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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在內閣見他。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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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老爺子等人很是歡喜,唯獨何氏在抹眼淚:“瑯兒要是在就好了,不知他何時回來呢。”

老夫人道:“瑯兒不是寫過信嗎,他們才到樟州,神機先生也在,打一個荷國算不得什麽。”

“是啊,母親,神機先生造的火炮非常厲害,比荷國的還要厲害呢,能將他們的戰船打一個洞,相公很快就會回來的。”

駱寶櫻的表情胸有成竹,深信他會凱旋,何氏瞧著她也被她感染了,又笑起來:“瞧我,明明是這樣高興的事情,是了,溶兒會叫人了,那是吉兆,瑯兒肯定會平安無事。”

她把阿陽抱在懷裏,逗他說話。

阿陽不負眾望,又把爹爹娘叫了一遍,滿堂歡喜。

時光流逝,冬去春來,竟是到六月了,阿陽已經過完周歲,駱寶櫻很是惋惜衛瑯錯過了兒子的第一個生辰,然而戰事是說不清楚的,她也變得越來越平靜,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想起他,可她想得也並不多。

她已經很是堅強,人生有風風雨雨,便不在一處,他們各自也得強撐著到匯聚的那一天。

他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雖然已經隔了一陣子,沒有收到他的信。

這日早上,駱寶櫻照舊在辰時起來,阿陽比她起得更早,正在堂屋學習走路,小家夥一旦下了地,便不太願意閑著,哪怕跌跌撞撞,哪怕摔過幾次,他也總想著要走路。

看見母親,阿陽就揮起小手來:“娘,抱抱。”

那是他唯一不想走路的時候,他喜歡自己的娘,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就覺得特別開心。

駱寶櫻彎腰把他抱起來,點點他的鼻子:“阿陽,你怎麽不喜歡睡呢?這麽早起來等到下午就困了。”

這麽長的話阿陽自然是聽不明白的,他歪頭道:“娘,吃飯。”

是要她餵吃的了,阿陽這樣一歲多的年紀除了吃奶,還要吃些別的,比如很碎的魚肉雞肉,雞蛋,爛爛的蔬菜,他吃了這些才會很快的長大。

駱寶櫻笑道:“小饞鬼,一看到我就要吃飯,你呀。”

她坐下來,叫藍翎端來飯菜,阿陽坐在她腿上,她拿起調羹很有耐心的餵給他,吃得會兒,阿陽就搖搖頭。

曉得他飽了,駱寶櫻把他放下來,正當這時候,駱寶珠來了衛家,一見到她就說:“三姐,三姐,三姐夫今天要回來了呀!”

駱寶櫻一口粥吃到嘴裏差些嗆到,駱寶珠連忙上去拍她的背:“哎呀,你在吃飯,我不該這時候跟你說,是相公剛才使人告訴我,說驛站的人傳的話,昨日晚上就住在那裏呢,沒天涼就往京都來了,相公說,大概早上要到的。”

他們都曉得駱寶櫻盼著他回來,駱寶珠才會急匆匆的告訴她。

駱寶櫻果然坐不住了,問道:“是真的嗎?”

“真的。”駱寶珠道,“我還會騙你?”

她連忙就不吃了,坐在梳妝臺前,想重新梳妝打扮,可剛見紫芙拿起眉筆,她想這樣要耽誤時間了,興許他已經入了城,這樣的話,他要去宮裏,說不定她就要等到下午呢。

現在就得出去!

