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旭特意去看了袁天罡，在宮裏聽長孫的話語，劉旭的第一反應就是袁天罡在甩鍋做態，可是到了道觀裏，看了袁天罡的樣子，劉旭卻是深深的索了劍眉，自己好歹也跟著孫思邈學過不少，氣血盈虧還是看得出來的，袁天罡，這是真的受傷了？

“老道再如何，還能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不成，道門衰落，老道巴不得自己破了此案，以震道門聲威，可是，老道也是沒法啊，那裏面.....！”

說著噤了聲，一副恐懼之像，甚至瑟瑟發抖，劉旭看著下顎都在顫抖的袁天罡，緩緩嘆氣起身，這家夥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受的傷，看了他的胸口，是重物撞擊所致，可是問起他來，居然不知道自己如何受的傷？只喃喃自語的說是妖邪做伐？

這世上難道真有妖魔鬼怪？

劉旭是不信的，至少，在他親眼見過之前，他不會相信這些。為了證實，劉旭決定親自走一趟感業寺，不過，在這之前，他需要去朝堂上轉悠一圈，畢竟，他答應了李二，今日要去上朝的。

朝堂上的氣氛有些詭異，往日熱鬧的朝堂，今日卻安靜得厲害，吳明吊著嗓子宣讀完，一群人就都眼觀鼻，鼻觀心的站立在那裏，李二也沒有提起征伐遼東的事宜，看樣子，感業寺的陰雲，已經快速的擴散到了朝堂。

“既無本奏，那就退朝吧。”

半響過後，李二仿佛才回神過來，拿眼看了看劉旭。

“劉旭啊，一會兒來承天殿。”

劉旭拜首應諾，李二看著死氣沈沈的朝堂，鎖著眉頭轉身離去。

一群人躬身向外走，皆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劉旭站在大門之外，等待吳明過來領他前去，房玄齡和杜如晦經過的時候，想要說什麽，最終只化做微微苦笑，嘆氣離開，劉旭提了提長袖，心裏疑雲更是濃重。

“眼若星辰耀世，身有日月光輝，晉國公豐神俊貌，又胸有千墨，延族一直聽聞晉國公傳奇美譽，今日一見，更是勝之，延族在此恭賀晉國公。”

別人都是愁眉苦臉，許敬宗倒是笑得敞亮，劉旭微微蹙了蹙眉，回了個禮。

“延族先生謬讚了，小子不過頑劣世間的胡鬧伢子，當不得延族先生之譽，至於恭賀，小子不過是一閑散野人，更是無從談起了。”

劉旭不太喜歡這種見人就眼睛笑瞇了的人，笑容這東西，劉旭總覺得只有三種，一種是朋友直接的舒暢，一種，裏面藏著鋒利的刀子，第三種，不過是一種禮貌。

劉旭與許敬宗不熟，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現在這家夥卻是笑嘻嘻的站在自己面前來恭維自己，總感覺他臉皮在笑，心裏卻在打算朝自己身上哪個部位來給上一刀，讓人不寒而栗，極不舒服。

“當得當得，天下誰不知曉，晉國公乃我大唐第一聰慧之人，文武雙全，陛下更是信奈之至，感業寺一案，朝臣皆是束手無策，但是對於晉國公您，想必不過小事，到時候手到擒來，實在讓人羨慕啊，如此這般，如何不能恭賀？延族能與晉國公這般大才共事，實在是榮幸之至，若得空暇，定要宴請，還望晉國公賞光啊。”

一個學士，一個如今中書的要臣，居然如此恭敬的對待一個後輩，怪不得元朗先生說，論臉皮之厚，無恥之尤，天下莫不過許延族！

劉旭也不喜歡，不過他答應了李二，所以，忍了忍心中的厭惡，微微一笑，算是回了禮，見著吳明已經過來，拱了拱手。

“陛下傳喚，必然是有要事，劉旭就不耽擱延族先生了。”

說完，虛禮了一下，就跟隨吳明而去，讓站在原地的許敬宗眼睛縮了一縮，輕輕捏了下拳頭，但是臉上的微笑，卻是從未改變，一直看著劉旭消失在轉角，才轉身離去。

“延族先生對公爺甚是恭敬吶，咱們轉了角，他才離去。”

