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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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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不見客, 你叫什麽都不管用……”胡朔說到一半,對上沈漆燈的目光,話頭突然一轉,“但咱們可是過命的交情, 小友, 為了你, 我就試試吧!”

說完,他一溜煙跑上樓梯。

沈漆燈收回視線, 百無聊賴地垂下眼睫。

半刻鐘後, 胡朔一臉恍惚地下來了。

“小友……”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向沈漆燈,“樓主讓你上去……”

沈漆燈並不意外。

胡朔:“你跟我來吧……”

他領著沈漆燈上樓, 繞過正在忙碌的人員, 一直上到最頂層, 又穿過重重屏風,最後來到最裏面的房間。

“樓主就在這裏。”胡朔站在門外, 低聲道,“你自己進去吧, 我就不跟你進去了。”

沈漆燈瞥了一眼,推門走入。

房間裏的布置很淡雅, 輕煙繚繞,房間中央擺了一張桌案, 桌案前坐了一名白衣女子, 容貌絕美,眉眼淡漠,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

沈漆燈看到案上攤開的話本, 似笑非笑:“你倒是清閑。”

“以前留下的習慣罷了。”樓主語調平淡, 沒有一絲起伏, “你找我有何事?”

“我問你,”沈漆燈也不客氣,直接開門見山,“人皇覆活是否與你有關?”

樓主緩緩搖頭:“我不幹涉世人的生死。”

“是麽?”沈漆燈神色譏誚,“你已經幹涉了。”

“那不是幹涉。”樓主面無表情,連眼神都不變一下,如同覆蓋了一層完美的假面,“是交易。”

“我對你的狡辯沒有興趣。”沈漆燈不耐煩地揮手,“你只要告訴我,究竟是誰覆活了人皇?”

“我不能幹涉歷史的進程。”樓主還是這句話。

沈漆燈不悅地看著她,倏地打了個響指。幽藍色的火焰憑空燎燃,從他的指尖蔓延出去,火勢洶湧,轉瞬便將樓主包圍起來。

樓主坐在火焰中央,紋絲不動:“你燒不死我。就算我死了,還會有下一個我出現。”

“但是你能感受到痛苦,對吧?”沈漆燈笑容輕快,語氣卻令人毛骨悚然,“我有的是時間,我們可以慢慢耗。”

樓主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你這樣的人,也想得到她……”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沈漆燈又打了個響指,藍火燒得更旺,樓主坐在火焰之中,表情逐漸變得煎熬,“想好說什麽了嗎?還是等下一個你開口?”

樓主的頭發和衣服都燒了起來,有焦黑的灰燼飄飛到桌案上。

“去找胡朔,他知道……”

沈漆燈睨了她一眼,撚滅指尖的藍焰,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胡朔正趴在樓下的櫃臺前發呆。

見到沈漆燈下來,他連忙湊過去。

“小友,這麽快就結束啦,你和樓主談了什麽?”

沈漆燈微微側目:“你知道人皇覆活的源頭?”

“啊?”胡朔一楞,“小友,你這不開玩笑嘛,這種事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啊。”

沈漆燈:“你們樓主說的。”

胡朔:“……”

他撓了撓頭,表情很尷尬:“這……樓主怎麽把自己人賣了……”

沈漆燈沒說話,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的耐心已經所剩無幾了。

胡朔明明記得上次在窮玄秘境時,他的耐心還是很足的,難道是因為當時有唐小友在場的緣故?

“其實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嚴格來說,這不能算是洩露客戶機密吧?”

胡朔先給自己挽了個尊,見沈漆燈無動於衷,這才打哈哈似的繼續說下去。

“上次在窮玄秘境的時候,唐小友不是給了我一把草嗎?回來後,我就把那草給了委托人,本來以為委托人肯定會生氣啊,折騰半天最後就拿回來一把草,這不是鬧著玩嗎?結果你猜怎麽著?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問我這草是哪來的。我就把大概情況跟他說了一下,當然,你們兩個的部分被我略過了,然後那個委托人也沒說什麽,居然拿著草就離開了!”

