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並不是夫人帶大的。”孟萋萋忍不住插話道。

“是，因為我很快發現，小門小戶出身的女人，連自己的禮儀教養都欠缺，如何教養孩子？”孟德昭苦笑道，“正好那時候，你的外祖母提出，要把你帶去顧家養活，我就答應了。顧家世代名門，比我們孟家的底蘊更為深厚，你跟著他們，才能被養成大家閨秀。事實證明，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外祖母在世的時候，對我很好。”孟萋萋道，“舅母也是拿我當親生女兒教養的。”

孟德昭點了點頭，道：“是。可惜的是，你有個好外家，莫莫卻沒有。莫莫出生後，我只能讓羅氏帶著，可現如今你也看見了，莫莫都被教成什麽樣子了，簡直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了。”

孟德昭越說越悔恨，長嘆一聲，閉著眼睛倒在了椅背上。

木已成舟，孟萋萋講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只得問道：“莫莫現在怎麽樣了？”

這種醜事，未出閣的大姑娘實在是不該過問，但孟莫莫的境況，會直接影響到孟萋萋，所以孟德昭還是回答了她：“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解決的，我絕不會讓莫莫影響到你。”

孟萋萋道：“名聲不名聲的，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但這樣的事情，傷的到底是莫莫自己。爹，您別怪我多嘴，您得讓莫莫多愛惜自己。”

孟莫莫可不就是不愛惜自己嗎，孟德昭嘆了口氣：“我已經派人去找葉言了，我打算先跟他私下談一次。”

私下找葉言？孟萋萋急了：“爹，婚姻大事，難道葉言自己還能做主不成？這件事不能找他，必須直接找葉家能做主的人。”

孟德昭有些猶豫：“這樣的事情，說到底吃虧的是我們家，我擔心葉家賴賬，反將此事抖露出來，那樣連你都毀了。”

“難道直接找葉言，就不吃虧了嗎？”孟萋萋急得站了起來，“爹，您就算先找了葉言，最後還是得過葉家家主這一關的，何必呢？再說了，您私下找葉言，好像理虧的是我們這一邊似的。照我說，您就該理直氣壯地去找葉家，如果葉家不給解決，您就威脅他們告禦狀。”

“告禦狀？我能告他們什麽？告葉言與你妹妹茍合嗎？”孟德昭的臉漲得通紅。

“當然是告葉言誘拐幼女！”孟莫莫理直氣壯地道，“葉言今年至少二十了吧，莫莫才多大？莫莫一向潔身自好，分明是葉言勾引了他。如果葉家非要賴賬，您就說是葉言給莫莫下了藥！”

孟莫莫氣勢如虹，孟德昭一時間竟真覺得是葉家理虧，一定要告得他們名聲掃地，才能把場子找回來。

孟德昭望著自己的長女，有些感慨：“如意，怪不得你說，你不在乎名聲，像你這樣的人，不管在什麽境況下，不管嫁到什麽樣的人家，都會過得很好。唉，你妹妹要是有你一半的脾性就好了。”

“爹，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也沒用了。”孟萋萋道，“您還是趕緊去找葉家吧。葉言肯定是要找回來的，但得是葉家去找，不是您私下去找。”

“我省得了。”孟德昭站起身來，朝外去了。

沒想到他活了幾十年，還是朝廷的戶部尚書，處理起家事來，還不如自己的女兒。

孟萋萋站在二樓的走廊上，看著孟德昭走出了雁杳樓的院門。孟德昭一向挺拔的後背，此時看起來，竟有些佝僂了。

孟萋萋有些心疼父親，問流香道：“二小姐現在在做什麽呢？”

流香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大小姐，王嬤嬤剛才奉老爺之命，給二小姐送了一碗湯藥過去，說是治傷的。”

“二小姐受傷了？”孟萋萋問道。

“老爺先前命綠蘭和細雨用細藤條抽了她。”流香道，“可是，如果二小姐真的傷得很重，老爺肯定會請太醫來給她瞧傷的，怎麽會自行熬藥給她？難道不怕吃出毛病來？”

那是因為孟莫莫身懷有孕，只要請了郎中，就會露餡吧？不過受了外傷，首先要用的不是金瘡藥麽？難道光靠湯藥就能治好？孟萋萋稍稍想了想，有了答案，那一碗湯藥，十有八九是墮胎的。

是了，孟莫莫腹中的孩子，絕對是不能留的，即便葉家最後肯迎娶她過門，也不能讓她挺著大肚子嫁人吧？

不過，孟莫莫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孟萋萋跟孟德昭一樣，也有點怨起羅氏來，但凡羅氏能靠點譜，也不至於出了這種事，孟莫莫身邊連個指點照顧的人都沒有。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羅氏疏於對孟莫莫的管束，又怎會讓她偷溜出府，去跟葉言私會呢？

他們堂堂戶部尚書之家，竟還比不上小門小戶清白了。

孟萋萋嘆著氣，對流霞道：“準備一碗益氣補血的湯羹，隨我去探望二小姐。”

流霞應了一聲，馬上去小廚房熬了一碗桂圓紅棗羹，用食盒裝了，隨孟萋萋上碧霄樓去。

碧霄樓裏，孟莫莫正躺在羅漢床上，悠閑地吃點心，忽聞孟萋萋來了，吃了一驚，幾乎是立時從羅漢床上跳了起來：“她來做什麽？是我爹派她來監視我的嗎？”

綠蘭道：“不可能，老爺就算要監視您，也是派王嬤嬤來，怎麽會讓大小姐來？大小姐可還沒出閣呢。”

因為是沒出閣的大姑娘，所以不宜來監視她這個未婚先孕，即將小產的人嗎？孟莫莫有些不快，但又不便發洩出來，只得沒好氣地對綠蘭道：“你去把她攔住，不許她進碧霄樓。”

綠蘭朝外面看了看，有些犯難：“二小姐，我們一共只有三個人，而大小姐帶著好幾個丫鬟婆子，只怕是攔不住她。”

孟萋萋帶了好幾個丫鬟婆子來？是存心把她的事傳揚出去嗎？孟莫莫氣道：“那你趕緊去告訴老爺，老爺把碧霄樓的丫鬟婆子都遣出去了，絕對不會允許她帶人來的！”

綠蘭應了一聲就要走，但到走廊上看了看，卻又道：“二小姐，大小姐把人都留在院子裏了，她只帶了流香和流霞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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