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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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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機內的噪音很大,沒人給我戴上耳機,我便只好偶爾模擬嚼口香糖的模樣來平衡鼓膜內外氣壓,腦子內卻一直嗡嗡作響,格外難熬。

不多時直升機飛過一座城市上空,到達邊緣地區的時候天空上盤旋的喪屍化禽鳥多了起來,環繞的戰鬥機回防沒有那麽快,我所在的直升機亦不得已拉開了艙門,對外進行還擊。

期間他們偶爾會有交流,但我全程是聽不清的。外面情況變得惡劣起來的時候,他們盯著我的目光便也被轉移開去。興許是我從頭到尾都安然配合的態度讓他們不覺忌憚。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我心裏也這麽想。

微微收攏著拳,低下眼去,足足三分鐘。

也就是這不覺流逝的三分鐘後,槍炮聲明顯的稀疏下來,我錯失了機會。

武裝的軍人從中間的艙門處退下來,重新坐回和我相去不遠的地方。

剛才出了點小意外,回來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其中一個人在射擊的時候險些被喪屍飛禽抓傷了手,倉皇避讓的時候槍從手中脫落,跌下了飛機。

如果不是我目力和常人有別,在那樣的情況下,正常人是絕對辨認不出“險些”被抓傷和“確然”被抓傷的區別,尤其他回退的時候手臂正好在艙門邊刮傷了,隱約往外冒著血。

他們回來的時候,不知是誰推了受傷的男人一把,任他面目蒼白,一個趔趄跌坐在地。

所有人都落座,尚餘的一個空位上刻意地堆放著槍支,男人狼狽緊張站在中央,震顫的瞳孔顯露出一絲驚慌。

“我沒有被抓傷,我可以發誓!”

巨大的噪音下,我只能通過唇語來辨別他們的對話。縱然裏面一人一句似乎都說了什麽,但我只註意到了那名軍官的回覆。

“我們相信你,迪尼,但願你能熬過這一段旅程,等到了基地就可以檢驗出你是否被抓傷了。”其他人的表情是明顯的疏遠,“再此之前,請你保持冷靜坐到後艙去,這樣如果你發生病變,我們也能有所防備。我們給了你一條活路,請你也為我們的立場考慮。”

“不行,她是活屍,她太危險了。”受傷的男人往後退著。

“不會的。”軍官搖搖頭,從座位上站起來,像是要安慰男人,實際卻是不容置否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大力拖向我的方向,“你看,她從一開始就很配合我們,神情平靜。她是上校,你知道上校嗎?比我的軍銜還要高的存在,她又不是野獸。”

軍官將那男人狠狠往我身邊的椅子上一按,任憑他虛無地淌著冷汗,驚懼地看著我,極為粗魯蠻橫的給他拷上了手銬。

那位軍官背對著我,從綁在大腿的刀鞘抽出一把短刀,用掌心拍了拍那驚嚇過度,似乎有點精神失常的男人,“看著,她不過就是個女人。”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便已經有了警覺,但男人畢竟是特種兵出身,出手的速度極快,加上我還被扣在椅上根本來不及避讓。那一柄短刀直直的刺進了我的肩胛骨,捅穿了,紮進我背後的靠墊。

頓時襲來的刺痛讓我整個人下意識的微微一縮。

他似乎並不很滿意我的反應,收回刀的時候,動作極刻意的緩慢。我憋著的一口氣險些沒能提上來,咬著牙悶哼了一聲。

軍官才終於笑了,摘下那男人的耳機,動作粗魯的為我戴上,同時也俯身下來,一手搭在我椅背上。

“蘇淮上校。”

我擡頭看向他。

他身材高大,噴張的肌肉在衣服下也隱約可見,掛滿了胡渣的臉和時輕時重的語氣,給人一種粗暴野蠻,性格極端的感覺。“我從沒有見識過活屍,聽說你只要不被爆頭,就不會死。”他朝我笑著,指了指我肩上的傷,卻忌諱著沒有觸碰到血跡,像是好奇一般挑了挑眉,“但是你,會疼嗎?”

我說,“會疼。”

機艙內,目光唰的齊聚過來。

軍官的臉上靜了靜,良久才又恢覆了陰沈的模樣,伸手摘掉我的耳機,一把丟在受傷男人的身上,轉身離開。

這樣近距離的一看,我才想起原來我和這位軍官其實是有些淵源的。

當年入伍該亞v號的軍隊時心態和如今並不一樣,不怕死的接下各種s級任務,大多都只有我一個人能成功回來,功績擺在那,縱然資歷尚且,惹人非議,但還是一路升遷。聽聞晉升上校的那次,便因為探索該亞3號死城的任務成功,將一個人提前兩個月就預定下的名額擠掉了。那不走運的人,便正是眼前的周藺了。

血從肩上淌下去,很快浸透了衣服,滴到坐墊和地面上。我靜坐著,久了之後眼前便開始一陣陣的暈眩。

“在等什麽?”

