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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眼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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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蘇禧能冷靜下來想一想,便能發現這件事有許多破綻。

衛德音身為帝後唯一的小公主,身邊定然有許多宮人跟著,怎麽可能說丟就丟?且不說蘇柏羽不是那種沖動莽撞的孩子,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帶著衛德音出來,蘇禧還安排了聽鶴跟著他們,聽鶴謹慎心細,一定不會讓他們兩個單獨上街的。

即便這倆孩子真的丟了,也會有宮廷侍衛專門去尋找,何必需要衛世子親自出馬呢?

可蘇禧一是擔心蘇柏羽,聽到他走丟的消息後就亂了分寸;二是因為和衛沨在一起,她的心裏和腦子都是一團亂麻,根本不能好好細想,所以輕而易舉就相信了衛沨的話。

現下人找到了,她也沒有理由再繼續跟著衛沨,視線輕輕移了移,不著痕跡地錯開了他的視線。“既然柏哥兒和小公主都找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衛沨面無微瀾,沒有反對。

蘇禧就當他是默認了,屈膝道了一聲別後,就帶著聽雁緣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他們不知不覺走了很遠,幾乎走到了燈會的盡頭。蘇禧瞧著兩邊的花燈,來的時候沒心思觀賞,眼下事情都解決了,便也起了賞花燈的心情。她邊走邊看,路過一個猜燈謎的地方,花燈做得精巧可愛。

蘇禧腳步頓了一頓,最終還是沒停下,直接走了過去。

沒走幾步,就聽見攤主叫喚:“這位公子,進來猜個燈謎吧?若是猜對了這盞花燈就送給您了。”

蘇禧下意識回身看去,只見衛沨站在她身後幾步之外,面容一貫的清清冷冷,饒是站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也抹不去那一身的金尊玉貴之氣。他看了一眼花燈,客氣地婉拒了攤主,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蘇禧不知道衛沨就在身後,剛才看花燈的悠閑頓時煙消雲散,她趕忙回過了身,加快了腳步。

回畫舫的路只有這一條,蘇禧還沒有那麽自戀,認為衛沨是故意跟著自己的。

何況衛沨對她的態度又是那麽不冷不熱。

走了一段路,前方不遠便是燈會的盡頭,湖畔燈火闌珊,湖面停著幾艘畫舫,蘇禧一眼就瞧見蘇家的畫舫。她正準備快步走過去,這時卻聽見右手邊有人喊道:“猜燈謎了,最後一盞花燈,誰猜中了就是誰的——”

蘇禧循聲看去,本來沒抱著多大的興趣,卻在看見那盞懸掛在半空的燈籠後,怔了好大一會兒。

走馬燈的四個燈面上繪著四季風光,春雨冬雪,夏風秋霜,每一面的景色都描繪得栩栩如生。燈籠在燭光的映照下,一面又一面地不斷翻轉,像是四季光陰,一眨眼便過去了一年。這盞燈籠比三年前蘇禧相中的那一盞還要精致,畫上的四季風景麗美,一看便是用心描繪的。她仔細看了看,發現“冬日”那一面燈面上,亭子裏臥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模樣憨胖可愛,瞧著很有幾分熟悉。

蘇禧想了很久,總算想起來她給衛沨繡的荷包上面也是這樣一只兔子,神韻和動作簡直一模一樣。

世上竟然有這麽巧的事?蘇禧詫異地看了又看。那位攤主見她似乎很喜歡這盞燈籠,笑容熱情道:“姑娘,可要試試猜個燈謎?”

蘇禧問道:“謎面是什麽?”

攤主道:“咱們這燈謎跟前幾個不一樣,是個對子,姑娘若是對得出來下聯,我便將這燈籠送給你。”說著指了指燈籠底下懸掛的謎條,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這上聯就是——水底月為天上月。”

蘇禧一下子楞住了。

這個上聯出得頗刁鉆,周圍沒有幾個能對得上來的。即便有幾個艱難地對出了下聯,卻也是牛頭不對馬嘴。

攤主問了一圈,沒有一個人答對的,就把希望寄托在了蘇禧身上,“姑娘可否對得上來?”

蘇禧後退半步,有些慌亂無措地搖了搖頭,囁嚅道:“我……我對不出。”

攤主不放棄,“姑娘一看便是聰慧之人,再想想定能想起來的。”

蘇禧卻調頭就走了,步履匆忙,好像刻意躲避著什麽似的。她心裏隱隱猜到了什麽,可是又不敢確定,衛沨一點也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沒走多遠,那攤主氣喘籲籲地從後面追了過來,把四季燈籠遞到了蘇禧手裏,道:“姑娘,這盞燈籠是送給您的。”

蘇禧疑惑,踟躕道:“可是我沒有對出下聯……”

“有位公子幫您對出來了。”攤主笑著指了指身後,既熱情又語重心長道:“眼中人是面前人。姑娘可要好好珍惜啊。”

攤主說完就走遠了。蘇禧提著四季花燈,望著不遠處的衛沨,遲疑了好一會,不知道是該上前道謝還是該轉身就走。身邊人影穿梭,燈火通明,她抿了抿粉唇,最後還是客氣地點了點頭,“多謝庭舟表哥。”

衛沨的眸色深了又深,無波無瀾,將所有驚濤駭浪都不露聲色地掩藏了起來。就在蘇禧轉身的那一瞬,他忽然大步上前,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往湖岸走去。

蘇禧毫無防備,只覺得一股強硬的力道牽扯著自己,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道:“你,你幹什麽?”

