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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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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大好的晴天。

經歷了長達一月之久的漫天黃沙,得到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實在是太讓人舒服了。

久未出門的沙盜們,都貪婪的站在陽光之下,這樣的天氣,本來按照沙盜的傳統,應該會慶賀一下,但是現在,人人都沒有了這個心思。

城主府上的破爛旗幟飄了起來,人人都認得,那是西突厥的帥旗。

醉鄉居已經很久沒有開門了,那裏聚集了西突厥的士卒,醉鄉居裏面的女子,如今應該征戰承受那些將士的淩辱!

對,就是淩辱。

至少,哈胡兒和鷹空兒是這麽認為的,大漠裏的女子,碎葉城裏面的女子,若不是承受他們的“憐惜”,他們就認為,那些女子應該會感到一種淩辱。

想到這裏,哈胡兒就將他的光頭拍得啪啪作響,拿著刀背在自己的腦後刮呀刮的,然後哼了一聲,站起來。

“娘老子的,我去問問情況!”

他一站起來,旁邊喝酒的鷹空兒也站了起來,不過,他不是準備和哈胡兒一起過去,而是攔在了他面前。

“你去幹嘛?情況還需問?咱們這碎葉城的老板娘,正與她那好弟弟洽商,如何收拾咱們呢,聽說,這次來大漠的,是唐國的一個年輕公爺,晉國公劉旭。說此人或許有些陌生,說他那小妾武媚娘,該知道吧,那婆娘,在整個大漠,誰不懼怕?一個小妾尚且如此,莫說他本人了。嘿嘿,我去查了一下,這家夥啊,在唐國境內,算是一只伏虎,半睡半醒的,但是一旦是對外開戰,那家夥,可是一頭蛟龍!高句麗人厲害吧,被那家夥殺得快滅族了!嘖嘖....也不知道這家夥,會不會在咱們大漠來這麽一次啊。”

哈胡兒又坐了下來,鷹空兒說的,他自然也知道,這些雜談,只要有心的,跟那些馱商打聽一下,他們能跟你說上三天三夜。

如今的唐軍,就駐紮在高昌,扼住進入西域的咽喉,整個西域,都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其實大漠的人也知道,唐軍就是要如此,要逼得大漠內亂,然後,他們輕易的席卷過來,收拾殘局。

人也知道,如今,擺在大漠人的面前,就只有三條路,降,戰,逃。

沙盜們是不主戰的,他們就如同這大漠的流沙,他們無牽無掛,想到哪裏去,就到哪裏去,唐軍過來了,他們大不了跑唄,等唐軍走了,他們再過來。以前的先輩們,不都是這樣嘛,霍去病衛青那麽厲害,還不是沒有將大漠給滅絕了?

他們同樣不會投降,刀口子上討生活的人,你讓他們放下刀,去唐國當一個種田種地的莊稼老漢?他們可過不下去。

所以,他們就只剩下逃咯,可是如今看來,好像這條路,也快要被堵死了。

西突厥人占據弓月城,後面又聯合了恒羅斯的大食人,還有高原的吐蕃人,如今,這三方面的人馬,都在準備與唐軍一戰,沙盜們,都知道的。

沙場就要有沖鋒的人,也要有抵擋沖鋒的人,這些人,往往都是死得最慘的,沙盜們不傻,那三方人,好像就是準備讓沙盜做這樣的人。

“老胡,你走的地方多,我問你,咱們與唐軍打戰,勝了,有什麽好處?”

胡廣正在將櫃臺上的酒往下面搬,聽到問話,那酒也不搬了,嘿了一聲,坐了過來。

“你覺得有什麽好處?”

哈胡兒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鷹空兒扯了扯自己的頭發。

“屁的好處,那是打仗,又不是搶劫。”

胡廣嘿嘿的笑了,灌了一口酒,瞅了瞅外面,然後又縮了回來。

“要說沒好處啊,那也不對的,唐軍若是敗了,那些死人的軍備,咱們不是能搶過來穿穿嘛。”

哈胡兒哈哈大笑。

“我呸,叫你老胡,你還真說胡話不成?那些軍備,輪得到咱們?咱們在前面沖,弟兄們死得死,殘得殘,就算軍備到手,有什麽用?等咱們死得差不多了,沒能力與他們叫板了,那些軍備,又能到咱們手裏?西突厥人說唐軍不是好東西,依我看啊,天下烏鴉一般黑,人家大唐人強勢些,那是如今他們有了實力,老子若有那樣的實力,老子打到天邊上去!”