她裙衫都沒有換,抱起阿陽便往二門走。

“阿陽,你爹爹回來了。”

聲音激動的有些顫抖,駱寶珠抿嘴一笑,三姐果然想得緊呢,她跟在後面道:“三姐,你小心些,你抱著阿陽呢。”

“我知道。”駱寶櫻上了轎子。

兩頂轎子立時就擡出了衛家,擡到街道上,城門口。

從裏面走出來,年輕少婦眉目如畫,身姿曼妙,渾身的尊貴氣度,引得行人側目又不敢多看,可駱寶櫻渾然不覺,她只是盯著城門口,一眼都不眨。

阿陽第一次來到大街上,瞧見人來人往卻也不怕,咯咯的直笑,眼簾裏映入有新奇的東西便盯著直瞧。

衛瑯並沒有出現,駱寶櫻有些焦躁起來,問駱寶珠:“怎麽還沒有,是不是妹夫的消息是錯的?”

“不會,他一早叫驛站的人盯著了。”駱寶珠道,“姐夫今日肯定回來……”她說著一頓,指向前方,“瞧,來了,你瞧啊三姐,那是黃將軍。”

鑼鼓聲也在這時候敲響,把百姓們紛紛吸引過去,眾人才知道去樟州的大軍贏得勝仗回來了,一時恭賀聲此起彼伏,

駱寶櫻被淹沒在人群中,她看到衛瑯慢慢騎著馬出現在了視線裏。正如當初從嶺南回來一樣,她立在這裏,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

不過此時的心境到底不一樣了,沒有仿徨,沒有猶豫,知道他回來,好像塵埃落定似的安寧。

她別無所求。

她低聲與阿陽道:“阿陽,你爹爹回來了,你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卻不知人群忽地往兩邊散開,白馬揚蹄,強橫的劈開了一條路,直延伸到她身邊,聽見周圍的驚呼聲,她擡起頭,只見衛瑯正坐在馬背上,對著她笑。

像普照天下的太陽,那瞬間璀璨至極。

她喃喃道:“相公……”

他彎下身,有力的臂膀握住她的腰,把他們娘兒倆一起帶上了馬背,也不顧被眾人註視,毫不顧忌的緊緊抱住她,在他耳邊道:“寶櫻,我想死你了。”

想得他不敢想,只敢把她藏在心裏,卯足了勁去攻打荷軍。

像是第一次被告白似的,她臉頰火辣辣的,聽見馬下各種言論,恨不得將臉遮起來。她想藏在他懷裏,可這樣一來,看客恐怕會更覺得傷風敗俗,她輕聲道:“你才回來,就做這種事。”

“誰讓你過來看我,本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的。”衛瑯道,“所以才沒有告訴你,我何時回來。”

駱寶櫻一時都不知說什麽了,千言萬語堵在胸口,竟找不到一個字,好半響道:“阿陽已經周歲了。”

“我知道。”衛瑯伸手摸摸兒子的腦袋,瞅他一眼道,“跟我小時候一樣漂亮。”

還是那麽厚臉皮,駱寶櫻想起一事,笑道:“他會喊爹爹了。阿陽,他是你爹爹呀,快些叫他。”

阿陽整日被駱寶櫻用爹爹這個詞轟炸,熟練透了,張口就道:“爹爹。”

他對身後的男人並不認識,歪著頭看他。

衛瑯聽到這話胸口一熱,低頭在阿陽臉頰上親了一口:“真乖,果然不愧是我的兒子呢。”

駱寶櫻揶揄道:“母親說你一歲半才叫人的,阿陽可是一歲就會叫人的了,他定是像我。”

衛瑯噗嗤笑起來,擰她的臉:“還是這樣會氣人。”

馬兒在人群中緩緩行走,他們一家其樂融融,好像忘記了周遭有那麽多的人,忘記了身後還有大軍,忘記了任何事情。

這世間就只剩下他們三個。

偏離了大道,白馬在小巷子口停下來,手指下柔嫩的肌膚讓他忍不住,他低下頭親吻她的嘴唇。

他日日夜夜不敢太過思念的妻子,而今終於又見到了。

他吻得那麽輕,那麽輕生怕弄疼了她,她卻回應的很重,他漸漸也重了,唇舌交融,纏著深切的感情。

把所有沒有說的都融在裏面,他想把她整個人就這樣融化在嘴裏。

世界靜悄悄的,沒有了聲音。

陽光落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阿陽伸手抓一抓馬兒的鬃毛,馬兒又慢騰騰的走了起來,驚醒了兩個人沈溺在甜蜜中的人兒。

