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貓鼠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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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今全然不知自己的小秘密已經被白玉堂知道了，她只是覺得心情很好，因為身體上的疼痛也消失了，天氣也是雨過天晴，空氣中都彌漫著舒服的水汽。她來郴州的這些天，幹燥的都快要崩潰了。
白玉堂內心波濤洶湧，表面卻十分平靜，不過就是會時不時偷看走在身邊的這位畫風清奇的“仙子”。
此人令他有一種“大俗大雅”之感覺，看她平日為人處世及穿衣打扮，覺得她的確有一種不俗的氣質，但是……看她方才那身武功以及那莫名其妙讓他背後冒涼氣的手稿，總覺得……低俗到了塵埃裏？
白玉堂十分糾結，而且也不能說給貓兒聽，怎麽說？難道要說‘貓兒，你很佩服的那女人寫東西可了不得啊！’嗎？不不不，絕對不可以，貓兒若是起了好奇之心可怎麽辦
宋今問道：“對了，白公子，山裏面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正在胡思亂想的白玉堂忽然聽到宋今叫他，忙收回思緒，看向她。
白玉堂比宋今高出許多，低頭看她，就見她膚白貌美，唇紅齒白，雙眸好似秋波，目光澄澈而清明，說實在的，他從未見過比宋今更美的女人。
白玉堂道：“實不相瞞，木道人和梁知州兩人早有勾結，在這山裏種著罌粟花。”
宋今納悶道：“這地方都幹旱如此，還種什麽罌粟？”
白玉堂說：“往年這山裏水土肥沃，是種植谷物的好地方，但從去年秋天開始就有幹旱之苗頭，到今年，幹旱越發嚴重。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抓了壯丁，日日從三百裏開外的地方挑水澆灌，這附近幾個村子裏的村民原本也是從同一地點挑水，現在導致水也不夠用，還經常會出現惡意傷人的事件。”
宋今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個一個問題，“那這樣說來，我覺得你們去營救他們，他們卻不一定領情。”
“哦？”白玉堂大感好奇，“為何？”
宋今分析道：“如今郴州大旱，糧食價格瘋漲，現在喝水煮飯都成問題。”
白玉堂點點頭，宋今說的沒錯。
宋今又道：“這些壯丁雖然是被木道人和梁知州強行抓去，但是有吃有喝，日子絕對比外面要好過的多。”
白玉堂一聽，頓時明白了，他原本並未想過這些，只覺得能夠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便足以。如此一來，包大人他們很可能會遇到麻煩。
宋今又說：“不僅如此，如果木道人和梁知州要完全控制他們的話……”
白玉堂立刻加快了步伐，“那些村民很可能也已經吸食了罌粟！”
宋今臉色凝重，的確如此，面對三百多名的癮君子，包大人他們必定會遭遇險境。
白玉堂說：“還好是貓兒帶人過來，如果包大人也來了，情況就危險了。”
畢竟展昭武功高強，白玉堂雖然擔心，但也不覺得展昭對付不了他們。
但是昨日白玉堂並沒有跟著展昭一起進山，因此並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找到的入口。
於是，宋今與白玉堂兩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發現了一個凹谷。
初見凹谷的時候，宋今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因為那凹谷實在是太美，完全是一副山清水秀之模樣，而那紅色、白色的花朵大片大片點綴其間，美的如夢似幻。
白玉堂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罌粟花嗎？”
宋今神情沈重，“正是。”
即便她已經距離初高中很遠了，但是課本上那一幕幕圖片還是浮現在了腦海中。
海外列強為控制天/朝，不斷的將鴉片輸送進來，開設煙館，使得天/朝鴉片泛濫，造成大量白銀外流，經濟幾乎崩潰，更嚴重的是，鴉片嚴重的蠶食了百姓的身心健康……
宋今只覺得胸中一腔怒火，憤懣無處發洩，雙拳緊握，恨不得一把火將這些東西全部燒的幹幹凈凈！
她忽然想起，龐昱所說木道人已經與朝廷內許多官員有所聯絡，也通過他向龐貴妃和皇上……宋今不敢深想，或許事情還沒那麽糟糕。
白玉堂見宋今雙眼含淚，身子微微發抖，以為她受了這花的影響。
忙問：“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宋今低聲對白玉堂說道：“這地方如此安靜，實在是詭異之極，不知道展大人來了沒有？”
白玉堂也是眉頭緊蹙，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白玉堂拉著宋今到了一個巨大的石頭後面，“不知道我們是否已經被發現，為謹慎起見，我們還是躲藏一下為好。”
微風吹來，格外怡人，昨日的一場雨讓郴州仿佛煥發了新的活力。
宋今說：“你瞧東南角，那地方有個瞭望臺！”
白玉堂看過去，果然發現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土臺子，上面似乎有三四個人。
