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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提筆落字,不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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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傳英蹲下身子,雙指放在鳳長歌的脈絡上探查她身體狀況。

一驚!

她身上有幾處骨頭都粉碎斷掉,經脈也斷了好幾處。她只在其旁也能受這麽重的傷,那妖物究竟是何物?

可更吃驚的是,受這麽重的傷還能有一絲氣息保存等人來救她,這小丫頭絕非池中物償。

鳳傳英眸色一沈,“將她帶回堡中療傷。”他道,一照陽弟子走過來將鳳長歌抱起。

“將她給本尊。”清冷肅穆的聲音忽得響起。

鳳傳英望向聲音傳來的聲音,只見向宴生坐著輪椅,身旁站著孤影與小麒兒。

“閣下是?”鳳傳英已有千年未見向宴生,現在的向宴生坐在輪椅,臉上帶著惡鬼面具,鳳傳英一時認不出他來。

“無極長宮宮主向宴生。”向宴生道。

鳳傳英眉驚訝一挑,“向宮主?!”難以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向宴生。

“父親,確實是向宮主。”鳳重歌附到他耳邊小聲說。

鳳傳英眸中訝異不減,向宴生這樣剛才的妖獸他是如何擊退的?他的侍女受了這麽重的傷,他看上去卻無一絲損傷,是用侍女做誘餌吸引了妖獸的註意力嗎?

只是,此處這麽大的地方被弄得一片狼藉,可見那妖獸體型龐大,可是四處都尋不到那妖獸的蹤跡,難道沈進河中了?

鳳傳英垂眉深思。

“可以將本尊的弟子,還給本尊了嗎?”向宴生肅穆的聲音有著不悅再次響起。

抱著鳳長歌的照陽弟子看向鳳傳英,向鳳傳英要指示。

鳳傳英朝他輕輕點頭,那照陽弟子走到向宴生面前,將鳳長歌輕輕放進他的懷中。

鳳長歌的身體只有七百多歲,一抱住只覺她的身體無比瘦弱,而濕透的身體冰冷地有些嚇人。

向宴生望著她的眸中含著柔情與自責,抱著鳳長歌身體的雙手微微顫抖。

“孤影,續血丹。”他道。

孤影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個紅色的藥丸遞給向宴生,向宴生將藥丸塞進鳳長歌的嘴裏。

吃了續血丹,鳳長歌臉上漸漸有些血色。

“長歌,真是太逞強了,宴生,讓我給長歌療下傷。”小麒兒道。

向宴生頜首,小麒兒變回麒麟原形,給鳳長歌輸去靈力療傷。

鳳長歌的身體慢慢浮空,一團水將她漸漸包圍。

小麒兒現出原形,讓第一次見到水麒麟的人猛然一震。傳聞無極長宮九重山上的成天山上有兩只水麒麟,沒想到向宴生這次出行,居然將水麒麟帶了出來。而且這水麒麟還那般聽他的聽話,那人,果真是無極長宮的向宴生。

鳳傳英肯定了他的身份之後,上前問道:“向宮主剛才在此作惡的妖獸是?”

“綠錦海蛇。”向宴生道,眾人驚愕地張大嘴巴。

綠錦海蛇那可是上古妖蛇。

“它現在受傷,潛進了河底,這幾日讓別人靠進河,否則不知會出什麽事。”向宴生冷然道,清冷的眸子無一絲的漣漪。

眾人聽到他的話,無一臉不變色。

若真如他說將此處破壞成這樣的正是綠錦海蛇,且還受了傷。眾人可不知,這綠錦海蛇何時會突然怒發成狂,從河中冒出來傷人。

在這一刻,他們心中竟有些埋怨向宴生未將那綠錦海蛇殺了。

“派弟子監視河道兩旁,近日來別讓族人靠近鳳凰河,另外切勿告訴族人鳳凰河中出現過綠錦海蛇。”鳳傳英道。

綠錦海蛇這樣的上古妖獸出現在鳳凰河邊,只要它未死,對於居住在鳳凰河附近的朱雀族人來說,是一個潛藏的危險。若傳出去的話,只會亂了民心。

這邊,小麒兒給鳳長歌治療好,慢慢地收回身上的靈力,鳳長歌的身體緩緩地落回向宴生的懷中。

再次將她抱住,望著她的眸子有著不忍。

“宴生,我只能治愈長歌身上斷掉的經脈,她的斷了的骨頭,我沒法接回去。”小麒兒喪氣道。

向宴生發出似有似無地嘆息了聲,道:“回去吧。”

