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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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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兩人罕見地起晚了。

楚玥是舟車勞頓, 本就疲憊, 昨夜又睡得晚, 背後暖烘烘手腳熱燙,她沈沈睡去, 不知天明。

傅縉在黎明時倒醒過一回,多年習武慣性強大。柔衾軟枕, 她蜷縮著身體偎依在他懷裏, 一只纖手微微握拳擱在他的胸膛上, 格外地乖巧柔順。

心很寧靜,睜了睜眼,他又重新闔上。

沒有公務纏身, 無需上朝上值, 難得的閑暇時光,靜謐又安詳。

外頭天黑著,風聲嗚嗚, 雪光映在窗欞子, 似昏似明, 這簡陋的鬥室, 卻暖意融融。

兩人一直睡到辰末,才醒了過來。

傅縉束發有些松散了,他隨手解了,一頭烏發粗而黑,他懶懶躺著, 眼眸半闔半閉,少了平日的銳利嚴謹,罕見的慵懶閑適。

眼線濃長,鼻梁高挺,飽滿偏薄的唇,他五官生得深邃,側臉極之俊美。

楚玥剛醒懵懂著,揉揉眼睛,呆呆瞅著他。

“看什麽?”

她睡眼惺忪的,正擁被揉著眼睛,粉白的臉頰泛著紅,左邊側臉還被壓出一點睡印子了,呆頭呆腦的,又軟和又可愛。

傅縉又憐又愛,歡喜極了,仰躺著略一用力,將她摟到自己的身上。

楚玥驟不及防,臉頰磕了他下巴一下,還挺疼的,她一下子就醒全了,“嘶”一聲捂著臉揉著,捶他一記,“幹什麽了你?”

“我看看?”

傅縉拉開她的手一看,有些紅,怎麽這般嫩?就輕輕這麽磕一下般,他忙給揉著。

“才不用你?”

楚玥橫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

傅縉沒放,手一繞就回去了。

打打鬧鬧,這般揉著揉著,很容易就生起別樣心思,驟一個翻身,他把腦袋埋進她的頸窩,一邊親一邊蹭著,“用不用我?你說用不用我?”

新生的胡茬子刺刺的,又麻又疼又癢,楚玥頸窩最怕這個,登時一邊尖叫一邊笑,使勁推他。

夫妻時日不短,傅縉極熟悉她身體,立即乘勝追擊,“說,用不用?”

“用,用!”

楚玥笑得淚花都出來,“最少不得你了,行不行?”

傅縉這才滿意擡起頭,放她一馬。

他半支起身摟著她的背,她兩只手正擱在肩膀,方才正推的,停戰洩了勁兒,眼下虛虛環著。

二人極親昵,頭發都混在一起,你那邊有我的,我這邊有你的。

傅縉俯身,親了親她。

她笑得臉紅撲撲的,衣襟微散,綾緞寢服的袖子滑了下來,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藕臂。

分開也夠久了的,這久別重逢,又吃飽睡足,傅縉喉結上下滾動幾下,驀俯身下去。

楚玥餵餵兩聲,忙不疊捂住他的嘴,“都什麽時辰了。”

她還不知道他想做什麽嗎?都天光大白了,若是做了那事兒還得叫水,動靜這麽大,這客舍擠得滿滿當當的,還要不要臉皮了?

便是他不要了,她還得要呢!

她板著臉:“還得去接祖母呢,再不起來就要晚了。”

傅縉這月餘實在想她得緊,又興頭正濃,自是不願松手。奈何楚玥堅持得很。你來我往鬧騰一番,急得她臉皮子漲紅,最後他才停了。

“……你莫動。”

方才她在他懷裏掙動得厲害,傅縉按住,深吸一口氣闔目。

楚玥不敢動了,他身體繃得很緊,兩人穿得單薄她感覺真真的。

良久,他才睜開雙眼,有些不甘捏了捏她的臉,咬牙道:“今兒晚上,定饒不了你。”

這話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聽得楚玥有些膽怯,但現在顧不上這些,她忙不疊點頭:“我們快起吧。”

為表是誠意,她獎勵性親親的他的臉,然後借機一跳,跳下了床。

不敢待了。

傅縉斜了她一眼,躺了片刻,還是不甘不願起來了。

……

從邑鄉到平津,有官道,因地勢平整還十分寬敞。不過到底乘車比不得騎馬,是要慢一倍不止的。

楚玥說得沒錯,再不出發,天黑前就無法抵達。

起身梳洗,更衣用膳,不過兩刻,楚玥披上一件厚厚的大毛鬥篷,傅縉給她拉上兜帽裹得嚴嚴實實,匆匆忙忙登車離開客舍。

天兒依舊極寒冷,萬幸的是,今天的風雪比前兩日要小一些,走起來稍輕松點。

緊趕慢趕,終於在申時抵達平津。

冬季日短,天色已開始昏暗了,楚玥推開軒窗往了眼,見長街盡頭是一戶門庭開闊的高門大院,雖這角度不見匾額,但看廣亮大門和院墻皆披紅帶彩,紅彤彤極喜慶,想來這就是楊府。

“楊太夫人乃祖母姨表姐,多年來感情甚篤。”

傅縉本來也隨楚玥坐車的,接近平津時他便下車跨馬,護著車駕前行,這會兒見她微露疑惑,便解釋道。

“哦。”

