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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見二伯父與人吵架,想來看看熱鬧。”駱寶櫻打趣。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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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會去求衛瑯!

眾人說得會兒,衛老夫人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兒:“我如今到底老了,精力不夠,與老爺商量了下,往後的事情便交予英兒管。”

範氏忙道:“母親,這使不得,您總是家中主母!”

衛老爺子道:“你莫推辭了,我現在手臂還不曾恢覆如初,你母親要照顧我,咱們年紀也確實大了,又有多少天的日子好過?指不定還要四處走走玩玩呢,再者你管事大家都放心。”

二老一早就很喜歡範氏,這趟回來,見她仍能把所有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這才會把中饋交給她,範氏推辭不過只得接受。

程氏聽到這話,眼睛咕嚕嚕的轉,心想大哥雖是不曾入閣,可得到了整個衛家,而今事情都交予範氏,那是把衛家所有的東西都握在手裏了,難怪她那麽會裝,讓長輩們信任她,就跟當初一樣,管著衛家大半的內務。

倒不知,她會如何做?

從上房出來,駱寶櫻若有所思,衛瑯問道:“還在想大伯母的事情?”

“嗯。”

衛瑯道:“心裏惱祖母嗎?”

她搖搖頭:“我本來就不管事情,也不眼饞你們衛家的財物,只是覺得突然,不過祖母確實該安享晚年了,我有回路過上房,很晚還瞧見她在賬本,上了年紀的定是吃不消。更何況,大伯母做事公正,誰也不會不服。”

他笑起來,手按住她肩膀:“你真是個賢妻,不過你原也不用擔心,便算衛家都給與大伯父,我也養得起你。”

祖母因是續弦,承擔了太多,底下兩個兒子都恨她,而今恐是為彌補吧?大約祖父心裏對兩個兒子也是愧疚的,雖然他不曾說,可衛春堂回來祖父極是高興,但這歡喜中又好似無話可說。

也許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祖父祖母已看著他成人,知曉他將來的路,也知曉他已不必再靠著衛家,他倒覺心頭一陣輕松。

送駱寶櫻坐上馬車,他道:“我先入宮,晚些來找你,等下咱們去看荷花。”

“好。”駱寶櫻摟住他脖子親了親。

他滿足的走了。

到得白河,駱寶櫻便去找袁氏,駱寶珠與蔣婧英,駱家今日租得游舫,還請了好些女眷過來,正當熱鬧著,見到她上來,個個都露出笑,讓袁氏引著說話。而今駱寶櫻已嫁人,自然是已少夫人的身份了,她舉止得體,不卑不亢,與懷著各色心思的夫人們周旋毫不吃力。

駱寶珠瞧著,低聲與蔣婧英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三姐是撿來的。”

四個駱家姑娘就出了這麽一個驚才絕艷的,而別的都差她太遠,學也學不來,不過這話她只跟蔣婧英說,因這大嫂脾氣太好了,誰與她說話都是笑瞇瞇的,柔柔的,一點不擔心會有什麽。

蔣婧英聲音細細的道:“不是有句話說龍生九子嗎,你瞧瞧我哥哥身體那麽好,我就沒有那麽好的。”

這倒也是,駱寶珠小腦袋點了點:“許三姐是天上神仙托生的,三姐夫也是。”

蔣婧英抿嘴笑。

兩人就坐在窗口,忽見在外面露出一張臉,駱寶珠嚇一跳待到看清才發現是駱元昭,她呼出一口氣:“大哥你作甚呢?”

駱元昭看向蔣婧英:“雖是天熱,可河上的風大,你怎得還坐在風口?”

