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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心不甘,見到駱昀,竟不管不顧的一頭撲到他懷裏哭起來:“爹爹您可要給女兒做主,今兒三表妹無緣無故打我一巴掌,說我單獨出去不對,可又不是只我一個!三妹妹還不是呢,與三表哥點什麽長明燈,又與大哥出去玩,憑什麽我卻要挨打?都是親裏親戚的,連說個話都不行嗎,還是二表哥自個兒碰到我的。”

駱寶櫻好想沖她翻個白眼,要洗冤便算了,何必把她拉進來,一邊想,一邊朝衛瑯看過去,他抱著自己,駱寶樟應該沒看見吧?

衛瑯覺察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好似在說,放心罷。

駱寶櫻心想放心個鬼,都是你動手動腳害人呢。

☆、第 31 章

大姑娘撲在父親懷裏訴苦,顯然是要將事情鬧大。

袁氏暗自捏了一把汗,有些懊悔回來時,不曾告誡駱寶樟,也沒料到她這樣不顧大局,幸好駱昀頭腦清醒,握住她胳膊,沈聲道:“長輩們都在等著吃飯,有話稍後再說。”

駱寶樟紅著眼擡起頭,瞧見駱昀冷厲的眼神,登時不敢再開口。

她本想控訴袁氏與衛二夫人處事不公,想著在眾人面前,誰也無法遮掩,可父親……好像生氣了,她垂頭嗯一聲,捏著帕子退開。

袁氏松了一口氣,朝駱昀看去,見他眉頭略擰,也在看著她。

衛老夫人聽得幾句,也知曉大概,並沒有詢問,招呼眾人坐下用飯。

一場風波立時消失於無形,駱寶櫻才明白衛瑯的意思,駱寶樟到底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哪裏比得過那些長輩,姜還是老的辣!她想用這法子來替自己出氣,果真是不可能的。

反倒衛蓮瞧見她那樣子,越發得意。

等到飯後,小輩們走了,衛老夫人才提起這事。

衛二夫人道:“開始便是誤會,已是澄清 。”

駱昀想起駱寶樟委屈的樣子,淡淡道:“那三姑娘給寶樟道歉了嗎?”

衛二夫人一怔。

老太太與衛老夫人感情好,生怕她難做,聞言瞪了駱昀一眼道:“小姑娘之間打打鬧鬧有什麽?不過兩天就好了,還追究呢?再說,蓮兒年紀還小,恐也是不太懂事。”

他們家的孩子還輪不到老太太來置喙,衛二夫人道:“也是寶樟自己惹出來的,她要不是單獨一個人走,便不會讓蓮兒誤會。寶櫻也是,還是要自個兒註意些才好!”

那是說他們駱家門風不行,駱昀沈下臉:“住在府上多有麻煩,只孩子間打鬧,小事便算了,打人耳光可不算小事。若寶樟沒錯,總得給她一個說法,你們衛家是詩書之家,念書便是為辨明是非,孰對孰錯,不能一概而論。”

借住此地是欠了他們人情,假使日後衛家有需相助之事,他定不會袖手旁觀,但一樁事歸一樁事,這人情不能用女兒的屈辱來換,。

老太太見他態度堅決,也不知如何勸了,她本就聽兒子的話,倒是衛老夫人斟酌片刻,緩緩道:“是蓮兒不對,二媳婦,你讓她去寶樟那裏道個歉。”

“母親!”衛二夫人大惱,“蓮兒才幾歲,又不是什麽大錯。”

衛老夫人道:“咱們不能這樣縱容孩子,傳出去,青紅皂白不分,掌摑客人耳光,別人該怎麽笑話?便是老爺,定也會讓蓮兒承擔這個錯誤。”

將衛老爺子擡了出來,衛二夫人知道不好再忤逆,當下只得應了,回頭與衛二老爺說起來,咬牙切齒道:“分明是駱寶樟那賤人勾引咱們兒子,蓮兒不過是阻止她罷了,如今偏說她錯。我就說,他們駱家那支出來的,能有什麽家教?要不是父親,能進咱們家門住嗎?”

