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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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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過去了!雍玥,前面是斷崖!”

她回頭笑。“我不怕,慶蘭哥哥!有你在,我什麽也不怕!”

場景一換,原本在笑的她滿臉驚恐。

同一座草原,大雨滂沱,她一邊策馬狂奔一邊驚惶的回頭看。“慶蘭哥哥!你要做什麽?不要再追來了!前面是斷崖!”

黑馬上的男子冷酷一笑。“雍玥,我也不想對你下手,誰叫你全看到了,現在你不死也不行了!”

慕容悠看到自己在馬背上不斷狂奔,最後,一枝羽箭由後而來射進了馬身,馬兒發狂奔去,不管她怎麽呼救都沒有用,也不管她怎麽哀求都沒有用,黑馬上的男子沒有來救她。

最後,她連人帶馬摔下了斷崖……

“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著醒來,腦子像被炸開過,睜開眼睛仍然心有餘悸,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著,一顆心好像要蹦出嗓子眼了。

“你終於醒了!”宇文琰沙啞地說道。

他在她囈語尖叫時便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變化,之前她也有幾次如此,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回她真的睜開眼睛醒過來了。

慕容悠失神的望著他,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分不清事實抑或是夢境。

宇文琰看著她迷離的雙眸,一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手輕輕撫著她的秀發,柔聲道:“怎麽如此看朕?認不出朕是何人嗎?”

慕容悠慢慢回到了現實,眼眸緩緩轉動,長睫眨了眨。

“知道這是哪裏嗎?”宇文琰問道。

她點了點頭,發聲有些困難地道:“鳳儀宮。”

宇文琰輕撫她額際,寬慰地一笑。“正是鳳儀宮。”

慕容悠看著他,覺得他看起來十分疲憊、憔悴,眼裏浮著血絲,仿佛許久沒闔眼了。

“皇上……”她打了個激靈,按捺住心裏的激動,反手捉住他的手,顫聲道:“我作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有人要我的命……”

“是要朕的命,不是要你的命。”宇文琰輕拍著她手背安撫。“都是為了朕,你才會受這種苦。”

慕容悠心中激蕩,眼裏一片慌亂,猛搖頭。“不是,我不是說刺客。”

宇文琰並沒有因為她說的是夢而輕忽,他鄭重問道:“不是刺客?那是何人?”

慕容悠看著他,仍是心潮難平。

是馬背上的那個人,朝她射箭的那個人,把她逼到斷崖邊的那個人,她看清了那個人的真容,是、是雍王!

當兩張面孔忽地在她眼前連結起來的同時,她心裏頓時一驚。

那個她叫慶蘭哥哥的男子竟然是雍王?

為何,夢裏的雍王要置她於死地?他們素未謀面,無冤無仇,那究竟是夢還是記憶?如果只是夢,為何真實的像發生過?想到那人朝她射箭,她心裏還會有種沈甸甸的痛楚。

“我、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慕容悠頹然地垂下眼瞼。

這個時候,如果她說是雍王要她的性命,肯定會被他斥為無稽之談。

若問雍王為何要殺她?她要如何回答?她沒根據也沒事實,一切就只是出現在她的夢裏罷了,雍王並不會因此被定罪。

“只是夢境,你也不必往心裏去了。”宇文琰眸色深幽。“現在最緊要的是把你的毒傷治好,其餘的就不必多想了。”

她這才想到,“刺客呢?”

“都死了。”宇文琰劍眉揚起。“你別擔心,現在沒事了,以後朕也不會讓你有事。”

“都死了?”慕容悠只聽到這個,她急躁地問:“那豈不是沒捉到幕後主使者?”

宇文琰緊緊握著她的手,眼神堅定地道:“你不必操這分心,朕自有主張,你只要把你的傷養好就是幫朕了。可知道你躺在這兒,朕無心早朝都快成昏君了。”

慕容悠終於露出醒來後的第一個笑容。“我娘說過一個‘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故事給我聽,想不到有朝一日我會成為故事裏的女主人公。”

“你還是先別說這麽多話,才剛清醒,得讓太醫診診才行。”他揚起聲來,“小祿子!”