原來是來找大嫂的,駱寶珠偷偷挪到旁邊,哥哥姐姐們成家之後,身邊都有了親密的人,她與他們再也不能像以前了,擡起頭,看見駱元昭俊秀的臉貼著窗棱,又不知說了什麽,蔣婧英臉蛋紅紅的,聽話的從窗口撤下。

駱寶珠心想,不曉得她嫁人是否也能找到這樣關心她的丈夫。

可總是與羅天馳無關了,他一點不喜歡自己,她那天騎馬飛奔了好一會兒,流盡了眼淚,現在她不想哭了。母親,三姐說得對,她見過的男人太少,只要她不再去想羅天馳,自然會遇到合適的。

駱寶櫻應酬完夫人們回來,坐在蔣婧英身邊,眼睛卻盯著駱寶珠看。

駱寶珠摸摸臉:“怎麽了,三姐?難不成我妝花了?”

花了還好,這不花還畫得那麽精致倒是有些奇怪,駱寶櫻目光從她臉上直落到腳底,才發現今日她打扮的異常漂亮,這不像是不要嫁人的妹妹啊,難道……她眉頭一擰,暗想是不是羅天馳傷到她的心?

女人一旦傷心,總會做出奇怪的事情來。

正當想著是不是該問問駱寶珠,袁氏卻叫她們倆來甲板觀龍舟賽。

兩人走出去,因沒有男人在游舫,故而很是方便,夫人們也都在外面,甲板上還設置了案幾,放了不少瓜果點心,風吹過來,衣香鬢影裙衫飄飄,遠遠看去一大片的麗色。

附近也有好幾次游舫,有一艘最近的,上頭立著幾位公子,駱寶珠赫然發現孟深也在裏面,兩人目光對上,孟深朝她微微一笑。

文雅的男人身上自有股書卷氣,很是吸引人,駱寶櫻就有些臉紅。兩次見到,她發現這年輕男人仍是很英俊,並沒有因為自己心境的變化就不同了,可見是真生得好,也難怪三姐,三姐夫偏是要做媒呢。

她心想,她是得好好想想了。

水光浮動中,小姑娘的臉頰好像熟透的果子,特別誘人,羅天馳從船廂出來,見她還穿得花枝招展的,一點不像平時的打扮,眉頭就擰了擰。前些天還跟他說喜歡,這會兒就與孟深眉來眼去了,真沒想到她是個這樣的姑娘,虧得他還以為駱寶珠天真呢!

該不會也是貪慕虛榮的吧?勾搭自己不成又去勾搭別人?

他大踏步走到甲板,冷聲道:“駱寶珠,你還有東西在我這兒呢!”

駱寶珠見到他嚇一跳。

卻見他解下什麽東西,用力一揚,朝她直飛過來。

輕飄飄的落地,正是她當初送給他的平安符。

她呆呆看著,鼻子慢慢發酸,在心裏叫自己不要哭,可眼淚仍是忍不住落下來。

她蹲下來,撿起平安符轉身跑了。

好似幾顆珍珠般的眼淚灑在空中,墜落在地上,羅天馳瞧著那粉色裙角隨著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船廂裏,他眼眸瞇了瞇轉身離去,可不知為何,心頭悶悶的,讓他忍不住想摔東西。

☆、第 141 章

這事發生的突然,等到駱寶櫻回過神,恨不得就跳到那條游舫上,把羅天馳狠狠訓斥一通。

可這死小子竟然使人把游舫撐遠了。

駱寶櫻側頭與袁氏道:“母親別擔心,我去看看珠珠,我曉得是什麽事兒。”

袁氏正自迷糊,看駱寶櫻知情,微微點了點頭。

駱寶櫻走入船廂,駱寶珠已經不哭了,蔣婧英坐在旁邊安撫她,卻也不知何故,看見駱寶櫻,她讓出位置,輕聲問:“剛才發生什麽了?”

風大沒去甲板,駱寶珠哭著跑進來將她嚇一跳,因她嫁入駱家後,從未見過小姑娘掉淚,到底是誰欺負的?

還不是她那混賬弟弟!駱寶櫻嘆口氣:“此事說來話長。”她把手搭在駱寶珠的肩膀上,“珠珠,我一定會為你出這口氣,等會兒我便去宜春侯府!”

