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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春寒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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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衛季常正在與文淵閣大學士府的公子韓博彥下棋,衛沨沒有參與。

宮人說這句話時,恰好蘇家二爺蘇祉就在旁邊。

蘇祉聞言眉心微微一蹙,朝那名宮人看去。

衛沨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朱漆茶幾上,神情一肅,道:“怎麽回事?”

宮人垂著頭,道:“好像是一個丫鬟端茶沒有端穩,不慎潑到了夫人身上……”

衛沨站起來道:“嚴重嗎?”

宮人吞吞吐吐,“小人不在跟前伺候,不大清楚,世子爺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衛沨立即舉步往新雁樓外走。

蘇祉擔心妹妹蘇禧,舉步欲跟上去,那宮人將他攔住了,頗有些為難道:“蘇二爺,蓬瀛殿是後宮寢殿,您恐怕不方便進去……”

蘇祉不得不停步。前面衛沨聽到響動,回身看去,見蘇祉定定地立在幾步外,他心中掛念著蘇禧的情況,倒也沒有與蘇祉寒暄,只道:“蘇二哥先在這裏等等,我去看看幼幼的情況。”

蘇祉頷首,頓了頓,又道:“好好照顧幼幼。”

蓬瀛殿在昭陽殿旁邊,距離新雁樓有一段距離。衛沨對這段路還算熟悉,穿過一條長長的廊廡,前頭不遠便是蓬瀛殿的大門。

遠遠看去,殿門緊閉,朱漆鏤空菱花門外空無一人。這會兒女眷都在禦花園,衛沨方才來的時候看見皇後娘娘正領著一群女眷賞花,所以這裏沒人倒也不顯得稀奇。他問身後的宮人,“去請太醫了麽?”

宮人腳步微微一滯,因是走在衛沨身後,慶幸衛沨沒有瞧見自己的反常。“已經去請過了,太醫一會就過來。”

衛沨頷首,不再多言。

很快,他走到門邊,擡手敲了敲門,喚了一聲“幼幼”。

裏面無人應答,倒是聽見了腳步聲。像是丫鬟不停地忙前忙後。

衛沨沒有遲疑,推門而入。

另一邊,蘇禧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傅儀回來。她牙白馬面裙上的茶水已經幹了,留下一塊一塊褐黃色的茶印,皺巴巴的,十分不好看。她的繡鞋方才也被潑濕了,這會兒還沒有幹。

蘇禧既愛幹凈,又有點小潔癖,平日裏什麽都打理得整整潔潔,眼下這般邋遢自然是受不了的。她皺著眉頭,抖了抖馬面裙上的武夷茶茶葉,只覺得渾身都黏黏膩膩的,很不舒服。她問聽雁道:“傅儀還沒有回來嗎?這都過去這麽久了。”

聽雁去一旁取了條幹凈的巾子,沾了水,先湊合著給她擦了擦裙子上的茶漬,道:“姑娘別急,奴婢這就去外頭看看,您在這裏稍等一會兒。”

蘇禧頷首,接過聽雁手裏的巾子,道:“我自己擦吧,你去看看怎麽回事。”

聽雁道好,站起身往外頭走去。

依照宮裏的規矩,外頭的馬車是不能駛入後宮的,前面有專門停馬車的地方。傅儀若是回去取衣裳,應當是去停馬車的地方了。聽雁問了路後便往那邊兒走去,出了昭陽殿,見路的盡頭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豫王世子衛淵,一個是廬陽侯府的大公子厲衍。

兩人面對面站著。

因隔得有些遠,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聽雁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沒往跟前兒湊,況且她家姑娘還等著她拿衣裳回去換,她不敢耽誤,繞遠路走了過去。

那頭,衛淵看著對面的厲衍,烏目幽深,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厲衍的袖子,別有深意道:“方才比完箭法厲公子就離開了,怎麽,厲公子連箭都拿不了了嗎?”

厲衍身軀筆直,臉上情緒控制得極好,不見起伏。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緊了緊。衛淵的侍衛下手頗重,前日晚上劃傷了他的手臂,留下三寸多長的口子,至今仍未痊愈。又因為剛才拉弓那一下太過用力,繃裂了傷口,血沿著手臂不斷流下來,好在他今日穿的是深色衣服,即便被血浸透了,也看不出來。

厲衍道:“豫王世子想多了,厲某只是去更衣了一趟。”

不得不說,厲衍真是鎮定得毫無破綻,便是衛淵也幾乎要被他糊弄過去。

衛淵低笑了笑,那笑意不達眼底,仿佛寒冬臘月的雪,被夜晚的月光一照,散發出森森白光。他道:“哦,真是我想多了?那一會有空,厲公子再與我比試比試箭法如何?”

