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老師。”

“嗯？”

“如果……當初您的兒子主動跟您說, 他不想做學術，想去搞音樂。您會怎麽樣？”

“大概會很生氣。”老太太頓了頓, 說：“但是, 還是會妥協，會支持他的決定。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老太太接著說：“可在他看來, 自己去搞搖滾音樂這件事，或許是件大到無法去承擔的事情。他不敢面對我們, 所以選擇一走了之。”

林知非看著老太太, 恍了恍神。

“我不知道你不敢面對的是什麽，但不管什麽時候，逃避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林知非說：“但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勇敢啊。總會有人……”

“那按你的觀點, 能夠克服與不能克服, 不也是一樣的道理嗎？”

林知非楞住了。半晌，他垂著眼：“我知道了。”

他擡起頭, 笑了笑：“謝謝您。”

從咖啡店返回學校的路上, 林知非梳理著自己的想法。

首先, 毫無疑問的是，他不會再用“特點”去逃避克服缺點這件事了。

其次, 關於顧森——

林知非承認, 此時此刻, 他喜歡顧森。而兩個人如果想要好好地在一起, 不應該由一個人單方面付出。

可同時，他又懷疑自己一直都走在顧森的套路裏。

所以要不要主動挽回呢？雖然兩個人不再像以前那樣整日待在一起了，但想要好好說說話, 有很多的機會。比如，動漫社的排練。

周日上午，林知非再次趕往科技樓排練的時候，心情是覆雜的。

經過前幾周的排練，新劇情的適應，以及新成員的融入等問題都解決得差不多了。演技、情緒的投入等方面開始精益求精，而作為本劇的雙男主，顧森和林知非的暧昧情節簡直不要太多。

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機會了，林知非想。

舞臺劇的最後一幕是場混戰。徐梓飛站在原地，看著弟弟在妖族的控制下將眾多警察全都擊殺。最終，在弟弟的懇求下，他親手將匕首捅進了弟弟的身體裏。

在那場混戰裏，下劈、空翻、鯉魚打挺……林知非有各種高難度動作，中間制造一點意外，以至於不小心跟顧森發生點親密接觸，一點兒都不難。

他有把握僅僅只讓顧森看出自己的意圖。

若是顧森只希望自己能夠主動一回，這樣應當足夠了；若他真的已經變了心意，也可以淡淡地揭過去。

勇敢並不等同於魯莽，像姜蘭蘭那樣當面直截了當地告白，林知非是絕對不會做的。

“上次排練的前兩幕都挺不錯，這次就直接從第三幕開始吧。”朱娜說。

於是，劇情一點一點地朝前推進。林知非的手心漸漸滲出了汗。

他一個側踹將一名黑子踹倒，緊接著，腹部一用力，林知非朝後來了兩個漂亮的空翻。身體還未站穩，他又接下一個掄臂砸拳，然後是側翻，再然後便是假裝腳下一滑，整個人朝顧森身上倒去……

就在這時，一個路人甲驀地竄出，眼疾手快地扶住林知非的腰：“小心點小心點。”

被迫站穩的林知非：“……”

站在一旁幹瞪眼的顧森：“……”

果然，就跟他想得一樣，其他人都沒看出來。朱娜立刻圍過來說：“知非，要不最後這裏改一下動作吧。我看有點危險啊！”

“不用不用。”林知非趕緊說。

“還是改了吧，別勉強自己。幸好剛剛李明扶住你了，萬一要是直接摔了怎麽辦？”朱娜一臉嚴肅地說。

“……”林知非一陣啞巴吃黃連，這個真不勉強啊。

他只得找借口：“因為這個地面有點滑，比賽時都是在地毯上，不會有事的啦。學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

朱娜皺了皺眉：“那好吧，不過要是再發生這種情況的話就一定要改了。”

林知非只得點頭。

之後的排練中，最後一幕連續過了好幾次，林知非都不敢再實施計劃了。

朱娜那話一說，這招數算是廢了。

於是，當朱娜宣布今天的排練到此結束時，林知非把自己的手都掐紅了。

“顧森。”

林知非在他身後小聲地叫道。

顧森身體一頓，回過頭來，沈默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動漫社的人都紛紛離去。即便有人好奇地停下來看看站在原地不動的顧森和林知非，不一會兒也就離開了。

寂靜，這令人尷尬的寂靜。

林知非的頭將低未低。做出了決定和真正去實施完全是兩碼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種直截了當的做法，顯然不適合他。

顧森倒是並未像上次在宿舍門口那樣，而是以充分的耐心看著林知非，嘴角含笑。

“我……那個……”

“嗯。”

嗯？林知非擡頭看顧森。

“算了，剛剛那樣，已經足夠了。”

林知非詫異地看著他，這是什麽意思？

顧森朝林知非走了兩步，在林知非尚未弄清現狀之前，就以不容置疑的姿勢，吻了上去。

“你…那邊有攝像頭！”

一番掙紮，顧森放開了他。林知非微微喘著粗氣。

“對不起。”顧森忽而道。

“啊？”林知非一怔，困惑地望著他。跟我道歉？為什麽？因為剛剛直接吻了我嗎？

“之前那樣對你，我很抱歉。”顧森說。

林知非又是一怔。慢慢垂下眼，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之前從未覺得顧森做得過分。但顧森這一道歉，不知怎地，巨大的委屈湧上心頭。

“你知道嗎，當你跟我說，我們以後就是普通朋友的時候，我好難受。”

“明明我以前希望這樣，可真聽到你這麽說，我簡直要難過死了，從來都沒有那麽難過。”

說著說著，他發現自己的鼻子好像有點堵。

“我知道。”顧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我保證，這種事不會再有第二次。”

林知非沒說話，任由顧森輕輕攬住自己。

“不套路下，我追不到你。”顧森說。

林知非承認他說的不錯，但想想這事兒還是忍不住幽怨：“你還說！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無時無刻不在套路！”

“是我不好。”頓了頓，他說：“可我願意套路你一輩子，只套路你。”

“……”

半晌，林知非憤憤道：“那也不行！”

“那好吧，”顧森輕笑一下：“我跟你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套路了，永遠永遠都不會了。”

林知非心裏泛起一絲甜意。他也用力地抱著顧森。

想想前幾天的心情，直男？去特麽的直男！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有點問題。”林知非說：“我天生就這樣，你要不逼我的話，我可能總也下不了決心吧。還得感謝你，這回我總算能夠自己邁出一步了。”

“嗯。”顧森柔聲道：“都說兩個人在一起要走一百步。你只要願意走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通通交給我就好。”

林知非抿著嘴笑了笑，他忽然想起了姜蘭蘭說的話，於是問道：“那，要是以後我【作】怎麽辦？”

“沒事兒，我都習慣了。只要你不推開我，你在我面前怎麽作都行。”顧森溫柔道。

“……說得好像我之前很作一樣。”

顧森“噗”地笑了一下：“好~我們家知非一點都不作。反正，以後你想怎麽樣都可以，想一輩子當個小孩子也沒問題。在我面前，你可以永遠都不長大。只要你別推開我，好嗎？”

“……”林知非紅著臉說：“我突然想親你怎麽辦？”

顧森挑眉：“不怕攝像頭了？”

林知非一怔，擡頭看了看。

去特麽的攝像頭！林知非不管不顧，踮起腳吻了上去。

長長的一個吻。

喘著氣分開時，林知非看著顧森說：“顧森，我們出櫃吧！”

“嗯？”

“論壇裏不是很喜歡八卦嗎？我們索性直接公開了吧！不止在論壇，還要在朋友圈、在微博，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

顧森微怔片刻，眼帶笑意看他良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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