白玉堂道：“這個天然凹谷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屏障，我們地勢高，對方可能看不到我們。”
宋今說：“或許是昨日雨大，所以今日這邊灌溉的人就休息了，他們應當也住在谷裏。”
白玉堂道：“我們要下去看看麽？”
宋今說：“我得想個辦法毀了這些罌粟。”
最好的辦法是燒毀，但現在的問題是普通的火種不一定能夠燒的起來，因為花草都很濕潤，昨日的雨也將地面澆得很透，如果要人力去損毀的話，這麽大一片面積的花田，除非等到事情結束後……
白玉堂聽的出她的憤怒，以為她是否有朋友或者親人遭此花毒害，便說：“不用著急，等事情結束，包大人也定會將這些都毀掉。”
宋今點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宋今話音剛落，忽然谷內傳來聲音，等兩人定睛看去，就看見一隊官差已與守衛產生了沖突，不過片刻，一群拿著武器之人就已經沖了出來。
白玉堂道：“貓兒！”
宋今說：“展大人恐怕沒有預想到情況會是這樣，畢竟昨日夜探武功折返，因此沒有充足準備。”
白玉堂哼了一聲，道：“不過三百餘刁民，看老子將他們通通殺了！”
宋今道：“不妥，如今之計，最為妥當的還是我前去府衙求助，告訴包大人情況，雖然白公子同展大人就可以應付，但誰知對方還有什麽後招，況且人多畢竟好辦事。”
白玉堂已經準備躍下山谷去幫助展昭，於是回首對宋今抱了抱拳，“有勞！”
他縱身一躍，已經到了山谷。
宋今發現從山谷中湧出來的人遠遠不止三百人，心裏也是格外焦急，此刻也顧不得太多，再次召喚出了鳳凰。
鳳凰一出，金光炫目。
谷內被照射的一片金亮。
宋今坐在鳳凰之上，輕撫鳳凰脖頸，道：“寶貝兒，能不能燒了這些花兒？”
鳳凰長鳴，聲音悠揚靈動，這一聲長鳴，仿佛喚醒了山谷內正在打鬥的百姓。
眾人擡頭看去，就見天空盤旋著火鳳凰，仿佛浴火沖天般炫耀奪目。
鳳凰一張口，一股火焰噴射而出，將那一片片美麗又罪惡的罌粟花焚燒殆盡。
宋今看了一眼谷內眾人，駕鳳凰而去。
為了不引起大規模群體性事件，宋今在下了山之後就收起了鳳凰，換成了馬匹，策馬狂奔進城。她不是很能記得路線，便隨便做了個人一路將她帶到了包大人所在的那條街道，這才辨明了方向，也不顧什麽形象不形象的，跳下馬來，提著裙子就跑了進去。
此時，包拯正在等待消息，公孫策正在為龐昱醫治。他們均已從白玉堂派來送龐昱的兩名官差那裏了解到龐昱的情況，加之宋今之前的描述，也猜測了個七七八八。
包拯本就覺得事情不妙，正巧宋今來了，宋今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陳述了一遍，包拯立刻調動所有的知州府的兵力，加之自己帶來的一百多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山谷開進。
雖然宋今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必要跟著去，但是到了山谷之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與展昭他們發生械鬥的百姓都已經被一一制伏，死傷雖有，但尚在可控範圍之內。
但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
展昭對包拯說：“我們在山洞內發現了一個牢獄。”
“牢獄？”包拯眉頭皺起，“私設牢獄乃是死罪！裏面都關押著什麽人？”
此刻，白玉堂正招呼官差將那些被捉來賣力的百姓壓回州衙，展昭便帶著包拯等人進去查看。
山谷內別有洞天，裏面修建了五六個山洞，除過供那些灌溉者吃住的地方外，剩下一個便是牢獄。
宋今一進去，就被裏面一股臭味熏的快吐了，裏面黑乎乎的，不斷傳來呻/吟聲。
展昭對宋今說：“宋姑娘就不要進去了吧。”
包拯和公孫策已經現行進去，宋今問展昭：“怎麽了？我可以療傷的。”
展昭說：“據這裏的頭頭說，這牢獄裏的人都是由專門人員負責看守，昨日那些人就已經不知所蹤。裏面關押的人，被叫做血人。”
“血人？”
展昭道：“他們定期會被要求服用罌粟花制成的藥丸，好吃好藥的供養著，定期抽取一定的血樣，做成血丸，根據男女不同，選用不同的血人。據說女性服用此種藥丸可以延年益壽，青春永駐。男人則會身強體壯……”
宋今了然，恐怕龐昱父親和姐姐食用的便是此種藥丸了。
“這種藥丸已經投入使用了嗎？”
展昭道：“尚不清楚，但展昭以為，此類藥丸的制造點定然不止這一處。”
宋今點點頭，道：“那些食用過罌粟的人早已經被蠶食了身心，恐怕很難救治，即便是我恐怕也無能為力。”
她的清心咒只能幫助緩解，而且也不能大規模的使用。就連一個龐昱，她都沒辦法治好。
宋今真不知道裏面這些人，以及那杯押解到州衙的那些已經染上毒癮的百姓該怎麽辦。
不多時候，包拯和公孫策就出來了，兩人臉色均是難看之極，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出預料。展昭也是後悔萬分，如果早知道是如此情況，他就不會輕易放走木道人。
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木道人肯定也並非幕後主使。
包拯道：“此事要立刻稟告皇上，展昭，你帶一部分人先將牢獄之人一一帶回，公孫，你帶人將剩餘罌粟全部銷毀。宋今姑娘。”
