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念對邊思思的怒氣十分摸不著頭腦。

明明剛剛還在好好說話的，突然好像就生氣了一樣，情緒來得很快。

謝念皺眉，在心裏猜測，莫不是她要和許巍然跳舞，嫌他打擾了他們倆的好事嗎？

……

他漂亮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厲色。

邊思思不知道這人想哪兒去了，也不知道他幹嘛突然陰郁起來。她一個人沈浸在自己成為備胎三號的氣憤中，狠狠地瞪了謝念一樣，踩著高跟鞋，轉身“篤篤篤”地快步走了。

謝念：“……”

很快，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

聚光燈溫柔地打在臺上，將陳老板樂呵呵的表情無比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陳老板心情很不錯，滿面紅光，開口道：“感謝大家賞光蒞臨……”

這整得跟什麽明星發布會似的。

陳老板真是時時刻刻緊跟著潮流，一點都不帶落伍的。

就是這個啥勞子的舞會，聽著像是舊時代的社交晚宴，有點OUT，現在都不流行這一套了。全民追星的時代，都流行搞幾個女團男團什麽的來助助興，要不然就是弄個慈善義賣什麽的，彰顯一下圈子裏的心善，也好暗暗地秀一下身家。

角落裏的邊思思想著，沒忍住，彎了彎唇。

陳老板也沒廢話很多，就說了幾句場面話，接著便讓陳白星一塊兒上了臺。

陳白星帶著笑，小步小步走到她爸身邊，挽住了陳老板的手臂。

“今天的開場舞，就由我的小女兒白星為大家開舞……”

陳白星臉頰酡紅，一點都不見往日的心高氣傲。她的眼神往臺下掃視著，很快凝固在了一個點上。

邊思思瞟了一眼。

果然是謝念站著的地方。

她冷哼了一聲，心情瞬間十分不爽。

陳老板說完，和幾個世家的長輩們相攜著一塊兒去了二樓的包房，把大廳留給年輕小輩。

市內光線一點點亮起來，舞臺旁的國際知名演奏團也已各自就位。

陳白星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謝念的面前，期期艾艾地看著他，小聲說：“請我跳舞吧，謝先生。”

謝念還是一貫冷臉的模樣，明明沒什麽表情，但是氣勢卻足得很，站在那兒，就很有富家小少爺的味道。

兩人站在一塊兒，他將陳白星大小姐襯得十分小鳥依人。

邊思思扭過了頭，懶得再看戲，仰頭抿了一口紅酒。

也不知道這晚宴選了什麽牌子的勃艮第，澀得要命，一點品味都沒有。

她“嘖”了一聲。

哪想到，很快，視線的中心出現了騷動。

謝念清冷的聲音，穿過重重人群，直直地往邊思思的耳朵裏鉆。

他說：“抱歉，陳小姐，不太方便。”

邊思思一頓，紅酒杯放了下來。

陳白星似乎有點難以置信，臉色僵硬了一下，勉強維持著平穩的聲音，說：“可是，之前不是說好了……”

謝念輕聲道：“抱歉。”

“……”

從邊思思的角度看過去，恰好能看到陳白星的側臉。

這樣看，陳白星似乎是快要哭出來了。一方面是被喜歡的人拒絕，另一方面，她應該也覺得下不來臺吧，這麽隆重的場合、她爸爸的生日，謝念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

誰能想到出了這樣的鬧劇呢，旁邊的人都開始興致勃勃地小聲議論起來了。

“這人誰啊，居然這麽不給面子。”

“謝念啊！你不知道謝念嗎？最近爆火的那個小明星，現在可當紅了。”

“陳老板的壽宴，他一個明星怎麽拿到邀請進來的？”

“看這樣子，應該是陳白星喜歡所以請來的吧？哪知道人這麽不識擡舉，連小公主的面子都下了，嘖嘖。”

“哇，看來他還沒搞清楚今天是什麽場合，這麽沒眼力見兒，我猜他也快要混不下去了。陳老板一句話，什麽大明星都得銷聲匿跡吧。”

……

邊思思冷笑了一聲。

旁邊說話的兩個人聽到了她的笑，擰著眉頭看她：“你笑什麽？……邊小姐？”雖然是面生的人，但是能一眼將她認出來，應該也是圈子裏的人，但是敢這麽明晃晃地議論今天的主人，大概是什麽新貴、暴發戶之類的，名媛教育很不到位的人家罷了。

邊思思挑了挑眉，慢聲細語道：“我笑你們。”

“你……”

邊思思的語氣慢悠悠，說出來的話卻十分不動聽：“我笑你們倆家教堪憂，也不瞧瞧自己站的是什麽地方，嘴巴沒個把門的。我看謝念是不會因為沒眼色被封殺，你們倆倒是有可能因為舌頭太長，而從此在圈子裏銷聲匿跡哦。”