衛二老爺自小便不喜歡衛老夫人,因他認為,假使沒有衛老夫人,自己母親恐不會那麽早離世,便宜了衛老夫人,嫁入他們衛家,但兩事不好相提並論。姑娘家鬧些矛盾沒什麽,可打人,說到哪裏都不占理。

“你勸蓮兒去吧。”

這句話一說,衛蓮也只能去了。

駱寶樟得了補償,總算沒有那麽難過,然而此事讓她清晰的認識到,憑她的身份原是很難嫁入名門望族當正妻的,衛家,駱家還有些親戚關系呢,二房都那麽不待見,別說旁的人家了。

只怕更是難進!

她的終身大事如何是好?

屋裏的燭火微微閃動,忽地發出“劈啪”一聲,袁氏驚覺擡頭,才發現駱昀一直未說話,她想著今兒袁老夫人的吩咐,也是入了迷。

“老爺。”她給他打了兩下扇子,“衛家恐是不能再住,我前幾日瞧了兩家,有一家離這兒頗近,且風水也好,便是母親也喜歡的,只還未曾談下來,定是要再加五十兩銀子。”

“便是加一百兩你也買了。”駱昀道,“二夫人刁鉆,欺負到咱們臉上,我不能讓步,不過寶樟……”他想起這女兒的不知數,微微搖頭,“今年是該嫁出去了。”

袁氏心裏咯噔聲,不知如何與他說,可不說,下回母親又來相逼,她拿住紈扇的手松下來,半蓋在手臂上。

見她憂色甚重,駱昀相問:“可是有什麽事?”

她一咬牙道:“母親想讓寶樟去宮裏,還說或能當太子的側妃。”

“什麽?”駱昀瞇起眼睛,“你可曾答應?”

她緊抿住嘴。

想起在之前那事兒,便是她沒處理好,該爭的不爭,讓駱寶樟口不擇言,也讓衛二夫人當他們駱家是軟柿子,而今次,袁老夫人那麽無禮的要求,她竟然也沒有回絕,駱昀很是不滿,淡淡道:“原以為你很有持家之道,可見我看錯了。”

他半垂著眼簾,渾身散發出疏離的味道。

袁氏一下紅了眼睛。

前一樁事,她是怕老太太難做,後一樁事,她對袁老夫人無能為力,也曾想強硬的拒絕,然而駱家這家世,她怕袁家人背地裏使出什麽手段,駱昀到時能抵抗嗎?且她也實在怕她,自小成就的威嚴,不是那麽好驅除的。

可在他眼裏,是自己這賢妻沒當好。

淚珠忽地滾落下來。

她無聲的哭了。

駱昀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微微吃驚,而上回從袁家回來,她也哭過,只沒有當著他的面,他眉頭略擰了下道:“哭什麽,我又不曾罵你。”

她心裏委屈,可不知如何說,前幾年在家裏,什麽都靠著自己,不敢給袁老夫人添半絲的麻煩,嫁入駱家生怕自己這庶女身份不夠高,又是盡量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她幾不與駱昀訴苦。

“沒什麽。”她擦一下眼睛道,“既然老爺不願,我與母親去說便是。”她站起來,“我去瞧瞧珠珠。”

她轉身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駱昀有些不忍,但到底也沒有追上去。

駱家很快便置辦好了宅院,姑娘們因有罅隙,這段時間都沒怎麽往來,聽說就要搬走了,駱寶櫻極為歡喜,因於她來說,她實在不想住在衛家。畢竟衛老夫人再如何好客,總是寄人籬下沒有尊嚴的。

便是出去作客,介紹起來,也不好聽,且那衛蓮著實囂張,早前就屢次找她麻煩,這回父親願為駱寶樟出頭,可見他骨子裏是極強硬的一個男人,多少有些安全感。

她便一直在期待搬家。

到得七月,總算定下來。

衛老夫人拉著老太太的手長籲短嘆:“委實是不舍得你,不過總有一別,不然怎會有那句話,金窩銀窩不及自己家狗窩呢,是我招待不周!”