宋今看向包拯。
包拯道：“若不是宋姑娘相助，想必我們也不會如此之快的搗毀這裏，包拯如今要立刻上奏，定向皇上稟明宋姑娘的鼎力相助。”
宋今搖搖頭，說道：“包大人，宋今既不謀求功名，又不貪圖錢財，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麽用處。全力調查此事幕後黑手，才是重中之重，如果這罌粟的種植地點不止這一處，那受害的百姓就更多，甚至會危機大宋的江山社稷。”
包拯點點頭，“宋姑娘深明大義，包拯十分敬佩，包某也想，此事頗為重大，恐怕會牽涉到眾多朝廷官員。”
宋今道：“正是如此。”
兩人交談間，展昭已經將牢獄之中的人一一帶了出來，他們雖然吃好喝好，但見不到陽光，臉色蒼白，身形消瘦，許多女子形容枯槁，眼神中全是惶恐不安。宋今低下頭，實在是不敢看。
包拯道：“宋姑娘先隨著展昭回去吧。”
宋今點點頭，跟著展昭，帶著那些飽受苦難的百姓回到了州衙。
此事，已經在郴州引起了極大的反應，皇上連下三令要求徹查，並調集人手協助包拯，最後一道禦令，卻是召宋今進宮。
郴州遇此大難，鳳凰兩次顯靈，已被傳的神乎其神。
百姓說，是老天大發慈悲，特地派仙子下凡救百姓與水火之中；也有傳言說是包青天包大人受上天眷顧，特別仙子前來相助。
總之……一句話總結。
宋今紅了。
而接到聖旨前，宋今正在照顧龐昱。
龐昱對於自己傷害到了宋今的事情表示非常震驚，自從宋今跨入他們的房門到此刻，一個時辰內他瞅準機會就要道歉，甚至還哭了一鼻子。
宋今：“你怎麽這麽愛哭啊。”
龐昱：“………………”
宋今道：“行了行了，你一哭我都覺得自己像你媽。”
龐昱：“…………”
宋今：“感覺好點了嗎？”
此刻已經到了旁晚，包拯他們忙碌了一整天，現在也見不到人影，就剩下宋今照顧龐昱。
龐昱說：“好……好多了，仙子啊……”
宋今實在是不想聽，“不要叫我仙子可以嗎！”
龐昱皺眉，那叫什麽呢？叫宋今姑娘的話，感覺很不尊敬！
忽然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仙女姐姐！”
宋今差點一口茶噴出去，一巴掌拍在龐昱腦袋上，見龐昱抱著腦袋那呆樣，心想當個姐姐還是挺不錯的，便說：“那就叫我宋今姐姐吧。”
雖然龐昱暫時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但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成為棟梁之才呢，先將這個弟弟認了好了。
龐昱笑上眉梢，忙叫道：“宋今姐姐~”
艾瑪，那甜膩程度讓宋今抖了三抖。
雖然龐昱身上的傷已經停止了流血，但是看起來依舊猙獰可怖，宋今說：“你去躺著，我給你療傷。”
龐昱現在已經對宋今是‘仙子’深信不疑，宋今說完之後，他就立刻乖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宋今，格外的期待。
宋今覺得此人自從受傷之後，畫風突變，智商驟降。
她點擊了“妙手回春”，一陣白色光芒便暖暖的籠罩在龐昱的身上，他通過光芒看著宋今，就覺得她那樣聖潔，距離自己又那樣遙遠。他覺得自己心跳咚咚咚的直跳，可是理智卻告訴他這不可以，因為她必然不屬於這個世界，必然不能落入凡塵，可是……為什麽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裏那樣難受。
龐昱伸手，拉住了宋今，宋今以為他害怕，問道：“怎麽了？”
龐昱快速的放開了手，喃喃道：“我有點頭暈。”
宋今道：“那你休息，我先出去看看情況。”
龐昱閉上眼睛，一邊罵自己是個蠢貨，一邊卻又覺得甜絲絲的。
夜晚，龐昱收到了龐太師的信件，也得知了宋今即將入宮的事情。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到了宋今的屋子，卻沒有進去。
因為他看見展昭和白玉堂就站在宋今房門口不遠處。
他走了過去，急忙的問道：“宋今要進宮了嗎？”
白玉堂狠狠瞪了龐昱一眼，“還不是你說的！”
其實此事並不是龐昱所為，他只是上書給了自己的父親，要求秘密給皇帝和他們治療，只是皇上聽了傳聞，得知鳳凰之事，才有請宋今入宮。白玉堂這樣說，也只是為了發洩一下自己內心的怒氣罷了。
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目光中帶著幾分責備，白玉堂嘟囔了幾句，不是很高興。
展昭道：“小侯爺來此是為何？”
龐昱道：“我……我就是看看他。”
展昭說：“宋今姑娘傍晚時分幫著公孫先生治療傷患，後來因為體力透支而暈倒了。”
龐昱一聽，只覺得心疼萬分。展昭看在眼中，已經明了。
展昭道：“此時不便打擾，小侯爺明日再來吧。”
龐昱小聲問：“可……可是明日宋今就要進京了是嗎？”
展昭點了點頭，說：“小侯爺明日也將一並進京，包大人已經將小侯爺之事也如數稟告。”言外就是，小侯爺你就在家乖乖等著發落吧。
龐昱“哦”了一聲，顯然不是特別在意，只是有些神似恍然的離開了。
龐昱一走，白玉堂就過來了，“貓兒！你居然因為那小子責怪我！”
展昭實在無語，“我哪裏責怪你了？”
白玉堂：“你剛剛用眼神責備我了！”
展昭：“……”
白玉堂剛想說什麽，忽然記起宋今那手稿了，表情突然古怪，眼神四處漂移。
展昭問道：“你怎麽了？”
白玉堂道：“沒……沒什麽。”立刻遁走了。