難道是宜春侯?蔣婧英越發糊塗。

駱寶珠微微搖頭:“三姐你不必替我出頭的,是我自找苦吃非送他平安符,而今他還給我也好。”

可以徹底得個了斷。

見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楚楚可憐,駱寶櫻真不明白羅天馳怎麽忍心傷害她?便是小姑娘喜歡他,也不至於生仇罷?更何況有那麽多年的交情,她越想越不能忍,猛地站起來:“大嫂,你陪著珠珠,我先走了。”

她疾步走到甲板,令人把游舫靠岸,耳邊聽得夫人們一言半語,便是在議論這件事,京都哪家不願意巴結羅天馳,想把女兒嫁與他?而今他這一鬧,難免生出誤會,或許讓人覺得駱寶珠私下偷送羅天馳東西,被當眾羞辱。

可那是她領著駱寶珠光明正大的送的,那時她也不曾料到駱寶珠會喜歡羅天馳。

等到游舫停下,她踩著木橋坐上馬車,便令車夫去往宜春侯府。

羅天馳此時心情也不好,剛剛到府邸便在喝酒,但聽說衛三少夫人求見,他心頭一震。年幼時他做錯事,姐姐總會訓斥他,而今怕也是為此,他放下酒盅道:“便說……本侯不在。”

下人去通傳,回來稟告:“三少夫人說,侯爺不在她就一直等在門口,哪怕等到明日早上。”

羅天馳心知逃不過去了,他也不忍心真讓姐姐這樣等候,倒上盅酒一飲而盡,他命請進來。

駱寶櫻腳步帶風,三步並作兩步到得堂屋,反手把門一關,輕哧聲道:“侯爺好大的威風啊。”

聲音聽起來安安靜靜,可他熟悉她的語氣,那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可他剛才全憑著意氣,竟忘了駱寶珠與駱寶櫻的關系,只覺駱寶珠可惡,這才會還她平安符,現在才想到不經意間已得罪親姐姐!

他站起來,掩飾住心慌,笑一笑道:“姐姐,你莫生氣,我不過是……”

話未說完,駱寶櫻一腳就踹在他腿上,伸手揪住他錦袍:“你這樣會毀了一個姑娘的名聲,你難道不曉得?便算珠珠喜歡你,也算不得錯!你憑什麽欺負她,當眾侮辱她?那平安符是我同意她送的,她送之前問過我,你憑什麽這樣扔給她?踐踏她對你的心意!”

她咄咄逼人,羅天馳反駁道:“什麽喜歡我,你沒見她對那孟公子送秋波呢?還打扮的……分明就是勾引男人的樣子,這也算得喜歡?三姐,便算她是你妹妹,也不值得你維護!”

駱寶櫻踮起腳就在他額頭敲了一記,罵道:“混賬東西,珠珠是什麽人你難道不清楚?什麽勾引男人,你不喜歡她,還不準她嫁給別人?那我當初喜歡衛瑯,你怎麽就偏要把賀公子讓我認識呢?”

那一下打得極重,羅天馳腦門都在疼,恍惚間又想起她轉身離去的樣子,定是傷心。可真的喜歡一個人,哪裏會那麽快就能忘掉?他摸摸額頭:“她就是水性楊花!”

見他執迷不悟,駱寶櫻審視他一眼,挑眉道:“她喜歡別人跟你有關系嗎?你又不在意她,為何如此生氣?”

“我……”羅天馳竟無言以對,半響道,“她是騙子,我要揭穿她真面目。”

真是幼稚的可笑,難怪這麽多年不見他有意中人,她這弟弟是一點沒開竅呢,駱寶櫻眸光一閃:“我警告你,往後珠珠嫁給誰,你都不準插手,也別再去欺負她,我自然會替她選個好相公。

“你要選誰,孟深嗎?”羅天馳脫口而出。

“是,我瞧得出來孟二公子挺喜歡她,便算你今日鬧這一出,他也不會改變主意,近日我便會讓母親與孟家結親,把珠珠嫁過去。”她看著羅天馳,淡淡道,“你放心,有孟公子在,定會好好疼她,珠珠絕不會再來糾纏你,你也不用擔心她會再喜歡你。另外,這事兒你必須親自去駱家道歉,不然以後別來見我!”