珠簾外傳來恭敬回應,“奴才在,奴才都聽見了,已讓人去請太醫了。”

一個好的奴才就是要像他這樣會察言觀色,在主子沒開口之前把事情辦好,這樣主子就少不了他,離不開他了。

皇後娘娘清醒了是宮裏第一等的大事,沒一會兒太醫院裏醫術最高明、資歷最深的幾個太醫便匆匆來了鳳儀宮。

診過脈後,一陣討論,由太醫院的王院使匯整後向宇文琰稟道:“恭喜皇上,應是西洋解毒藥奏效,娘娘已度過險境,如今脈象趨於平緩,再好好將養一段時日,鳳體便能恢覆昔日健康,現在開始可以多多走動,有助血脈活絡。”

慕容悠這才知道她是服了西洋解藥,想必她昏迷時,宇文琰沒少折騰這些太醫,等她好了定要好好答謝他們,當然道謝的話也不可少。“有勞諸位太醫為本宮費神了,多謝你們。”

王院使恭敬道:“娘娘千萬別這麽說,這是臣等的職責所在,再說此次娘娘能夠解毒,最大功臣其實是寧親王殿下,若不是殿下送來西洋解毒藥,臣等也是束手無策。”

慕容悠恍然大悟。“原來是寧親王送西洋解毒藥來了。”

眾太醫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全體告退,到了殿外,眾太醫都是一抹額際的汗。

吳太醫道:“皇後娘娘醒過來了,咱們的人頭這下可算是保住了吧?是吧?”

幾個人對視一眼,也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們決定去喝兩杯來慶祝一下逃過死劫。

寢殿裏,慕容悠有意無意的看著宇文琰。

宇文琰哪裏會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可不會因為宇文玦送來的西洋解毒藥真的救了她的命而對宇文玦改觀,他反而更懷疑刺客和徐太後等人有所關聯了。

若非如此,宇文玦送的解藥為何能解她的毒?至於為何好心送解藥來,理由也不難找,因為徐太後和隋岳山已結盟,他們要除掉的人是他這個皇帝而不是皇後,如今卻傷了皇後,徐太後以為皇後是隋雨蒙,她當然要救活隋雨蒙以示同盟友好。

所以了,他沒必要感激宇文玦,也不會笨得因此把宇文玦當好人看。

“皇上——”

宇文琰早料到她會忍不住開口,不站在宇文玦那邊,她似乎就會渾身不對勁似的,他一個沒好氣的眼神擋了回去。“你現在什麽都不要說,朕也不想聽,你只要將身子養好便成。”

慕容悠蹙眉。“可我想解手,不說不行啊。”

宇文琰,“……”

宇文琰喚了美寶、四兒進來扶慕容悠去解手,他想抱她去,但她說想走走,且太醫也說了她多走走有助血脈活絡,因此他才由著她。

沒一會兒,美寶、四兒扶著慕容悠回來,宇文琰親自過去接手讓她在床上坐起來,拿了彩繡靠枕枕在她腰際,美寶忙將層層紗帳掛上玉制的鳳首帳勾。

春景笑容滿面的端了白玉托盤進來,盤裏有個白瓷大碗,旁邊擱著銀匙,碗裏還冒著熱氣。“娘娘肯定餓了,奴婢問過太醫了,吃什麽都不妨礙。”

宇文琰不由分說的接過那瓷碗。“你下去吧。”

春景識趣告退,美寶、四兒也一並退下。

宇文琰舀了一小口到慕容悠嘴邊,她臉上是掩不住的訝異。“這是綠豆粥?”