展昭不知道白玉堂又弄什麽古怪，也無暇去顧忌，又在宋今門口站了一陣子，才離開。
隔日，宋今與龐昱一同回京。
宋今之所以答應進宮，也是在想如果能讓皇帝知道罌粟花的危害，或許能夠從根源上杜絕此毒瘤。
只是一路上龐昱都蔫蔫的，而且兩人分別在兩輛馬車中，只有在下車略作休息時才能見面。
宋今發現龐昱精神不是很好，但是問起他的時候，他也不怎麽回答。
實際上，龐昱有點吃醋了，吃皇帝的醋。
除過吃醋外，還有點生氣，生自己的氣。
他就覺得吧，仙子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的，怎麽現在就要被召入宮中去了呢？而且沿路總是聽別人談起郴州鳳凰顯靈，鳳凰之上還坐著仙子，還煞有其事的描述仙子的容貌。
這一切都讓龐昱不是很高興，他只是覺得如果仙子是自己一個人的就好了，如果是他一個人的……
宋今下了車，就見龐昱在對下人發脾氣，那人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反正就低著頭接受指責。
宋今走過去，龐昱的數落戛然而止。
宋今問道：“你怎麽了？發這麽大的火？”
她眉頭一皺，龐昱就覺得心裏一跳，宋今問那個下人：“怎麽回事？”
那人不敢回答。
宋今對龐昱說：“沒想到還沒回到京城，你就又恢覆了原來脾性，如此下去，若我不再助你，你就再也戒不掉……”
“戒不掉就戒不掉！”龐昱怒氣沖沖的說，“反正你也是要進宮也不要在我身邊了，我怎麽樣你也不會再關心了！”
宋今：“……………………”這是鬧的哪一出？？？
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了，龐昱也就不怕了，接著說：“你進宮見了皇上了，他肯定不會讓你隨便出宮的，到時候你就成了皇上的人，反正你也一心想幫助皇上，我、我、我又算什麽！”
想到自己好吃懶做、脾氣差、以前又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情，龐昱覺得傷心極了。
宋今：“……”
與此同時——
花滿樓正在島上散步，他已經將京城的百花樓撤掉，閑居在江南小島。
這日，他的百花島上忽然來了一個客人。
來人正是盧方，錦毛鼠白玉堂的結拜大哥。
百花島上除了花滿樓之外，只有兩三個下人，但是這地方修建的卻格外漂亮，亭臺樓閣充滿江南之精致細膩，花園回廊點綴其中，完全一副世外桃源之感。
花滿樓在涼亭中彈琴，絲竹之音仿佛能吹走夏日的炎熱。
盧方來到他不遠處，就見微風徐徐，吹起他白色的衣衫，仿佛天外飛仙一般。
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搬過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叫做什麽，更無人知道他的年齡。
他看起來那樣年輕，神情卻帶著歲月的沈澱。
音樂停了下來，花滿樓站起身來，笑道：“盧大哥來了。”
盧方並不知道花滿樓年紀，但是他自己自報姓名年紀後，這位自稱“花七”的人便稱呼自己為大哥。
盧方道：“實不相瞞，今日來百花島，是因為我五弟的事情。”
“哦。”花滿樓笑著扇了扇，“素來聽說錦毛鼠白玉堂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給你們惹了許多麻煩，不知道今日是何事？”
盧方哈哈一笑，道：“哎呀哎呀，沒想到我五弟的‘大名’花公子也知道了。”
花滿樓道：“今日天氣太熱，我們回竹屋再談。”
於是兩人一道往納涼的竹屋走去。
實際上，盧方對花七還是十分好奇的，因為前幾次見面的時候他均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後來一次，他給花七指著海上的船舶之時，花七才說自己其實看不到。
這讓盧方驚訝了很長一段時間，明明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甚至，比他們都更加明銳。
更何況，他的聲音如此溫和動聽，容貌如此俊美，氣度如此儒雅。或許……盧方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或許就是因為他已經如此完美，所以上天才會奪走他的眼睛。
兩人一路來到了竹屋之外，竹屋外有枝繁葉茂之樹木。
盧方道：“花七公子這些樹木是移植的嗎？”
花滿樓道：“原本種在江南家中，後想離世隱居，便隨著遷了過來。”
盧方道：“特意遷樹過來，是因為重新栽種耗時太久嗎？”
花滿樓搖了搖頭，“此間樹木蓋因吾妻離開時，我親手所種，如今，已經十年了。”
盧方一怔，看向他，就見一向都掛著溫和笑容的花公子，臉上表情哀傷悲痛。
……
花滿樓道：“盧大哥想問什麽事情嗎？”
盧方想起正事，道：“我五弟兩天前寫信過來，問起那本《江湖八卦》中提起的江南花家七公子。”
花滿樓點了點頭，在盧方期盼的眼神中，說道：“盧大哥誤會了，那人並不是我。”
盧方的確是有些遺憾，但本來也不是什麽相關的事，也就作罷，閑聊一般的說道：“實際上，我五弟說在郴州見到了一個女子，那女子似乎對《江湖八卦》十分在意。聽五弟說，那女子似乎遺忘了一些事情，她說似乎對這本話本十分有影響……花公子？”
花滿樓愕然的看著盧方，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有多大年紀？”
盧方掏出信件來看，“大約雙十年華。”