“千萬別這麽說。”老太太忙道,“我們不知道多感激呢,要不是有你,咱們一大家子恐得租著房子住,還未必有合適的,這段時間真是打攪,等收拾好了,必定請你來做客。”回頭叮囑小輩們,“快些叩謝你們姨祖母。”

駱寶櫻頭一個跪下來拜謝。

畢竟衛老夫人是真心實意,夏天送與他們屋裏的冰都不知有多少,這份感情是無價的,她認真道:“姨祖母,虧得您,我們才沒有被風吹雨淋,還大大享福了呢。”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眾人互相告別,輪到衛蓮,不甘不願,被衛菡硬拉著才說得一句,至於衛恒,少不得又去看駱寶樟。

可駱寶樟並不理他。

有衛二夫人這樣的母親,她便是能嫁過去,日子也不可能好過。

見三孫女兒笑嘻嘻挽著自己的胳膊就要開路,老太太道:“你三表哥教了你這麽久,也不知道說聲謝謝?便算搬走了,往後也得同他請教呢。”

駱寶櫻擡起眼皮子,瞧見對面不遠處的衛瑯。

他穿著身月下白的秋袍,如夜晚明亮月光,不容人忽視,往後搬走,許是不怎麽能見到了罷?這樣也好,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們兩人原就不該多見面。

她大大方方走過去,工整的行一禮道:“這些天多謝表哥了!”

小小的臉上滿是鄭重,衛瑯想到剛才她歡快的表情,暗自心想,這沒良心的小丫頭早就不耐煩他教了,如今搬出去應是正中下懷。

他道:“舉手之勞,還望表妹回去好好練字,莫辜負了天賦。”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駱寶櫻忍不住瞧他一眼,他面色平靜,並沒有絲毫的舍不得,她一下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是了,連未婚妻去世都不知難過的男人,何況是這一段莫名其妙的師徒恩情?

她揚起下頜道:“再會。”

再也不會。

風揚起她的裙裾,竟帶著呼之欲出的傲氣。

衛瑯嘴角一挑,不與善變的小丫頭計較,只立在原地,瞧她鉆入馬車,車輪揚起煙塵時,卻是想起在書房裏渡過的時光。

她低著頭,咬牙切齒書寫的樣子,或是調皮咬他筆桿的樣子,亦或是突然停下,偷偷揉手指的樣子……

那時候,寂寥的書房少見的有了一絲鮮活與熱鬧。

而這種時光,終究是一去不覆返了。

☆、第 32 章

三月春光明媚,照在棉被上暖洋洋的,小姑娘香甜的睡著,睫毛蓋在眼瞼上,好似兩把扇子,那臉兒也是白裏透紅,仿若樹上掛著的水蜜桃,藍翎瞧得會兒,竟不忍心喊她起來。

昨兒姑娘寫字寫到很晚,也不知怎麽突然就刻苦了,前些日子老爺瞧見都狠誇了一回呢。

莫非真要當什麽書法大家?

紫芙看她發呆,輕輕推一推她:“還不叫姑娘呢?”

藍翎這才出聲。

駱寶櫻睜開眼睛,徐徐從床上下來,黑發披在肩頭,滑順的像副綢緞,紫芙給她拿來裙衫穿,抿嘴笑道:“才半年功夫,姑娘原先的裙子就不能穿了,夫人使人做了好幾身,今兒早上才拿來的。姑娘瞧瞧,這身可好?”