她很意外,因為這是她最愛吃的,打從進宮便沒再吃過,宮裏沒有這種庶民吃食。

“不喜歡嗎?”宇文琰似笑非笑地問。

慕容悠再笨也知道這絕不是巧合。“皇上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宇文琰怡然微笑。“朕知道的可多了,等你痊愈,一樣一樣叫禦膳房做給你吃。”

鄭靜娘離宮前,他讓她寫了一張清單,都是小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他妥善收藏著,日後有得她驚喜了。

慕容悠雖然覺得奇怪,可她渾身無力,腦子發暈也無力追究了,等她有精神再來問也不遲。

她把一碗綠豆粥吃得半點不剩,喝了藥又倒下睡了。

宇文琰給她掖了掖被角,他握著她的手在床邊守著。

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已經滿足了,若是她再也不醒來,他要如何是好?從前無她,他是一般的過日子,可有了她之後,他便是再也不能少了她。

尚德海躡手躡腳地進來。“娘娘已經無事了,皇上您要不要去歇會兒,或是,奴才送晚膳過來……”

宇文琰回頭,蹙著眉對尚德海做了個噤聲手勢。“別吵。”

人家是情到深處無怨尤,光看就飽了,心甘情願不睡覺,尚德海只好摸摸鼻子退下了。

過了幾日,慕容悠的精神越來越好,身上嚇人的黑青色漸漸淡去,每日王院使親自來為她換藥診脈,現在只剩傷口痊愈便無礙了。

宇文琰恢覆了早朝,下了朝一定立刻來看她,與她用過午膳便去禦書房批折子,掌燈後便又過來與她一塊兒用晚膳,夜裏定是留宿鳳儀宮。

原本他是將折子帶來鳳儀宮批,是她讓他回去禦書房,他在鳳儀宮裏批折子,時不時便要瞧瞧她在做什麽,有時甚至擱了朱筆看她畫漫畫、看她雕果子,效率實在不高,她又顧及他在也不能好好休息,因此才讓他移回禦書房,這麽一來,他可以好好批折子,她也可以好好休養。

“咦,都到了下朝時間,皇上怎麽還不來?”美寶在寢殿裏伺候著,一邊剝了個橘子,將橘皮扔進炭盆中,這是因為主子喜歡橘子的清新香氣才這麽做的,別的嬪妃都喜歡濃郁熏香,尤其愛挑別致的貢品用,就她家皇後娘娘不同,特別喜歡樸實之物。

“有人規定皇上下了朝一定要往咱們這裏跑嗎?”慕容悠頭也沒擡,繼續埋頭畫她的,宇文琰有時下了朝會在內閣召見大臣商討國事,耽擱一時半刻也是有的。

“娘娘,您整個早上在畫什麽啊?”剝完橘子,美寶好奇的跑過來桌案邊看。“咦,您今兒個不畫漫畫了嗎?這是什麽啊?奴婢在褚統領身上看過,是佛郎機商人的貢物,好像叫做佛郎機銃,只有一把,皇上賞給了褚統領。”

“你眼力倒好。”慕容悠笑了笑,繼續畫她的。

“娘娘,奴婢聽說這佛郎機銃是打仗用的,要是咱們能有幾百支幾千支,豈不是可以打得敵人落花流水了?”

慕容悠笑道:“是有那可能,只可惜咱們並沒有幾百支幾千支,咱們只有一支。”

“沒有也沒差,咱們雖然沒有很多佛郎機銃,但咱們有雍王啊!一個雍王可比千千萬萬支佛郎機銃了。”美寶眉飛色舞了起來。“娘娘,這次啊,雍王爺又打了勝仗,可把北匈奴人嚇得魂飛魄散,哼,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來侵犯咱們。”

慕容悠一頓。“那麽,崔家軍應該很快會班師回朝嘍?”

雍王在她昏迷不醒時因北匈奴軍情告急而領兵出征去了,因此,至今她還未見到他第二次。

只要想到雍王,她便渾身不舒服,有時甚至還有作嘔之感。

那個雍王究竟是何許人也?跟她夢境中的那個人是同一人嗎?還是只是有相同面孔罷了?就如同她和隋雨蒙一樣,雖然她沒見過隋雨蒙,但連隋夫人都說她們長得一模一樣,沒有半分差距。

“應該吧!”美寶神色之間突然有些不以為然。“娘娘,聽說康親王很想將孫女兒許配給雍王,一直在積極的跟皇上進言呢!可那康親王府的安華郡主相貌實在太平凡了,雖是京城知名的才女,但又怎麽能與俊俏的雍王爺匹配啊!”

