夠家常,從包裏把裝了一下午的信封拿出來,放到桌上,往他面前一推。

他不解:“什麽東西?”笑著開了句玩笑,“雖然這頓我請,但你也沒必要給我錢吧?”

“不是錢……”她小小停頓,表情卻沒有退讓,“是辭職信。”

秦瀚拆信封的手一頓,表情瞬間僵滯,笑意就那樣凝在臉上。

她說:“上次和你提,你不同意,這次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正式向你提出離職請求。周一讓人事部把檔案處理一下,剛好我那間辦公室時常空置,你可以搬到那裏……”

“我不同意。”

“秦瀚?”

“我說了,我不同意!”他把信封扔回她面前,“不要再和我提這件事。”

陳輕默然幾秒,道:“你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反正以後我不會再去公司,匯到我卡上的工資我也會匯回財務賬上。”

他許久未言,半晌沈著臉道:“好好的為什麽又要提這件事?是不是我住院期間你有什麽地方受了氣?又或者……”

她探望的次數逐漸減少,在病房停留的時間也減短,這些他都有所察覺。

然而她卻嘆了口氣,“沒有哪裏受委屈,我這麽大的人了,還能受什麽氣?”

他不語。

陳輕繼續道:“你不要把這想成是多嚴重的事,我只是不想再這樣浪費時間,不管是我大學念的專業也好,現在這個職位也好,都不是我喜歡的,我想嘗試著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比如?”

“比如做個裁縫?”她笑了下,聳肩,“不知道,也還不確定。但我想找一找,試一試。”

他似是還想反駁,她又道:“我已經決定了,這次沒開玩笑,你別勸我,也別再留。我只是不在公司工作而已,反正我平時都不怎麽去,其它時間我們還是照舊可以見面。”

她說得雲淡風輕,對秦瀚來說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這不僅僅只是辭職,她自己心裏也清楚,所以一直在淡化模糊那一點。

然而他明白,這一次不是態度強硬死撐著不松口就能翻篇的,她很認真,或許她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有這種想法了,現在只不過是在把他們之間的那條界限劃得更加清晰一些。

秦瀚不說話,陳輕扯了幾句閑言把這段掩過,如此態度卻不是表示妥協,反而是另一種堅決。

信封重新回到秦瀚面前,陳輕見時間差不多,提出要回去,他一直不動不吭聲,她道了別,提著包自己起身離開。

沒幾秒,他大步跟來,手裏緊緊捏著那個信封。

回去的路上,車內氣氛異常僵滯,兩人都沒說話,一個盯著前路,一個望著黑夜,各有所思。

秦瀚無法形容心裏的感覺,呼吸似乎都沈重了起來。

他一直覺得,他和陳輕就像兩只帶傷的鳥,關在同一個鐵籠子裏,同樣渴望找到出路。

最開始眼光所到之處是相同的,都朝著一樣的方向和終點,可是一路走過之後,經歷了那麽多,她卻突然開始看向別的地方。

她不想和他一起。哪怕他已經接受只能永遠以朋友和類似親人的身份陪伴她,她仍是要連他這最後一點念想都磨滅。

在相攜著走過八年之後,她不想和他一起了。

昏暗路燈不時從窗外至內掠過,陳輕也沒說話。

她大概能猜到秦瀚心裏所想,可這世上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在人生前行過程中,該告別的最終都要告別。即使是最有機會相伴一生的夫妻,也仍有婚姻失敗感情破裂的可能。

她和他遲早都會有各自的生活,相交的部分會隨著年月增加逐漸減少,與其以後難過地接受事實,倒不如及時在適當的岔路口,互道珍重。

他以後會懂的,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室,有了妻子和孩子,到那時候,他會理解她。

車開到小區外,陳輕沒讓他送到裏面。這一次,她站在路邊許久,靜靜看他開走。

而後嘆了聲氣,緩步進去。

她住的那棟樓離大門不遠,沒兩分鐘就到了,樓道口有些暗,她打開手機電筒照明,光亮起來,往前面一掃,登時被嚇了一跳。

不遠處站了一個人,高大,挺拔,雕塑般一動不動。

“去哪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她松了口氣,是賀鈞言。

“和朋友吃了個飯。”

“朋友?”