胡廣也是哈哈笑著,又給他們倒了酒。

“說句話你可能不信,你若是去過唐過,你剛才說話的樣子啊,那可是與那如今帶軍的晉國公劉旭差不多,他也是這樣說,若是唐國的陛下允許,他都準備打到天邊去。”

哈胡兒哦了一聲,然後嘿嘿笑著。

“這樣說來,那劉旭小兒,倒也是有幾分豪氣的。”

胡廣笑著不接話,沈思了一會兒,道。

“我如今是老咯,年紀大了,那些個大人物,決定的什麽事情,我也反駁不了,一把破刀砍了一輩子的人,你看看,今日我拿出來磨一磨,都卷口了,磨不動了。說起來啊,這阿史那鷂鷹,雖然強勢了些,但是老漢我,還挺佩服她的,一個女人,有這份本事,不得不說一聲,厲害!而且,他們退到咱們大漠以來,這老板娘,倒也沒對咱們這些不中用的老漢如何,過了這麽久的太平日子。所以啊,若是老板娘親自開口了,要老漢我的手下幾個弟兄,跟著她去討口飯吃,我倒也不會反對。但是如今,嘿嘿,有些個人吶,自以為自己了不起,仗著幾把破刀,幾身破盔甲,就想強制要老漢我去做擋箭鬼,我這心裏啊,可不那麽痛快喲!”

哈胡兒聞言讚同的拍了下桌子,敬了兩人一碗。

“就是這樣。自從我這把刀刮了第一個人的腦袋之後,就他娘的沒被人擺布過!與人家爭地盤,死了,那是我沒本事,活該,但是要我傻不拉幾的給他們那些人做擋箭牌子,嘿嘿,絕對沒這個道理!他阿史那賀魯不是厲害嘛,將軍衛開到了碎葉,那好啊,讓他出來與老子戰他一場,娘老子的,我不把他的皮給揭下來!”

老胡趕緊阻止了他的話,鷹空兒也是皺了眉頭。

“行了行了,你就小聲點吧,如今外面,都是他們巡邏的隊伍,聽說老板娘手下的一個女人,因為受不了那些兵卒,怒而拔刀,好家夥,你猜怎麽著,可憐的啊,老子殺人都是一刀過,他們硬是那木棍子,將那女人活活的給捅死了。如今的碎葉城啊,可是變了天咯,比不得以前的逍遙快活。”

這次連鷹空兒都站了起來,呼吸粗得厲害。

“那老板娘就沒管?”

老胡嗤笑一聲不說話,哈胡兒將他的光頭抓得起印。

“管?鷹空兒,你是傻了不成?怎麽管,這些軍士,是她親弟弟的手下!她會管?我說她以前那麽心好,將碎葉城裏,沒有夫家的女子,都給收羅了去,開了個醉鄉居,以前還以為是為了大家好,現在好嘛,娘老子的,原來是為了犒勞她那親弟弟的軍卒啊,老子估計,她自己如今都可能躺在別人的被窩裏面呢!這樣的事情,他們阿史那族人,又不是第一次了!”

哈胡兒又準備拿刀亂砍了,老胡趕緊上來再次勸住,又給他倒酒。

“你消消氣,消消氣,也就那麽幾日,等這日子過去,他們總要開拔去弓月城的,咱們就那麽點人,三人合起來,還不夠三萬人,這還是因為這些日子收了那麽多弟兄的緣故,你知道他們聯合起來有多少人?告訴你,你可別大嘴巴給我說出去,我去給他們送酒的時候聽說啊,那可是百萬大軍。嘿嘿,咱們不到三萬人,你還想與他們撞一撞不成?那就是雞蛋碰石頭嘛,人家吐些口水,都能把咱們給淹死了。”

哈胡兒和鷹空兒嘶了一口涼氣,有些驚愕。

“這麽多人?那唐軍有多少?”

老胡啐了一口。

“我怎麽知道,你們沒出去,商隊如今又進不來,哪裏知道唐軍有多少人馬,不過,既然人家敢來,他們三家聯合,又還猶猶豫豫的,我看啊,估計也差不了多少,不然,那麽多人,早就打過去了,還等什麽?是不是這個道理?”