“她叫做什麽？”
盧方覺得花七的聲音有些發抖，拿不準到底是怎麽回事，說：“額……好像是自稱宋今……花公子！”
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一向溫文爾雅的花公子，仿佛茫然不知所錯起來，只呆楞在樹旁。只是那撫在樹幹上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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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內心波濤洶湧，表面卻十分平靜，不過就是會時不時偷看走在身邊的這位畫風清奇的“仙子”。
此人令他有一種“大俗大雅”之感覺，看她平日為人處世及穿衣打扮，覺得她的確有一種不俗的氣質，但是……看她方才那身武功以及那莫名其妙讓他背後冒涼氣的手稿，總覺得……低俗到了塵埃裏？
白玉堂十分糾結，而且也不能說給貓兒聽，怎麽說？難道要說‘貓兒，你很佩服的那女人寫東西可了不得啊！’嗎？不不不，絕對不可以，貓兒若是起了好奇之心可怎麽辦
宋今問道：“對了，白公子，山裏面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正在胡思亂想的白玉堂忽然聽到宋今叫他，忙收回思緒，看向她。
白玉堂比宋今高出許多，低頭看她，就見她膚白貌美，唇紅齒白，雙眸好似秋波，目光澄澈而清明，說實在的，他從未見過比宋今更美的女人。
白玉堂道：“實不相瞞，木道人和梁知州兩人早有勾結，在這山裏種著罌粟花。”
宋今納悶道：“這地方都幹旱如此，還種什麽罌粟？”
白玉堂說：“往年這山裏水土肥沃，是種植谷物的好地方，但從去年秋天開始就有幹旱之苗頭，到今年，幹旱越發嚴重。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抓了壯丁，日日從三百裏開外的地方挑水澆灌，這附近幾個村子裏的村民原本也是從同一地點挑水，現在導致水也不夠用，還經常會出現惡意傷人的事件。”
宋今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個一個問題，“那這樣說來，我覺得你們去營救他們，他們卻不一定領情。”
“哦？”白玉堂大感好奇，“為何？”
宋今分析道：“如今郴州大旱，糧食價格瘋漲，現在喝水煮飯都成問題。”
白玉堂點點頭，宋今說的沒錯。
宋今又道：“這些壯丁雖然是被木道人和梁知州強行抓去，但是有吃有喝，日子絕對比外面要好過的多。”
白玉堂一聽，頓時明白了，他原本並未想過這些，只覺得能夠解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便足以。如此一來，包大人他們很可能會遇到麻煩。
宋今又說：“不僅如此，如果木道人和梁知州要完全控制他們的話……”
白玉堂立刻加快了步伐，“那些村民很可能也已經吸食了罌粟！”
宋今臉色凝重，的確如此，面對三百多名的癮君子，包大人他們必定會遭遇險境。
白玉堂說：“還好是貓兒帶人過來，如果包大人也來了，情況就危險了。”
畢竟展昭武功高強，白玉堂雖然擔心，但也不覺得展昭對付不了他們。
但是昨日白玉堂並沒有跟著展昭一起進山，因此並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找到的入口。
於是，宋今與白玉堂兩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發現了一個凹谷。
初見凹谷的時候，宋今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因為那凹谷實在是太美，完全是一副山清水秀之模樣，而那紅色、白色的花朵大片大片點綴其間，美的如夢似幻。
白玉堂道：“這就是你所說的罌粟花嗎？”
宋今神情沈重，“正是。”
即便她已經距離初高中很遠了，但是課本上那一幕幕圖片還是浮現在了腦海中。
海外列強為控制天/朝，不斷的將鴉片輸送進來，開設煙館，使得天/朝鴉片泛濫，造成大量白銀外流，經濟幾乎崩潰，更嚴重的是，鴉片嚴重的蠶食了百姓的身心健康……
宋今只覺得胸中一腔怒火，憤懣無處發洩，雙拳緊握，恨不得一把火將這些東西全部燒的幹幹凈凈！
她忽然想起，龐昱所說木道人已經與朝廷內許多官員有所聯絡，也通過他向龐貴妃和皇上……宋今不敢深想，或許事情還沒那麽糟糕。
白玉堂見宋今雙眼含淚，身子微微發抖，以為她受了這花的影響。
忙問：“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宋今低聲對白玉堂說道：“這地方如此安靜，實在是詭異之極，不知道展大人來了沒有？”
白玉堂也是眉頭緊蹙，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白玉堂拉著宋今到了一個巨大的石頭後面，“不知道我們是否已經被發現，為謹慎起見，我們還是躲藏一下為好。”
微風吹來，格外怡人，昨日的一場雨讓郴州仿佛煥發了新的活力。
宋今說：“你瞧東南角，那地方有個瞭望臺！”
白玉堂看過去，果然發現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土臺子，上面似乎有三四個人。