衛瑯笑了:“寶櫻,坐好了。”

駱寶櫻抱緊了阿陽,靠在他懷裏道好。

他一揚馬鞭,駿馬在空蕩的巷子裏跑了起來,馬蹄聲踏踏,卷起秋日的落葉,她發絲拂在他鼻尖,讓他想起那日,他把她騙到馬背上,想起那次從嶺南回來,她擔心的表情,想起那天,他高中狀元,意氣風發,從不曾想到會有女人令他神魂顛倒。

也許命中皆有註定,他這一生,到底喜歡上了她不可自拔。

但也是心甘情願。

他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在她發髻印上一吻。

“我們回家罷。”

他與她的家,在將來,在更長久的時光裏,永遠都不會變。

作者有話要說:

寶櫻跟三表哥的故事到此結束了,也許有番外也許沒有,我暫時還沒想到,不過後面會寫一點駱寶珠跟羅天馳的番外,希望大家看到今天的更新,能覺得歡喜,我也就滿足了。最後希望大家能收藏下我的作收,給我加點人氣,算是對我的一點鼓勵罷,謝謝^_^

☆、第 164 章

番外(一)

最近天氣極是寒冷,從昨晚上開始飄雪,到早上都沒有停,幸好屋裏四處都燃了炭盆,駱寶珠才不覺得冷,由秋羅扶著起來梳妝打扮。

她笑盈盈道:“今天是臘八呢,你記得讓廚房早些把粥燉起來,多放些栗子,菱角米,侯爺喜歡吃。”

秋羅應是。

自從她嫁入宜春侯府,每個節日都是過得極為隆重的,哪怕是兩個人,別的時候可以樸素些,可這等日子她從來都有些鋪張浪費,常讓廚子做出一桌的飯菜來,因覺得這樣才會熱熱鬧鬧。

不過羅天馳好像並不太在意,他最近很是忙,便是坐下來也沒有多少話說,或者她該生個孩子了。

想到可愛的外甥兒阿陽,她就忍不住笑,她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兒子。

她也應該有,羅天馳生得那麽英俊,若有兒子定是像他的,駱寶珠喜滋滋的想,用完早膳,叫鶴草把賬本拿來。現在管理整個侯府已經成為她的習慣,她也管得很好,就連太後娘娘都稱讚她。

珠子的劈啪聲一直響到中午。

覺得累了,她便停下來寫寫字,做做鞋子。

一日的時間過得甚快,眼瞅著天要黑了,駱寶珠坐在梳妝臺前,把臉上妝容好好瞧了一瞧,又換掉一支碎玉步搖,看著沒什麽不妥當的,才坐在堂屋裏等羅天馳回來。

半個時辰過去,沒見到他的人影。

秋羅怕她餓,從廚房先盛來半碗臘八粥給她填肚子,她只吃得幾口,而今全都冷了,連一絲的熱氣都沒有。

駱寶珠問秋羅:“他真沒使人送話?”

秋羅怕她傷心,猶豫道:“許是衙門突然有事兒罷。”

她垂下眼簾,想到八月中秋,他們早上去宮裏拜見太後與皇上,晚上她原想與他一起賞月,一起吃月餅,可他沒有回來,也沒有使人來說,她一直等到他半夜,後來才曉得遇到兵部的人,去看什麽新畫出來的地圖。

那天她與他說,有事兒的話便來知會一聲。

其實為公務,她原是一點不怪他的。

今日看來又是如此,她嘆口氣,把粥慢慢吃了。

秋羅忙道:“夫人,這是冷的呀,奴婢拿去給您熱一熱。”

她其實已經沒有胃口了,熱的冷的吃進去也無甚。

晚上羅天馳有些醉意的回來,瞧見駱寶珠竟然睡了,他脫去外袍就壓在她身上,摟住她暖呼呼的身子笑道:“你怎麽睡那麽早?還說不是豬呢,不,你本來名字就叫豬豬,果真讓岳父取對了。”

聞見酒氣,駱寶珠淡淡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臘八唄。”羅天馳透著冷氣的手探入她衣衫內,“所以日深才會拉我去喝酒,說不想聽他老娘嘮叨,他後來還喝醉了,我送他回去的。”

一點沒有提到她,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會等她嗎?