她就是有這本事，幾句話就把人的火全挑起來。

兩人中個子較矮的女生臉皮薄，被她說得臉頰通紅。

那個高個子的卻不怕她，立馬道：“我們家小門小戶的，算不上什麽臺面人物。不像您，大戶人家，底子厚，出了這麽大的事還有心情來晚宴上懟人，不過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家就算再危機，也比我們這樣的人家有面子許多，銷聲匿跡這詞，怎麽也是輪不上邊家的。”

邊思思冷了臉，“你再說一次。”

“說就說！我說你……”高個女生話才出口，就被矮個女生掐住了手臂。

這下她眼睛都紅了：“好了，婉婷，別吵了。”丟人得很。

小公主頤指氣使慣了，圈子裏都知道她的脾氣是頂頂差的，說什麽都沒人敢議論，她們倆可丟不起這個人。要是大庭廣眾和邊公主吵起來了，被人記住的還是她們倆。

高個女生被矮個女生強行拉走了。

邊思思確實沒想到自己家的問題已經嚴重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被這女生一嘲諷，她就有點壓不住自己的情緒。

三個人說話的功夫，樂隊已經在奏樂了。

陳白星的開場舞是另一個家族的小少爺一塊兒跳的，光線很亮，順著水晶燈打下來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麽被拒絕的尷尬之情了。

邊思思想上樓去找她爸媽。

一轉身，直直地撞到了謝念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剛剛視線中心的謝念已經走到了她後面，悄無聲息地等待著她。

邊思思擰著眉：“你怎麽在這兒……你偷聽我們說話？”

謝念沈沈地看著她，搖頭：“只是在等你。”

“等我做什麽？”

“我沒答應陳白星要和她一起跳開場舞，是她誤會了。”謝念總算是知道邊思思剛剛為什麽生氣了，一字一句地解釋道，“我不會和別人跳舞的。”

邊思思在他認真又專註的語氣裏臉一紅，垂下眼，小聲道：“……關我什麽事。”

謝念輕輕地笑了一下。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漂亮得像是落了星子進去。

邊思思被迷了眼。

謝念對著她彎下腰，伸出手來，攤開，掌心向上，像是舊時代的老派紳士一樣，慢聲開口：“邊小姐，可以請您跳一支舞嗎？”

“……”邊思思的餘光掃到了旁邊，有人向他們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確實也是，謝念在三分鐘之前剛剛拒絕了今天的東道主陳白星，轉頭就向她邀舞，這舉動確實挺像是在挑釁的。

要是邊思思真接受了，那就是挑釁他媽給挑釁開門，挑釁到家了。

陳白星已經跳完了第一支舞，正站在鋪著紅毯的臺階上，怒視著他們倆。

陸依之就站在她旁邊，兩個人似乎在竊竊私語什麽。

邊思思本想拒絕的，一看到他們倆這樣，再想到陸依之剛剛說的話，決定不做不罷休，幹脆惡心惡心這倆人。

她矯揉做作地將手放進了謝念的掌心。

謝念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邊思思嗲著嗓子，頗有些做作地說道：“我答應了呀。”

再往那邊一看，陸依之和陳白星臉色慘白，連腮紅都掩蓋不住她們倆的臉色。

邊思思在心裏哼了一聲。

謝念被她的聲音喚醒，立刻牢牢地捏住了她的手心，將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裏一拽。

邊思思便一下跌進了他懷裏。

她低聲怒道：“你抓疼我了！”

謝念卸了一點力道，一只手和她的手交握，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帶著她往中央走。

邊思思用鼻子出氣，毫不客氣地吐槽道：“這年頭了，還跳什麽華爾茲，給別人看戲。”

謝念彎了彎唇：“我覺得很不錯。”

“？”

他沒答話，低低地笑了一聲。

當然很不錯了。

日思夜想的人依在他懷裏，隨著他的動作起舞、旋轉、流連，像是飛不出掌心的小鳥，永遠只能困於他的掌心裏。

之前的幾年裏，他從來沒想過，他們還能有靠得這麽近的時候。

邊思思說著在追星，實際上已經將他們倆的關系劃了一道楚河漢界，將她自己牢牢地固定在了粉絲的位置上，她不想走出來，他也無法走過去。

現在這樣的感覺，真的太好了。

謝念的指尖用了一下力。

邊思思今天穿了修身的黑裙，為了襯身材，材質很薄。

大廳裏暖氣十足，她一點都不覺得冷，但是謝念這樣微微一用力，她腰間的皮膚卻像是觸電了一般，有一陣酥麻感從他手指碰到的地方蔓延開來，直直地往脊椎神經跑去。

邊思思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謝念抿了抿唇，突然道：“邊思思。”

邊思思強忍著皮膚上的戰栗感，皺著眉看了他一眼：“怎麽？”

“我不是別人。我是謝念。”

“你怎麽突然說這個……”邊思思隨口一應，話還沒說完，突然，她卻是想到了什麽般，瞳孔一縮，“唰”一下擡起頭，死死地看著謝念，“……你知道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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