果綠色繡纏枝杏花的短襦,月白色單裙,正合適十一歲的年紀,清新可人,她笑道:“挺好的。”

兩個丫環服侍她穿上,又問早膳吃什麽。

駱寶櫻一連點了七八樣。

自從搬到新家沒幾日,她胸前就漸漸有些鼓脹的感覺,這過程她經歷過,那是開始長身體了。早就厭棄了小身板,駱寶櫻欣喜若狂,這半年來,吃食上面毫不挑剔,飯量增大一倍,這不個頭一下就竄了上去。

藍翎忙就去吩咐。

用完早膳,她去給老太太,袁氏請安。

因手頭不算闊綽,京都宅院又貴,駱家的新居實在算不得寬敞,甚至比原先湖州的還小一些,故而老太太便住在上房了,駱昀與袁氏住在東跨院,西跨院住了駱寶櫻,駱寶珠,另外兩個庶女住在後面的後罩房裏。玉扇好歹還能伺候老太太,至於金姨娘,都去與下人住在一處了。

而兩位公子,因往後都要娶妻的,卻是分別都有一處獨院。

從中可見兒子與女兒的分別,女兒到底是要嫁出去的,是以宅院的分配還是以兒子為主。

一踏出門口,就遇到駱寶珠。

雖然過了半年,可駱寶珠長勢緩慢,還是矮墩墩的,小可愛一個,見到姐姐就撲上來:“三姐,咱們一起去。”

駱寶櫻笑問道:“早膳吃了?”

“吃了。”駱寶珠擡頭看向駱寶櫻,抱怨道,“三姐姐,你怎麽長那麽高了!我都要夠不著你了。”

這話聽得人高興,駱寶櫻嘻嘻笑道:“我吃得多呀。”

“我吃得也多呀。”駱寶珠捏捏自己的腰,捏捏自己的圓臉,“可都是橫著長。”

“那是還小,等到我這年紀,再吃,就能長高了。”

“哦!”駱寶珠點頭。

二人手牽手去到上房,袁氏正與老太太說話,商量家中開源節流的事情:“如今田也沒了,光靠老爺的俸祿恐是不夠,我瞧著還有些結餘,是不是盤個鋪子下來,或是去京都轄下再置辦些田地。”

人一旦交際多了,看著別人光鮮亮麗,家裏孩子不能太過寒磣,老太太也知曉袁氏持家不易,瞧著那銀子白花花的出去,著實心疼,是該要賺錢了。老太太道:“種地看天吃飯,我瞧著也難得水調雨順,還是開鋪子罷,不過開什麽鋪子,我也不懂。”

袁氏道:“京都互相送節禮的多,或是開個幹果鋪。”

“也行,到時你與老爺商量。”

聽到駱昀的名字,袁氏有些心虛,上回在他面前說要去與袁老夫人交代的,可她沒個膽子提,竟是拖到現在,袁老夫人都使人來問過了,她還不知怎麽應對。眼瞅著今年大選到得六月就要結束,再不說清楚,到時袁家動手了怎麽辦?

她捏著帕子,暗自擔心。

外面這會兒有婆子進來,說是門房那裏收到的請帖,嘉惠長公主明兒請公子,姑娘們參與茶詩會。

老太太哎喲一聲:“乖乖,長公主咱們不認識啊,怎得也會請呢?得送啥禮啊?”

袁氏道:“母親,明兒是嘉惠長公主生辰,到得這日,她會請全京都的年輕人去那裏聚會,這便算過生辰了,也不用帶什麽禮。母親你想想,皇上的親妹妹,能缺什麽啊?不過就缺一份熱鬧。”她頓一頓,“不過說起賀禮,衛三夫人好似有給三公子定下來的意思,常請人來家中做客,把門檻都要踏破了。”

不比衛家二房子嗣多,三房就衛瑯一個,衛老爺子,衛老夫人體恤衛三夫人的心,故而衛瑯的婚事比衛恒還要早一些。

駱寶櫻進來時,便聽見她們說要提早準備給衛瑯成親的禮物,畢竟在那裏住過一陣,便算手頭緊,都得備份厚禮。

她暗暗吃驚,自從搬走後,與衛瑯見面甚少,就過年見過一回,且也沒說什麽話,怎麽才過三個月,這就要成親了?