她說的話,他就沒有放在心裏過。

駱寶珠眼睛忽地就紅了,推開他的手:“我要睡了,你那麽冷不要碰我。”

羅天馳喝了酒血氣上湧,鼻尖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心知她一貫是說不要的,哪裏理會,手腳並用,縛著她就把她整個剝了出來,一頓胡鬧。她惱得打他,她絲毫沒有心情,可力氣小抵不過,硬是被他得逞了。

看著他安靜的睡顏,駱寶珠卻睡不著。

她有時候真不明白他的心思,明明是他要娶自己的,可他好像並沒有那麽喜歡她,她以前不覺得,只因為喜歡他,嫁給他便好似很幸福,她知道他的缺點,也知道自己的,她在努力的改。

然而他仍是老樣子。

或者是自己也不是那麽喜歡他了?也許看見三姐夫對三姐的好,她總是下意識的就在比較,是她越來越不滿足。

這種感覺令她難受,有時候突然冒出來刺她,不是那麽痛,卻也難以忽略,她蓋上被子,閉起眼睛。

第二日,羅天馳沒有去喝酒,他早早回來了,誰想到在門口竟沒有看到駱寶珠甜美的笑臉,他皺眉道:“夫人呢?”

不對,他發問的時候,發現秋羅與鶴草也不在。

屋中檀香仍點著,可她的人不在。

“是不是去衛家了?”他又問,駱寶珠尋常就兩個去處,要麽是駱家,要麽是衛家,自從駱寶櫻生下阿陽,她卻衛家的次數比駱家多。

留下的丫環低頭道:“侯爺,夫人是去橫縣了。”

“橫縣?”羅天馳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聲音拔高了道,“你說橫縣?她去那裏做什麽?到底去哪裏了?”

“就是橫縣。”丫環是有些怕羅天馳的,他冷的時候很嚇人,她退後一步道,“夫人看賬本,說農莊有問題,要親自去查看。”

這麽冷的天,又不是要避暑,竟然去農莊,羅天馳心想,他一早讓她不要管這些事情,可現在她竟然去那麽遠的地方,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還沒有提前與他說!

他按耐住火氣道:“她有沒有說去幾天?”

聽起來很平靜,卻有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丫環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低聲道:“沒有,夫人沒有說。”

羅天馳一下把桌上的茶盅摔了下來。

刺耳的聲音在房裏裂響,下人們都嚇得屏住呼吸。

他慢慢坐下來,原先要用膳的,突然不覺得餓了,他只是覺得惱火,駱寶珠竟然沒有得到他的準許,就私自去農莊了。

作為妻子,難道不應該知會他一聲?

知會……

他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昨天是臘八。

他忘記與她說,不回來用膳了,羅威也沒有做這些事,他手下的人都不曾提醒他,他伸手捏一捏眉心,總算知道她為何要去橫縣。

她是在對自己示威。

他冷笑起來,不過是那麽小的一件事情,她卻做出那麽大的動靜,難道他堂堂侯爺因為這個還要同她道歉不成?

只是一頓飯罷了,他多數時候都是與她一起用飯的,難道這還不夠?

要是別人,只怕都高興死了。

他一拍桌子:“擺飯!”