“向宮主,我與你一起回去。”鳳重歌道。

向宴生望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讓孤影推著輪椅漸漸走遠,鳳重歌見狀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鳳凰林的長街,朱雀族人一見鳳重歌紛紛圍上來問河邊發生什麽事。

天人皆有靈力,能感知妖氣。

綠錦海蛇的事鳳傳英吩咐過絕不能告知族人,故而,鳳重歌也未走漏風聲,只道妖獸已死,但防鳳凰河中有同類,讓族人近期別接近鳳凰河。

知妖獸已死,眾人心頭大石放下。

“赤嵐公子,客棧在何處?”見赤嵐走過來,孤影上前去問。

“就在前方不遠處,在下這就為各位帶路。”

“等等。”鳳重歌叫住幾人的腳步,“赤嵐帶向宮主回照陽堡,小長歌受了重傷,客棧什麽都沒用,不利於療傷,回照陽堡後,叫堡中醫師給小長歌治療。”

“是。”赤嵐應道。“不過大小姐,銀公子剛才說要四處走走,現在還不見歸來。”一行人都已回來,卻唯獨銀公子沒回來。

只是,銀公子是何等人物。雖然剛才還遇到綠錦海蛇的襲擊,可是鳳重歌卻絲毫不擔心銀公子的安慰,淡定道:“銀公子因是迷路了,鳳凰林外人第一次來都容易迷路,你待向宮主先回去,我去找銀公子。”

赤嵐應諾。

向宴生坐上馬車,忽得想到什麽,眸子忽然有神,問向欲走的鳳重歌,“鳳長歌的屍首,不帶回去嗎?”

鳳重歌沒命赤嵐也將屍首一同帶回去,向宴生察覺到其中端倪。

鳳重歌聞言,眉宇露出一抹悲傷,似在強撐什麽地露出讓人心安的微笑,“還有些事不能將長歌帶回家,等我將這些事做完之後,定會將長歌帶回家的。”

似是懂了什麽,向宴生不再說什麽。

馬車移動起來,往照陽堡的方向前進。

從上馬車向宴生就一直將鳳長歌抱在懷中,搖晃中,他目光一直落在鳳長歌的蒼白的臉上,忽得想到什麽,他伸出右手,掌心處有著血跡,是從那道紅線流出來的。

就在鳳長歌與綠錦海蛇打鬥的時候,她幾度都想解掉下在他身上的生死咒,只是,綠錦海蛇讓她分不開神,幾次都未解開程度。

望著掌中的血跡,向宴生的目光更是深邃。

她,願用命來護他。

**

鳳長歌醒來時,已是第三天。

剛破曉的天,晨光從打開的窗戶傾瀉地撒在地面。

圓桌上,燭臺的燈芯有著微弱的火,在晨風中搖曳。

鳳長歌睜著眼,呆呆地望著陌生的紗帳,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待手臂傳來的疼痛告訴自己,她還活著的這個事實,心忽得安了下來。

待她動了動身體之後,剛才捏手臂的動作忽得顯得可笑,因為,她只是微微一動,全身如骨裂疼痛,痛得她呲牙咧嘴。

她不再動,這痛實在是錐心。

有人進了屋,她全然不知。

待那人走到跟前,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鳳長歌被嚇了一跳。

來人是個從沒見過面的女子,可從她穿著打扮可看出來,是照陽堡的丫鬟。

丫鬟在鳳長歌的面前,嘴唇一張一合,鳳長歌一絲聲音都聽不到,茫然地看著她。

聽不見聲音,耳朵傳來了微微的疼痛,鳳長歌一楞,這該不會是因為綠錦海蛇的那一聲巨吼,耳朵都給吼聾了?

