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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懂懂是治愈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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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念丞睜開眼睛的時候, 天色已經全黑了, 燈關著, 只從門縫裏漏進一點微光,屋子裏飄著香噴噴的火鍋味兒, 煙火氣十足。

自己竟然睡著了?還一覺睡到天黑, 蔣念丞仍有些不可置信, 他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 一股飽睡過後的饜足,令他全身每個毛孔都舒適極了。

上次這樣睡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應該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已經記不起來, 似乎從父母離婚後, 他就沒再這樣安心地酣睡過。

“你可醒啦!”程懂懂含糊又歡快的聲音飄過來,嘴裏貌似還含.著食物。

“看你睡得太香了,沒敢吵醒你,可是天都黑了,我太餓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 “就先開火了——你起來的正好,菜、肉都準備好啦!直接就能吃。”

程懂懂說這話其實有點心虛——蔣大總裁買回來的肉和菜, 全是高端超市裏洗好的那種,可以生吃的空運神戶牛肉(竟然用來煮火鍋?!),無菌雞蛋、洗幹凈的盒裝有機蔬菜……直接下鍋就能吃,根本就用不著準備什麽。

不過, 蔣念丞的註意力完全沒在食物上,他只若有所思地看著程懂懂本人。

失眠癥雖然是近年來愈發嚴重,可也已經困擾他多年,當初和少女時期的“程懂懂”相處時,也從沒出現過和她待在一起,便能安心睡下的經歷啊?

如今,她倒像是“安眠藥”似的,在她身邊就感到安心。

這只是巧合嗎,蔣念丞總覺得重逢後的程懂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所謂“成長”,真會讓人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嗎?可這變化無疑是好的,蔣念丞喜歡這個“新的程懂懂”。

她仍舊穿著居家服,柔軟的衣料將她傲人的身材輪廓,猶抱琵琶地勾勒出來,腦袋上還多了一個毛茸茸的兔耳朵洗臉發箍,是平日少見的慵懶和可愛,在熱氣騰騰的火鍋霧氣裏,鼻尖冒著一點熱汗,嘴唇被辣椒染上一點艷色。

蔣念丞忽然有些口幹,他喉結滾了滾,聲音帶著起床的沙啞:“我睡了多久?”

程懂懂掰著手指算:“大概四五個小時吧,我也不清楚你是什麽時候睡著的。”她替蔣念丞拿出了碗筷,“你昨晚又沒睡好嗎,那中藥不管用了嗎?”那可是她從老中醫那裏求來的秘方,不會這麽快就出現抗藥性了吧。

蔣念丞接過碗筷,搖搖頭:“喝了你送的中藥後,能睡三四個小時,夠用了。”

上輩子程懂懂事業上升期時,也曾因為心理壓力過大,總對稿子不滿意,而鬧過失眠,那滋味特別不好受,而他居然覺得三四個小時已經夠用了,還挺滿足的?

她忽然就生出了些同病相憐:“睡那麽少可不行啊。”

程懂懂拿出自己的經驗之談:“睡不著也不要著急,要放松,但別刻意想著‘我必須得放松’,你就想,大不了今晚不睡了,反而就會睡著。”

蔣念丞聽她侃侃而談,眉目慢慢舒展開來,帶上一點笑意:“你擔心我啊。”

“當然,你幫了我那麽多。”

蔣念丞聞言,剛勾起的唇角一滯,但很快又恢覆了神色:“你如果真想報答我,那就送一點我需要的東西吧。”

程懂懂眼睛一亮:“你需要什麽?”還有這位富豪買不到的東西嗎?有那麽一瞬間,程懂懂腦子忽然閃過一句狗血的臺詞,他不會說要‘愛情’吧?

不過,蔣念丞吐出另外兩個字:“睡眠。”

“?”程懂懂稍稍放下的心,又成了疑惑。

“我發現,在你身邊我才睡得著,所以……以後能不能偶爾來你家睡覺?”

程懂懂:“???”這要求提得挺別致啊!

要換做另一個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她能立馬把火鍋湯扣他腦袋上,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可眼前的人是患有嚴重失眠癥的病友,是三番五次幫她的蔣念丞。

蔣念丞,原書中傳說中的頭號反派、鐵血手腕的商業大佬、睚眥必報的心機boy,程懂懂可是親眼見識過,他那些下屬們遠遠見了他,就跟老鼠見了貓,每個人腦袋上都飄著“蔣總!會咬人的!”的彈幕。

直接拒絕不會引得他當場暴走吧?程懂懂迅速思索,試圖想出個足夠圓滑的方式拒絕他。

然而,見程懂懂遲遲沒回答,蔣念丞非但沒有發飆,反倒有些落寞地扯了扯唇:“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很久沒好睡過。”

“睡眠不足導致我的頭每天都疼,為了保持頭腦清醒,我不得不服用大量藥物,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醫生說我可能因為這一系列連鎖反應引發嚴重的健康問題,會影響壽命的。”蔣念丞故意斂去氣勢,將聲音壓得很低,顯得頗有磁性。

程懂懂:……他這是在賣慘嗎??