說完,又狠狠踹了他一腳,她才揚長而去。

羅天馳慢慢坐下,手拿起酒盅微微搖晃,只覺自己一顆心也好似那琥珀色的酒,安靜不下來。

駱寶櫻出得大門,彎腰進入馬車,卻發現裏面已有一人,剛想發問,那人手伸過來將她一拉,她便跌入他懷抱。熟悉的味道縈繞鼻尖,她嘟囔道:“今日可氣死我了!”

衛瑯笑道:“我已聽說此事,猜到你會來這裏。”

“我恨不得打破他的頭,便是看在我的面子他也不該這樣對待珠珠!你說他有多可恨?死小子而今沒人在身邊,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男人少了理智,自然比女人可怕的多。”他手輕撫她後背,“他又沒喜歡過姑娘,許是自己也理不清。”

因照衛瑯看來,假使他遇到這種情況,駱寶珠他不在意,那麽她便算是嫁給別人,他也應該無動於衷,哪裏會借這機會發洩?這顯然是說不通的,唯一一種解釋便是,羅天馳多少是在乎的。

駱寶櫻凝目瞧他:“你也覺得他對珠珠……”

“是。”衛瑯低頭捏捏她的臉,“我可是過來人。”

“可你不曾羞辱我,你要是這樣,這輩子都別打算娶我了。”駱寶櫻哼了哼,她可是很記仇的。

他笑起來:“我又不傻,豈會得罪你,不像……”他心想羅天馳大約現在才體會到喜歡一個人的滋味,這或許一開始並不會讓人覺得甜蜜,反是有種擔憂,至少他當時發覺自己喜歡駱寶櫻,便有些慌張,畢竟她小了他那麽多歲。

幸好他堅持下來了,不曾錯過這兩世。

駱寶櫻倚在他懷裏:“天馳這傻子,這麽對珠珠,我看他怎麽收拾呢。”

衛瑯道:“這也不難。”低頭親親她臉頰,“畢竟珠珠不像你。”兩個人的性子差了十萬八千裏,要是羅天馳這樣對駱寶櫻,定是難以挽回,可駱寶珠嘛,他嘴角挑了挑,看著便很好哄。

聽到這話,駱寶櫻眉頭一皺:“你們男人都那麽壞嗎?”她叫馬車去駱家。

此時袁氏已知來龍去脈,見到衛瑯與駱寶櫻,也顧不得寒暄,把駱寶櫻拉到一邊道:“你真去宜春侯府了?”

“是,母親,您拭目以待吧,珠珠定會有門好姻緣的。”

聽到這麽說,袁氏還是一頭霧水,只見她胸有成竹,倒也稍許松了口氣。

駱寶櫻徑直去東跨院找駱寶珠,小姑娘像是好了,微微一笑道:“三姐你怎麽來了?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擔心我。”

“如此甚好。”駱寶櫻叮囑她,“假使哪日他來與你道歉,別那麽快原諒他。”

駱寶珠一怔:“他,他會來道歉?”

這怎麽可能?

做出這種可惡的事情,他定是討厭自己,怎麽還會來道歉呢?

駱寶櫻看她睜著迷茫的雙眼,嘆口氣道:“你記得這話便是。”

駱寶珠哦了一聲,心裏並不相信。

鬧了這種事出來,駱寶櫻也沒心情再看什麽荷花,與衛瑯坐車回去,兩人走入二門,剛剛到得院子,卻見兩個婆子抓著衛蓮,後面還跟著程氏,嘴裏不知說什麽,看起來像是在罵衛蓮,衛蓮只知道哭,程氏吩咐婆子押她回去。

要知道這小女兒,程氏從來都很疼愛的,這回竟容下人動手,難道衛蓮剛才去觀舟做了什麽事?她並沒有與她同路,且又去了駱家的游舫,一無所知。

衛瑯淡淡道:“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駱寶櫻驚訝,“你不是在陪著皇上嗎?”