白玉堂道：“這個天然凹谷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屏障，我們地勢高，對方可能看不到我們。”
宋今說：“或許是昨日雨大，所以今日這邊灌溉的人就休息了，他們應當也住在谷裏。”
白玉堂道：“我們要下去看看麽？”
宋今說：“我得想個辦法毀了這些罌粟。”
最好的辦法是燒毀，但現在的問題是普通的火種不一定能夠燒的起來，因為花草都很濕潤，昨日的雨也將地面澆得很透，如果要人力去損毀的話，這麽大一片面積的花田，除非等到事情結束後……
白玉堂聽的出她的憤怒，以為她是否有朋友或者親人遭此花毒害，便說：“不用著急，等事情結束，包大人也定會將這些都毀掉。”
宋今點點頭，“我明白，謝謝你。”
宋今話音剛落，忽然谷內傳來聲音，等兩人定睛看去，就看見一隊官差已與守衛產生了沖突，不過片刻，一群拿著武器之人就已經沖了出來。
白玉堂道：“貓兒！”
宋今說：“展大人恐怕沒有預想到情況會是這樣，畢竟昨日夜探武功折返，因此沒有充足準備。”
白玉堂哼了一聲，道：“不過三百餘刁民，看老子將他們通通殺了！”
宋今道：“不妥，如今之計，最為妥當的還是我前去府衙求助，告訴包大人情況，雖然白公子同展大人就可以應付，但誰知對方還有什麽後招，況且人多畢竟好辦事。”
白玉堂已經準備躍下山谷去幫助展昭，於是回首對宋今抱了抱拳，“有勞！”
他縱身一躍，已經到了山谷。
宋今發現從山谷中湧出來的人遠遠不止三百人，心裏也是格外焦急，此刻也顧不得太多，再次召喚出了鳳凰。
鳳凰一出，金光炫目。
谷內被照射的一片金亮。
宋今坐在鳳凰之上，輕撫鳳凰脖頸，道：“寶貝兒，能不能燒了這些花兒？”
鳳凰長鳴，聲音悠揚靈動，這一聲長鳴，仿佛喚醒了山谷內正在打鬥的百姓。
眾人擡頭看去，就見天空盤旋著火鳳凰，仿佛浴火沖天般炫耀奪目。
鳳凰一張口，一股火焰噴射而出，將那一片片美麗又罪惡的罌粟花焚燒殆盡。
宋今看了一眼谷內眾人，駕鳳凰而去。
為了不引起大規模群體性事件，宋今在下了山之後就收起了鳳凰，換成了馬匹，策馬狂奔進城。她不是很能記得路線，便隨便做了個人一路將她帶到了包大人所在的那條街道，這才辨明了方向，也不顧什麽形象不形象的，跳下馬來，提著裙子就跑了進去。
此時，包拯正在等待消息，公孫策正在為龐昱醫治。他們均已從白玉堂派來送龐昱的兩名官差那裏了解到龐昱的情況，加之宋今之前的描述，也猜測了個七七八八。
包拯本就覺得事情不妙，正巧宋今來了，宋今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陳述了一遍，包拯立刻調動所有的知州府的兵力，加之自己帶來的一百多人，浩浩蕩蕩的朝著山谷開進。
雖然宋今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必要跟著去，但是到了山谷之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與展昭他們發生械鬥的百姓都已經被一一制伏，死傷雖有，但尚在可控範圍之內。
但嚴重的問題還在後面——
展昭對包拯說：“我們在山洞內發現了一個牢獄。”
“牢獄？”包拯眉頭皺起，“私設牢獄乃是死罪！裏面都關押著什麽人？”
此刻，白玉堂正招呼官差將那些被捉來賣力的百姓壓回州衙，展昭便帶著包拯等人進去查看。
山谷內別有洞天，裏面修建了五六個山洞，除過供那些灌溉者吃住的地方外，剩下一個便是牢獄。
宋今一進去，就被裏面一股臭味熏的快吐了，裏面黑乎乎的，不斷傳來呻/吟聲。
展昭對宋今說：“宋姑娘就不要進去了吧。”
包拯和公孫策已經現行進去，宋今問展昭：“怎麽了？我可以療傷的。”
展昭說：“據這裏的頭頭說，這牢獄裏的人都是由專門人員負責看守，昨日那些人就已經不知所蹤。裏面關押的人，被叫做血人。”
“血人？”
展昭道：“他們定期會被要求服用罌粟花制成的藥丸，好吃好藥的供養著，定期抽取一定的血樣，做成血丸，根據男女不同，選用不同的血人。據說女性服用此種藥丸可以延年益壽，青春永駐。男人則會身強體壯……”
宋今了然，恐怕龐昱父親和姐姐食用的便是此種藥丸了。
“這種藥丸已經投入使用了嗎？”
展昭道：“尚不清楚，但展昭以為，此類藥丸的制造點定然不止這一處。”
宋今點點頭，道：“那些食用過罌粟的人早已經被蠶食了身心，恐怕很難救治，即便是我恐怕也無能為力。”
她的清心咒只能幫助緩解，而且也不能大規模的使用。就連一個龐昱，她都沒辦法治好。
宋今真不知道裏面這些人，以及那杯押解到州衙的那些已經染上毒癮的百姓該怎麽辦。
不多時候，包拯和公孫策就出來了，兩人臉色均是難看之極，事情的嚴重性已經遠遠超出預料。展昭也是後悔萬分，如果早知道是如此情況，他就不會輕易放走木道人。
不過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木道人肯定也並非幕後主使。
包拯道：“此事要立刻稟告皇上，展昭，你帶一部分人先將牢獄之人一一帶回，公孫，你帶人將剩餘罌粟全部銷毀。宋今姑娘。”
宋今看向包拯。
包拯道：“若不是宋姑娘相助，想必我們也不會如此之快的搗毀這裏，包拯如今要立刻上奏，定向皇上稟明宋姑娘的鼎力相助。”
宋今搖搖頭，說道：“包大人，宋今既不謀求功名，又不貪圖錢財，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麽用處。全力調查此事幕後黑手，才是重中之重，如果這罌粟的種植地點不止這一處，那受害的百姓就更多，甚至會危機大宋的江山社稷。”