“是嗎?”慕容悠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

她在想,等雍王回京了,她一定要讓再見他一次,她要確定心中那沈重的古怪感覺是什麽,也想知道他是否識得她。

“皇上駕到——”

美寶原本沒規沒矩的趴在桌邊與慕容悠說話,這會兒聽到皇上來了,連忙彈開身子退到角落去。

宇文琰步履生風地踏進殿中,尚德海便在內殿的門口止步了。

“在畫什麽?”他走到慕容悠身邊。

慕容悠擡起頭來朝他一笑。“畫著玩的。”

他頭戴白玉冠冕,身著明黃色龍袍,胸前和衣角的九龍騰雲繡得栩栩如生,腰間扣白玉帶,俊逸穩重,通身的氣度叫人不敢逼視。

“這是——”宇文琰拿起圖紙,看了之後面色一變,“蒙兒,你畫的這是佛郎機銃的構造圖?”

慕容悠見他神色有異,也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沒細看過佛郎機銃,這個東西叫做鳥槍,我無師自通,自小便會畫,時常畫著玩。”

她弟弟喜歡看她畫,她便畫給弟弟看,有回她娘看到了,就跟宇文琰適才的反應一樣,很是訝異的搶過去看了許久。

她娘說這東西叫做鳥槍,是某個叫做清朝的朝代才開始有的東西,很嚴肅的問她從哪裏看來的,怎麽會畫?

得知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畫之後,她娘便跟她說,以後鳥槍只能在家裏畫,若是被外人看見了會惹禍上身,所以千萬不能在外頭畫,她一直牢牢地記著。

進宮後,她見過褚雲劍幾次,也見過他佩的佛郎機銃幾次,心想那佛郎機銃跟她畫的鳥槍大同小異,既然宮裏有,她畫也不足為奇了,不至於會惹禍上身吧,於是今天她心血來潮便畫了。

看來她娘說的對,這東西不能在外頭畫,只能在家裏畫,否則會惹禍上身……宇文琰連眼底的笑意都斂起了,看來確實不妙。

“鳥槍?”宇文琰瞇了瞇眼睛。“既是無師自通,你怎麽知道它叫鳥槍?”

慕容悠心裏暗叫糟糕,恨不得咬下自己舌頭,幹麽沒事跟他介紹這叫鳥槍,果然是多說多錯,出大紕漏了。

“算了,你不用說了。”宇文琰突然說道。

她在山裏鄉間長大,她爹又懸壺濟世,病人裏不乏販夫走卒、三教九流,或許她正是在那些人之中得知這叫鳥槍的東西,他再逼問下去可就為難她了。

“不用說了?”慕容悠一楞,還沒反應過來。“真的?”

宇文琰點了點頭。“不用說。”

慕容悠簡直想歡呼一聲,不用說出鳥槍的來歷,她著實松了口氣,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麽說,若說是她娘告訴她的,萬一他召來隋夫人詢問怎麽辦?

如今他不再追問,真是太好了。

“不過,這圖紙能否送給朕?”宇文琰直言道:“朕想拿給工部軍器司打造看看,若能造出來,對咱們是一大助力,到時大雲將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什麽敵人都不怕了。”

奉榮和褚雲劍已追查到刺客之事確實和太後有關,青嵐山莊的孟莊主和隋岳山有來往,而隋岳山和太後勾結,如此一來隋家軍已不能為他所用,他的私兵不多,增加軍備是當務之急也是最好的抗衡方法,若是能造出鳥槍他便更有勝算。

“皇上盡管拿去用吧,能幫上忙,我也很高興。”只要不逼問她從哪裏知道這鳥槍就行。

春景提了小木桶進來,一邊道:“娘娘,晨起不是說腿酸嗎?奴婢備了藥草要給您泡泡腳。”

慕容悠很大聲地說道:“皇上在呢!”

