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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入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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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盈袖的臉沈了下來,她繞過小磊,走到窗邊,將那幾扇窗子關了起來,窗外的聲音也傳不進來了,但是屋裏開始悶熱。

已經入了夏,這屋裏關得緊緊的,難怪會熱。

盈袖坐到小磊身邊,看著弟弟那張俊逸微笑的面龐,輕聲道:“小磊,你是不是也在想他們說的話?你是不是在擔心?”

小磊垂眸,舉杯喝了一杯酒,低聲道:“沒有,我沒有擔心。姐,你……”

盈袖打斷他的話,肅然道:“如果你不擔心,就擡頭看著我的眼睛。”

小磊頓了頓,放下酒杯,擡眸看著盈袖,眼眸裏一片深黑。

盈袖頭一次發現,她已經看不透小磊的想法了。

但是不管她看不看得透,都不影響她對小磊的心情和做法。

所以她坦然說道:“小磊,其實你不用擔心,一點都不用。姐姐這輩子,是為你而生。你想要什麽,只要姐姐有,都會給你。女帝這種事,姐姐從來沒想過,更不會跟你搶。如果你被剛才那些話打動,就是親者痛,仇者快,知道嗎?”

小磊在心底嘆息一聲,知道盈袖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他看著盈袖,鎮定地道:“姐姐,我從來沒有想過你要搶這個位置,那些人的話,雖然對我有所觸動,但想挑撥離間我們姐弟,那真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我只是想你告訴真心我,如果沒我,你是不是就能做女帝?”

看盈袖蹙著眉頭不說話,小磊又道:“不是問你想不想,而是問你。是不是有這個可能?”

盈袖下意識想要搖頭,但心裏一動,猛地想起來自己上一世的時候,是被飛魚衛抓入白塔大獄。

雖然這一世她得知了凡春運的心思,明白了上一世自己的遭遇,十有八九是凡春運插手導致,但她還有一點沒有想明白。就是凡春運如何能說動飛魚衛來抓她?!

眾所周知。飛魚衛受元宏帝直接調遣,是不會聽別人的話的。

而元宏帝那時候正是病重,也不可能由元宏帝直接下令。那麽,肯定是被皇宮裏的人利用,假傳聖旨。

可皇宮的人為什麽要被凡春運利用呢?

凡春運能給他們什麽了不得的好處,做出這種後果危害極大的事?

這一點。本來是盈袖依然沒有想明白的事。

但是今天在這酒樓上聽那些人真真假假的議論,盈袖發現心中的迷霧有了豁然開朗之感。

上一世。元宏帝病重之時,是不是決定要對皇太孫動手,立盈袖為女帝?!

只有這一點,才能讓宮裏的人的目的。跟凡春運的目的正好吻合在一起。

因為她現在知道,元宏帝早已知道太子不是他親生,那這個皇太孫元應佳也就根本跟元氏皇族一點關系都沒有。

上一世元宏帝的子嗣。只有盈袖一個人,還是個女子。

雖然東元國開國皇帝是女帝。但是五百年來,再無一人是女帝。

可見要做女帝,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情況,並不是常態。

元宏帝要面對的阻礙和困難太多,一直沒有將這件事提出來。

上一世的時候,皇後齊雪筠並沒有出事,元宏帝一直在跟她周旋,沒想到後來重病在床,連上朝理事都不行,只好讓皇太孫元應佳臨時監國,但是卻又將他派往江南。

是不是就是在這個空檔裏,皇後齊雪筠,又或者皇太孫元應佳本人,跟凡春運、張氏終於勾結在一起,做了一件讓他們共同獲益的事情?

那件事,就是讓盈袖去死。

原來如此……

至此,盈袖對上一世自己為何會身死,而且以那種方式身死的前因後果,終於弄得清清楚楚。

而害死她的那些仇人,張氏、凡春運、皇後齊雪筠,都已經死了。

皇太孫元應佳呢?上一世,他是否參與過對她的謀殺?