殺伐決斷的大總裁,可憐巴巴地示弱,沖擊力不亞於硬漢落淚,這誰頂得住啊!

更何況,他把醫囑都搬出來了,如果不答應,總像是自己見死不救……

程懂懂遲疑道:“如果只是偶爾一次也不是不行,可是我還要跑通告,還要寫稿子,不能經常被打擾……”

“你答應了?”蔣念丞又驚又喜,“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就在書房那張懶人沙發,當你租給我。”

程懂懂:“????”答應……了吧?你這話接得也太快了吧!根本不給人拒絕的機會啊!

“……”

黑色邁巴赫駛出小區時,蔣念丞臉上的天真神情才慢慢退卻,他手指撚著方向盤,眸光晦暗不明,最後勾起唇,喃喃道:“她的確變了。”

“她早晚要回到我身邊。”什麽緋聞對象陸星餘,什麽娛樂圈裏的小鮮肉,他會讓她看清楚,那不過都是花架子,只有自己能給她最好的,只有自己是最在乎她的。

***

梁寒兮大約是刻意打扮過,比上次見面時精神了不少,襯衫沒有一絲褶皺,連鞋沿都白得發光,只是,他常年泡在實驗室裏,不修邊幅慣了,這樣的正式打扮令他很不自在,整個人都有些局促,但見到程懂懂時,鏡片後的眼睛一亮,就露出個燦爛幹凈的笑。

程懂懂回以微笑,心裏瘋狂吐槽:造孽啊!多好的孩子,原主真是造孽啊!

她已經做好了補償梁寒兮的準備,這次就是帶著銀.行.卡來的,甚至不用梁寒兮自己開口,她已然想好了一套委婉的說辭,以免送錢的時候,傷害他的自尊心。

同樣為了照顧梁寒兮的感受,程懂懂沒把地點定在高消費場所,就和當初見面時一樣,她選了家人流不大的奶茶店,一人一杯奶茶,坐在角落裏。

這個時間段,上班族、學生黨都在忙,奶茶店裏唯一的店員便也懶洋洋地玩手機,程懂懂才得以把口罩摘下來喘口氣,她吸一大口珍珠奶茶,滿足得眼睛都彎起來,真雞兒爽啊!奶茶真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根本動力!

龔軒那種阻止別人喝奶茶的家夥,簡直就是反.人.類!

梁寒兮卻沒喝,他只抱著奶茶杯,繾綣地看著程懂懂,對面的女孩桃花眼彎彎,亞麻色長卷發鋪在胸前,塗了紅指甲,顯得拿奶茶的手指更纖細白.皙。

越看越順眼。

梁寒兮沒想到輕易就把人約出來了,如今仍覺得有些不真實,因而,他更想給程懂懂留個好印象,斟詞酌句地醞釀了一會兒,才靦腆地說:“我約你出來,是有點事情,關於……”

程懂懂了然地點點頭,她也準備好銀.行.卡了。

然而,梁寒兮話還沒說完,手機就煞風景地響起來,他起身,朝程懂懂歉意地解釋:“抱歉,工作上的事情,要處理一下。”

離開座位打電話時,還偷偷往程懂懂的方向瞄,好像生怕她像幾年前一樣,一聲不響就走了。

乖得像只被拋棄過的大號奶狗。

程懂懂更心疼他了。

然而,大號奶狗扭過頭打電話時,臉上的乖巧繾綣就退了個幹幹凈凈,他面無表情地惜字如金:“嗯。”

“知道了。”

“不行。”

對方似乎解釋了一長串,在良久的聆聽後,梁寒兮再次生硬地拒絕:“這個實現不了,你可以試試找別人,但你得到的答案也一樣,我都做不到的,就沒有人能做到,全世界範圍。嗯。好的,掛了。”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折返回座位,見到程懂懂的那一刻,表情才又生動起來,試圖接續剛剛的話題:“我其實——”

但今天手機就是跟他作對,電話又響了,梁寒兮看了眼來電號碼,皺了皺眉,掛了。

可剛掛斷兩秒鐘,手機再次響起,梁寒兮這回幹脆把手機調成靜音,扣在桌面上,這一頓操作格外嫻熟,仿佛做過無數次似的。

程懂懂:“……”這熊孩子!

程懂懂不是故意偷.窺他的手機屏幕,但奶茶店的吧臺式小圓桌太窄,兩人離得太近了,以至於她清清楚楚看到‘宋醫生’三個字。

“是醫生的電話,不接沒關系嗎?”