她‘嗯’了聲,一邊應一邊走過去,忽聽他問:“……秦瀚?”

陳輕擡眸,就著昏暗夜色看向他。

賀鈞言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問:“怎麽不說話?”

“是和秦瀚吃的飯。”

不等他反應,她說著,倚進他懷裏,伸手抱住他的腰。

他僵了一下,沒動。

“吃完飯我把辭職信給他了。”陳輕說,“上一次和他提過,他沒同意。”

“……這一次?”

“算同意了吧,信他收下了。不同意也沒關系,我已經決定了,從明天開始不會再去公司。”

賀鈞言頓了頓,“為什麽突然辭職?”

他的確不希望她和那個秦瀚關系太親密,但她若是為了顧忌他的情緒而放棄工作,想一想,他心裏又有些不大舒服。

他不想讓她為難。

陳輕察覺他的語氣有恙,笑了下解釋道:“我不是說了嗎,之前就提過一次,不是無緣無故辭職,我只是厭倦了這樣的日子。你知道麽,我一直覺得自己就像個領‘低保’的老人,每天無所事事,定時等著拿錢,雖然工資不低……我不想這樣,我想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說白了就是依靠當初公司成立的那點‘功勞’,享受著秦瀚的饋贈。

她的廉恥心來得有點遲,但好在不算太晚。

賀鈞言擡手攬住她的腰,另一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你想做什麽?”只要是她的心願,他都可以替她完成。

她仰頭,笑嘻嘻地看他:“你覺得我做裁縫怎麽樣?”

他皺眉,“裁縫?”

“對,做衣服的裁縫!我喜歡縫紉機,喜歡布料,喜歡漂亮衣服,尤其喜歡自己做出來的漂亮衣服!”

“……”

“這個興趣不好麽?”

“好。”他無奈,聲音裏滿是讓自己都驚訝的柔意,“……但我們能不能洋氣一點?叫服裝設計或設計師都行,裁縫什麽裁縫。”

“唔,這樣。”她點頭,“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賀鈞言又在她腦袋上摸了兩把,胡嚕夠了,牽著她上樓。

進了電梯,陳輕才想起問他怎麽有空過來,他道:“最需要費神的地方已經處理完了,之後時間會寬松很多。”

她眼睛一亮,沒說話,笑著點了點頭。

進屋之後,陳輕要給賀鈞言煮夜宵,他說不餓,拉著她在客廳坐下閑聊,聊了一會兒註意力被她搬到客廳後方的縫紉機吸引,她越介紹越起勁,跑進客房抱出一大堆成品給他看。

賀鈞言態度一點都不敷衍,認真欣賞點評,還煞有介事地查看內裏陣線是否冒頭,最後提議道:“衣服還是要試過才知道好不好,上身之後能直觀地和模特樣照對比,那樣更能看出有沒有真的做到一模一樣。”

陳輕有些猶豫,她的身材不如模特好,而且也不是穿什麽風格都合適。

無奈他傾情推薦,她只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換裝,只是沒等拿起面前的衣服,他突然摁住她的手,挑了挑眉。

“這件不太適合你,我手裏這件比較好。”

“哪件?”

他攤開手裏的衣服,亮給她看。

陳輕看清,怔了怔,而後臉唰地爆紅,只想抱起一堆衣服把他埋起來。

2015年米蘭時裝周上i推出的2015秋冬系列,一改以往風格,大走性感路線,幾件大尺度網紗透視裝奪得了全場喝彩。

而賀鈞言腿上放著的,正是陳輕照其中一件仿制的套裝。

……穿了也等於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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