“三妹她便是蕩舟蕩到皇上面前了,還彈曲子。”一心想當皇後娘娘,卻不瞧瞧她有何本事,姑娘們用這種伎倆就能俘獲皇帝,這鳳位誰都可以坐了,衛瑯道,“當時大伯父極是震怒,嫌她丟衛家的臉,立時使人上去舟把她帶回來。”

駱寶櫻不屑,笑衛蓮貪心也笑她蠢。

想起以前初初相識,她只是個任性的小姑娘,到底如何變成今日的模樣的?

“難怪二伯母舍得呢,原還得罪了大伯父。”只二房的事情她實在沒興趣提,今兒出來一趟白河,又去宜春侯府,又去駱家來來回回的,她挽住他胳膊道:“我現在就想好好睡一覺呢,都要累死我了。”

她輕嗔似撒嬌,他彎腰抱起她:“好,我也正有此意。”

駱寶櫻瞧他調笑的眼神,惱道:“我是真的睡覺。”

“我也是,不然你以為什麽?”他低聲道,“寶寶,別想太多。”

她臉騰地紅了,尋常他只叫她寶櫻,可兩人魚水之歡時,他什麽都喊,偏生聲音又悅耳,動情的時候低啞纏綿,在她耳邊好似一陣陣暖風,她把腦袋側過來,臉貼著他錦袍,不理會他的挑逗。

衛瑯並不在意她回不回應,笑一笑抱著她走了。

衛蓮被勒令禁足,程氏知曉她如今是被豬油蒙了心,不甘心嫁尋常的公子哥兒,可她而今的名聲還有選擇嗎?程氏只恨當初縱容她,把這小女兒活生生的毀了,她與程老夫人相商之後,便與程老爺的門生定了親。

過得陣子,駱家,吳家也要結親,這消息玉扇是從周姑姑那裏聽說的,說吳姑娘已然痊愈,這兩日吳夫人便會來府邸,甚至她還看見袁氏進出庫房,好似要立刻就搬出聘禮一樣。

這乃是喜事,老太太聽袁氏這般說,笑瞇瞇道:“好啊,一切都交予你辦理,幸好元昭不久前才成親,什麽單子都在呢,到時賓客們還是按這人數來請,倒是方便多了。”

袁氏道:“母親說的是。”

玉扇這時端來茶,放於袁氏面前。

袁氏拿起來,並沒有喝,倒是盯著那茶面看來看去,半響忽地遞到玉扇面前:“我而今也不渴,你喝掉吧。”

老太太驚訝。

玉扇更是嚇一跳,手指抓著衣襟道:“夫人莫說笑了,奴婢哪裏能喝您的茶呢?這可是廚房幾個丫頭專程泡的,奴婢不敢喝。”

“為何不敢?”袁氏冷冷笑道,“因是你下了毒在裏面!”

此話一出,玉扇臉色慘白,老太太也瞪大了眼睛,問袁氏:“你這說的什麽話,玉扇好好的下什麽毒?”

袁氏早知會如此,使人抓來一只活雞,叫下人抓著把這茶往它嘴裏灌,只是片刻功夫,便見那雞癱在地上不動了,倒也不是死了,就是好像重病一般,渾身沒有力氣,她看向老太太:“母親您可瞧清楚了?”

老太太驚得把手邊的茶盞都碰掉在地上:“這怎麽會……玉扇,你為何要下毒害人?”

“奴婢沒有啊。”玉扇撲通跪在地上,“老太太,奴婢服侍您多年,奴婢什麽品性您不知道嗎?太太對我恩重如山,允許我繼續伺候您老人家,奴婢為何要害太太?”