盈袖的手指緊緊握成拳頭,手指甲幾乎在手掌心裏掐出血痕。

“姐姐?你怎麽了?”小磊瞥見盈袖的面色發紅,不是正常的紅,而是妖艷的潮紅,雙眸更是閃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

小磊從來沒有見過姐姐有這樣美貌的時候。

他怔了一瞬,才又輕聲叫道:“姐姐?姐姐?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盈袖深吸一口氣,回過神,目光盈盈,轉到小磊面上,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當然是有這個可能。我們東元國女帝開國,律法上沒有禁止過女帝登基。”

“那就好。”小磊長長籲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放松一樣,往後靠在高背靠椅上,喃喃地道:“我真怕只有我一個人……”

盈袖的目光在小磊面上落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是不是把小磊逼得太狠了?

作為東元皇室唯一的繼承人,小磊身上承受了多少壓力,她好像沒有想過?

或者說,她不知道小磊對這種事還有壓力。

對於盈袖來說,小磊是東元國皇位繼承人,是天經地義的,不能讓任何人奪走的事實。

“小磊……”盈袖見自己的手蓋在小磊的手背上,“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姐姐只想你得到最好的東西,過最幸福的日子。”

小磊看了看盈袖,反手將她的手握住,鼻音沈沈“嗯”了一聲,“姐姐,我知道。我不是擔心你會搶這個位置,也不是害怕跟別人爭。我只擔心,萬一,萬一,我有不測,你和娘,還有皇祖父,會落入誰手裏?”

他的意思,就是東元國的皇位,會落入何人手裏。

以前他以為他是他們唯一的依靠,所以半絲不敢行差踏錯,只怕稍一放松,就會讓自己的至親落入萬劫不覆的境地。

現在知道他不是唯一的選擇。如果,如果他不在了,他們還有別的希望,這種感覺,沒有讓他焦慮不安,反而讓他如同放下心頭的重擔,覺得自己敢做的事情更多了。也不用再畏手畏腳。

盈袖看著小磊如釋重負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好了,別想了,其實我們只有你一個選擇。小磊。你比姐姐厲害,比姐姐更適合做東元國的皇帝。真的,你不要逃避自己的責任。”

“我知道。”小磊笑了笑,“我不會逃避。但是,你不懂的……”

不懂那種被重擔壓得連睡覺說夢話都不敢的心情是怎樣的……

但是看見姐姐一無所知的樣子。他又為姐姐覺得開心。

他們姐弟倆,有一個能幸福美滿,就足夠了。

……

盈袖和小磊離開了酒樓,坐著各自的大車回自己家去了。

他們剛一走。隔壁雅間就走出幾個人,盯著他們遠去的大車出神。

“……應該都聽見了吧?”

“肯定聽見了。我們的聲音那麽大,又不是聾子。怎麽會聽不見?”

“回去覆命吧。殿下還在等著呢……”

這幾個人往四處看了看,然後分散走入人群中。

他們剛走。又有幾個人從酒樓前的小攤上上站了起來,若無其事跟了上去。

後面跟上去的這幾個人,就是小磊和盈袖留下的人。

他們倒是要看看,那些在隔壁雅間高談闊論的人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

結果讓他們並不驚訝。

“原來真的是跟東宮的那位有關。”小磊臉上掛著一絲譏嘲,來到謝家見盈袖,連殿下兩個字都懶得說了,“姐姐,他到底要幹嘛?”

盈袖搖了搖頭,目光裏露出一絲迷惘,“我也不知道。也許等著我們倆翻臉,然後互相猜忌,自相殘殺?”

謝東籬在旁邊吃茶,聞言淡然道:“那不如你們就試一試?”

“試什麽?”

“當然是互相猜忌,離心,這樣你們才能看見那人後面還要做什麽。”謝東籬放下茶杯,“如果你們表示出不為所動的樣子,他們說不定會出更大的招。”

盈袖和小磊互相對視一眼,又各自把目光移開。

“沒有那麽難的,你們只要少見面就行了。”謝東籬笑著又道,“然後在張副相的兒子洗三禮上小小吵個架就行。”

盈袖皺了皺眉,“這樣就行?”

“人都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謝東籬的目光投向門外的天空,“你們爭吵,就是他們想看到的樣子。”

小磊點了點頭,“行,等洗三禮上,還望姐姐別往心裏去。”

盈袖窒了窒,皺眉道:“我還是不去了。至於我為什麽不去,你自己隨便找個由頭吧……”

她不習慣跟小磊在人前做戲,哪怕是假吵,她怕被人看穿。

小磊只好看向謝東籬,“姐夫?您看呢?”

