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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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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箏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她服用過冰蟾草的第二天清晨,小七竟然悄無聲息地失蹤了。

彼時她剛剛醒來,習慣性摸了一下旁邊的床,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空如也,早沒了自己熟悉的溫度。

“小七?”她剛開始倒也沒有過分不安,因為以前也有過小七先起床給她取來早餐的情況,可當她出門詢問時,卻被告知後廚並沒見到小七。

她這才意識到了哪裏不對勁。

“風墨紅蓮,看見小七了嗎?”

風墨正帶著顧幽在山上散步,紅蓮也正出門準備去醉音樓找連城,兩人一聽說小七不見了,頓時驚訝得無以覆加。

“連少主你也不曉得他去哪了?”

畢竟在大家共同的認知中,小七就像戰箏的影子一樣,無論她出現在何處,身側總有他沈靜跟隨著。

然而現在,幾人找遍了整座孤絕峰,仍沒有發現小七的蹤影。

只有一種解釋,他不辭而別了。

戰箏等待了一天一夜,又等三天三夜,直至七天七夜,始終沒有等到小七再回來。她命曹堂主和丁堂主各自帶人下山,四面打探關於小七的消息,雖然知道仍有可能一無所獲,但還是懷著僅存的一絲希望。

而當她無意中伸手探向枕下,在那裏摸到了一支冰涼的雲紋玉簪時,便連這點希望便也煙消雲散了。

小七將信物也留給了她,就意味著,他果真是自願離開她的。

——箏兒,我盼你永生永世都活得瀟灑快樂。

一絲涼意襲上心頭,她突然意識到,這並非一句情話,倒像是那時的他,在對自己告別。

是今後永不再見的訣別。

為什麽。

豈料最後,她非但沒有見到自己期盼中的那個人,反而得知了更加震驚的消息。

北海派和南沙派掌門先後遭到暗殺,兇手不明,但關於“魔教意欲逆天而行,嗜血殘暴泯滅人性”的說法已然甚囂塵上,一時間再度於江湖掀起狂風駭浪。

猶如石破天驚。

自然,當曹堂主稟明此事時,顧幽也在場,後者聞言幾欲昏厥,但她咬牙撐住了,在噩耗面前保持了足夠的理智。

但理智歸理智,她亦同樣面對了兩難境地。

生父遇害,北海派正值群龍無首之際,作為掌門獨女,她必須要回去主持大局,否則門派將遭遇解散或吞並的危機。

“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她拒絕了風墨同行的要求,一向冷靜含笑的眸中隱有淚光閃動,“事已至此,你怎麽還能跟我一起去。”

風墨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至少可以保護你。”

她哀怨搖頭:“可我無法向北海派的成員解釋,你到底是我的什麽人。”

“你明知道顧掌門的死,和天生門毫無關系。”

“我是知道的,可只有我知道,沒有用處啊。”顧幽顫聲反問,“難道江湖上會有人相信我們嗎?他們會相信有人蓄意陷害天生門,這種荒唐的說法嗎?”

風墨無言以對。

他清楚她說得沒錯,天生門在外的惡名,或許再過幾十年甚至上百年都無法洗清,即使他們什麽都不做,也依舊要背負數不清的血案慘案,難以翻身。

早就應該習慣了不是麽?但這一刻,面對心愛之人的痛苦和無助,他卻連陪伴的資格都沒有。顧幽要回去繼承顧掌門衣缽,她將是北海派的新任掌門,如果他出現在北海派成員的視野當中,除了給顧幽徒增困擾之外,別無意義。

第一次覺得自己沒用。

戰箏在旁沈默許久,終是從懷中取出一個盒子交到顧幽手中,語氣平淡地囑咐著:“好好保存著,關鍵時刻一定有用處。”

“這是……”

“天生門秘制□□,藍煙子。”她冷冷勾起唇角,“我想你也不會天真到認為,北海派的成員全都會真心擁戴你,對吧?”

“……”

“一旦有人意欲挑起內亂,篡奪掌門之位,此毒能順利送他們入黃泉。”

顧幽用力攥緊了盒子,半晌,神色淒然地笑了笑:“多謝。”

“你不必謝我,從你說出喜歡風墨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把你當作天生門的人了——若你覺得撐不下去,隨時可以回來,孤絕峰永遠是你最終的歸宿。”

戰箏言畢拂袖而去,紅衣翩然,獨自消失在山路轉彎。不知為何,那身影顯得沈郁蕭瑟,連峰頂陽光都無法為其增添半分暖意。

若定要給個理由,大概就是……小七不在這裏。

那個最懂她最寵她,永遠清冷溫柔的男人,不在了。

顧幽駕著戰箏相贈的快馬,片刻不曾耽誤即離開了孤絕峰。

風墨送她近百裏,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停住了腳步,她的指尖從掌心抽離,溫度褪去,他癡癡註視著她的背影沒入漫天風塵,再尋不見。

——幽兒,你當真還會回來麽?