包拯點點頭，“宋姑娘深明大義，包拯十分敬佩，包某也想，此事頗為重大，恐怕會牽涉到眾多朝廷官員。”
宋今道：“正是如此。”
兩人交談間，展昭已經將牢獄之中的人一一帶了出來，他們雖然吃好喝好，但見不到陽光，臉色蒼白，身形消瘦，許多女子形容枯槁，眼神中全是惶恐不安。宋今低下頭，實在是不敢看。
包拯道：“宋姑娘先隨著展昭回去吧。”
宋今點點頭，跟著展昭，帶著那些飽受苦難的百姓回到了州衙。
此事，已經在郴州引起了極大的反應，皇上連下三令要求徹查，並調集人手協助包拯，最後一道禦令，卻是召宋今進宮。
郴州遇此大難，鳳凰兩次顯靈，已被傳的神乎其神。
百姓說，是老天大發慈悲，特地派仙子下凡救百姓與水火之中；也有傳言說是包青天包大人受上天眷顧，特別仙子前來相助。
總之……一句話總結。
宋今紅了。
而接到聖旨前，宋今正在照顧龐昱。
龐昱對於自己傷害到了宋今的事情表示非常震驚，自從宋今跨入他們的房門到此刻，一個時辰內他瞅準機會就要道歉，甚至還哭了一鼻子。
宋今：“你怎麽這麽愛哭啊。”
龐昱：“………………”
宋今道：“行了行了，你一哭我都覺得自己像你媽。”
龐昱：“…………”
宋今：“感覺好點了嗎？”
此刻已經到了旁晚，包拯他們忙碌了一整天，現在也見不到人影，就剩下宋今照顧龐昱。
龐昱說：“好……好多了，仙子啊……”
宋今實在是不想聽，“不要叫我仙子可以嗎！”
龐昱皺眉，那叫什麽呢？叫宋今姑娘的話，感覺很不尊敬！
忽然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仙女姐姐！”
宋今差點一口茶噴出去，一巴掌拍在龐昱腦袋上，見龐昱抱著腦袋那呆樣，心想當個姐姐還是挺不錯的，便說：“那就叫我宋今姐姐吧。”
雖然龐昱暫時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但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成為棟梁之才呢，先將這個弟弟認了好了。
龐昱笑上眉梢，忙叫道：“宋今姐姐~”
艾瑪，那甜膩程度讓宋今抖了三抖。
雖然龐昱身上的傷已經停止了流血，但是看起來依舊猙獰可怖，宋今說：“你去躺著，我給你療傷。”
龐昱現在已經對宋今是‘仙子’深信不疑，宋今說完之後，他就立刻乖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宋今，格外的期待。
宋今覺得此人自從受傷之後，畫風突變，智商驟降。
她點擊了“妙手回春”，一陣白色光芒便暖暖的籠罩在龐昱的身上，他通過光芒看著宋今，就覺得她那樣聖潔，距離自己又那樣遙遠。他覺得自己心跳咚咚咚的直跳，可是理智卻告訴他這不可以，因為她必然不屬於這個世界，必然不能落入凡塵，可是……為什麽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裏那樣難受。
龐昱伸手，拉住了宋今，宋今以為他害怕，問道：“怎麽了？”
龐昱快速的放開了手，喃喃道：“我有點頭暈。”
宋今道：“那你休息，我先出去看看情況。”
龐昱閉上眼睛，一邊罵自己是個蠢貨，一邊卻又覺得甜絲絲的。
夜晚，龐昱收到了龐太師的信件，也得知了宋今即將入宮的事情。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找到了宋今的屋子，卻沒有進去。
因為他看見展昭和白玉堂就站在宋今房門口不遠處。
他走了過去，急忙的問道：“宋今要進宮了嗎？”
白玉堂狠狠瞪了龐昱一眼，“還不是你說的！”
其實此事並不是龐昱所為，他只是上書給了自己的父親，要求秘密給皇帝和他們治療，只是皇上聽了傳聞，得知鳳凰之事，才有請宋今入宮。白玉堂這樣說，也只是為了發洩一下自己內心的怒氣罷了。
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目光中帶著幾分責備，白玉堂嘟囔了幾句，不是很高興。
展昭道：“小侯爺來此是為何？”
龐昱道：“我……我就是看看他。”
展昭說：“宋今姑娘傍晚時分幫著公孫先生治療傷患，後來因為體力透支而暈倒了。”
龐昱一聽，只覺得心疼萬分。展昭看在眼中，已經明了。
展昭道：“此時不便打擾，小侯爺明日再來吧。”
龐昱小聲問：“可……可是明日宋今就要進京了是嗎？”
展昭點了點頭，說：“小侯爺明日也將一並進京，包大人已經將小侯爺之事也如數稟告。”言外就是，小侯爺你就在家乖乖等著發落吧。
龐昱“哦”了一聲，顯然不是特別在意，只是有些神似恍然的離開了。
龐昱一走，白玉堂就過來了，“貓兒！你居然因為那小子責怪我！”
展昭實在無語，“我哪裏責怪你了？”
白玉堂：“你剛剛用眼神責備我了！”
展昭：“……”
白玉堂剛想說什麽，忽然記起宋今那手稿了，表情突然古怪，眼神四處漂移。
展昭問道：“你怎麽了？”
白玉堂道：“沒……沒什麽。”立刻遁走了。
展昭不知道白玉堂又弄什麽古怪，也無暇去顧忌，又在宋今門口站了一陣子，才離開。
隔日，宋今與龐昱一同回京。
宋今之所以答應進宮，也是在想如果能讓皇帝知道罌粟花的危害，或許能夠從根源上杜絕此毒瘤。
只是一路上龐昱都蔫蔫的，而且兩人分別在兩輛馬車中，只有在下車略作休息時才能見面。
宋今發現龐昱精神不是很好，但是問起他的時候，他也不怎麽回答。
實際上，龐昱有點吃醋了，吃皇帝的醋。
除過吃醋外，還有點生氣，生自己的氣。
