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孟府角門早已上鎖，孟莫莫天亮後方能返家，所以她打算在葉言的馬車上待到天亮，可誰知葉言整理好衣衫，就要離去，孟莫莫央他道：“葉二公子，您可以等天亮後再走嗎？”

葉言自然不肯：“咱們都是有身份的人，萬一天亮後讓人看見，如何是好？”

孟莫莫滿臉失望。

葉言好聲安撫她道：“你別急，等我一回去，就開始籌謀咱們倆的親事。”

她現在關心的不是親事，而是她這會兒待在哪兒的問題。孟莫莫咬了咬下唇，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低著頭下了馬車。她怕自己太啰嗦，會惹葉言生厭，畢竟人想要得到一件東西，就得先付出。

葉言的馬車漸漸遠去，孟莫莫靠在湖畔的一塊大石頭上，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好在時值盛夏，湖邊涼風習習，不算難捱，如果是寒冬，可就有一番罪受了。

葉言會娶她嗎？會的吧，畢竟和戶部尚書的嫡女私會，是不小的罪名，他為著葉家的名聲著想，也會想方設法地來娶她的。孟莫莫這樣想著，覺得終身有望，心裏高興起來。

天邊漸漸現出了魚肚白，孟莫莫動身朝回走，到街邊雇馬車。此時光線不甚明了，但鏡湖邊的商業街已有商戶開門，人進人出，倒不覺得害怕。

孟莫莫倒還不算太笨，沒有和來時一樣，挑一輛最氣派的馬車，而是挑了一輛灰撲撲的最不起眼的馬車，讓車夫朝戶部尚書府去了。

到了戶部尚書府，她在旁邊的巷子下了車，打算步行穿過巷子，從角門進去。

街邊，照常有一排提供租賃服務的馬車停靠著，因為太早，沒什麽活兒，車夫們蹲成一排，正在閑聊。一名車夫看著孟莫莫下了馬車，朝著小巷子裏去，忍不住嘖嘖出聲：“馬六，你看，戶部尚書府可真有錢，連一個丫鬟都坐得起馬車。”

被稱為馬六的車夫探頭一看，呵，這不就是那個假扮丫鬟與葉二公子幽會的孟二小姐嗎？馬六有心講講八卦，可又怕戶部尚書府知道後，殺他滅口，他想了又想，還是忍了下來，沒有作聲。

且說孟莫莫掏出對牌，低著頭進了角門，直到回房換回了衣裳，也沒讓人發現。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太棒了，心情大好，當即稟明羅氏，把細雨和綠蘭提拔為了二等丫鬟。

細雨和綠蘭的功勞，旁人並不知道，只認為她們什麽都沒做，就平步青雲，一時又嫉又妒，就連如雪都看她們不順眼，明裏暗裏排擠，這是後話。

靖安伯府，書房。

李慧語側坐在窗前，撚窗臺上盆栽的葉子玩。李清扭頭看見，責備她道：“這可是父親親手種的花，你怎麽把葉子都掐光了？”

李慧語放開了葉子，開口時卻是答非所問：“哥哥，孟大小姐與顧公子，什麽時候定親？”

李清知道她對顧瞻的心思，看了她一眼才道：“他們定親延期了，還不知道成不成呢。”

李慧語就是因為聽到了風言風語，才故意問李清的，她此時得了肯定回答，立刻精神大振，繼續問道：“他們兩家是親上加親，怎麽會延期？出什麽事了？”

李清道：“聽說是皇後有意讓顧瞻尚公主。”

“尚公主？”李慧語驚訝道，“與顧公子年紀相當的公主，都是皇上的姊妹，她們的婚事，理應由太後做主，皇後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正是因為大家都捉摸不透皇後的意思，所以親事才擱淺。”李清照實道。

李慧語想了想，道：“只怕尚公主是假，皇後不樂意看到顧孟兩家結親是真吧？”

誰說不是呢，不然顧廷鶴和孟德昭怎會容許定親的日子延後？他這妹子，聰慧得緊，就是太死心眼了，明知顧瞻不喜歡她，還一門心思地想嫁。不過顧瞻論家世，論人品，倒是配得上他的妹妹。李清想著，忽然起心撮合他們，於是問李慧語道：“你還屬意顧瞻麽？”

“哥哥，你說什麽呢！”李慧語紅了臉。

“我告訴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你若是不跟我講實話，我可就不幫你了。”李清說著，走近李慧語，拿折扇敲了敲她的頭。

聽話聽音，李慧語察覺出李清想要幫她，頓時眼睛一亮，不顧羞澀，重重地點了點頭：“哥哥，你若是幫我，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我不幫你，你也得聽我的，我是你哥！”李清又敲了她一下，道，“行了，這件事我去辦，但成與不成，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李慧語忙道：“不管成不成，我都記哥哥這份情。”

“誰稀罕你記我的情。”李清嗤了一句，拿著折扇出了門。

靖安伯的後花園裏，一身花農打扮的靖安伯正在彎腰忙碌，幾名妾室伺候在一旁，花紅柳綠，煞是好看。

李清走過去，喚了聲：“父親。”

靖安伯知道，他這個長子，沒事兒不會來找他的，於是揮了揮手，讓妾室們下去了。

李清接過靖安伯手中的鋤頭，幫他翻土，道：“父親，顧家與孟家定親的時間延後的事，您可知道？”

靖安伯嫌棄李清不會翻地，把鋤頭搶了過來，道：“你又想替齊湛說項？我告訴你，他想求娶孟大小姐，是行不通的。”

提起齊湛，李清嘆了口氣：“父親，澄泓如今下落不明，我上哪兒替他說項去？”

靖安伯這才想起來，齊湛去洛陽治水，被浪頭沖走了，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呢。靖安伯忍不住也嘆了口氣，道：“那你跟我提顧孟兩家的親事，是什麽意思？”

李清不答，反問道：“父親，您覺得顧家的門第，配不配得上我們靖安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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