厲衍微微遲疑,少頃頷首,道了聲好。“豫王世子若是無事,厲某就告退了。”

說著便要從衛淵身邊走過。

另一邊正在比試箭法,不知誰忽然射偏了,閃著銀光的肩頭朝著這邊飛過來。衛淵眸中微光閃過,毫無預兆地握住厲衍的右手臂,將他往一旁帶了帶,道:“厲公子小心。”

衛淵捏的地方恰好是厲衍的傷處,且力道不輕,狠狠地按在了他流血的地方。

厲衍臉色一白,緊咬牙關,抑制住了脫口的叫聲。

那支箭落在厲衍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便是他剛才不躲,也肯定不會射到他的。

那邊兒射箭的人過來拾箭,並向厲衍與衛淵道了一聲歉。

衛淵仍舊捏著厲衍的手臂,沒有松開,反而攥得更狠了狠,面上卻掛著薄笑,道:“厲公子沒事吧?怎麽臉色好像不大好?”

厲衍從喉嚨深處溢出一道低啞的吼聲。快到嘴邊時,卻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他的右胳膊已經痛得麻痹,幾乎沒了知覺。他額頭浸出一層薄汗,半響說不出話。

如今雖然入了春,但春寒料峭,絕對不至於出汗的地步。

衛淵察覺手心一片濡濕,面色沈沈,眼底深處烏雲密布,仿佛藏了一場狂風驟雨。

兩人這般對峙著,誰也不動。直到厲衍往後退了退,聲音沙啞,有一些虛弱,道:“厲某沒事,多謝豫王世子關懷,告辭。”說著抽出手了腕,往另一邊走去。

厲衍離開後,衛淵垂眸,攤開手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滿手猩紅,血跡斑斑。

右手受傷,春獵那幾日恰好留在了京城,且身量與陳勤那晚看到的相差無幾。衛淵緩緩合攏手心,捏得拳頭“咯咯”作響。他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剛才讓陳勤迅速調查了一下,傅儀去大慈寺上香那一日,厲衍正好也出了家門。

除此之外,傅儀尚未嫁入豫王府之前,廬陽侯府曾向慶國公府提過親,只不過慶國公府沒有點頭。

這件事並未破壞兩家的關系,厲家與傅家仍舊是表親,關系較好。

厲衍與傅儀是關系親近的表哥表妹,從小一塊長大,這裏頭的情愫自然不必多說。

衛淵手背青筋畢露,臉色難看。

……這對淫賤的男女!待他根基穩固之後,定不會便宜他們兩個!

倘若不是傅儀說有辦法幫他對付衛沨,他絕對不可能將她留到現在。

只是不知道傅儀那邊得手了沒有?方才見一個宮人將衛沨叫了去,想必是差不多了。不過衛沨是那般好糊弄的人,為了中途再生變故,衛淵踅身往蓬瀛殿而去,準備親自過去看看。

昭陽殿。蘇禧坐等右等,不僅傅儀沒有回來,就連聽雁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她抿著唇,心裏忽然升起一股不安,仿佛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她牽著裙襕,正準備不顧裙上的茶漬往外頭走去,就見聽雁從外面回來,走到她跟前道:“姑娘。”

蘇禧問道:“怎麽樣,看見傅儀了嗎?”

聽雁搖搖頭,道:“奴婢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豫王世子夫人的蹤影。奴婢又問了馬廄附近的宮人,他們都說豫王世子夫人並未去過那裏。”

蘇禧黛眉微緊。傅儀不是說回馬車上拿衣服麽?既然沒去馬廄,那她去哪兒了?蘇禧陡然生出一種不大好的預感,傅儀騙自己留在這裏這麽久,有什麽意義?她顧不得細想,匆忙走出昭陽殿,問殿外的宮婢:“方才豫王世子夫人去哪了?”

宮婢指了一個方向。蘇禧趕緊朝著那裏走去,前面不遠便是蓬瀛殿,與馬廄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傅儀為何會去那裏?

廊廡對面走過來一個穿粉裳的宮婢,見著蘇禧先是一楞,旋即輕輕“咦”了一聲。

蘇禧本顧不得她,就聽她喃喃道:“晉王世子夫人不是在蓬瀛殿嗎?”

蘇禧猛地停住,扭頭看她,“你說什麽?”

那宮婢屈膝朝她行了行禮,恭敬道:“回夫人,婢子方才聽人說您被燙傷了,正在蓬瀛殿歇息。晉王世子還過去看您了呢。”

蘇禧聞言,臉色一白。總算是明白了傅儀的用意。她心急如焚,牽著裙襕,匆匆往蓬瀛殿方向走去。

衛沨不會真的過去看她了吧?傅儀也在蓬瀛殿麽?她想對衛沨做什麽?

不管是什麽,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就對了。蘇禧一面焦急,一面又把傅儀惱得牙癢癢,這才恍悟,剛才她被熱茶並非意外,是傅儀有意為之。她真是大膽,宮廷之中居然也敢弄出這些幺蛾子……

前面就是蓬瀛殿,殿外沒有丫鬟,卻更讓蘇禧心驚。她幾乎是小跑著沖到跟前,後頭聽雁不斷地叫喚,讓她當心孩子,她卻管不了那麽多,走到跟前,霍然推開了菱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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