他就覺得吧，仙子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的，怎麽現在就要被召入宮中去了呢？而且沿路總是聽別人談起郴州鳳凰顯靈，鳳凰之上還坐著仙子，還煞有其事的描述仙子的容貌。
這一切都讓龐昱不是很高興，他只是覺得如果仙子是自己一個人的就好了，如果是他一個人的……
宋今下了車，就見龐昱在對下人發脾氣，那人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反正就低著頭接受指責。
宋今走過去，龐昱的數落戛然而止。
宋今問道：“你怎麽了？發這麽大的火？”
她眉頭一皺，龐昱就覺得心裏一跳，宋今問那個下人：“怎麽回事？”
那人不敢回答。
宋今對龐昱說：“沒想到還沒回到京城，你就又恢覆了原來脾性，如此下去，若我不再助你，你就再也戒不掉……”
“戒不掉就戒不掉！”龐昱怒氣沖沖的說，“反正你也是要進宮也不要在我身邊了，我怎麽樣你也不會再關心了！”
宋今：“……………………”這是鬧的哪一出？？？
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了，龐昱也就不怕了，接著說：“你進宮見了皇上了，他肯定不會讓你隨便出宮的，到時候你就成了皇上的人，反正你也一心想幫助皇上，我、我、我又算什麽！”
想到自己好吃懶做、脾氣差、以前又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情，龐昱覺得傷心極了。
宋今：“……”
與此同時——
花滿樓正在島上散步，他已經將京城的百花樓撤掉，閑居在江南小島。
這日，他的百花島上忽然來了一個客人。
來人正是盧方，錦毛鼠白玉堂的結拜大哥。
百花島上除了花滿樓之外，只有兩三個下人，但是這地方修建的卻格外漂亮，亭臺樓閣充滿江南之精致細膩，花園回廊點綴其中，完全一副世外桃源之感。
花滿樓在涼亭中彈琴，絲竹之音仿佛能吹走夏日的炎熱。
盧方來到他不遠處，就見微風徐徐，吹起他白色的衣衫，仿佛天外飛仙一般。
沒有人知道他是何時搬過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叫做什麽，更無人知道他的年齡。
他看起來那樣年輕，神情卻帶著歲月的沈澱。
音樂停了下來，花滿樓站起身來，笑道：“盧大哥來了。”
盧方並不知道花滿樓年紀，但是他自己自報姓名年紀後，這位自稱“花七”的人便稱呼自己為大哥。
盧方道：“實不相瞞，今日來百花島，是因為我五弟的事情。”
“哦。”花滿樓笑著扇了扇，“素來聽說錦毛鼠白玉堂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給你們惹了許多麻煩，不知道今日是何事？”
盧方哈哈一笑，道：“哎呀哎呀，沒想到我五弟的‘大名’花公子也知道了。”
花滿樓道：“今日天氣太熱，我們回竹屋再談。”
於是兩人一道往納涼的竹屋走去。
實際上，盧方對花七還是十分好奇的，因為前幾次見面的時候他均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後來一次，他給花七指著海上的船舶之時，花七才說自己其實看不到。
這讓盧方驚訝了很長一段時間，明明他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甚至，比他們都更加明銳。
更何況，他的聲音如此溫和動聽，容貌如此俊美，氣度如此儒雅。或許……盧方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或許就是因為他已經如此完美，所以上天才會奪走他的眼睛。
兩人一路來到了竹屋之外，竹屋外有枝繁葉茂之樹木。
盧方道：“花七公子這些樹木是移植的嗎？”
花滿樓道：“原本種在江南家中，後想離世隱居，便隨著遷了過來。”
盧方道：“特意遷樹過來，是因為重新栽種耗時太久嗎？”
花滿樓搖了搖頭，“此間樹木蓋因吾妻離開時，我親手所種，如今，已經十年了。”
盧方一怔，看向他，就見一向都掛著溫和笑容的花公子，臉上表情哀傷悲痛。
……
花滿樓道：“盧大哥想問什麽事情嗎？”
盧方想起正事，道：“我五弟兩天前寫信過來，問起那本《江湖八卦》中提起的江南花家七公子。”
花滿樓點了點頭，在盧方期盼的眼神中，說道：“盧大哥誤會了，那人並不是我。”
盧方的確是有些遺憾，但本來也不是什麽相關的事，也就作罷，閑聊一般的說道：“實際上，我五弟說在郴州見到了一個女子，那女子似乎對《江湖八卦》十分在意。聽五弟說，那女子似乎遺忘了一些事情，她說似乎對這本話本十分有影響……花公子？”
花滿樓愕然的看著盧方，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有多大年紀？”
盧方掏出信件來看，“大約雙十年華。”
“她叫做什麽？”
盧方覺得花七的聲音有些發抖，拿不準到底是怎麽回事，說：“額……好像是自稱宋今……花公子！”
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忽然看到一向溫文爾雅的花公子，仿佛茫然不知所錯起來，只呆楞在樹旁。只是那撫在樹幹上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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