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進寺內便可聞到一股熏香的味道, 寺內播放著古老凝重的佛歌，在這種情境下, 所有的嬉鬧會使人不由自主地收起來。

辦理住宿的地方就在大殿, 顧森上前咨詢時，林知非就靠在寺外的一根柱子上擺弄相機。

“知非。”

“嗯？”聽到聲音, 林知非擡起頭，看到顧森已經走了過來, 便問道：“已經弄好了？”

“還沒, ”顧森說：“清明節住宿的人有點多。現在這裏還剩兩種房間，一個是大雄殿的通鋪，一個是祗園的普通間。通鋪還有不少, 但是祗園的普通間只剩一個了。”

“通鋪是一間房裏有N個人嗎？”林知非問。

“對的。”顧森頓了頓, 又補充道：“通鋪…每人只要5元錢。”

林知非：“……”

這個價格，可以想象是什麽樣的條件了。

顧森問：“所以, 你想兩人睡一間, 還是去附近的酒店住？”

“呃。”

林知非一陣糾結。兩人在外睡一間房, 發生某種事情是很有可能的。然而既然已經開始交往，即便是一男一女, 睡一間房似乎算不上什麽不應該, 何況是兩個男生。

再說他確實很想在寺廟內借宿一晚, 盡管是花錢“借宿”。

於是林知非低下頭去擺弄相機：“隨你吧。”

顧森揚了揚嘴角：“那就在這裏了。”

登記好之後, 顧森說：“我們先到附近置辦一些東西吧，像是衣服、傘、登山杖之類的。”

林知非點頭，聽到“登山杖”時忍不住問了句：“為什麽要買登山杖這種東西？”

他印象裏都是體力不行的人才需要這種東西。

顧森解釋道：“輔助爬山是其次, 主要是用來趕猴子。這裏的猴子不怕人，非常兇。”

“不至於吧，”林知非表示懷疑：“區區猴子而已。”

顧森笑笑：“有備無患嘛。”

“那好吧。”

景區附近賣東西的有很多，且比林知非想象中要便宜不少。一根登山杖才幾元錢，幾十元的衣服也有許多。

買完東西後，兩人在附近吃著當地的小吃作為晚餐。

“要不要買點東西帶著，明天當作午飯？”林知非問。

“不用，就在山上吃。”顧森說：“明天還是不要背包了，否則可能會被‘搶劫’。”

見林知非一臉莫名其妙，顧森又解釋道：“山上的猴子經常搶游客的包裹。”

林知非再次質疑：“人還搶不過猴子？”

“我也不太懂。”顧森攤了攤手：“不過網上很多攻略貼都是這麽寫的。”

“好吧。”

吃過飯後，他們又在山腳下看了一陣晚會，便早早回報國寺去了。一是林知非想要好好感受一下夜宿寺院的氛圍，二是明天需要早點起床登山。

他們住在寺內一處名為祗園的地方。天色漸暗，兩人在報國寺內走著。

顧森瞥了瞥身邊的人，說道：“感覺你好像很開心。”

“是啊，寺院我以前去過。”林知非四處看著，“不過能住在這兒，就是頭一回了。”

正好拐進一個無人的地方，耳邊只能聽到佛歌，視野裏只有古老的建築，林知非閉上眼，想象自己正走在一個電視劇的世界裏，腦海中盡是“江湖”、“武林”這樣的字眼。

我是一個身世可憐的小和尚，某天打掃衛生時偶然發現一本武功秘籍，修為一日千裏，然後還俗，行俠仗義、懲惡揚善，在江湖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傳說……

“小心臺階。”顧森忙拉住他。

林知非從假想中醒來，不高興地看了顧森。

盯著顧森看了看，他又突發奇想，拍手道：“這裏應該有賣衣服的吧？cos一回少林英雄怎麽樣？連場景都省了，多逼真啊。”

顧森摸了摸下巴：“可寺院是禁止拍照的。”

一盆冷水從天而降。

“哦對，我給忘了。”

顧森看他一臉失落，想了想，說：“你想拍那個的話……依我看，深山老林裏，穿著僧人服掃竹葉什麽的，或許更有感覺？”

“誒，有道理！”林知非又興奮起來：“那在峨眉山上拍？”

說完，他又喃喃道：“不過好像穿著那種衣服不方便爬山吧……”

顧森邊看著手機邊說：“不方便倒沒什麽，主要是這個時間峨眉山上人太多。樂山市西北面好像是有一處人很少的林子，等明天爬完山，後天可以過去看看。我們回去的機票是周一，完全來得及。”

“那說定了。”

“好。”

在報國寺裏逛了一陣，兩人朝祗園走去。

這裏的房間外表看上去與寺院裏的其他房間並無區別，但走進去之後就會發現，裏面卻是現代賓館。兩張床，有衛生間，還有一臺彩電。

一進門，林知非和顧森兩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放在了床上。

還好是兩張床，林知非心道。

居然是兩張床，顧森心道。

林知非興奮地坐到床上。

“哎，這裏有水嗎？我有點渴。”他問道。

顧森起身道：“我現在去燒。包裏有瓶礦泉水，”他從包裏掏出來：“接著——”

林知非擰開瓶蓋，一邊喝著水一邊看著顧森清洗燒水壺。

再看看這間房間。雖然整體上是現代風格，然而一些細節微末上仍然保留著寺院的特色。

他下意識地想拍張照，轉而想起佛寺不能拍照，於是拿出手機，編輯微博——

“生平第一次借宿佛寺，開心。”

並綴上了自己的地址：四川省樂山市峨眉山報國寺。

發完微博，他看了眼恰好裝完水插上電的顧森，又在下面跟了條評論：“還是跟某個人一起，嘿嘿。”