她有心想問,可到底沒問,他十九歲了,成親也是常理,不過這天下又有幾個姑娘比得上她?定是與當年的羅珍有天壤之別,必是長得難看,才華也差!

她撇撇嘴兒,耳邊聽老太太道:“明日去長公主府前,順道去衛家,定也是請了他們的,你們再給老夫人去叩個頭,多日未見了。”

又要去衛家,還要一道走,駱寶櫻有些不願,但衛老夫人是好人,作為小輩總得懂禮數。

到得第二日早上,兩丫環給駱寶櫻打扮,那嘉惠長公主尊貴無比,去得她府裏的都是權貴之家,名門望族,要不是駱昀做到四品官,且與衛家沾親帶故,恐還不能去,生怕姑娘不夠打眼,她們盡挑了漂亮的給她穿戴。

袁氏也確實在姑娘們身上下了功夫,料子首飾都是重新買了一遍,就是以駱寶櫻的眼光來看,也算合格了。

她左右瞧一眼,不當的自個兒替換了,這才出門。

另外三個也是精心修飾,去到衛家,見過衛老夫人,見到四個姑娘好像花一樣,她笑道:“一個個都漂亮的我快認不出來了。”

老太太笑起來,詢問:“菡兒跟蓮兒呢?”

“今兒王家姑娘也在,定是一起玩呢,我已使人去叫了來。”衛老夫人道。

過得一會兒功夫,就見衛菡衛蓮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姑娘,與她們一起見禮,那王姑娘行完禮,便親熱的與衛三夫人說話。

經過些時日,兩家的小姑娘再見面也沒有那時候氣氛緊張,互相說笑起來,但駱寶樟仍不理衛蓮。

“今兒再鬥字,二姐,你可得拿下頭籌啊!王姑娘剛才不是說了,長公主這回要送一頂珍珠冠帽呢!”衛蓮鼓勵衛菡。

駱寶棠驚訝道:“這麽貴重的獎賞啊?”

“當然,長公主又不缺錢。”衛蓮挑眉,“前年還送了一柄玉如意,價值連城,那還是第二名得的。”

“哦,是誰拿了?”駱寶樟到底憋不住。

衛蓮不想回答,可她上次打了她一巴掌,還被衛老爺子訓斥過,嘟嘟嘴道:“被羅姑娘得了,三哥的未婚妻。”

確實是被她收入囊中,駱寶櫻心想,當時的第一名便是陳玉靜,而第三名則是劉瑩,思及此,忽地汗毛大豎,因前兩個都已然去世。

難道真是她?

可為何呢,不至於為個獎賞罷?駱寶櫻百思不得其解。

恍惚中,姑娘們嘰嘰喳喳,眼瞅著時辰差不離,紛紛朝二門走去,她跟在後面,走得慢,不知不覺拉開距離,駱寶珠停下來等她,叫道:“三姐,快些啊!”

駱寶櫻連忙上去,誰料行到一處薔薇叢,聽見王姑娘輕聲細語道:“這些日,我臨張舟子的碑文,總覺不順,大抵寫慣了楷書,草書便不行,不若三公子乃此中好手……”

是在請教衛瑯。

駱寶櫻看過去,只見那王姑娘只到衛瑯的肩膀,穿一身淡紅色的裙衫,瞧這身姿發育不錯,但一張臉,與花容月貌著實有些差距。

該不會這就是他要定親的對象?王家,王家老爺好似是翰林院大學士,也算門當戶對,她暗哼一聲,挺配啊!

擡腳就走,誰料衛瑯卻叫住她:“三表妹,張舟子的碑文,我教過你許多,不凡你來與王姑娘講解番。”

噫,想把她當擋箭牌!

駱寶櫻豈會甘願,走得更快,結果王家姑娘不好意思,畢竟被人撞到,她哪裏有臉再纏著衛瑯,跟上來道:“三姑娘,原來你也請教過三公子呀?”

什麽請教,那是老太太苦口婆心,她不好意思不去好不好?