她連忙禦起靈力,卻發現身上的傷重得自己都嚇到自己,好幾處骨頭的斷裂都比耳朵的傷厲害得多。

不去理會那丫鬟說的是什麽,鳳長歌禦起靈力開始治療身上的傷。

運息間,她發現身上的斷掉的經脈已好,只剩骨頭斷裂的傷還沒好。

應是有人在她昏迷的時候,有人給她治療了傷口。

忽得,一股熟悉的檀木香傳進鼻腔,她猛地將眼睛睜開,望向那異香傳來的方向。

坐在輪椅上的向宴生由孤影推了進來。

等他來到床邊,他道:“你出去。”

孤影聽令,與丫鬟一起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他們兩人,安靜得很。

鳳長歌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瞪著他。

唇剛張開,一個字都未吐出,鳳長歌強忍著痛,一手撐著床,半側著身,一掌甩在他冰冷的惡鬼面具上。

向宴生是第一次被人打臉,即便隔著面具,霎時間還是難以接受這件事情的發生。

“在鳳凰河邊,就想將你暴揍一頓。你何時變得這麽愚蠢?!這麽莽撞行事?那綠錦海蛇的妖氣你難道感覺不到嗎?即便感覺不到,你眼睛還瞎了不成,這麽大的一條妖蛇只為測試我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怒斥中,她猛地抓住向宴生的衣襟。

見狀,向宴生連忙伸出手,托住她身子,免得她摔下床去。

“這樣測試我好玩嗎?別忘了,你我身上都有生死咒,我死了,你也絕對活不成!”

“那你途中為何幾次都試圖解開生死咒?”面具裏,向宴生的嘴唇闔動問。

鳳長歌雙耳聽不見,自顧自地繼續斥責,“向宴生,我孤身一人,只有十年壽命,我若死無人知曉,更無人為我哭泣。可你不一樣,你是無極長宮的宮主,身下無子嗣,你可知你若死,無極長宮會是怎樣一番景色?天界會是如何一番景色?即便不為你自己,也該為這天界著想,你的命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

斥責中,她眼眶忽得一紅,剛才的那番話似還為責怪完,可許是心中悲傷湧起,哽咽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向宴生目光深深地看著她,不再言語。

只見,她紅了的眼眶一道淚痕劃落。

她將臉埋進手臂中,不讓他瞧見。

聽不見啜泣與哽咽,她雙肩微微顫抖,有濕意在他腿間傳開。

“向宴生,以後別在那般莽撞,若沒人護你,你可怎辦?”她聲音強忍著哭意與沙啞說。

向宴生聽了,心中一陣恍惚。

責怪他這麽多,卻是在怕沒人護他。

以下生死咒,命令他將她帶在身邊。綠錦海蛇出現時,她第一想到的不是自己逃,而是護他。知曉打不過綠錦海蛇時,也仍要分神解開生死咒。

要挾他,卻又用命護他。

向宴生不清楚眼前這女子心裏到底盤算些什麽。

靜靜地由她哭泣,在聽不見哭聲的哭泣中,她靜靜地起身,躺回在床上。似怕被向宴生察覺到自己紅腫的眼眶,伸出手臂擋住雙眸。

屋中依舊寂靜,等過許久。

鳳長歌將手臂從眼睛移開,望見向宴生時,一怔,微微訝異。

“耳朵聽不見,以為你以走了,沒想到你還在這。”鳳長歌苦笑。

見著向宴生時,心中的憤怒,擔心一湧而起,不但動手打了他,還斥責起來。

前世,自己都不曾這樣待過他,這重生之後脾氣卻是躁了這麽多,也不知,此時向宴生心中會如何想她。

向宴生聽她聽不到聲音,忽得想到,在那綠錦海蛇吼叫時,她的雙手捂住了他的雙耳,而她的雙眼似乎在那聲巨吼下傷了……

心思一沈。

向宴生移動輪椅來到書桌旁,拿起紙和筆回到床邊,望了她一眼,在白紙上落下筆法秀逸的三個字——傷可痛?

鳳長歌望見,輕輕勾唇,道:“骨頭斷了這麽多,豈能不痛?”

“那還有力氣打本尊?”

望見這句話,鳳長歌只覺得心中一口怒氣囤在胸中,一時半會想不出責怪他的話,只好怒目瞪他。

向宴生將紙拿回去,在紙上寫道:“開玩笑的。”

這更是讓鳳長歌語塞。

用紙筆交談的向宴生,怎比起他用嘴說話時更為氣人,這時候還有心思尋她玩笑?