我看得見一雙眼前,和從鏡子裏看到的自己沒什麽區別,只是黑瞳中沒有光芒,漆黑得滲人。就連聲音和我也是一模一樣的,語調冷淡。

我閉上眼,沒做回應。

“你要不想弄臟手,我可以代你。”

“呼……”

我放松身體,向後靠在靠椅上,良久之後慢慢睜開眼。

受傷的男人整個人偏向著離我較遠的地方,由於他只被扣住了一只手,見我睜眼,像是怕我病變了一般受到驚嚇,唰的從椅子上站起身,弓著背,身體貼在窗邊。

“你沒再流血了。”男人的聲音微微幹澀,像是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卻也盡量維持著一份平靜。

我朝他笑了笑,“第二次世界末日的場景,你見過嗎?”

男人瞳孔一縮,沒能再發出聲音。

於此同時,整座飛機狠狠一震,甚至還來不及讓人反應,好似腳下突然一空,開始旋轉著急速下墜。

失重和旋轉時的巨大離心力對普通人來說稱得上是一種難以適應的體驗,尤其是在安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

可這樣突如其來的事故並沒有造成長久的混亂,他們似乎很快便接到了跳傘的命令,拉開機場,一個接一個從容不迫地跳了下去。

周藺快步走到我面前,解開我和受傷男人拷在椅子上的手銬,而後一把拽住我的手臂將我往機艙門的方向帶。

離萬丈深淵還差一步的位置,我雙手仍舊被拷在一起,被他推得踉蹌了下,頭發被風吹亂,勉力用手銬勾住艙門邊的扶手,站住了身體。

“我沒有降落傘。”

他似乎看懂了我唇形,手上猛一個用力地將我往下按,推下了飛機。“上面剛下的指令,要是不能把你活著帶回基地,那帶幾個屍塊回去也就夠了。”

雙腳踏空,急速下降,背後是蒼蒼郁郁的叢林,耳邊充斥著劇烈到讓人心悸的風聲。我淡然仰望著視野中其他兩架直升機,心念一動,便得見雲層中極快俯沖而下的喪屍禽鳥,不偏不倚接連撞在它們的尾翼上。

戰鬥機未受牽連,但雷達被屏蔽失效的戰鬥機,在郁郁蒼蒼的叢林,對我已然沒有了太大的威脅。

一只發生異變而體格格外雄壯的鷹鳥越過飛機,朝我俯沖而來,鷹爪勾住我的身體,我只覺身體一重,隨後腰上便傳來被利爪嵌入的痛楚。

速度並沒有立即減下來,鷹翼費力的撲騰著,及至落入叢林我背部著地,並不算輕的一震,叫我腦中空茫許久,心底卻猛然踏實了。

逃出來了。

我喉嚨一甜,來不及長籲一口氣,便先俯身吐出了口淤血。緩了好一陣才從滿是落葉潮濕的地上爬起來,放目四望,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和糾結纏繞的藤蔓,滿目都是綠色,草木茂盛幾乎沒有可以給人下腳的地方。

這樣的現實真是叫人挫敗。

我分明計量好了,不遠便是該亞2號b10區所在,可以控制好直接到達的。

可我畢竟是第一次控制喪屍生物,還是低級喪屍,並不那麽得心應手。鷹鳥將我拋下的地方不但還在叢林中,距離該亞基地有近七千米的直線距離,還和其中幾個特種兵傘降的地方相近。

在密林中行走的艱難程度是正常行走的好幾倍,我一身的傷,確實有點麻煩。

不過這樣的麻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我本是活屍,有著異於常人的體能和特殊能力,在叢林中生存不成問題。避讓開軍隊雖然麻煩也不至於難辦,最為棘手的是“她。”

“她”的存在感越來越強。

在那個受傷的男人和我對話的一剎那,“她”似乎搶奪了我的意識,極微妙的,像是情緒剎那間不受控制,對人說出了一句絕不會被我說出來的話。

“她”一直都在計劃著反抗我。

兩天之前的身體突然的異常,讓我情緒愈發的不對,莫名的充斥著悲觀和恐懼,逐漸脆弱。以至於當我再次聽到她的聲音,有一種仿佛能夠得到救贖的錯覺。

可“她”或許沒能料到,身體接連的異常反應並不僅僅只給我帶來了病痛,還有支配喪屍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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