“為了元玨!”袁氏道,“你不止害我,此前還害過嘉兒,便是為阻止寶棠嫁去唐家。而今你看那吳姑娘不順眼,你又使她中毒臉上長了疹子。”她緩緩道,“你以為自己沒有破綻了,可我一早使人盯著你了。你昨日出過門,去藥鋪買過藥材,要人證容易的很,那鋪子掌櫃定然認識你,我也找人問過大夫,你買的幾味藥配在一起,可使人頭腦不清,癱軟在床。”

玉扇額頭上冒出冷汗,她拼命磕頭道:“老太太,奴婢沒有,這藥是奴婢自己身體不舒服熬藥吃的,倒不知奴婢哪裏得罪夫人,要這樣誣陷我?”她朝老太太爬去,“請您救救奴婢啊!”

老太太呆住了一樣,委實因袁氏說得事情太過嚇人,可駱寶棠定親確實出過意外,駱元玨又是,她終究沒那麽傻,眼見玉扇爬來,只覺她是一條毒蛇,驚叫道:“你別過來,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如此待你,你卻生出這等歹毒的心!敢害嘉兒,還敢害兒媳婦,你這……”她氣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她把事情都交予袁氏,袁氏說得有理有據,自然是相信袁氏的,喘一口氣道,“你來處理吧。”

側過頭再不看玉扇。

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對一個人如此厭惡,也懊悔自己沒長眼睛,誤以為玉扇老實,還總心疼她,老太太現在的心情極為覆雜,這堂屋也不能待了,扶住丫環的手去了裏間。

玉扇擡起頭,對上袁氏冰冷無情的眼神,便知自己是什麽結果,她好似爛泥般趴在地上。

駱元玨從翰林院回來,知曉此事,皺一皺眉去往柴房。

玉扇被關在裏面,雙手被繩索紮著,她本是絕望,可看到駱元玨過來,瞬間又綻放出笑容,對他道:“元玨,我這都是為了你,那吳姑娘不配你,我才會害她,但她的疹子也不會要她的命,至多幾個月便會好的。元玨,你該娶個名門望族的姑娘才是……”

那樣一張醜陋的臉映入眼簾,猶自不知錯,駱元玨冷聲道:“你為何不問問我?”

不問問他,就把他生下來,讓他天生是個庶子,不問他,打小便把他送到王氏身邊,虔誠的伺候王氏,讓他叫王氏母親。也不問他,私自便去祖母跟前伺候,總是一臉的奴相,還指望他對她好。

他抱怨上天不公,可更怨恨玉扇,讓他出身就打上了低賤的烙印。

他只能驅使自己更努力,不輸於駱元昭,而今他終於進入翰林,這份無奈漸漸淡了,因他已能肯定自己,可笑玉扇竟為他不甘。可不甘的話,當初就不該生下他,生下駱寶棠,然她偏生要抓住那機會,如今想想,是不是對父親也下了藥,才會如此?

不然父親豈會願意碰她?

駱元玨淡淡道:“那吳姑娘我本也是看中的,是你毀了這親事。”

他眸色很冰冷,絲毫沒有親情在裏面,玉扇渾身一抖:“你,你喜歡?可她怎麽配得上你……元玨!”

“你也不配做我生母。”駱元玨道,“可怎麽辦呢,我無法阻止。”

玉扇眼淚落下來,模糊了雙眼,她看著兒子喃喃道:“元玨,我只是想為你做點事情,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拖累你啊,元玨。”她愛極了這兒子,自己這樣的人,生下的他,卻像駱昀那般俊美。

為他,她是願意付出一切的。

駱元玨輕聲道:“為我嗎?為我的話,往後再不要讓我見到你了。”

他轉身出了去。

玉扇無聲的哭。

駱寶櫻聽說這事,命紫芙去問個清楚,而後是如何處理的,結果紫芙回來道:“玉扇晚上一頭撞在墻上,死了。老太太飯都吃不下,請了大夫來看呢。二姑奶奶今日也在,哭得很厲害,到現在也沒有走。”

玉扇竟然自殺。

這有些出乎駱寶櫻的意料,但也許,這是一個母親,最後所能做得事情吧。

袁氏看在兩個孩子的面子上,還是給予玉扇厚葬,埋在了城外的山上。

家裏出了這種事,駱寶珠心情也悶悶的,想起駱寶棠差些哭得暈過去,她鼻子也發酸,心想人吶可真覆雜,明明看起來是那樣本分的人,可偏偏也能做出這種事,難怪祖母一直在自責呢。

可誰瞧得出來?