羅威眼睜睜看著他吃了兩海碗飯。

比平日裏多吃了一碗。

可這表情看起來,不是那麽美味啊。

他打定主意今天絕不惹羅天馳。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已有五天,羅天馳知曉駱寶珠不在家,與華榛天天在外用膳,直到有日華榛都吃不消,死活不理他,羅天馳只好回侯府,可面對這個,他過了那麽多年的家,他卻一點都適應不了。

羅威道:“侯爺,還是使人去橫縣一趟罷。”

他坐著不吭聲。

心裏有些隱隱的刺痛,沒想到駱寶珠會那麽狠心,他一直以為駱寶珠會永遠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可她為這種事,竟然就能離開京都。馬上就要過年了,她連過年都不跟他一起過了嗎?

想起去年的春節,他帶她去看煙火,帶她放炮仗,她喜歡煙火,卻害怕炮仗,是他捂住她耳朵,一起站在屋檐下看的。

那年的春節,大年初一,她還包了一個紅包放在他枕頭下面,是兩枚銅錢,拿紅繩系著,緊緊挨在一起。

他胸腔裏又熱又冷,終究待不下去,徑直走向馬廄,翻身上了雪夜的馬背,一揚鞭子就朝外奔了去。

☆、第 165 章

番外(二)

橫縣比起京都要冷得多,關上門,都能感覺到風從各種縫隙裏灌進來,在屋中卷去炭火的溫暖。

秋羅與鶴草實在不明白自家夫人為何要這樣的自討苦吃,臨走時,她們便苦苦勸解了,可駱寶珠竟然也有一意孤行的時候,沒法子她們只得收拾行李隨她來到這裏,可現在已經過去好幾日了,夫人也沒有回去的意思。

秋羅實在有些焦急,與駱寶珠道:“很快就要過年的,夫人,侯府沒有您主持,還不知怎麽樣呢。”

“又有什麽?”駱寶珠淡淡道,“以前沒有我,侯府還不是好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管事的厲害。”

說到底,她也只是為侯府添個夫人的名頭,羅天馳不是常讓她不要管嗎,其實她管不管可能真沒有太大的關系,既如此,她為何要受這份累?她歪坐在美人榻上,膝頭蓋條薄毯,手裏拿著串魚肉丸子,吃得香噴噴的。

秋羅沒轍了,朝鶴草看一眼。

可鶴草也不知該說什麽,這些天也不是沒說,駱寶珠總能找到理由反駁,其實夫人在這裏玩得開心,也許是沒必要回去。

作為下人,自然能看出駱寶珠的怨意的,她這是在生氣呢,這樣的氣只能由羅天馳才能哄得好起來,只她擔心侯爺的火爆脾氣,不知道會不會願意親自過來,假使不來,怎麽辦呀?

微微嘆口氣,她把手裏的托盤再遞給駱寶珠。

還有幾串肉丸,炸菇,駱寶珠笑著拿起來,誰料將將吃得幾口,便聽到隱約的哞聲,養在後院的牛在晚上本是不吵鬧的,可今日竟然會叫了起來,駱寶珠奇怪,讓秋羅去看看。

秋羅過得會兒回來,笑道:“是那頭母牛,要生小牛了!”

“啊,是嗎?”駱寶珠驚喜,她這幾日不做事情,白天就在玩,附近養得雞鴨牛羊被她餵個了遍,其中就有只母牛,肚子非常的大,莊頭說很快就要生的,她便經常多餵它一些草。

現在它要生了,駱寶珠連忙從美人榻上下來:“我出去看看!”

秋羅道:“外面很冷呢。”

“不妨事的。”駱寶珠已經走出了門口。

兩人追上去,給她披上一件狐皮披風。

牛圈旁邊,站著一位年輕人,那是莊頭的兒子陳青,是名獸醫,也是他父親的得力助手,聽說這牛要生了,他有些擔心故而親自過來查看,沒料到會遇到駱寶珠。印象裏這樣的貴夫人十指不沾陽春水,性子也是驕傲的,可駱寶珠不是這樣,她逢人就笑,沒有絲毫的架子,現在還來看牛。

他朝她一笑道:“夫人是擔心這牛嗎?”

