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同樣傳到了雁杳樓，不過孟萋萋知道的沒這麽詳細，她只知道，高升是去葉家大宅前的巷子口蹲守了，至於蹲守的是誰，田喜慶擔心打草驚蛇，沒敢上去問。

不過，葉家在京城的人口不多，最近待過的只有葉二公子葉言和他的母親而已。

所以，孟莫莫不是去找葉家夫人的，就是去找葉言的？如果是去拜見葉夫人，直接派婆子登門便是，用不著這麽麻煩。所以，她是要找葉言？她找葉言做什麽？

孟萋萋想著想著，皺起了眉頭，問流香道：“葉二公子現在何處？”

流香回答道：“回大小姐，這個田喜慶打聽清楚了，葉二公子前幾天就回老家過中秋去了。”

葉言都回老家了，孟莫莫還派高升去蹲守，說明葉言離開京城時，並沒有跟孟莫莫打招呼。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他們的關系，並不是那麽親密？

既然兩人的關系不親密，孟莫莫為什麽又要派人去找他？孟萋萋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吩咐流香：“找幾個小丫鬟，給我盯緊碧霄樓。還有，是哪位郎中給二小姐看的病，找出來，報給我。”

“是。”流香從未見孟萋萋如此認真嚴肅過，不由自主地也繃直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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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樹胡同，齊宅。

天尚未亮，齊湛便穿好朝服，準備去上朝了。臨出門前，他看了一眼書案上擱的奏折，松煙馬上拿起來，雙手遞給他。然而齊湛卻搖搖頭，沒有接，空手出了門。

散朝後，皇上在禦書房召見了齊湛。齊湛知道皇上要問什麽，默默地垂首。皇上打量他片刻，驚訝道：“澄泓，朕打算問問你，何時上奏折，但看你這樣子，竟像是反悔了？”

不是反悔，但……齊湛覺得自己解釋不清楚，幹脆遂了皇上的誤會，道：“臣的確還沒有想好，畢竟是終身大事。”

都來求他保媒了，會沒有想好？他才不信。皇上背著手，圍著齊湛繞了一圈，道：“你跟朕打馬虎眼？說實話，到底出什麽變故了？”

如果說謊，會不會是欺君之罪？齊湛想了一會兒，幹脆咬了咬牙，道：“回皇上，並沒有出什麽變故，是臣猶豫了而已。皇上，今日天氣甚好，咱們不說這個，不如移步禦花園的湖心亭，由臣陪皇上手談一局。”

皇上身邊人多耳雜，不知道有哪宮的耳目，想要跟皇上密談，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湖心亭，四周開闊，全是湖水，想偷聽都沒辦法。

皇上馬上明白了齊湛的意圖，點著頭道：“好，我們去湖心亭來一局，不過你不許讓著朕，必須拿出真本事來。”

齊湛道：“臣何曾讓過皇上？皇上的棋藝本來就在微臣之上。”

“澄泓，你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可是越來越高了。”皇上虛指了他幾下，擡步朝外去了。

齊湛趕忙跟著，君臣二人去了禦花園，進了湖心亭。

隨著棋子擺好，皇上揮揮手，一眾隨從退出了湖心亭，僅留下了貼身伺候的牛如期。牛如期是伴著皇上從小長大的太監，救過皇上很多次，皇上很是信賴他。

“說吧，怎麽回事。”皇上撚起一枚黑子，率先落到了棋盤上。

齊湛撚起一枚白棋在手中，聲音低沈：“皇上為何要把豐和樓交給臣？”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說呢。”

“是因為微臣的父親？”齊湛問道。

皇上動了動嘴唇，但終究什麽都沒有說，眼中流露出覆雜的情緒，有悲哀，有自責，更有不甘。

齊湛把皇上的表情看在眼裏，道：“皇上，臣之所以猶豫這樁婚事，與孟大小姐本人無關，倒是和皇上贈微臣豐和樓的原因有關。”

皇上臉上有驚訝之色一閃而過，但他很快就恢覆了常態，從棋壇中撚起一枚黑子，催促齊湛道：“趕緊落棋，不要老想著怎麽讓朕。”

若是只說話不下棋，很容易引人懷疑。

齊湛會過意來，一面落子，一面笑道：“微臣不是想著讓皇上，而是想著怎麽才能輸得不太難看。”

皇上緊跟著落下一子，道：“你知道些什麽了？”

齊湛道：“皮毛而已，未能有確鑿證據，臣什麽都不敢妄斷。”

“所以才不敢對這樁婚事下決斷？”齊湛語焉不詳，但皇上卻馬上聽明白了。

“是。”齊湛承認道。

“看來你是要查了。”皇上沈聲道。

“皇上反對臣深究？”齊湛反問道。

皇上將一枚黑子捏在手裏，摩挲來摩挲去，遲遲沒能落下。

齊湛看著皇上這個樣子，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阮氏的話——既然真兇直到現在都沒能受到應有的懲罰，說明他們的後臺硬得很。那他能不能理解為，就連皇上，都顧慮他們所謂的後臺，所以既想查，又投鼠忌器呢？

齊湛想了又想，開口道：“皇上，今日微臣所言之事，您就當從未聽過吧。”

皇上楞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捏著棋子，輕輕地從棋盤的邊緣劃過，輕聲地道：“你可知這樣，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皇上講出這話，緊緊地地閉上了眼睛，自責於自己的無能。

齊湛忙道：“皇上，微臣不會講什麽，只要能查明真相，就算丟掉性命也在所不辭。臣一定會好好地活著，臣還要繼續輔佐皇上呢。”

皇上聽見他講這話，赫然睜開了眼睛，直視於他：“好，朕要你繼續輔佐朕，你一定得千萬保重。”皇上說完，頓了一頓，又道：“雖然朕不便牽扯其中，但如果你遇到困難，盡管開口，至於聯絡的方法，你知道的。”

“臣明白。”齊湛微微垂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來，繼續下棋。”皇上擡手落下一子，臉上神色如常，好像剛才他們什麽都沒有聊過一般。

看來他們都長大了啊……齊湛不免有幾分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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