春景這才看到了聖顏,有些慌亂地道:“皇上恕罪,奴婢不知聖駕在此。”

“提進來吧。”宇文琰對慕容悠笑道:“有何幹系?朕看著你泡腳,還能與你聊天,豈不美哉?”

春景小心地道:“不如奴婢也給皇上備個泡腳桶,皇上和娘娘一塊兒泡可好?”

慕容悠撫掌笑道:“好啊好啊,這個主意甚好,皇上平時勤於國政,腳丫子是該放松一下。”

宇文琰哭笑不得地道:“朕勤於國政用的是腦子,怎麽卻要腳丫子來放松?”

慕容悠輕快地道:“皇上這就不懂了,這叫倒行逆施。”

宇文琰笑了出來,連春景、美寶都忍不住笑了。

隨伺的小祿子心想,自從皇後娘娘住進鳳儀宮,鳳儀宮的笑聲就沒斷過,連過去甚少有笑意的皇上都笑了好幾回,著實神奇。

帝後兩人在榻上坐好,小祿子為宇文琰除下靴襪,美寶為慕容悠脫下鳳頭紅綢繡花鞋和襪子。

一般來說只要宇文琰在鳳儀宮寢殿裏,尚德海和小方子便不會跟進來服侍,出了鳳儀宮他們才會跟著,而宇文琰在鳳儀宮裏需要人伺候的時候,小祿子總是狗腿的一馬當先,就像此時便是。

“娘娘,您足底有三顆紅痣耶,著實可愛極了!”美寶沒規沒矩的讚道,她也是會察言觀色的,雖然聖駕在此,但皇上顯然心情好,她亂說點話也沒關系,有時還能逗皇上、娘娘開心哩。

啷!綠意原本要端茶給兩位主子,茶杯直接從她手中摔落在地,而春景也是一臉震驚,望著慕容悠的眼神不可置信。

宇文琰將她們的反應看在眼裏,肅容道:“都出去,春景、綠意留下,小祿子出去後將門帶上,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幾人都認為綠意粗心大意,居然在皇上面前打破茶杯,這下要被責罰了,於是忙不疊地領旨一溜煙的退下。

宇文琰神情一沈。“說吧,怎麽回事?”

她們兩人是隋雨蒙的貼身丫鬟,肯定從頭到尾都知道慕容悠頂替隋雨蒙進宮一事,因此讓隋雨莫領慕容敬夫婦進宮時,他壓根沒想過要瞞著她們進行。

“奴婢該死!”春景、綠意突然跪倒。

原本靈隱寺一事已夠讓她們不安了,再加上慕容夫婦進宮那日,她們倆知情,一直忐忑不安,以為皇上會審問她們,沒想到皇上只令她們兩人不許將慕容夫婦進宮之事告訴皇後而已,後來也一直風平浪靜。

可如今,若要說明她們此時的震驚,就必須道出慕容姑娘是冒牌貨一事,但沒有侯爺和大爺的指示,此事又萬萬輪不到她們開口……

見她們猶豫,宇文琰臉上籠了一層陰霾,神色不善地挑著雙眉。“朕在問你們怎麽回事,沒在問你們的罪,快說!不要讓朕失去耐心。”

春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吞吞吐吐地道:“是……我家小姐的足底,也有和娘娘一樣的三顆紅痣……”

慕容悠看著跪著的春景、綠意,又看看面色沈沈的宇文琰,再聽他們的對話,心裏一個咯噔,震驚之下,不由得起身往後退了幾步。

什麽我家小姐?難道……

他都知道了?知道她是冒牌皇後?

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所以她昏迷醒來後,他才會知道她喜歡吃什麽、不喜歡什麽,是嗎?是這樣嗎?