駱寶珠道:“是啊,陳大夫,你瞧著能順利嗎?”

她生怕驚嚇到牛,聲音很輕。

陳青道:“它很健壯,應是無事的,夫人要不還是回屋罷?夜裏風大,恐會著涼。”

“我穿得多。”駱寶珠打量他一眼,“倒是你很單薄。”

陳青笑笑:“我們農家人,不是嬌生慣養的,這等天氣算不得什麽。”他讓駱寶珠站在側邊,擋住燈籠的光,“不能讓這兒太亮,不過小牛很快就要出來了。”他生得很是清秀,溫文爾雅,駱寶珠覺得他倒像是讀書人。

不過學醫術,雖然是獸醫,大抵還是要看不少書的。

兩人沒再說話,在斷續的牛叫聲中,忽地見到一只小牛出現在牛圈裏,竟然沒到一會兒就站了起來,駱寶珠驚訝道:“比人厲害多了,我幾個外甥兒都要好幾個月才能站著呢。”

陳青聽見她稚氣的話,不由笑道:“恐是因為四條腿罷。”

“可雞鴨也只有兩條腿呀。”駱寶珠走上前去,“我能不能摸一摸它?”

小牛已經仰著頭在吃奶。

“夫人那麽善心,它定是不怕你的。”

駱寶珠很小心的挪到小牛旁邊,把手放在它脖頸上,它有著跟母牛一樣溫和的,濕漉漉的眼睛,只是輕微的搖動一下脖子,便任由她撫摸了。

冬風吹過本是靜悄悄的夜晚,這時卻忽然亮堂起來,只見那燭光從院門一直蔓延到腳邊,駱寶珠覺得奇怪,暗想這麽晚了誰會提那麽多的燈籠,難道莊上出了什麽事情嗎?可誰想到,在那光亮之後,有一人披著猩紅色的錦緞鬥篷,大踏步朝她這個方向走過來。

瞧這走路的樣子,她就曉得是誰,眼睛不由瞪大了,因實在沒想到羅天馳會過來。

她是在生氣,她只是想避開他一段時間,等到年前自然會回去,然而不可否認,她心裏也有過小小的期盼,可她覺得羅天馳連她的話都沒有放在心上,怎麽會願意來農莊呢。

她甚至賭氣的想過,他娶她只是一時之念,根本也不怎麽喜歡她。

穿著披風的駱寶珠仍是蹲著,都忘了起來,雪白的狐皮襯得她一張臉好像天上的明月光。

羅天馳看見她在牛圈裏,兩只眼睛大大的,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橘紅色的光流轉於她瞳孔,他的胸膛裏忽然就沒有那股怒氣了,緊抿的嘴角露出幾分微笑來,可走到她面前時,他聲音仍是很冷的道:“你在做什麽?”

沒有忽略掉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她大晚上的與他作甚呢?

陳青連忙過來行禮。

駱寶珠站起來道:“我來看小牛。”

羅天馳盯著她,她現在表情又沈靜下來,並沒有歡喜的撲入他懷裏,他又有些生氣廢女逆天,鳳凰重生。

披星戴月的過來莊上,她就這個態度?

他上去,一把將駱寶珠橫抱起來,直往內堂走去。

駱寶珠嚇一跳,皺眉道:“你幹什麽?”

“你說呢?”羅天馳道,“你這個時候應該在侯府,而不是這裏,你有什麽事情非得要來農莊?”

駱寶珠不說話,嘴邊閉得緊緊的。

他進入屋裏,一腳把門踢上,兩個丫環被嚇得一點不敢進來。

駱寶珠見他那麽粗魯,說道:“你那麽兇幹什麽?我是來莊上查看一下賬目的,我既然在管家,對農莊上心也沒有什麽吧?倒不知道侯爺為何要來,您日理萬機的,哪裏有這等空閑。”

羅天馳這人不善言辭,從來都喜歡用動作說話,看她伶牙俐齒的更是惱火,低頭就狠狠咬住她嘴唇:“你以為我沒法子治你?”