她嘆口氣,凈了臉,睡去床上。

秋羅安撫道:“姑娘別想這事兒了,而今玉扇沒了,家裏太平,也是一樁好事。”

但那是拿人命換的,怎麽高興得起來?

她擺擺手:“你吹了燈出去吧。”

秋羅應一聲,給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駱寶珠睡得並不好,做了無數的夢,到得最後一個,夢裏竟有人捂住她的嘴鼻,讓她透不過氣來,她奮力掙紮,猛地睜開眼睛,灑了月光的閨房裏,她的床前,真的坐著一個人,捂住了她的臉。

可那人她是認識的。

羅天馳。

她瞪圓了眼睛,驚慌的看著他。

羅天馳低聲道:“你自己想吧,這會兒出聲驚動下人,會是什麽結果。想明白了,點一下頭。”

閨房裏有男人,定是名聲不保,駱寶珠這點還是知道的,便點頭,等到羅天馳放開手,她一下就坐起來,拿被子裹住自己道:“你來作甚?”不敢出大聲,她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你快些走,我不想看見你。”

小姑娘的眼睛像黑色的葡萄,圓圓的大大的,但不再像以前見到他那麽高興,羅天馳皺眉道:“你真要嫁與孟深?”

“關你什麽事?”駱寶珠心想,他把平安符都還回來了,那是斷交的意思,他還問這些幹什麽呢,“我嫁誰都與你無關,你快走,我還要睡覺呢,我明天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她說完真躺下來,把被子拉好,閉起眼睛,不理他。

羅天馳見她睫毛一顫一顫的,微微伏低身子仔細打量她。

比起姐姐無可挑剔的美貌,駱寶珠確實有些不足,可她身上有種姐姐沒有的嬌憨與天真,就像從沒有長大的小姑娘一樣,惹人憐愛,所以自己欺負了她,心裏也不舒服,所以才會那樣心煩氣躁罷?

駱寶珠咬牙道:“你快些走,不然我就喊人,咱們魚死網破。”

聽到這句,羅天馳撲哧一笑,手指捏在她鼻子上:“到底是誰死,你死還是我破,你沒弄清楚吧?”

被他碰了,駱寶珠忙把眼睛睜開來,赫然發現他就在眼前,離她不過幾寸的距離,她臉騰地紅了,往裏側挪動:“你,你幹什麽?我叫你走,你怎麽還在這裏?我,我真要喊人了。”

因那羞惱的火,使得她一張臉越發生動,像是三月裏的桃花,羅天馳雙手隔著被子箍住她,不讓她動:“我問你,上回你說喜歡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真的騙我,你老實回答,我就走。”

離得近,瞧著他英俊的眉眼,她一顆心怦怦直跳,渾身也好似麻了,心裏暗想什麽不喜歡他,都是騙自己的,即使他那麽對待自己,可心裏竟也沒有真的厭惡。她該怎麽辦呢?告訴他,自己還喜歡他嗎?可她得有些自尊。

左右為難,只覺整顆心都在發疼,瞬間,兩串珍珠般的眼淚滑落了下來。

他第一次那麽近的看她哭,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手不由松動,她覺察到,一把將被子蒙在腦袋上,抽泣道:“你快些走,我答應你不再喜歡你了,好不好,你以後莫要這樣……”

這樣只會讓她堅定不起來。

可他沒有走,把那被子一掀,她正哭得梨花帶雨呢,沒了遮擋的,又要去拿放在高幾上的外衫。他抓住她胳膊,一下將她摟到懷裏,她被嚇住了,忘了哭,卻聽見他道:“誰讓你不再喜歡的?本侯沒有準許。”

☆、第 142 章

低沈的聲音響在耳邊,駱寶珠詫異的看著他,沒有反應過來。

不再喜歡,難道是繼續喜歡的意思嗎?