胡朔說得眉飛色舞,頗有說書人的架勢,可惜沈漆燈絲毫不捧場,他停頓兩秒,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然後繼續。

“我覺得這事蹊蹺,就偷偷跟蹤了那個委托人。當然,我平時不做這事兒,實在是他太古怪了……總之,我跟了他一路,最後發現他進了皇宮。”

“皇宮?”沈漆燈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胡朔頓時大受鼓舞:“對,就是大周的皇宮!可惜皇宮守備森嚴,我怕暴露自己,就沒有再跟下去了……”

沈漆燈若有所思,沒有出聲。

“我覺得這事多半和皇宮裏的人脫不了幹系,不過他們當時也確實是想找不老藥……”胡朔試探著說,“要不你也去跟蹤看看?”

“沒興趣。”沈漆燈幹脆利落道,“還有別的情報嗎?”

胡朔震驚:“這還不夠?我連壓箱底的機密都告訴你了……”

沈漆燈不再理他,扭頭走出了疏雨樓。

胡朔看著他的背影,自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

“說了這麽多,一點報酬都沒拿到。唉,虧大了……”

夜色已深,水月境外的密林裏,正聚集著一大群修士。

這些修士多是世家子弟,且祖上都參與過人皇姬蒼的討伐戰。他們不想坐以待斃,一合計決定先下手為強,於是循著烏翦留下的線索,一路找到了這裏。

“就是此處嗎?會不會有陷阱?”

“說不準……諸位道友小心。”

“餵,看上面!”

眾人正在巡視之時,密林上空突然產生波動,緊接著,兩道身影憑空出現。

這兩人便是烏翦與唐峭。

烏翦一襲紅衣,裙擺層疊,如同盛放的彼岸花,在深暗的夜幕下格外奪目。

唐峭微微蹙眉:“這麽多人?他們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烏翦掩唇輕笑:“我留下了一些痕跡,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找來。”

原來她早就計劃好了……

唐峭收回視線,不再多言。

地面上的修士看到她們,頓時群情激奮,一個個拿起武器,討伐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衣著華貴的男修從人群中走出來,表情激昂,從旁邊人的反應來看,他似乎是這群修士的頭領。

“你就是人皇身邊的那個女魔頭吧?快如實招來,人皇躲在哪裏了?”

“躲?”烏翦譏笑一聲,眉間寒意流轉,“你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陛下又何需躲?”

一句“烏合之眾”,頓時讓這群修士炸開了鍋。

“你說什麽?!”

“區區一個魔頭,居然敢這般口出狂言?”

“眾位道友,士可殺不可辱,咱們給她點顏色瞧瞧!”

眾人喊打喊殺,領頭的男修擡手制止,繼續看著烏翦。

“既然你說人皇沒躲,那他為何不出現?”

“因為對付你們這群廢物,無需陛下出手。”烏翦側眸看向唐峭,輕擡下巴,“就你上吧。”

唐峭:“……”

怪不得把她叫出來,原來是讓她做苦力。

唐峭有點無奈:“用九禦?”

烏翦微笑頷首。

果然,本意還是想看看她的實力。

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軟,唐峭只好伸向頸後,擡手拔出九禦。

密林裏的眾人只覺空中閃過一道幽光,下一刻,少女的周身便縈繞起森冷的黑色霧氣,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看來我們還真是被小看了啊。”頭領神情激憤,舉起長劍,高喊一聲,“諸位義士,迎擊!”

話音剛落,眾人立馬向唐峭圍襲而去。

一時間,放劍招的放劍招,施術的施術,結陣的結陣……各種各樣的攻擊襲向空中,光芒四射,將黑黢黢的密林照得如同白晝。

唐峭看著這些仿佛放煙花般的攻擊,不由搖了搖頭。

花裏胡哨……這麽多人加起來,連半個沈漆燈都不如。

數道劍光掃向她,她擡手一一擋下,然後舉起九禦,對準那些試圖接近她的人,倏地一揮——

刀光驟然落下,如奔雷走電,瞬間斬斷那些前仆後繼的攻擊。

烏翦在一旁安靜地觀察她,美眸中透出滿意之色。

“不錯。”她輕聲細語,垂眸俯瞰地上眾人,“你可以回去了。”

唐峭收起九禦,朝下方看了一眼。

看來是不想讓她看見什麽。

是那些傀儡嗎?