她吃痛,掙紮著要下來,可他力氣那麽大,她掙脫不了半分,氣道:“我何處做錯了,你要治我?你就算是侯爺也得講個道理!”

“你自己心裏清楚!”羅天馳道,“明兒就跟我回去。”他把她放到床上,壓著她,“我親自過來,夠給你面子了罷,你不要再給我弄出什麽事情,不然便傳到岳父岳母那裏,你也是沒有占理的。”

他過來是有面子,可問題還在那裏,駱寶珠搖搖頭:“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兒。”

“什麽?”羅天馳的耐心也到頭了,抓起迎枕猛地扔在地上,“不就是沒有給你傳話嗎,沒有陪你吃頓飯嗎,又有什麽?你真以為你是……你是被你家裏慣壞了吧,你做賢妻良母,就是這麽做的?還成日裏與我誇耀做得多好,可你連最該做的都沒有做好!我不跟你吃飯怎麽了,哪家的男人天天回來的?我又不是去青樓,我也沒有碰別的女人,你該滿足的很了!”

那話無情的砸在她身上,駱寶珠的眼睛模糊了,什麽都瞧不清楚。

她那麽的刻苦就為做個好妻子,到頭來在他眼裏什麽都不值,她滿腔的怒火,又滿腔的傷心,可她說不出一個字,她猛地把他一推,風一般朝外奔出去,等道羅天馳清醒過來,意識到他怒氣沖天的時候說了什麽時,她已經沒有蹤影了。

他連忙去追。

黑漆漆的夜裏,誰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裏,秋羅顫聲道:“奴婢沒拉住,夫人鉆進了林子裏,奴婢與鶴草去尋,樹太多也看不清楚。”她拿出一樣東西,“就瞧見夫人的鞋子了。”

粉色的繡花鞋孤零零的,他瞧一眼,又轉頭看向林子,那林子很大,後面又是成群的山,她隨便往哪個方向跑,都難以尋到,她就不怕迷路嗎?羅天馳問莊頭:“這山裏可有野獸?”

“這……”莊頭道,“大的猛獸應是沒有,不過像野狼……”

已知曉他的意思,羅天馳臉色沈下來,吩咐隨從:“兩人一隊,立刻給我去尋夫人!”

眾人應聲。

羅天馳瞧著濃郁的夜色,卻不知該往哪裏去,他現在才後悔剛才不應該對她發火,他明明是來接她回去的,為什麽要發火呢?她不管說什麽,他都應該好好的聽著,他手握一握劍柄,大踏步朝林中走去。

可誰想到他們找到天亮都沒有尋到駱寶珠,隨從們都已退出來,卻不見羅天馳的人,羅威不由著急,別等會兒夫人尋到了,侯爺出事了!他又令人再次進入樹林。

鶴草偷偷的溜到柴房,輕聲道:“夫人,他們才找完出來,夫人,您是不是……”

駱寶珠紅著眼睛道:“我才不出來,讓他找好了,我不想看見他。”

此前駱寶珠確實是入了樹林,可被鶴草尋到了,告訴她裏面有狼,把駱寶珠嚇得又逃回來,可她很生羅天馳的氣,哪裏願意看見他,便躲在柴房,不準鶴草把這事情告訴羅天馳。

鶴草嘆口氣:“侯爺也去尋夫人了,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啊?”駱寶珠驚訝道,“一整晚都沒有出來?”

“是啊。”

駱寶珠就有些擔心,可一想羅天馳的武功那麽好,就算遇到猛獸又有什麽,他定然不會有危險,便又不想理會,結果又過去一天,直到天黑,羅天馳才從林子裏出來,鶴草說他一整天都沒有吃飯,說他還再命人尋找她,她又開始惴惴不安。

鶴草忍不住哀求她:“夫人,要是這事兒被侯爺知道,恐怕奴婢連人頭都不保了!”