不然以她的功力,在姑娘們中間那是佼佼者,何須去請教衛瑯?駱寶櫻向來自傲,聽得這話便是不喜。

衛瑯走過來:“教過她一陣,算起來,該是半個夫子。”

呸,哪裏有這麽厚臉皮自封的?駱寶櫻朝他看去,差些把手插在腰上質問她。

數月未見,她長高了幾寸不止,五官也更亮眼了,那一雙如水眼眸宜喜宜嗔,斜睨過來,仿若盛了星光似的璀璨。

難怪說女大十八變,這三表妹可真是個美人胚子,一點也不……他腦中閃過羅珍的影子,微微發怔,也不知為何竟突然想起她。

大概,這幾個月因母親的關系,相來相去,委實沒個合意的姑娘,想來當初皇後娘娘與祖父提起結親,他並不曾過多猶豫,大抵是因她的容貌才華,終究是讓自己滿意的。而男人最終都要娶妻,成親前,能談多少感情呢。

不過大差不差。

☆、第 33 章

王姑娘笑起來,珠花在發邊微顫:“我倒想起來,你們是在衛家住過一陣的,難怪三公子會教你呢。”

往事不堪回事,駱寶櫻笑道:“是,時辰不早了,咱們快些去坐車吧?”

心裏不願,本想還問衛瑯幾句,然而有旁人在,王姑娘只好答應,臨走時駱寶櫻回眸又看衛瑯一眼,好似在說,白白給你欠個人情,下回等著還罷。

衛瑯輕聲一笑。

滿目芳華。

遙想當年,他被點為狀元,騎著白馬榮歸衛家,便是這等春光,駱寶櫻哼了哼,往前而去。

到得長公主府前,只見車水馬龍,橫貫條長龍似的不見首尾,這等熱鬧足可以證明長公主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確實如此,皇帝就她一個親妹妹,連姐姐也無,所有疼愛都用到她一人身上,當年下降的駙馬也是大梁一等一的美男子。

聽說在家中,對長公主那是無所不應,夫妻共育有一兒一女合為好字,她的福氣不知惹多少人羨慕。

衛蓮嘰嘰喳喳與她們說長公主的事兒,好顯示自己的淵博,衛家除了駱寶櫻都聽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說,權貴家的逸聞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從車上下來,又見一排訓練得當的奴婢,領著她們前去府中的庭院。

三月天氣適宜,正當是賞花的好時節,誰也不願待在房中辜負,故而偌大的園子裏早已設置下案幾錦墊,她們一進去,便見好些姑娘們已經坐著在鬥草玩了。

“劉姑娘!”衛蓮一來就發現劉瑩,高聲叫她。

駱寶櫻看過去,只見遠處,眾星捧月般,站在中間的便是劉瑩了,而在她身邊,好些姑娘們圍著,面上都是善意的微笑,或是討好。

這等情景真是有些眼熟。

想當初,她一入場,不管誰都願意親近她,因她常入宮陪伴皇後娘娘,那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與皇上感情也不錯,還有個被封為太子的兒子,她出口說一句,在很大程度能決定一個人的將來。

誰不敬畏?有道是一人飛升仙及雞犬,莫說是她這侄女兒。

而今輪到劉瑩了。

駱寶櫻瞧著她,小臉上掛著笑。

劉瑩拋開眾人走過來,笑道:“你們才來呀,我早到了一刻鐘。”她拉著駱寶櫻的手,“你這身真漂亮!”

竟然先與她親近,衛蓮摸不著頭腦,秀眉不由擰了起來。

莫非能嗅出她身上特有的羅珍味?駱寶櫻心想,不,她刻意避開抹與羅珍相像的味道,怎得劉瑩還主動尋她呢?她就這麽討人喜歡?