謝東籬笑道:“也行。袖袖不擅作偽,還是我去吧。”

盈袖知道謝東籬最會裝神弄鬼,聞言噗嗤一笑,道:“你可別太過,把我弟弟嚇壞了,弄假成真可不好。”

“如果連做假他都受不了,如何能經歷以後的風雨?”謝東籬懶洋洋地攤手,“你別管了,這件事交給我。”

盈袖嗔了他一眼,默許了他的提議。

第二天,盈袖提前去張紹天家裏,把自己準備的給那孩子洗三禮的東西親自送了過去。

沈詠潔剛醒了,給孩子餵完奶,抱著拍了個奶嗝,問盈袖:“明天才是洗三,你怎麽現在就把禮來了?”

盈袖面上有些不自在,道:“明兒我有事,就不來了。”

“怎麽了?”沈詠潔敏感地覺得盈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是家裏有事?”

盈袖扯了扯嘴角,“沒事,就是跟小磊……”她欲言又止,並沒有說完整句話,因為張老夫人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了。

盈袖對張老夫人一直信不過,因此對沈詠潔也瞞著整件事。

她回身,對張老夫人點了點頭,“那我走了,娘您好生歇著。”

“護國公主這是怎麽了?難道跟小王爺鬧別扭了?”張老夫人笑容可掬的問道。

沈詠潔馬上否認:“不可能。他們姐弟感情好著呢。”

“是嗎?”張老夫人笑瞇瞇地道,也不多說了,探頭去逗沈詠潔懷裏的小兒子。

……

到了洗三這一天,果然盈袖沒有來,只有謝東籬來了,坐在小磊旁邊,神情淡淡地,也沒有跟他說話。

小磊倒是一臉笑嘻嘻地樣子,問謝東籬道:“咦?怎麽只有姐夫來了?姐姐呢?”

“你姐姐有些不舒服,今兒來不了。”謝東籬淡淡地道,看也不看小磊一眼。

席上的人很多,大家都註意到這邊的情形,有些人已經饒有趣味地看了過來。

謝東籬在外面很少喝酒,今日也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小磊自己喝了兩杯,帶著醉意道:“姐夫幫我勸勸姐姐吧,那天在酒樓裏我不該跟她吵架,讓她難過了,是我的不是。”說著,起身對謝東籬長揖在地。

謝東籬忙讓開,臉上鐵青,道:“那種話你也說得出來?你不知道你姐姐多傷心!我老實告訴你,若不是你姐姐,你以為我會幫你?!”說著,對著席上的人團團一揖,“今兒內子身子不適,謝某這就告辭了。”

他沈著臉往外走,張紹天忙追了過來,問道:“東籬,你這是怎麽了?”

謝東籬眼角的餘光瞥見席上那些若有若無窺的目光,只拱了拱手,道:“小王爺說的那些誅心之言,實在讓人寒心。”

小磊慢慢從席上站了起來,沈聲道:“姐夫,您這是發什麽火?我說了,我說錯了話,向姐姐道歉,但是姐姐根本不見我,還望姐夫……”

就這幾句話,有人已經推測出來,小王爺跟護國公主之間鬧了別扭。

至於是什麽別扭,很多人想不明白。

但是有心人已經正中下懷,心頭大喜。

離間之計果然見效了!

是時候開始下一步了。

小磊往前走了幾步,正要說話,只聽撲通一聲,有人連人帶椅子一起栽倒在地上。

小磊愕然回頭,看見那人在地上滾動,全身哆嗦,臉上泛起潮紅,眼角和唇邊卻是青紫,一邊叫著:“冷……好冷……”

“出了什麽事?”

謝東籬和張紹天一齊看了過來。

那人已經滾到小磊腳邊,伸手抓住他的衣袍,嘴裏荷荷有聲,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磊的腳邊微微一痛,像是細針刺入肌膚的感覺,但很快消失了,他完全沒有註意到這點細微的刺痛,因為他腳下那個拉著他衣袍的人,已經口吐白沫,四肢猛烈抽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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