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蔣念丞和二姨母女，家裏就只剩下程家三口，程母抓.住程懂懂又狐疑問了一遍她和蔣念丞的關系，原主一向和母親不親密，程母理所當然地對她青春期時的懵懂戀愛一無所知，程懂懂便也輕輕松松蒙混過關，而後從包包裏掏出一套嶄新的保養品。

“媽，這是送給你的。”

程母見狀，表情格外覆雜，似乎想笑又立即繃住，最後虎著臉說：“你買這個幹什麽！我又不缺護膚品，之前買的還沒用完呢，亂花錢！”

程懂懂仍舊笑嘻嘻的：“媽，你試試嘛，我賺錢了，就想孝敬你。”

“閨女買的你就拿著，哪兒那麽多廢話。”程父已經把程懂懂送給他的小罐茶泡上了，端著搪瓷茶杯，趿著拖鞋在地板上走得精神抖擻。

程母瞪了他一眼：“哪兒都有你！”

程懂懂垂下眼睛，可憐巴巴道：“媽，你別生氣，我就是、就想給你買點東西。”

程母印象中的女兒一向是鬥雞一樣，一句話不合心意就要耍脾氣大吵大鬧，這次回家，跟變了個人似的，竟然還記得給自己買東西。

東西不算什麽，重要的是心意，她哪裏會不感動，只是習慣了對女兒橫眉冷對，一時不知怎麽表達，此時見程懂懂那副受打擊的可憐模樣，她心裏也挺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可能話說重了。

“買就買了，媽會用的。”但程母最後只憋出這麽一句。

程懂懂卻仍舊小心翼翼的：“媽，我賺的錢不多，混圈子壓力又很大，現在只買得起這個牌子，等我賺錢了，一定送您最好的保養品。”

程母聽女兒這樣講，立即抓.住了重點：“你不是說要考公務員嗎，還混什麽圈子？”

程父則抓.住另一個重點：“你錢不夠花？”

程懂懂等的就是這句話：“我不是跟樂鳴娛樂的合約年底才到期嗎？在那之前，還要按著規定出席一些活動，別的女藝人動輒十幾萬的包包，我買不起，就用最貴的包——就是爸送我的那個——連著出席了幾場活動，結果被人嘲笑，我就分期買了個新的……”

“我不是虛榮，就是、壓力太大了。”程懂懂覺得此處應該有眼淚，但她並不是專業演員，實在哭不出來，為了避免穿幫，幹脆偷工減料地埋下頭，給程父程母足夠的想象空間。

這套說辭程母聽著其實有點熟悉，今天早一點的時候，羅照暖就是這樣撒嬌要走一個CHANEL，不過，外甥女是親昵的撒嬌，毫無顧忌，親女兒卻是可憐兮兮地闡述事實，還有點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不高興。

程母心裏忽然就有點不是滋味，她頭一次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苛待女兒了？

說起來，她因為心疼年紀輕輕沒了丈夫的妹妹，所以偏愛外甥女，從小給外甥女買的玩具和小裙子就比女兒的多，天長日久已經習慣了，導致暖暖跟自己撒嬌要個包包，張口就來，而懂懂卻不敢開口，只能咬著牙自己分期付款。

思及此，程母又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懂懂，你沒去裸貸吧？”

新聞裏都說了，一些女大學生因為生活費不夠用，不惜拍裸.體手持身份證的照片，只求借到貸款，如果真拍了，懂懂以後可怎麽嫁人呦！

“媽，您放心，我沒有！”程懂懂趕快拉回程母跑偏的思路，悶聲念完準備好的臺詞：“等熬過這陣子，我退出娛樂圈，就不會有那麽大的花銷了，我一定踏踏實實轉幕後，其實也不是很辛苦，我少吃幾頓飯就省下來了。”

“你看看！把孩子逼成什麽樣了！”沒等程母說什麽，程父卻是忽然爆發，他從蔣一同那混小子居然敢進他家門起，就憋著氣，如今見女兒這幅可憐模樣，早就心疼得不行，放下茶杯，怒道：“都說窮養兒富養女，我想，咱家也不缺錢吧？懂懂要去跳舞，你非要斷了她的零花錢，現在好了，閨女連飯都吃不起了，你看看她瘦的！”