——我不想騙你,風墨,我也不曉得。

這本就是難以承諾的事情,風墨心底很清楚,卻仍執著地想要求個答案。

兜兜轉轉,最後偏又回到了無解的原點。是不是所謂的魔教與正派中人相愛,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一切的一切,都到臨得猝不及防。

是夜。

風墨和紅蓮在山上小亭中對飲,兩人均郁郁寡歡,存著各自的心事。

“其實我也明白,幽兒她是不會再回來了,堂堂北海派新任掌門,如果嫁給了魔教護法,是會被武林中人群起而攻之的——就算她同意,我也不能那麽委屈她。”

紅蓮嘆息:“至少她是真心喜歡你的,可我呢?我連意中人喜沒喜歡過我都不了解。”

“你還是有機會的。”

“只要你有耐心繼續等,也許某天也會柳暗花明。”

風墨茫然點頭,一向笑嘻嘻仿佛對什麽都無所謂的大男人,此刻竟也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半晌,忽有低沈女聲自身後響起。

“怎麽喝這麽差勁的酒,地窖私藏的女兒紅呢?”

兩人下意識回頭,見戰箏面無表情站在不遠處,不禁對視一眼,同時嘆氣。

“怕教主怪罪下來,不敢拿。”

“也是夠笨的。”戰箏沒再多說什麽,在他倆身邊坐下來,給自己滿斟一杯,隨即一飲而盡,“咱們仨這算什麽,感情不順的聯盟?”

紅蓮擡手揉了揉臉,聲音發悶:“沒準是老天下的詛咒,一入天生門,終生打光棍。”

“我可真想一掌拍死你。”

“少主你才是最冤的。”風墨忍著眼淚看她一眼,“屬下本以為哪怕天塌下來,小七也不會離開你的,可他……可他為什麽要走?”

戰箏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

“我不是沒想過,說不定老天爺覺得我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我恢覆成了正常女人的模樣,就留不住小七了。”

紅蓮原本挺萎靡,聽了這話忽然憤而拍桌:“無稽之談!少主你得到多少幸福都是應該的!”

“雖說並沒有那種道理,可從你嘴裏說出來,我還是挺高興的。”

“少主!”風墨也不知怎麽就情緒失控了,撲上來死死抱住了她的脖子,“小七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們說什麽也要找他回來問清楚!”

紅蓮也拽著她的手臂不放:“屬下也是這個意思!若說小七在你像個小孩子似的時候都沒背叛過你,等你變得傾國傾城了才離開你,這根本毫無理由!屬下不甘心!”

戰箏無奈嘆息:“怎麽說的我想要放棄了一樣?人我是肯定要找到的,我只是在考慮一些不可忽視的問題而已……風墨你可重死我了,脖子要勒折了,快滾開!”

“噢。”風墨訕訕放開手,又小心翼翼擡頭看她,“考慮什麽問題?”

“北海南山兩位掌門突然橫死的問題。”她沈聲道,“感覺出哪裏詭異了嗎?”

風墨自然是感覺不出來了,只有等紅蓮來回答。

“也許是……相比起東陽和西沙那兩名白癡掌門,這兩人還算理智的?”

“可以這麽講吧,畢竟論實力論資歷,北海派和南山派都強於那倆門派——盡管對我而言,實在都差不多。”戰箏重新將杯中斟滿,眼神陰寒,“但江湖上其他人,可能並不這樣認為——你們別忘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可是已經空缺很多年了。”

風墨下意識擡頭:“好像確實是的!怎麽,少主你覺得現在他們又想選舉出新的盟主了?

“在此之前,楚衍在江湖上聲望極高,曾有人想要擁戴他,被他婉言拒絕了,應該是擔心樹大招風,並不想被扣帽子之後承擔過多責任。”戰箏緩聲道,“可是現在呢,楚衍死了,默認的格局被打亂了,很顯然,有人等不及要重建秩序了。”

紅蓮若有所思:“暗殺北海掌門和南山掌門,除了要引起武林騷動,將臟水引向天生門之外,也是為了掃清障礙吧?”

畢竟北海掌門和南山掌門均算得上德高望重,若真要選舉武林盟主,這兩人的競爭力也很強。

“我只想看看,最後受益者到底是誰。”

戰箏有預感,找到了此次鬧劇的最大贏家,也就相當於找到了尋回小七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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