所以他才會給她那塊免死玉牌,還告訴她,無論她犯了什麽罪都不會降罪於她。

她心亂如麻,又往後退了幾步。

她擡眸再度看著宇文琰和春景、綠意,心裏仍舊毫無頭緒。

他到底是如何得知的?有人告密嗎?而隋雨蒙又為何和她在同一處有一樣的痣?老天,這一切好混亂……

“你們也出去。”宇文琰沒再問第二個問題。

春景、綠意還想說什麽,最後什麽也沒說,兩人垂頭喪氣的退下了。

寢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慕容悠手足無措的看著宇文琰,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不敢開口。

她都不知道他知道了,還在他面前演隋雨蒙、演皇後,演得泰然自若,他心裏不知會有多厭惡她。

想到這裏,她一瞬間從頭皮麻到了腳底心。

“你過來。”宇文琰彎了彎嘴角。

她一頓,惴惴不安地走過去,走得極慢,感覺到腳步沈如灌鉛,雙眸心虛的直往下掉。

他是不是要揚手給她重重一巴掌?

帶著不安走過去,沒想到他卻一把將她拉進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低頭親了她一下。

她楞住了,瞠大眼睛不敢動,連眼也不敢眨,耳畔一陣令她酥麻的熱風掠過,便聽到他輕柔說道:“小悠,朕終於能這樣喚你了。”

這話是、是什麽意思?她愕然的看著他,心頭滾燙,有些迷糊,還結結巴巴了起來,“你、你、你不氣我嗎?”

他連她的名字都知道,他還知道了什麽?

“愛你都來不及,何氣之有?”宇文琰下巴擱在她香肩上。“你不是隋雨蒙,朕求之不得。”

慕容悠只知隋雨蒙抗婚跳河,卻不知道她心有所屬,所以不明白他的意思,看到他的雙唇過來,她自然閉上眼迎接他的吻,覺得自己好像在作夢,他知道了一切卻不怪她,還吻她,這太奇怪了,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他的舌頭在她口內一陣亂掃,但一個吻還是不夠,宇文琰把她壓進了榻裏,胡亂解著她的衣物。

他要得急切,她的心跳重如擂鼓,腦子裏混混沌沌的,很快便在他熟練的撫弄下酸軟無力。

她緊緊摟著他的腰,任由他的熱燙之處一點一點推進,最終在她身上馳騁起來。

她也不想問他何時知道了,他是皇上,總是無所不知的,天子腳下發生的事情自然掌握在他手裏。

反正他知道了,但他不怪罪她,還是一樣的愛她,這就夠了,她娘常說的,難得糊塗。

宇文琰也沒打算說因為她和封擎的反應才令他起疑,事關隋雨蒙的清譽,他說不得,就算日後她會得知那也一定是從旁人口中得知,絕不會是他。

雲收雨散之後,宇文琰把她抱到了床上,清理了兩人,不過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與她交頸而眠。

“雖然朕也很想這麽摟著你睡去,不過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弄個清楚,而且今夜就要弄清楚。”宇文琰炯亮目光望著她。

慕容悠擁著絲繡被。“你是說我與隋雨蒙一樣的紅痣嗎?”

“很可疑,不是嗎?”宇文琰捏了捏她下巴。“加上你與隋雨蒙長得一模一樣,這在在的一切都令人不得不產生聯想。”

慕容悠聽了朱唇微揚。“是很可疑,不過我曾戲謔的問過隋雨莫,隋夫人是否生了雙胞胎,他很肯定的說隋夫人只生了他和隋雨蒙兩個孩子,所以我不可能是隋夫人所生。”

宇文琰眉一挑。“也可能你和隋雨蒙是你娘所生?隋雨蒙其實是被隋家給收養?”

見宇文琰絲毫沒有放棄把她和隋雨蒙聯結在一起的意思,莫容悠覺得有必要讓他知道真相。

她整整神色,抿了抿唇,這才鄭重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是我娘所生,所以隋雨蒙更不可能是我娘所生。”

宇文琰一楞。“你——不是你娘所生?”

慕容悠很慢地點了頭。

宇文琰被她這話雷得不輕,忙問:“那麽,你是何人所生?”

慕容悠搖頭。“我也不清楚。”

宇文琰瞇眼看著她。“不清楚?”

“這事要從我娘說起。”慕容悠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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