程懂懂立馬配合地擡起因為“妖.艷女配光環”作用幹吃不胖，而瘦出尖下巴的巴掌小.臉：“爸，你別怪我媽，我反正要減肥。”

程父更氣了：“你還減什麽肥！別護著你.媽，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程懂懂：“……”原主對自己的不公平待遇抗爭了那麽久，一直被父母罵“不懂事”，自己稍微換個方式，反而變成懂事的孩子了。

果然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哭也要講究方式方法。

程懂懂再接再厲，“爸、媽，你們別吵架，都是我不好。”

程父：“你看看！孩子多孝順！”

程母通常在丈夫對自己吼的時候，立即會吼回去，但今天卻啞口無言，她自知理虧，也有點心疼閨女。

程父順口氣，決定不要擋著孩子的面吵架，和緩了語氣：“算了，不是剛有人送了你兩個包嗎，給懂懂吧，別讓閨女貸款了，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多不容易。”

程母卻遲遲沒動，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那兩個包，給我妹妹和暖暖了。”

“什麽？！”程父這回是真的發火了，“你讓自己親閨女貸款，飯都吃不上，然後把家裏的好東西都給你外甥女？一個沒留？？錢向紅，你是不是缺心眼！”

“程建國！你別得理不饒人啊，我也沒想那麽多……”

“你沒想那麽多？這麽多年你拿我程家的錢，貼補你妹妹多少，別以為我心裏沒數！我也是看她可憐，說過一個不字沒有？你倒好，得寸進尺了！開始欺負我閨女了！”

程母不服：“懂懂也是我閨女……”

程父：“你還知道懂懂是你閨女！”

程懂懂膽小的孩子似的，悄悄退出“戰場”，摸上樓去關上了自己的臥室門，程父見女兒走了，憋了一晚上的話也再無顧忌：“你這麽多年都是怎麽對懂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暖暖是你親閨女！我看啊，羅照暖和她媽一樣，也是白眼狼！”

“就說她們今天當著懂懂的面，把蔣一同那小子叫過來，就居心不良！”

今天的事的確是她們唐突，程母氣勢都弱了：“如果他和暖暖結婚了，也早晚要走動的啊。”

“狗屁走動！她們要是真把你當大姨，當姐姐，就不該讓那臭小子走動——她們也是眼皮子淺的，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婿也要——她們不考慮懂懂的感受也就算了，你呢？你這個當媽的也不管女兒心裏怎麽想？”

“掏心掏肺地對暖暖，她就知道跟你要東西，懂懂自己都吃不飽飯，還惦記咱們倆，誰是白眼狼，你心裏沒數嗎？”程父說到激動處，話都有些結巴：“你、你真是糊塗啊！”

程母這回徹底沒詞了，一面覺得被丈夫這樣罵恨憋屈，一面又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可能的確虧待了女兒，正難受著，忽聽程父道：“從今以後，家裏的錢你別管了，免得我辛苦給懂懂的攢的家底，全給了你外甥女！”

躲在臥室豎著耳朵聽的程懂懂：“……！！”

事態發展比她預計得嚴重多了，循序漸進竟成了一步到位，程懂懂忽然有點心疼程爸：他這麽多年一定承受了很多，不然積攢的小宇宙怎麽會爆發得這樣猛烈。

另一面，二姨錢向華還不知道自己沒了最大的經濟來源——程母的接濟，正在劈頭蓋臉地罵羅照暖：“你也太沒用了！從前就被人騙走男朋友，現在好不容易搶回來了，又冒出來一個蔣大！他在飯桌上那麽看不起人，蔣一同連個屁都不敢放！你又被你妹妹比下去了！我看你越長大越沒出息，現在什麽事都被懂懂壓一頭！”

羅照暖又委屈又氣，偏偏不敢頂撞母親，只保證自己一定出人頭地，比懂懂更有出息，說到‘出人頭地’，錢向華倒是想起曹海峰的新戲，心裏平衡了些。

大約是為了發洩那天晚上受的氣，她這些日子都不遺餘力地跟自己那些老姐妹吹噓女兒就要上曹導的戲，而外甥女懂懂就名落孫山，收到老姐們的羨慕後，她才覺得好受些。

可就在錢向華街頭巷尾地廣播完女兒的“喜訊”後，《高品質穿書生活》的角色官宣了，海報中央赫然是程懂懂，哪裏有羅照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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