小姑娘嘴角一挑:“你也穿得漂亮呀。”她學那些恭維話,原先這話她可決不會輕易說出口,然而關乎她,關乎陳玉靜的冤屈,她非得弄清楚不可,往前兩步,依得更近,“你用了什麽熏香,真好聞。”

“是從西域來的。”劉瑩眉梢微挑,卻是往後退一步,並不喜歡人挨得太近,“你要是喜歡,我哪日送些與你。”

寶鈴香罷?西域有奇花名寶鈴,盛放時無香,然而制成熏香卻是獨樹一幟,那是她喜歡用的。

不料劉瑩今日也用了。

看來她也喜歡,只不願與自己撞上,總是避著不用。

駱寶櫻自然沒有接受,演戲歸演戲,她還得顧著自己的形象,不能叫人看不起:“無功不受祿,這香許是貴重的,只是好奇問問,劉姑娘莫這樣大方呀。”

旁人有姑娘道:“她也不稀罕這一兩樣東西,你瞧著替她舍不得罷了。”

劉瑩只笑。

說話間,嘉惠長公主款款行至庭院,皇家出身,氣度不凡,她坐於上首笑道:“就等著這一日的盛會呢,我呀,就喜歡看你們寫字畫畫,叫這整個府邸都充滿了靈氣似的,比什麽都有意思。”她使人拿出一頂珍珠冠帽,“一會兒你們可得使出全力,誰寫得字好,誰得,我可是請了名家來評判的,有餘大人,有國子監張大人,還有衛三公子。”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許多姑娘都露出羞澀之意。

年少不知浮華,貪戀的不過是那俊顏與才華,莫說,衛瑯還有耀眼的家世,全京都一大半姑娘都願意嫁他。

陽光下,那珍珠冠帽極其精致,顆顆珍珠足有拇指般大小,駱寶櫻心想要將這賣掉,最少得賣一千兩銀子!

想著嘆口氣,往前她何時會考慮這些,都是在駱家住得久了,眼見長輩們擔心財務,這才起了這念頭。

耳邊衛蓮又在鼓勵衛菡:“你得一定拿到,不過需得註意劉姑娘呢,她的書法也很好。”

眼前好似見到劉瑩秀麗的字跡,她的字也是別有風味的,駱寶櫻咬一咬嘴唇,到底自己該怎麽贏她?她一早知曉,嘉惠長公主要操辦的茶詩會,也想著借此揚名,替駱家爭光,故而自搬家之後,更為刻苦。

但現在看來,強勁的對手不少。

駱寶樟這會兒湊上來:“三妹你與三表哥學得功夫,得好好賣弄賣弄了,我不曾有這樣的本事,除了張臉拿出來示人,可得靠你呢。”

臭不要臉的誇自己漂亮,駱寶櫻撲哧一笑。

駱寶珠也拉著她袖子:“三姐,你得好好寫啊,娘給你買了一支好筆呢,爹爹也給你買了澄心紙。”

壓力真大。

見她皺著眉頭,駱寶棠笑起來:“好了,你們一個個這樣,三妹還能不能寫好字了,寫字這東西得心境好,就跟畫畫一樣,未必每日都寫得一樣的。”

駱寶棠雖然天資不行,可這番領悟倒是不錯。

那兩人立時住口。

長公主便使人來登記名冊,畢竟有些人是不參與的,只看熱鬧,算一算,統共有二十三人。過得會兒,便見粗壯的婆子們陸續而入,端來書案,書案上擺著筆墨紙硯,整齊的置於庭院,真正是壯觀。

駱寶櫻按照秩序,走到自己那張書案,提起筆,深深吸了一口氣。

周遭好似都安靜下來。

閉上眼睛,仿佛能聽見樹葉隨風飄動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一聲喝令,眾人都放下筆來。

駱寶櫻瞧著落款,微微笑了笑。

等到墨幹,宣紙很快就被捧去了外面,眾人覆又圍上來,駱寶珠歪頭問:“三姐,你寫的好不好呀?”