程懂懂瞬間聯想到他的自閉癥,以及和原主分手導致的重度抑郁,要知道,抑郁癥這種病,並不是“心情不好”那麽簡單,它會導致樂趣喪失、情緒低落、激素失調,必須要吃藥治療。

梁寒兮卻無所謂道:“沒事的。”他很不喜歡吃藥,吃了那些麻痹神經、欺騙大腦的藥物之後,他的確不會煩躁和難過,因為也徹底失去了情緒,沒辦法感知喜怒哀樂。

從前,他享受過那份近乎空白的平靜,但現在,梁寒兮不想再去開藥,因為不想丟掉和程懂懂見面時的期待和喜悅。

而且他還沒同她講清楚自己的打算呢,她現在不是做演員嗎?他想把“形象大使”的名額送給她。

其實,梁寒兮對於“形象大使”這件事,一直沒什麽概念,整個“四象衛星定位系統宣傳計劃”,在他看來都是一場聒噪無聊的鬧劇。

他是科研人員,只要做研究、算數據就好,為什麽非要耍猴似的在人前表演?

不過,再不以為然,被硬推著去開那個塞了很多女明星聯誼環節的、所謂的“科學研討會”後,梁寒兮也明白了,這個“形象大使”對於演員和歌手們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為了這個,那些女孩子差點沒當場打起來。

那懂懂會不會也喜歡呢?

梁寒兮有點興奮也有點忐忑,他知道自己木訥、無趣,沒什麽能給她的,一旦有了對方可能喜歡的東西,便迫不及待地想雙手奉上。

他既怕她不接受這個“禮物”,又期待她接受時的歡喜表情。

梁寒兮按捺著、糾結著,在院領導最後問他到底參不參加宣傳時,才終於鼓足勇氣,把程懂懂約了出來。

如果她願意接受,那他便咬咬牙,陪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甚至當眾念演講稿。如果她不願意,那他也不參加什麽勞什子宣傳活動了,反正院領導們也拿他沒辦法。

可他還沒把這件事說出來,就接連被電話打斷,梁寒兮本就不擅長跟人交流,兩次打斷幾乎消磨掉了他的勇氣,而就在他第三次暗自默誦腹稿的時候,程懂懂不由分說拉起了他的手腕。

梁寒兮:“!!!”

女孩子的手又細又柔軟,夏日裏體溫偏高,燙得梁寒兮一路從胳膊紅到耳根:“懂懂,你幹什麽?”

程懂懂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帶你去醫院!”這熊孩子,明知自己有病還不吃藥,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梁寒兮還在大學裏“接觸人群”的時候,當年的“程懂懂”常常對他不耐煩地大呼小叫,可這一次不同,她罵了他,他反倒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她在關心他呢。

梁寒兮就乖乖地任由程懂懂拉著,他身形清瘦,個子卻高,像一條乖順的超大號奶狗,亦步亦趨地跟著。

太聽話了。

程懂懂不由得有點後悔剛剛對他大聲講話了,她開始反思:現在這年頭,只有一種醫生肯給病人留私人號碼,那就是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的診費多貴啊,都是按小時計費的吧,而梁寒兮大學都沒念完,導致現在沒有體面的工作,收入肯定也很低,他不接電話,說不定是付不起心裏咨詢費吧。

這樣想著,程懂懂又愧疚了,她溫聲細語地對梁寒兮說:“別怕,我陪你去,你只管看病,別的事情有我呢。”

本市最大的三甲醫院,精神心理科的主任醫師宋醫生,熱情地接待了梁寒兮,如果這裏沒掛著公立綜合醫院的牌子,程懂懂簡直懷疑自己走進了高級私人診療室。

醫生態度也太熱情了吧?公立醫院的醫生不應該面無表情、惜字如金嗎?

然而,宋主任醫師還真是如假包換的公立醫生,只不過這位病人特殊,是國家科學院的青年科學家,國寶級人才,市領導專門關照過的,要他一定看好梁寒兮的病,保證他的身心健康。

宋醫生見到程懂懂時,熱情的態度又達到了新高度,在程懂懂回答自己是梁寒兮“朋友”、“他不肯看醫生,來陪他看病”時,宋主任似是又驚又喜,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連連說她辛苦了,快去坐著休一會兒雲雲。

搞得程懂懂等在診室外的時候,仍覺得莫名其妙,那個宋大夫,真的好關心梁寒兮啊,難道是……他的親戚?

看診的時間挺長的,好在醫院裏戴口罩的人多,程懂懂戴著口罩玩手機一點也不惹人矚目,時間在手機碼字和刷微博摸魚的交替中飛速溜走。

診室門再次打開,梁寒兮出來後,宋主任倒是單獨請程懂懂進去。

程懂懂以為是要交錢,於是大方認下了“家屬”身份,哪只對方根本沒提交錢的事宜,宋醫生看程懂懂的眼神也覆雜起來了,他嘆口氣:“小梁都跟我說了。”

程懂懂:“?”

宋醫生:“其實小梁的病,也是因你而起,說實話我很高興你願意回來陪他治療,他強調自己不想吃藥,其實,最近他的癥狀減輕了不少,我也已經在考慮停藥進行保守治療,但這種病覆發率是很高的。”

宋醫生語重心長地說:“我的意思呢,解鈴還須系鈴人,他能不能痊愈,甚至改善原有的自閉傾向,擁有正常的生活,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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