唐峭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轉身進入結界。

地面上的人見她離去,以為敵人少了一個,頓時又振奮起來。

“眾位道友,魔頭就剩一個了!”

“她手裏沒有武器,這次我們一定能贏!”

眾人再次迎擊,然而不等他們撲向烏翦,林中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四面八方,陰影攢動。

“有埋伏?!”

眾人警惕地看向四周,只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許多面無表情的人走了出來。

有修士認出了這些人的面孔。

“是周家人!他們居然被藏在了這裏!”

“他們怎麽看上去這麽詭異……不會已經死了吧?”

“難道是傀儡……”

眾人看著周家人慢慢逼近,不由握緊手中武器,表情驚疑不定。

這些周家人臉色灰白,動作僵硬,走動之時,隱約有紅色的細線在四肢之間牽動。

“出來吧,我的人偶們。”

烏翦擡起雙臂,唇邊噙起一絲笑意,無數紅線在她纖長的十指間縱橫交錯。

“來迎接你們的新同伴。”

繼周家滿門失蹤後,第一批討伐人皇的那群修士也消失了。

只有一人用傳送符逃了出來,他傷痕累累地回到易晉,見人便說什麽“打不過”、“快逃吧”,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旁人問得再深些,他便一臉驚恐、不斷搖頭:“傀儡、全是傀儡!不要過來!我不要被做成傀儡!”

“那麽多人殺過去,竟然只有一人逃了出來。”

“而且這一個還傻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人皇,死過一次還這麽厲害!我祖上沒有參與過討伐戰,我可不可以追隨他老人家啊?”

“我祖上也沒有!”

“如果能成為人皇的部下……”

消息很快傳遍修真界,修道之人大多慕強,不少人都生了追隨人皇的心思。

而那些參與過討伐戰的世家則更加緊張了。

“唐兄,難為你陪我走這一趟了。”酒樓內,一名面容沈穩的中年男子舉杯對面前之人道,“大恩不言謝,我敬你。”

“哪裏的話,你我兩家相交多年,這點小事又如何談得上謝字?”唐行舟連忙接道。

坐在他對面的是謝家現任家主,謝雲岳。此行他來易晉,正是為了與身處相同處境的其他幾個家族尋求合作,意圖聯手應對此次危機。

謝雲岳原本是想找天樞,畢竟周滿芳也是天樞歷代掌教之一。但周家已經被端了,天樞反而沒受到什麽影響,這讓他又打消了求助天樞的念頭。

唐行舟:“謝兄,聽說前幾日有一人從人皇手下活著逃了回來,你找到那人了嗎?”

“不瞞你說,還未找到……”謝雲岳話未說完,他的隨從領著一個人從酒樓外走了進來。

“家主,人找到了。”隨從恭聲道。

謝雲岳頓時一振,與唐行舟同時看向這名修士。

“這位道友,你見過人皇了?”

“人皇?”那人連連搖頭,雖然看著仍有些驚恐,但精神已經比之前好多了,說話也沒那麽癡傻,“沒有人皇,只有兩個女魔頭……”

“女魔頭?”謝雲岳皺眉,“什麽樣的女魔頭?”

“一個穿紅衣服,手上繞了很多線。還有一個能從背後拔出一把刀,那刀上全是煞氣,特別兇悍……”

從背後拔出一把全是煞氣的刀?

唐行舟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霎時一變。

“那個拔刀的女魔頭長什麽樣子?”

那人努力回憶:“大晚上的,我也記不清了,反正看著挺柔弱的,年紀也不大的樣子,估計就十六七歲吧……”

十六七歲,還能從背後拔出一把滿是煞氣的刀。

唐行舟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這不就是唐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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