“我也不知。”駱寶櫻道,“只是想怎麽寫就怎麽寫了。”

庭院另一頭,三位男人坐著看那一張張宣紙,餘大人乃書香門第出身,若不是早已成親,也是惹得少女心騷動的人物,憑著多年資歷,很快便挑出幾張出彩的。

其中有兩張,一張字跡清瘦秀麗,很有前朝書聖的韻味,另一張則不一樣,並不似誰,文體乍一看陌生,然而細看,卻是秀麗中有韌勁,端美中不乏靈氣,很是生動,瞧著這字,仿若能看見一個姑娘垂首寫字的模樣。

那十指必是芊芊細長,腕骨有力。

餘大人問衛瑯:“懷璟,你有何看法?”

衛瑯目光落在其中一張宣紙上,微微笑了笑。

等待的過程還是有些緊張的,不若往前,她雖有爭勝的心,然而她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多,並不十分在乎,當時也曾真心誠意的祝賀陳玉靜。而今次不一樣,變成駱寶櫻之後,她想要的東西明顯變多了。

終於等到宣紙又送進來,只有三張,被篩選之後的三張。

嘉惠長公主瞧得一眼,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呢。”為表鄭重,她站起來道,“誰是駱寶櫻?”

人實在太多,以長公主的身份不可能個個辨認,當時介紹早就拋在腦後,她已不記得誰是誰。

眾人聽到這名字卻是一驚,按照原來的預想,因陳玉靜,羅珍都已不在,那麽這頭籌,定是要落在劉瑩的手裏,甚至已經有些人提前都祝賀劉瑩了,然而竟是那名不經傳的駱家三姑娘。

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

見到她,嘉惠長公主也很是驚訝:“許不是京都人吧?”

假使有這樣一個才女,應是很早就在京都聞名了,怎麽會到現在一鳴驚人?別人還不認識。

駱寶櫻朝她行一禮:“回長公主,我原是住在湖州的,去年才跟隨父親來京都,不過我父親,是天辰一年的榜眼。”

雖然駱昀不曾怎麽教他,他本身也不是以書法見長,然而自駱寶櫻口裏說出來,旁人便不再懷疑,個個都道,原是繼承了父親的天賦。

因能入得三甲的人,本身就很出眾,那麽女兒有這等本事,也是理所當然。

嘉惠長公主將珍珠冠帽戴在她頭上。

盈盈潤光瞬時將她籠罩起來,她立在長公主的身邊,立在那高臺上,杏黃色的裙衫微微飄動,瞬時竟有人生出錯覺,好似駱寶櫻天生就該站在那裏。

因她身上並沒有生澀的樣子,尋常那麽小的姑娘,豈有這等大氣?

劉瑩在近旁看著,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敗在駱寶櫻的手上,她暗惱長公主不念私情,也惱恨自己沒有發揮好。

不然豈會輸,叫人白看了笑話!

秀麗的臉上,好似閃過絲猙獰之色。

駱寶櫻看著她,心想,假使劉瑩不是兇手,她光明正大贏了她,不會有愧,可假使劉瑩真是兇手……

憑她也配?

她款款走下,好似世間最尊貴的嬌女。

☆、第 34 章

一戰成名。

眾人紛紛前來恭賀,已經有姑娘向她發來邀請,欲與她成為手帕交。

京都便是這種風氣,容貌私底下比,才華明面上比,誰都願意與有格調的人交往,故而貴女圈中從沒有庸俗之輩,假使誰只仗著家世,胸中沒有半點墨水,那是贏不到別人的尊重的。而家世差一些,卻有驕人的一面,也一樣能獲得青睞。

見駱寶櫻一下就出頭了,駱寶樟瞧駱寶棠一眼,終於明白為何她那樣勤奮!

只可惜,天資不高,白浪費了功夫。

然而駱寶棠好似並不在意,既沒有露出嫉妒的神色,也沒有露出不甘,叫人捉摸不透。

駱寶櫻好不容易才應付完那些姑娘,走到她們身邊,將珍珠冠帽摘下來道:“脖子都差些斷了。”

那三個圍上來看帽子。

駱寶珠摸摸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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