本不氣惱,就被他兩句話引得怒意心生。

鳳長歌不去看他,雙目緊緊地盯著白色的紗帳。

忽得,寫了字的白紙出現在她面前,上面寫著一句話——你是鳳長歌

沒有問號,沒有句號,這五字卻可見寫下這話的人,心中已經將這事肯定下來。

她側目,與他面具下的雙眸靜靜對視。

相互凝視了一會,她伸出手,指尖輕輕地拂過他冰冷的面具,輕聲問道:“為何說我是鳳長歌?”

“護本尊。”

鳳長歌輕輕一笑,用紙筆交談的向宴生似乎更敢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說出來,若她耳朵能聽見,這般的話,他會用什麽樣的語氣說出來。

或許,他根本說不出來。

“宮主,不是所有護你的人都叫鳳長歌。”

“願意用命護本尊的,只有鳳長歌。”

這句話讓鳳長歌一晃神,微張的唇輕輕合上,淒然一笑。

“宮主,你說出鳳長歌這個名字的時候,你心中不覺得愧疚嗎?你人生茫茫六千年載,遇人無數,與誰相遇相識的事你都記憶猶新,可你獨獨忘了願用命護你的鳳長歌。幸得鳳長歌已死,你說若她知道她願用一生,願用命來護著的人,誰都沒忘,卻獨獨忘了她。心中是落寞?是憤怒?是不甘?還是悲傷?”

向宴生一怔,眸中露出迷茫之色,僵住的身體沒再提筆在白紙上落字。

鳳長歌又道:“宮主,你說你是癡情?還是多情?弟子名喚長歌,願意護你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可你卻將弟子這等好意誤以為是鳳長歌。你是癡情將自己來騙?還是多情將弟子當成是鳳長歌?我便是我,一個短命鬼,只有十年壽命,當然現在已無十年壽命那麽多。而鳳長歌,她已是死,她現在不過是冥界亡魂。若你癡情,你就繼續惦記著你的鳳長歌。若你多情,請恕弟子不奉陪,弟子是長歌,不是鳳長歌。”

她聲音堅決,不容質疑。

向宴生聞言,呆楞半晌。

她的巧舌如簧,讓人在她的話中找不出一絲的破綻。

鳳長歌閉上雙眸,嘴角忍不住自嘲一笑,她這般欺騙向宴生,不敢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不過是怕,十年之期一到,她魂歸冥界,失去記憶的向宴生會遇到另一個鳳長歌。

向宴生的身份,不止她,想必無極長宮中有不少人都願用命去護他。

願用命護他的就是鳳長歌,不,絕不可以讓向宴生有這樣的想法。

願守在他身邊,願用命護他的鳳長歌只有一個,而那個鳳長歌已死於混元巨鼎,已命落黃泉,在這天界,已再尋不出第二個鳳長歌。

那個鳳長歌,是獨一無二的。

向宴生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肘,鳳長歌睜開雙眸,向宴生手中的白紙上寫著幾個大字。

“不管,你是不是鳳長歌,願用命護本尊,本尊,不再負你。”

鳳長歌望見那句話,表情驟然僵住,心中忽覺得落寞。

即便不是鳳長歌,願用命護他,他就不負。

向宴生啊,向宴生,是你失了記憶才說出這般的話?還是你本就是該這樣的人?

待你好,你也願待她好。即便那人不是鳳長歌,也行。

苦澀的思緒,讓她只能苦笑。

罷了,罷了,她不過只有十年壽命,只能再陪在向宴生身邊十年。他還有萬年之期的壽命,終歸身邊要有一人陪他。

伸出手,將向宴生手中的紙奪過來,“宮主,可看好了,白紙黑字可是由你親手寫下的,以後不可再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更不能讓弟子也陷入危險之中,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船翻你死我亡。所以,請別再質疑弟子,懷疑弟子,試探弟子。”

她道,向宴生呆楞地望著她,有無說話,她不知。

心思一起,鳳長歌又道:“宮主,若答應弟子剛才所說的,請點頭。”

向宴生輕輕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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