那是耍弄羅天馳啊。

駱寶珠掌心出了些汗,她安撫鶴草:“沒事兒,就說是我強迫你的。”

到得這一步,她也不想再躲了,不然看架勢,他非得讓人把整片樹林掀翻了不可,她偷偷從柴房溜出來,走到內堂附近,從後面開著的窗子看見羅天馳正呆呆的坐在那裏。

一天不見,他下頜就長了胡茬出來,從側面看去,毛渣渣的。

駱寶珠心想活該,誰讓他罵她,可這樣好像自己也更不容易露面。

她難道要說自己故意騙他,讓他擔心?

她真的怕他生氣,又不知道發多麽大的火。

她佇立不動。

羅天馳也不動,他好像麻木了,腦海裏只想著她那只繡花鞋,她生得細皮嫩肉的,又沒有武功,許是被野狼圍住吃掉了罷,不然怎麽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可真的吃掉了,她的裙衫呢,她到底去了哪裏?

就那麽大的一片林子,總得有個行跡!

看著是那麽簡單的一樣事情,可他沒有辦法集中精神,他在林子裏走了個遍,甚至去了山上也沒看見她,他高聲喊她的名字,她也沒有回應,她是不是死了?

他到底為什麽要發火?說她做不好賢妻良母?她那麽認真的管賬,認真的應付那些皇親國戚,認真的讓侯府像一個家,讓他每次回來心情都滿是愉悅,他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或者他只是氣她不相信她。

他雖然沒有讓人傳話,可他絕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便是有疏漏又怎麽樣呢?他總是願意回來陪著她的,雖然有一些時候,他不像很顧家的男人,可他知道有她在家裏,他在外面散漫些也沒有什麽。

可她總抓著那些小的地方,他仗著她對自己的喜歡,就有些不耐煩,會容易發脾氣,可這也是因為他以為她總是會包容著他。

就像他不會離開她一樣。

她不也仗著這個,敢不辭別就來莊上了嗎?她難道敢說不是?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為什麽要……

他頭慢慢低下來,伏在胳膊上。

他無法想象再也見不到她的日子。

好像胸膛被掏空了一樣,什麽都沒有意思了。

耳邊傳來腳步聲,他也不想動,不料那人竟把手輕輕放在他的頭發上,那熟悉的觸感極是溫柔,他心頭一跳,不可置信的道:“珠珠?”

他擡起頭,泛紅的眼睛看著她,她有些忐忑不安,有些歡喜,也有些後悔,可他什麽也管不了,伸出手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像要把她嵌在胸口一樣的那麽用力,她透不過氣,可又那麽高興。

她摟住他脖子,輕聲道:“我沒有在林子裏。”

他身子略有些僵,悶聲道:“難怪怎麽也找不到你。”

她咬一咬嘴唇:“……你會不會又罵我?”

他沒有說話。

駱寶珠道:“這回是我不對,可也是你……”

“是我錯了。”他輕嘆口氣,“我該使人傳話的,以後我做什麽都讓人告訴你,好不好?”

那樣的溫柔,是她從沒有聽過的語氣。

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要融化了,說不出話來。

他輕撫她頭發:“其實你做得很好,剛才是我口不擇言,我以後不會了,但是你也不要再這樣嚇我,我以為你……”他那時真的心亂如麻,一點沒有想到駱寶珠竟然會騙他,沒有想到她一直在莊上。

他白找了她那麽久。

可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從來都沒有嫌棄過她,他只是想要她更多的溫柔,沒有條件的縱容著他,所以忽略了她的需要,其實她也是希望自己寵著她的。他凝視她眼睛:“珠珠,往後我真的會好好待你,你明天同我回京都罷。”

駱寶珠也看著他,半響道:“你剛才是不是哭了?”

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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