吳明笑著跟上，劉旭擡了擡眉，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吳明，莞爾。

“吳內侍收了人家好處不成？分我一點？”

吳明愕然，隨即露出笑容。

“您就莫笑話雜家了，咱們殘缺人，命是陛下給的，心裏自然要曉得什麽叫做本分，更要分得輕重，這天下，陛下賞賜的錢財雜家能拿，娘娘賞賜的也能拿，就是您賞賜的，那也拿著舒服，可是有些錢財，卻是千萬不能碰的，燙手，搞不好，還要掉了腦袋，這許敬宗，前些日子送了些黃白之物，還有一些古卷，就托我跟您問個話，章臺街的飛樓要建成了，您這位名貫京華的風流才子，能否前去賞個光，留個墨寶，可是雜家一想啊，他如何就找到我來與您說了，越想越是不對，他這是要告訴世人，雜家這個閹人與公爺您私交甚密不成？他這是要害雜家啊，嘿！”

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沒得讓劉旭笑得不行，這許敬宗聰明一世，想要討好一下吳明，誰知道卻被人想成了這樣，劉旭也是替他感到悲哀。

“讓他害一下又怎麽了，得了那麽多錢財，多舒坦，下次有這種好買賣記得叫我。”

忍俊不禁的向前邁步，經過這一打岔，劉旭的心裏反倒輕松了起來，踏步進了承天殿，李二咳嗽了幾下坐下來，揮手讓宮女退下。

悠悠的翻看著感業寺那邊傳來的折子，眼睛逡巡不定，嘗試著從中找出線索，但是最後還是徒然，身體向後一靠，看著劉旭。

“想出什麽了沒有？”

劉旭捏了捏眉間，也放下了吳明給自己的信息，輕輕搖頭。

“小子只覺得有人不想小子帶兵前去遼東，其餘的，就不知道了。”

李二鼻孔哼了一聲，緊了緊衣服。

“是啊，不想你去，那你心中可是有了人選？”

劉旭有些模糊，這天下為了利益，很多事情都做得出來，本來，劉旭的第一想法是稱病在家的長孫無忌為自己起覆做準備，可是後來想想，卻又覺得不對，自己這般想，其他人難道不如此？天下聰明人很多，尤其是李二的朝堂，有誰是傻子？

可是，不是長孫無忌，那還有誰敢利用感業寺來做文章？浮於表面的是如此，那真正的內幕又是怎麽樣的？

“算了，去查吧，金吾衛由你差遣。”

李二有些煩躁，頓了一下，在劉旭準備轉身的時候再次開口。

“涉及宮廷，需謹慎些，還有...算了，去吧。”

李二在猶豫，劉旭能感覺到李二在壓抑自己，再次確定了李二沒有什麽交代的了，轉身離去。

出宮之後，劉旭直接前往感業寺，吳明跟著一起，他需要時刻向李二報告情況。

這裏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劉旭不知道，但是自己到達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頓了許久，皇家的寺廟，再冷清，也不會如此吧，裏面幾乎是如同一片寂靜，槐樹蒼天，加上幾聲烏鴉的啼叫，讓這裏顯得更加淒涼，活脫脫的一個冷宮。

“出了事之後就成這樣了，聽說當時徐慧捏著那首無題，狀如瘋狂，將身上的僧袍撕扯成一片一片，悲傳九幽，女尼們害怕，去請了禦醫，可是卻沒查出什麽毛病，開了安神湯藥，服用之後，倒是安寧了下來，本以為就是發了癔癥，哪裏知道，當天晚上，那徐慧就投了井，渾身赤裸，身上更有烏青印記，麗景門的人將她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斷了氣，本準備就這樣埋了的，可是誰知道，第二天她居然醒了，只是整天癡癡的笑，看著那口古井，聽她們說，到了夜晚的時候，那徐慧就會再次赤著身子，沿著走廊，邊跳邊唱，到現在，誰還敢繼續居住在這裏，將女尼轉入了皇覺寺之後，這裏除了徐慧，就空蕩蕩的沒了個其他人影，公爺，您是神仙子弟，您說說，這世上，可是真的有鬼啊？若是沒有，那這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何就成了這樣？”