難怪了,尋常高門大戶上了年紀的老夫人,幾乎不出遠門,張太夫人還是屬於格外冷清喜靜的類型,實話說,楚玥之前還挺詫異的。

鎮北侯府如今如日中天,楊氏家主楊笙又迎了出來,笑著將人迎了進去。

這楊笙相貌還不錯,沒有發福,算得上是個中年美大叔。論輩分他是傅縉表叔,和楊家親戚女眷禮貌寒暄後,楚玥也不端著,給對方微微一福,行了個晚輩禮。

楊笙慌忙虛扶,客套一番,接著他親自領路去張太夫人暫居的客院。

拜見張太夫人自然是最重要的。

張太夫人暫居的院舍是在花園子一側,一路行來,這楊府到底是積年世家,屋宇重重古樸厚重,花園子建得很別致,雖眼下光禿禿的,但春夏秋的美景仍可窺一斑。

張太夫人已等著了。

見傅縉楚玥一前一後行來,雖相距半臂十分規矩,但傅縉腳下行得緩,過門檻時還頓了頓,微微側頭,待她站定了,才繼續舉步。

老太太和張嬤嬤對視一眼,小兩口這是和好了。

張太夫人露出笑臉:“快快起罷。”

問了傅縉幾句路上的事,又問了楚玥幾句彌月宴,二人一一恭敬答了。

“既一切順遂,那便好,明兒我們回吧,這也耽擱了不少時候了。”

張太夫人看向並排坐在左下手的孫兒孫媳,拍了拍傅縉的手,又拉過楚玥。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能成夫妻,全有一段緣,當好生珍惜才是。”

“是。”

楚玥側頭,傅縉也正看過來,二人對視了一眼。

她忙規矩應下。

老太太素來清冷的面容露笑,半晌擡目,盯著檻窗外披掛了一片艷紅的花園子,喃喃:“緣來相知本不易,莫教虛度空嘆息。”

隱隱帶著惆悵嘆息,楚玥一怔,擡眼看去,卻見張太夫人遠眺窗外,神色有些怔忪。

也不知為何張太夫人會嗟嘆,但明顯不是和她說的,氣氛有些沈寂,傅縉看了她一眼,楚玥會意,眨眨眼睛問:“祖母,姨祖母家不是壽宴麽?為何會掛同心結?”

同心結,顧名思義,這是辦婚嫁喜事才會用的。

其實一路行來她都有些奇怪了,不是壽宴麽?怎麽這紅綢是結成同心結?而且楊太夫人壽宴都過去兩天了,正常該拆下來才是了,怎還掛著?

經過一年多的相處,楚玥和張太夫人關系雖沒過分親昵,但總體比剛開始時好了許多,最起碼請安時不再是尷聊,能真談些話。

“是你楊家表叔的嫡幼女要出閣了。”

好日子和祖母大壽挨得很近,賀了壽正好出門子。

張太夫人回神:“好了,你們奔波一日也累了,去給你楊家姨祖母見個禮,便歇下罷。”

明日一大早,還得啟程回京。

傅縉和楚玥自然無有不應,告退後,便一前一後出了去。

男的高大昂藏,女的纖細婀娜,不疾不徐,緩步向前。

張太夫人目送孫兒孫媳背影遠去,待出了院子,又和楊笙一起,沿著花園子的甬道漸行漸遠。

視線在孫兒孫媳身上定了片刻,又移到楊笙身上,欣慰笑意漸漸就斂了,她輕嘆一聲。

“太夫人,往事已矣,你莫要嗟嘆了。”

作為張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張嬤嬤最清楚舊事不過,也最清楚主子為何惆悵。

楊笙,和傅縉生母張氏同年。

張太夫人生母早逝,父親續娶,繼母面甜心苦,好在還胞兄互相扶持。可惜的是,她兄長也是個不長壽的,二十出頭就病逝,膝下僅遺一女。

兄長就僅剩這點血脈,留在娘家給人磨搓,張太夫人自然不肯的,她就將侄女接來,養在膝下。

說是侄女,其實和親女也沒什麽兩樣。

老侯爺也不嫌疑張氏喪父孤女身世,發妻無所出,膝下養的是庶子,欲將侄女嫁了養子留在身邊,他憐惜,欣然同意。

傅延和張氏便定下了親事。

也是親事定下後,張太夫人才發現,張氏和楊笙暗生好感,雖未挑明,但彼此卻是有意的。

不過卻不深,朦朦朧朧罷了,傅延和張氏一定親,為避嫌,楊太夫人立即給兒子定了親。

少年人少許旖思,年輕時誰沒有?當不得什麽。既木已成舟,便就此揭過。不管是張氏本人,還是張太夫人,都沒放在心上。

時過境遷,匆匆二十餘載過,楊笙兒女滿堂,娶媳嫁女,發妻和樂順遂。

忽想起,再回首,卻滿腹感傷。

張太夫人喃喃道:“是我不好,我都未曾問過她,便給她定下親事。”

否則,張氏嫁入楊家,不會有一點波瀾,自此一生順遂,兒女滿堂。

張嬤嬤勸:“這怎麽能怪您,您也是一片慈愛心腸,怎知……”

張太夫人眉目黯然,捂唇輕咳了兩聲,張嬤嬤急了,忙把半敞換氣的檻窗關了,“還有世子爺和二爺呢,二爺還未曾娶妻,孫子孫女,還有許多事得您操持。”

她怕主子著涼了,忙命丫鬟去端姜湯:“您可莫要多想了,便是夫人還在您跟前,也是無怨悔的。”

無怨悔麽?

張太夫人閉目,慢慢靠在椅背上。

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們一個大大的麽麽啾!明天見啦寶寶們!(*^▽^*)

還要感謝下面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呢,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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