可他不是嫌棄她嗎,不然豈會把平安符這樣扔過來。

想起那天的心碎,她下意識反抗,輕斥道:“我喜不喜歡不必聽你的,你放手!”

小姑娘在懷裏扭動,想要掙脫出去,他不耐煩,皺眉道:“你不聽話,我就不放手,今夜不成,還有明夜,你父親去了長安,誰來護你?你這家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憑幾個護衛攔得住嗎?”

“我,我去告你。”她未免惱火,“大不了我也不要名聲了!”

突然生了怒氣,她掙紮得更兇。

羅天馳怕弄疼她,又不想她躲到被子裏把頭蒙起來,手腳便有些束縛,而駱寶珠從小嬌生慣養,也不是沒有脾氣的,見機狠狠就握拳朝他胸口捶去,還伸腳踢他,他怕真弄出動靜來,餓虎撲食般把她壓住,駱寶珠只覺胸口一疼,張口就要叫。

他忙捂住她的嘴,卻見她臉頰通紅,比晚霞還要更甚,才發現左手掌竟不小心撐在她身上。

好似握住一團比棉花還要軟的東西,他忙不及的挪開手,臉上一陣滾燙。

也說不清這是什麽感覺,好似身體裏被放了一把火,從指尖到腳底都是火辣辣的,鬼使神差,他差點又想伸出手,硬生生的忍了下來。他雖沒碰過女人,也知曉那是什麽。

剛才怎麽會……

他越想越懊惱,他的本意可不是為來輕薄她。

可現在,他就在捂著她的嘴,壓在她的上方,羅天馳也不知為何會到這一步,明明他原本是來道歉的。

駱寶珠又忍不住哭,眼淚落到他指尖。

他不能放開手,恐她尖叫,在她耳邊道:“剛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珠珠,我沒想過要這樣,是你……我也是不小心,我現在放開手,你別叫。”他一邊說,一邊挪開,誰料她張口就咬了他一口,恨恨道:“你給我滾!”

“是,我……”羅天馳頓住,“你叫我滾?”

這天下除了姐姐,還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小丫頭膽子不小。

月光下,他眼眸漆黑,英俊的臉上布滿危險,駱寶珠把被子扯過來蓋著,又有些害怕。其實她真不敢叫,萬一叫了引來丫環,被祖母母親得知又如何,難道真去告他嗎,可哪個衙門會審理,而且……剛才還被他壓到胸口,這能讓家人知曉嗎?他們駱家與羅家為敵,定是雞蛋碰石頭。

她整個縮著,只露出一張白皙的臉,在這夜裏顯得尤其的小,而且也不看他了,也不說話,好像在等著他自己走一般。羅天馳見她破罐子破摔,就曉得她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定是嚇壞了。

這真不是他的初衷。

羅天馳嘆口氣,挪過去道:“上回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還你平安符,你放心,出了這種事我會負責,過些時候自然會使人來提親。”

提親,要娶她嗎?

若是原先,只怕她會高興的跳起來,可現在,她輕聲道:“你不必為這個負責,反正別人也不知曉,你走吧,以後不要讓我看見你。”不是喜歡她而娶他,好似她沾了便宜,可她嫁過去也不會歡喜的。

她垂著眼眸看不出喜怒。

羅天馳站起來,站在床邊,轉身往窗口走去。

可每走一步,都好似丟失了一些東西,這種感覺牽扯著他,讓他無法再邁動步子,他知道今日一旦離開,恐怕駱寶珠都不會原諒他了,可她的原諒到底對自己重要嗎?

假使不重要,他也不會深夜來看她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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