劉旭瞄了吳明一眼，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大高手，居然還害怕這些？笑了一下，推開了後院的大門，守衛的翊林軍，是不能進來的，手在這裏的，是幾個水桶腰一般的宮女，劉旭知道這些人，尋常的人，根本近不得她們的身邊，長孫那裏就有幾個，能單手將劉旭舉到半空。只是就算兇悍如她們，現在也有些不自然，在她們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素色僧衣的女子癡癡凝望，可能是感覺到了有人進來，機械似的轉過頭來，本來癡呆的目光突然一亮，嘴裏如同猛獸一樣嗚嗚的叫著，手上還試著去撕扯身上的衣裳。

“來了，又來了！”

為首的那個宮女拳頭捏得緊緊的，甚至有些發抖，看著如同瘋魔一樣的徐慧，牙齒一咬，兩人一同上前，按住了奔跑而來的徐慧，將掙紮不已的徐慧，扣到了劉旭面前。

“公爺您看，就是如此，前天還是在深夜，如今是一有人進來，她就發了瘋一樣，不過也就一會兒，發瘋過後，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卻是與常人無異。不過就是如此，那也是折磨死個人了！”

宮女認識劉旭，大倒苦水，徐慧還在掙紮，為首的那宮女再次用力，徐慧就慘叫聲起，非常淒厲！看得出來，若是宮裏不管的話，她們早將徐慧給弄死了。一個宮鬥失敗的才人，在她們眼裏，與畜生無異。

“替她梳洗一下，再換件好衣裳。”

劉旭皺了皺眉頭，到了大唐這麽久，還是沒有習慣那種將人當成畜生的感覺，更何況，現在的徐慧，衣裳不整的。

“換了啊，公爺，每天都換的，不然這身上哪裏有什麽衣物喔。”

宮女隨手一提，將徐慧提了起來，隨意拉了一下，將敞開的衣裳合攏。

“呵呵，公爺，您不用將她繼續當成宮裏的人，這樣子的，就算好了，那也是不可能繼續呆在宮裏了，留著她，也是為了查案，完了之後....”

吳明哼笑了一下，劉旭看了看，眼睛直直的盯過去，吳明就不笑了，躬身一禮，就趕緊使眼色讓宮女下去給徐慧換衣服。

“這就是了，吳內侍啊，你知道我劉旭的個性，我既然奉命過來了，那我說什麽，就是什麽，若是有什麽意見，你們可以向陛下去稟報。宮女留下，其他的，都出去吧，將士守在門口，沒我的命令，不許進來。哦，這錢拿去，每天的衣裳，都準備好，咱們大唐自己的人吶，只要沒死，咱們還是將她當成一個人來看，夜裏走路，咱們也能心安一些不是？”

吳明躬身出去，劉旭瞄了一下，自己坐在院子當中的石桌之上，洗漱好了的徐慧，還是一個標準的大唐美女，知性，溫柔，完全與那瘋狂的模樣對等不起來，現在也安靜了，劉旭努力尋找著她眼裏的清明，可是失敗了，看樣子，不是裝的。

安靜的時間不會太久，身邊站著的兩位魁梧的宮女，讓徐慧有些害怕，眼睛轉來轉去，神情也開始浮現出了一些躁動，兩個宮女也發現了，更是上前一步，徐慧就尖叫一聲，直接朝劉旭這邊撲了過來，神情驚恐。

人是被拉住了，徐慧眼裏變得有些瘋狂，甚至，有些殘忍的味道，哢擦一聲，劉旭聽得分明，那是骨頭的聲音，再這樣下去，兩個宮女肯定會將她手臂都給卸掉，或許，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因為骨頭聲響起，徐慧就從瘋狂變成了痛苦，又帶著點哀求，還夾雜著一絲清明！

對，是清明，劉旭看得清楚，非常肯定，只是腦海裏更是迷糊了，一個人在痛苦的時候才會有一絲清明？

“放開她！”

眼看著手都快變形了，劉旭喝了一聲，兩個宮女面面相覷，隨後在劉旭喝了第二聲之後，才松開了手，可是還是緊緊守在一旁，不可能離去的，劉旭若是出事，她們的命也到頭了，而且，死得會比這個徐慧還要慘！

“拿我的印璽，去書院找孫先生，嗯，再將文成，晉陽兩位公主也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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