顧森一轉身便看到林知非正看著自己笑，問道：“嗯？笑什麽？”

“沒什麽。”林知非低下頭刷新評論。

“到底是什麽？我看看。”顧森走到他身邊要去看手機。

“真沒什麽。”林知非連忙把手機放到腰後擋住。

“好吧。”顧森聳聳肩，朝自己的床鋪走去。

林知非放下心，又把手機拿出來繼續刷評論。

未料顧森猛地轉身，伸手來奪自己的手機。其實這本算不上什麽不能看的東西，然而在這種情況下，林知非本能地抵抗。

一陣推搡的結果是，林知非看著自己手裏的礦泉水緩緩地浸濕了被褥。

林知非：“……”

顧森：“！”

顧森直起身子，不再搶手機了。

林知非皺眉道：“有可能去換一套被子嗎？”

顧森面無表情道：“這是最後一間房。”

林知非繼續皺眉道：“要不去試試？”

顧森依舊面無表情：“那你過去問問看？”

林知非：“……還是算了，今晚我跟你將就一下吧。”

顧森轉身，去整理今天買的換洗衣物：“嗯。”

洗完澡後，兩人躺在床上。

林知非早不是第一次和顧森睡在同一張床了。可第一回，家裏的床大，兩人又是清清楚楚的朋友關系；而第二次雖然宿舍床小，兩人也最多說是處於暧昧狀態；可這一次，卻是實打實的戀人關系。

“戀人”這個詞，天生就賦予了對方某種權利與義務。

正想到這裏，顧森驀地將身體挪近了些。

林知非：“……”我要不要退到墻上去？

顧森伸出右手，從林知非的腰開始，向上游動著。

林知非皺著眉抗拒了下，低聲說：“我們現在可是在佛寺裏！”

“嗯，我知道。沒打算做什麽。”

顧森的右手停在了林知非的脖子後方，一用力，將他擁入了自己的懷裏。

“就這樣，可以吧？”

見林知非沒反對，他笑了笑：“早點睡吧，明天得一早起。”

“嗯。”林知非艱難地應了聲。

臉頰正貼著對方堅實的胸膛，對方的每一下心跳聲都可以清晰聽得見，而自己整個人更是被禁錮在對方的懷中……林知非腦子裏不知怎地就浮現出了……很久很久之前他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的，那十來分鐘的資源。

臉蹭地紅了，連身體好像也漸漸起了反應。

他使勁甩了甩頭，打住！我在想什麽啊！

顧森“嘖”了一聲，右手將林知非的頭發蹂躪一番，“別亂動，不然刺激到我，我可不能保證自己一定不會做出些什麽。”

說著，他又用力將林知非擁了擁。

林知非：“……”

他忽然有點想說：其實，是可以做些什麽的……

當然，這話打死他他也不會真的說出來的。

***

第二天，外面天蒙蒙亮，林知非就醒了。

摸出手機看了看，才五點四十。顧森還在睡。

接著微弱的曦光，林知非饒有興趣地盯著顧森看。這是他頭一回單方面註視著顧森。

不得不說，他顏值是真的高，林知非在心裏感嘆道。

此時此刻，即便他閉著眼，即便他的頭發有些淩亂，卻仍然可以令人一眼辨別出這是個帥哥無疑。

林知非不由得伸出左手的食指，在顧森的鼻梁上戳了戳。

睡夢中的顧森微微蹙了蹙眉，伸手在眼前撥了撥。

林知非抽回手，待顧森的手放下後，他又重新伸手去戳顧森的臉。

顧森的眉又皺了幾分。於是林知非便用手按了按他濃密的眉毛。

顧森猛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林知非心裏一驚：“那個，我就是……”

話才說了一半，林知非停下來，歪著頭仔細瞅了瞅顧森：“嗨，嗨。”

顧森沒有回應。

“原來你還睡著呢啊。”林知非松了口氣。他擡了擡手，想要將自己的手臂抽回來，結果睡夢中的顧森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

林知非看著自己被控制住的左手，有些無奈。

略作思索，他使勁搖了搖顧森：“醒醒。”

顧森瞇著眼：“怎麽了？”

“你看看你，”林知非佯裝發怒：“睡覺還使勁抓著我的手，我都被你給弄醒了。”

“呃？”顧森登時清醒過來，連忙松了勁兒，去瞅林知非的手：“我看看。”

“居然都有點紅了。我……”

瞧著顧森臉上一陣緊張與自責，林知非“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沒事，我皮膚就這樣，稍微一捏，就算不怎麽用力也會泛紅。”

“好了，既然都醒了，我們就起吧。”他說。

“嗯。”顧森應道。

一邊穿衣服，林知非一邊時不時瞄一眼顧森笑。

顧森納悶道：“怎麽了？”

林知非搖搖頭：“沒什麽。”

覺得顧森帥有很多次，可是覺得他可愛，這真真是頭一次了。

穿好衣服後，林知非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顧森忍無可忍，直接將不設防的林知非推到墻邊：“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我就親了啊。”

林知非直直地迎上顧森的目光，一秒、兩秒 、三秒，他飛快地吻了一下顧森的嘴角。

顧森：“……”全身頓時處於僵硬狀態。

“真的沒什麽，就是…”林知非頓了頓，趁著顧森懵逼時擺脫了他，轉過身說：“嗯，就是覺得，你今早有點帥。”

顧森繼續懵逼。十秒鐘後，他猛地將林知非推倒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林知非艱難地用喉嚨發出聲音：“這裏，是，寺廟。”

顧森聽不清，但明白他的意思：“嗯，我知道。”

顧森慢慢挪開身體，直直地註視著林知非。

林知非清咳一聲，“那個，我們快點走吧，早點去爬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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