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區裏嚴禁煙火，可是不知道誰家住戶冒著被居民舉報、物業罰款的危險，連放了整整十分鐘的煙火啊。

蘇甜橙皺皺眉頭，慢慢睜開了雙眼，絢麗的煙火透著白色的紗簾忽明忽暗，五彩斑斕。

一旁床頭櫃子上的手機左上角的通知燈還在閃動。

她伸出手快速的拿過手機放在被窩裏暖了一下，然後再拿出放到面前。

“剛結束了手術，應該睡了吧，晚安。”

這條消息是十分鐘前發來的，蘇甜橙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零五分了，腦海中不由的劃過那沈白認真的檢查病患沈白、與病患交流的神情。

他是一名好醫師。

好到讓她有點心疼。

撥過去的號碼立即被接通，話筒的那邊靜的只剩下他的呼吸聲。

“沈先生，我想你了。”

蘇甜橙嬉笑的開口，她知道他在聽。

沈白頓了一下，輕笑的開口:“睡不著嗎？”慵懶帶點沙啞的聲音莫名的誘人。蘇甜橙翻身平躺在床上，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臉頰，有點微熱。

剛欲張口，窗外的煙火再次閃現。

“被吵醒了？”

怕沈白誤會自己，蘇甜橙忙開口：“白天陪媽媽送過節禮，回來沒事睡了好幾個小時，所以現在不困。”

對方輕唔了一聲，她聽到了錫紙的摩擦聲，沈白在吃東西。

“在吃什麽？”

“含片，嗓子有點不舒服。”

“我打擾你休息了。”

蘇甜橙眨巴著雙眼，為什麽有種負罪感呢，愧疚感呢？

她好像真的打擾到他休息了，他忙了一天，而且剛下手術臺，最重要的是休息啊。

她天馬行空的亂想一通。

電話那頭沈默了一下，輕聲的開口嘆息：“橙橙，你給我打電話，我真的很開心。”沈白可能換一個姿勢，有衣服的摩擦聲，稍稍停頓了一下，慵懶的嗓音重新在耳邊響起：“在我面前，你 只管說你想說，做你想做，甚至可以...肆無忌憚。你的小脾氣，負面情緒，在我這裏從來都不會是問題。”

如果現在還聽不懂沈白的話語中的含義，她就是十足的大笨蛋了。

蘇甜橙直直的看著天花板，水晶玻璃燈在煙火的渲染下泛著絲絲的光芒。她輕笑軟蠕蠕的開口， 不似他的慵懶沙啞帶著磁性，她的聲音總會劃過他人的心扉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覺。

“沈先生，你這是讓我...恃寵而驕嗎？你就不怕有一天慣壞了我嗎？”

沈白看著窗外的月色及遠處的煙火，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嗓音溫聲：

“沈太太，你總要習慣的。”

習慣我的存在。

沈太太？蘇甜橙打趣沈白的時候都會稱他為沈先生，從來不覺得這樣的稱呼有什麽問題。

可是當聽到從沈白的口中吐出的他對她的稱呼，她覺得好熱，好暧昧。

她瞪大雙眼看了眼手機，險些沒有抓住。

左右而言他：“今天小年了呢。馬上就是春節了。”

沈白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想法，輕笑著唔了一聲。

“每年春節家裏的親戚才會好好的聚在一起聊聊天，也是最熱鬧的時候。而且我每一年都會收到壓歲錢哦。”

“壓歲錢...”沈白輕笑重覆。

“......“

沈先生，人家還只是一個寶寶。不要這麽明目張膽的嘲笑好嗎？

沈白淡淡的開口問道：“沈太太，春節要到了...你說我這面的節禮要多會送呢？”

節禮？沈白要送節禮...

他要到她家...

會不會太早，畢竟她還沒有那個膽量去見他的爸媽。

雖然蘇媽媽一股熱腔，爺爺也不反對，樂見其成，但是蘇爸爸還沒有表明態度啊。

而且，這一切是不是太快。

“沈白，我覺得...我們才在一起...再等等吧。”蘇甜橙頓了一下，直接拒絕沈白，真的做不到：“明年好不好，等我做好準備正式見沈教授，白教授的時候。”

“好。”

蘇甜橙聽到沈白的答覆，輕吐了一口氣。

可是她感受到了他的失落。

“你會不會不開心。”她小心地問道。

沈白輕笑：“傻瓜...”

下面的話被吵鬧聲打斷，本來靜謐的空間突然被各種聲音充斥著。

“不早了，快睡吧。”

嘟嘟聲從音筒了傳來，蘇甜橙的心加劇的跳動，不安。

醫院出事了。

她不安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閃了閃，是沈白發過來的消息：早點睡，別亂想，只是病患突發...急診。晚安好夢。

蘇甜橙敲弄著手機回覆：註意休息，晚安。

沈白將手機放到桌子上，擡頭掃視著其他幾位醫生，他們的臉上肅然的看不出一絲的笑意。

那場手術還是失敗了，雖然請來權威的專家醫師經過各種的討論。

十分鐘前，重病房的老人出現了死亡跡象，搶救失效。醫院裏，隔三差五都會有病人離世然後有新的病人進來。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唯獨...這場手術拖了近一個月才進行。

病患因長期使用藥物壓制，器官早已經呈現晚期衰竭狀態，並引起繼發性腫瘤。其實就算是手術成功了，老人的身體也很難挨得住。

病患的家屬也是難得的奇葩。

會議室外的哭喊聲還在繼續，值班的人員怎麽都控制不住。

“現在哭，有個屁用，老人生病住院，通知讓他們盡快趕回來，竟然以工作繁忙拖了十天才趕到醫院。有這個哭勁，當初幹嘛去了。”

王醫師將手中的資料扔到桌面上，忍不住叫罵道。

年輕一輩的醫師誰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滿臉的憤恨委屈卻辱罵不出口。

手術前已經不止一兩次的和病患家屬仔細明確的講述了此次手術的危險性及成功率。

他們也在了解清楚之後，灑脫的簽訂了手術同意書。

可是手術真的失敗之後，他們竟然反咬一口，不僅要求退全款，還誣陷醫生的手術技術學識有問題。

醫生註重聲譽，如果真的被潑了臟水，在這個行業內，怎麽頂著壓力繼續走下去。每年的醫生與病患之間矛盾，不論醫生對與錯，醫生都要承受行內人的排擠還有業外人事的輿論壓迫。

承受過來的，默默無聞。

接受不了的，辭職改行。

宋醫生嘆了一口氣，滿臉的疲憊：

“這次手術的主要負責人，持刀人是我，所有的一切由我來負責。”

“老宋！”王醫師不由的喊道。

“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師傅，這件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攬的下的。”

宋醫師像是蒼老了十歲，眸中神情微閃，貌似不懂沈白的意思。

沈白作為這場手術的助理，算是與宋醫師並肩完成這場手術，他不可能一點責任也沒有。

“沈白，你還年輕，你絕對不可以冒險，你不知道在這個行業內醫生名譽的重要性！”宋醫生急忙說道。

沈白看向窗外，吐出的話縹緲的不真實：“既然協商不好，還是打官司吧。關於這場手術的資料證據，我都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王醫師吃驚的問道。

沈白點頭看向王醫師既又望向宋醫師，輕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宋醫師看著沈白堅定的眼神，本是焦急的心慢慢的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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