鷹空兒點了點頭,然後對著老胡抱了抱拳。

“胡老哥,原諒兄弟前些日子還有些懷疑你做的案子。”

哈胡兒大叫一聲“什麽”,然後跳了起來,準備擼起袖子與鷹空兒弄幾下,老胡趕忙起來又攔住。

“你們鬧些什麽啊,前些天出那事情,誰都值得懷疑,不過啊,老漢說句實話,老漢手底下養點弟兄,就是為了不受欺負,沒多大的志向,要什麽一統碎葉城啊,一統大漠什麽的,咱們這些人啊,吃一輩子的黃沙泥土,什麽時候死,誰知道?也沒個像樣的兒女,就算掙起來家業,給誰繼承去?唉,我算是看透了,只要這輩子活得舒服,管他以後怎麽樣,若是有一天,老子真揮不動這把刀了,我就一把對著我的脖子抹了,嘿嘿,我年紀是大了點,可不是喜歡受欺負的!”

鷹空兒哈哈大笑,親自倒酒,給老胡斟滿。

“胡老哥氣派,這話是說得在理!就如同咱們大漠的野狼,雄鷹!他們只要老了,就會找一個地方,獨自等死,而不是向其他狼群乞討。可惜啊,這世上多是怕死的人!”

老胡呵呵的笑著,哈胡兒也是鼓掌附和,這架勢,倒真有一番煮酒論英雄的模樣。

老徐早就不呆在醉鄉居裏面了,即使阿史那鷂鷹相邀,他也不去。他如今,就要做出一副硬氣的做派。

他的面前也有一壇酒,他的對面坐的不是阿史那鷂鷹,而是已經死了而且被燒了的薛平。

薛平的胸前如今有一道刀疤,有些深,拿酒水洗幹凈了傷口,又包紮起來,嘴裏不停的嘟囔,準備拿手去摸一下這傷口的愈合程度,被老徐瞪了一眼,訕笑著放手下來。

“孫先生就是神,說捅這裏捅不死,他就是不死,嘖嘖,這麽好的酒,用來洗傷口,實在是浪費啊,我說老徐,你從家裏帶來的好酒,還有多少?給我來一壺烈的唄,這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

最好的金瘡藥,還有縫合技術,讓薛平的傷口覆原得挺快,如今,外面都已經結疤了,他感受了下,再過些日子,完全沒有影響了,躲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裏,他都快悶出病來了,總想著出去打打秋風。

“你給我老實點!有酒有肉,還不夠好?出去做什麽?如今阿史那賀魯過來了,我估計,是來收納沙盜的,俱蘭和恒羅斯那裏,我估計著,都收攏得差不多了,現在輪到咱們碎葉城了。上次風沙過後,進城裏來的人,我瞄了幾下,沒敢靠得太近,阿史那賀魯身邊的那個老頭子,我看啊,很像祿東讚那老家夥!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咱們認出來,你得做好準備,萬一事情露了,咱們三個,得第一時間帶人撤退,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吧。”

薛平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

“老胡現在怎麽樣了?他能說服得了哈胡兒和鷹空兒嗎?”

老徐皺了皺眉頭。

“很難說啊,哈胡兒還行,他其實沒太多心思,他主要是一個狠字,但是那個鷹空兒....上次你在醉鄉居裏面也看見了,阿史那鷂鷹之所以那樣,其實就是做給咱們看的,要不是咱們當機立斷,讓你假死,當時咱們幾個就得露餡兒。沒有人是傻子啊,以前咱們想著收兵到咱們的手下,現在是不成了,就算要走,咱們也得讓哈胡兒和鷹空兒手下的沙盜多起來,只有這樣,咱們才是最安全的。等過幾天,我準備尋個由頭,上老胡的酒肆去一趟,將手底下的兵卒,分出去,就留那些咱們絕對有把握信得過的。其實啊,咱們帶著他們西進,咱們手底下不一定要多少兵馬,他們手裏的牌,才是越重越好。”

薛平同意,然後他們就聽見了一聲暢快的笑聲。胡廣從地道裏走了過來,拿了兩壇子好酒,還有一只野雞,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的。

“老徐說得對啊,但是,咱們也不能同時這樣,會引起懷疑的,當然了,事情已經快成了,老徐,家裏的書信你可以送出去了,因為,不僅祿東讚到了,大食人,也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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