衛沨不作答,一直走到岸邊一個隱蔽之處。談不上溫柔地把她抵到了樹上,扣住她的手腕,把燈籠從她手裏奪走,放到了一旁。

聽雁汲汲皇皇地從後面跟了上來,見到這一幕——自家姑娘毫無反抗之力地被衛世子壓在了樹上,忙驚了一驚:“姑、姑娘!”

衛沨擡了擡眸,壓抑著怒意,冷聲命令道:“滾。”

聽雁哪裏見過衛沨這般模樣,登時被嚇住了,可是又不能棄自家姑娘於不顧,只商量道:“衛世子別沖動,先放了我家姑娘……”

衛沨沒有耐心與無關緊要的人周旋,叫來了李鴻。

李鴻從後面出來,把聽雁引到一旁比試武功去了。

周圍很快安靜下來,蘇禧曉得聽雁暫時是救不了自己了,無可奈何地掙了掙,看著衛沨道:“庭舟表哥別這樣……有什麽話我們好好說,你先放開我……”

只可惜話沒說完,就被衛沨捏著下巴,狠狠地吻住了嘴。

蘇禧張開的小嘴來不及閉上,衛沨已經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她輕輕地“唔”了一聲,半閉起了眼睛。衛沨活像忍耐了幾年沒吃過肉的野獸,一碰到點葷腥,就一發不可收拾地管不住自己了。

蘇禧很快被他抽光了口中的空氣,低聲嗚咽,扭頭想吸幾口氣。但是衛沨的手掌緊緊地扣著她的後腦勺,別說轉頭,她連動都不能動,只能無力地抓著衛沨的衣襟,溢出細細軟軟的聲音,像被欺負的小貓兒。

蘇禧想跟他商量不要了,可總是還沒開口,就重新被奪走了呼吸。

跟這回比起來,蘇禧覺得以前衛沨親她的時候幾乎可以稱得上溫柔了。起碼以前是有盡頭的,可是這一回卻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她總覺得過了好久好久,久得她再也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舌頭早已經麻木了,衛沨卻還是沒有打算放了她。

蘇禧後背抵著樹幹,雙手放在衛沨的胸口,軟綿綿地沒有力氣,不像是推拒,倒像是無聲的邀請。她眼角泛著淚花,害怕這樣無休無止的親熱,腔調無助又可憐道:“庭舟表哥,庭舟表哥……”

一遍又一遍地叫衛沨的名字,卻又連自己都不知道想說什麽。

衛沨的手放在她的腰上,需要極大的克制才能不往上去,忍得手心灼熱滾燙。他又含著她的小嘴親了一會,這次比一開始溫和了一些,像是對待失而覆得的珍寶,既渴切又愛惜,只想與她糾纏。

蘇禧的頭腦暈乎乎的,攥著衛沨衣襟的手松了松,雙腿一軟,便往地上倒去。

衛沨摟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這才算是放過了她。他順著她的下巴滑落,埋首在她的頸窩裏,許久沒聞到過她身上的香味,依舊是甜甜膩膩的,跟三年前沒什麽變化。

三年。

一想到這兩個字,衛沨摟著蘇禧腰的手就緊了緊,勒得她輕哼哼地喊了聲疼。

衛沨擡起頭,對上蘇禧水汪汪、霧蒙蒙的大眼睛,他擡手用拇指拭了拭她眼角的淚花,壓低嗓音威脅又緩慢地道:“蘇禧,下回你再敢不告而別,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回到船艙,蘇禧坐在榻上,把頭埋進膝蓋裏,饒是過了很久,臉蛋和耳朵也依舊紅得驚人。她幾乎不敢面對聽雁的視線,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聽雁趕了出去,一個人心亂如麻地待在船艙裏頭。

剛才衛沨親完了她後,把她打橫抱著送回了蘇府的畫舫。因著她自己沒有力氣,不自在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有反抗。

岸邊的燈會散了,郁寶彤和蘇祤也該從外面回來了。衛沨沒有久留,把她放到榻上就離開了。

等衛沨離開後,蘇禧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衛沨當年別院驚馬的事是怎麽回事。

她一邊懊惱,一邊又怪衛沨三年來一點變化也沒有,還是那麽霸道強勢,根本不給她思考事情的機會。蘇禧擡起手指摸了摸唇瓣,唇上還殘留著衛沨的氣味,她咬了咬下唇,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倘若那件事真的是衛沨所為呢?她真的能毫不介意嗎?

蘇禧當然不能不介意。可如果不是……那她當初不僅沒有赴約,還不告而別,衛沨該有多生氣啊?

沒等蘇禧理清楚頭緒,郁寶彤和蘇祤就從外面回來了。

郁寶彤手裏提著一盞花燈,是花瓣層層疊疊的蓮花燈。“幼幼,你沒去看花燈真是太可惜了,今年的燈會比往常都熱鬧……”說著一頓,看見了蘇禧放在身旁的四季燈籠,驚艷又驚奇道:“咦,這盞燈籠真是別致好看,你也去看花燈了?”

蘇禧順著郁寶彤的視線垂了垂眸,看向手邊的花燈,心虛地,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郁寶彤又問:“這花燈是從哪兒得來的呀?看得我也想要一個了。”

蘇禧默了默。這樣精致巧妙的花燈,除了那位跟猜燈謎的攤主串通好的衛世子,還有誰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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